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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到学艺大学站花了四十分钟,这个时间正常么?”



“嗯,算正常吧。我觉得差不多要花上这个时间。”



“店员还有什么别的证言吗?”



“没什么特别的。就跟报告书上写的一样。”松元像存心考验似地,扬起视线看着堀之内。



“她径直步向目黑大街,是这样吧。”堀之内干脆利落地把报告书的内容背了出来。矶部心想,松元输了。



“是的。”松元并没流露出懊悔的表情,淡淡地答道。



“之后的目击情报?”



“没有了。后来被发现时,已经是遗体了。”



“了解了。那么,请告诉我发现遗体时的情况。”堀之内转向矶部:“你也参加了初期搜查吧,矶部君。”



“是的,堀之内先生。”矶部答说。松元睁大了眼睛盯着矶部,矶部在心里嘀咕,没办法啊,这也是警视正阁下的命令。



【注】日本人习惯于以职位称呼上级,以姓来称呼是不常见的。



“发现遗体是在晚上九点四十分左右,地点是鹰番西公园,”松元开始说明:“被害者上学路上的一个小公园。鉴于死亡推定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八点二十分,推断被害者是从学艺大学站回家的途中与凶手相遇被杀。”



“那个公园是个什么样的场所?引人注目吗?”



“说不上多引人注目。白天附近的孩子在里面游玩,晚上就人迹罕至,公园里相当昏暗。”



矶部想起了赶往现场的那个夜晚。确实,公园里只有一盏路灯,而且如果光靠那盏陈旧黯淡的路灯,不另外设置照明灯的话,连现场勘查也无法顺利进行。发现遗体的树林附近当时想必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即使杀人者潜藏在那里,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遗体的状况如何?”堀之内问。



“详细情况请询问鉴识课。”松元冷淡地回答。



“不,我想请教你对遗体的印象,”堀之内直视着松元:“也可以说是老练刑警的直觉。”



“我的印象?”松元合上笔记本,思忖着:“被害者的衣着纹丝不乱,这一点不可思议。”



“为什么?”



“我有过多次搜查袭击女性的拦路歹徒杀人案件的经验,他们的目的一般都是强奸,即使实际上没有强奸,也会接触女性的身体,或者脱掉衣服。”松元仰望着天花板说,像是想起了樽宫由纪子遗体的情形。“然而,那个女孩子的制服完全没有摆弄过的痕迹,不可思议啊。”



“不错,这就是剪刀男案件的特征之一。”堀之内说:“之前两起案件也同样如此。被害者没有任何受到性侵犯的迹象,就好像凶手对被害人的肉体毫无兴趣,感觉像是在寻求着别的什么而反复杀人……”



“还有就是找到了另外一把剪刀。”松元慢吞吞地加上了一句。



“这一点也很重要,”堀之内探出身来:“勾起了我强烈的兴趣。找到剪刀的是矶部君吧?”



“是。”矶部简要说明了发现另一把剪刀的情况。



“找到两把剪刀这还是第一次。”堀之内交替看着两人:“感觉这一事实隐藏着某种重要的意义,非常重要的意义。”



堀之内将食指贴在太阳穴上,沉思了片刻,然后转向矶部,露出笑容:“矶部君,刚才说的这些情况,你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



“嗯……”出其不意地被问到,矶部有点慌张。“被害者晚上七点才离开学校,这不是有点太晚了吗?有什么理由……”



“是因为社团活动迟了。”松元笑笑回答。“报告书上有写吧?”



“对,是因为射箭部的练习迟了。”堀之内再次背诵了出来。



松元一脸愕然地望着堀之内,内心一定在嘀咕,既然报告书里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何必还要自己口头说明?



“这样啊,是因为社团活动。”矶部就势轻松下台。要是脸没发红就好了。



“那么,我问一下我在意的地方。”堀之内向松元说道。“你说被害者在学校里很出名,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松元明显对回答感到踌躇。



“我觉得和案件没有直接关系。”松元总算开口了。“根据老师和同学的说法,被害者似乎是个相当古怪的女孩子。”



“古怪?怎么个古怪法?”



“具体来说是男性关系上。好像和众多男性交往,而且几乎都伴有肉体关系。”



“那样的话也说不上多古怪啊。”矶部插嘴说。他认为松元被保守的想法所束缚了。虽然樽宫由纪子看起来的确不像是性格奔放,阅人无数的少女,但她毕竟也是个现代的年轻人。



“如今的女孩子那种程度不也算正常……”



“不,如果只是和男人风流的话,我也不会那么说。”松元向矶部看了一眼:“而且说被害者是古怪的女孩子的,正是她的同学,如今的那些女孩子。”



“难道是卖春吗?”堀之内问。



“对那些女孩子来说,卖春也可以说是正常的男性关系吧。”松元微微一笑。“是更加复杂的情况,老实说我也不太明白。提供证言的各位好像也无法理解,所以才会说她是个古怪的女孩子。”



“不是很明白啊。”堀之内歪着头思索。



“根据我听说的情况,是这样。”松元字斟句酌地说:“被害者与众多男性交往,保持着肉体关系。但她对他们并无爱情可言,也不向他们寻求爱情,也不是喜欢性爱,也没有获取金钱上的援助。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和男人们交往,完全不得而知。”



“是想污秽自己、破坏自己这种潜意识的冲动吗。”堀之内加上犯罪心理分析官风格的解释。



“深奥的东西我是不懂,”松元略带嘲讽地说:“只是,被害者身边的人们对她那样的行动无法理解。明明是那么美丽的少女,为什么抓到什么算什么似的随便跟男人交往?想起来总觉得有点令人害怕,特别是对讨厌她的人来说。”



“真是不明白。”堀之内伸手拿起桌上的现场照片,带着悲哀的声音说:“从照片上看起来,是这么温柔清纯的一个女孩子。”



“只看外表是无法判断的。”



“解剖结果我也大致看过了,不过,她与那么多男性交往,身体方面也……”



看到堀之内难为情似地说不出口,松元笑了。“是说有没有怀孕或是患上性病吗?没有这回事。看解剖结果,她非常健康。她的同学也说了,她是很小心谨慎的。”



“这样啊。”堀之内把现场照片丢到桌上:“我了解得非常清楚了。谢谢你。”



堀之内向松元低头致意,随即转向矶部:“矶部君,有黑色西装吗?”



“啊?哦,有、有的。”



“明天能穿来吗?”



“穿黑色西装是吗?”矶部诧异地想,难道堀之内喜欢正装?看他本人的穿着,让人很难这样认为。



“对。明天应该是被害者的告别仪式,我希望你参加。”



“被害者的告别仪式……好的,我明白了。那应该搜查些什么呢?”



“与其说是搜查,不如说是观察。尽可能地注意各种情况,把你察觉到的事、认为可疑的事等等全部报告给我。原封不动地把你感觉到的事传达给我就行了。”



“知道了。”矶部心想,原来如此,作为堀之内的耳目就是这么回事啊。最大限度地开动五感【注】收集情报,再由堀之内根据这些情报追缉剪刀男。



【注】指视、听、嗅、味、触觉。



“和谁一起呢?”松元静静地问。



“你是说什么?”堀之内反问。



“矶部巡查外出搜查时,不是要和刑事课的一名人员一起行动吗?我是听课长这么说的。”



“啊,这个事啊。”堀之内流露出一点不愉快的表情,但随即恢复笑容:“这就交给上井田警部了,由他随意决定就好。”



“那么,我就这样转告课长。”松元站起身,拍拍矶部的肩膀。“喂,走了。”



松元和矶部出了小会议室,往刑事课方向走。刚在走廊上走了几步,松元就用力伸了个懒腰,发牢骚说:“想抽烟想得要死。”矶部笑了。小会议室里的二十分钟,大概是松元最长的禁烟记录了。



“就算抽烟也不碍事吧。我觉得堀之内先生不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



“堀之内先生、矶部君吗。”松元苦笑:“吓了我一跳,真是的。”



“是他跟我说今后这么称呼的。”矶部慌忙解释。“感觉是美国式的做派,一定是这样。”



“美国式的做派啊。嗯,可能是这样吧。”松元摇摇头:“葬礼这种事明明自己去不就行了,这也是美国式的做派吗?”



“堀之内先生的工作是思考分析,四处奔走是我的责任。”矶部想起了喜欢的推理小说:“可以说,他的角色是尼罗?沃尔夫,我的角色就是阿尔奇?古德温。”【注】



【注】尼罗?沃尔夫是美国著名侦探小说作家雷克斯?司道特笔下的安乐椅神探,由助手古德温负责查找线索,沃尔夫则在家推理。



“你说什么?”松元不看现代小说。



两人到了刑事课。与除了电子机器外什么都没有的小会议室正相反,刑事课室里乱七八糟。油漆剥落的办公桌摆成几排,资料和照片堆得高高的。墙边竖着的不是液晶屏,而是一如既往的白板。房间的一角也放着电脑,但主要是进藤一个人在用,松元和下川根本连碰都不碰。



上井田警部和村木在刑事课留守,另外两人大概是出去访查线索了。松元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点上一根烟。



“又来了!”村木讽刺似地拿文件扇烟。“你好像很想用肺癌杀掉我们。”



“要是刑警的办公室里不准抽烟,我就辞掉警察不干。”



这是惯例的仪式了。松元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抽着烟,一边拿起办公桌上的报告书,开始热心阅读。



矶部走到上井田警部的办公桌旁,转达了从堀之内那里接受的命令。



“这样啊。”上井田警部略一思索:“村木君。”



“在。”村木站起身朝这边走来。“什么事,课长?”



“明天,矶部奉堀之内警视正之命去参加被害者的告别仪式。我希望你作为矶部的搭档一起去,可以吗?”



“可以啊。只要能不跑文具店,做矶部的护符也好什么都行哦。”村木笑着说。矶部有点愤慨。



“告别仪式是下午两点开始,在目黑区的春藤斋场举行。”上井田警部看着手边的笔记:“所以出去访查要在中午前回来。”



“是、是,知道啦,课长。我也会认真访查的。”



“你是个认真的搜查员,这一点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上井田警部静静地回答。



那一瞬间,矶部目睹到了难以置信的情景。刑事课里首屈一指的讽刺高手,耳朵通红地难为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