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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胸口火烧火燎的痛楚,我从床上醒了过来。从胃的上方直到嘴唇附近,全在火辣辣地疼痛,感觉胃液在拼命往上涌。



我撑起右半身,抓住挂在床边的药店的购物袋,就这么躺在床上朝袋里吐着往上冲的黄色液体。嘴里的粘膜阵阵刺痛,疼痛一直蔓延到鼻子深处。



胃里的甲酚肥皂液已经全部吐完了,恶心的感觉依然没有平息。腹肌和肩膀上的肌肉都因为想吐而不停地抽搐着,但已经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出来的只有眼泪和口水。



痉挛终于结束后,难受的胸口仍然残留着烧灼感。我勉强从床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盥洗室走去。屋子里黑暗一片,只靠窗外射进来的路灯光来辨识。



打开盥洗室里的日光灯,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唇角变成了黄色,肿得叫人害怕,用手指一摸就隐隐作痛,压下去又会肿回原状。



脸颊也是肿肿的,不过这不是甲酚的缘故,我对这样的脸已经习以为常了。



洗了脸,漱了口,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圆桌上的玻璃杯里还剩下一半散发出刺激性气味的黄色粘稠液体。虽然不是非常难喝,但我没能一气喝光。虽然如此,我也不想再喝一次,连同塑料袋里的呕吐物一起丢进了抽水马桶。



头昏沉沉地麻木不已。我回到床前,仰面倒了下去。



我摸索着把床头柜上的闹钟拿到眼前。时间是凌晨两点。从晚上七点多喝下苯酚肥皂液到现在,已经昏迷了约七个小时。



尽管浑身不舒服,脚步也蹒跚不稳,我还是活着。



眼前隐约浮现出了天花板,但渐渐又模糊了起来。喝下苯酚肥皂液后发生了什么,我已经明白了。又一次自杀未遂。



又不得不和〈医师〉面谈了。



医生坐在自己房间里的不锈钢办公桌前,一如往常地正在读书,看的多半是我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作者写的有点难懂的书。



“哦呀,来啦。好像又自杀失败了啊。”说着,医师在读到的书页里夹上书签,放到一边,迅速转回带有转轮的圆椅。



医师年约六十岁左右,纯白的短发从正中分开,但没有梳理过的迹象,支棱在头顶。带着笔挺折痕的白衣想必是崭新的。



医师身材瘦削,戴着圆圆的黑眼镜,尖下巴上皱纹丛生,薄薄的嘴唇始终含着瞧不起人的冷笑。



我非常讨厌这个男人。



“来,说说看,你想干嘛?”



我想死的事,医师应该是最了解的。因为每次自杀失败后,我都会和他面谈。



“我又说错了。”医师伸了个懒腰,从正前方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想死的话,应该老早就已经死了,不是吗?”



可是,我觉得我是真的想死。死是发自内心的愿望,不是谎称要自杀,也不是玩自杀游戏,苯酚肥皂液也确实喝下了足以致死的量。



“但你还是没死。因此,你完全无法证明自己想死。不管嘴上说多么想死,多少次反复自杀未遂都没用,谁也不会相信你,我当然也是。”



确实,为慎重起见我在玻璃杯里注入了致死量以上的苯酚肥皂液,但却没能喝光,因为一喝下去嘴里就火辣辣地疼痛,太阳穴之间发麻,开始陷入昏迷状态。和自己的想法相反,身体不肯接受甲酚肥皂液。



然而,即使因此认为我潜意识里不想死,我恐怕也无可奈何。



“我才没打算说那种蠢话。你听好了,潜意识这种东西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有事实。”医师突然开始教训我:“你现在还没有死,所以大家会觉得你并不想死。哪一天你顺利自杀成功了,大家就会觉得你是真的想死。就是这样,很简单吧?所以,要证明自己真的想死,只有自杀成功。”



如果从心底想死,就能成功自杀吗?



“不对、不对,完全弄反了。你脑筋真够差的。”医师朝我摆出一副无法可想的样子,真是个性格恶劣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