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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囚娇第119节(2 / 2)


  为了不让哥哥担心,此事她并没有告诉沈白洛,此时时过境迁,眼看她好端端地站在眼前,但沈白洛心里依旧后怕到了极点,面色阴冷着,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该死的奚人!我该在战场上再多杀他几个!”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其实当时也是受惊为多,并没有受什么伤。”沈青葙摇了摇他的手,“哥哥别生气了。”

  沈白洛怒气蓬勃,却又突然反应过来,狐疑地看着沈青葙:“你突然跟我说这些,该不是要替裴寂求情吧?”

  “算是吧。”沈青葙点点头,没有否认,“最近我也想了很多,他先前的行为虽然卑劣,但也算说到做到,承诺我的事情并没有含糊,况且去年,到底是他舍命救了我,他不欠我的,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哥哥……”

  “岂能就这么算了!”沈白洛恨恨地打断她,“你好好的一生都被他毁了,我怎么能轻易饶过他!”

  “哥哥,”沈青葙握紧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用力摇头,“我现在过的很好,已经不再纠结过去的事,况且你看,这宫里的人都知道我的事,却也没谁敢因此看轻我,所以我早想明白了,只要我自己能立起来,谁也不可能毁了我!哥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很好,不想再提起过去了。”

  沈白洛看着她,眼睛渐渐湿了,神色由愤怒变成心疼,又变成自责,最后哑着嗓子说道:“好,哥哥听你的。”

  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感慨万千:“葙儿,你长大了,只不过,哥哥没能陪在你身边,都是哥哥没用,在你最难熬的时候,让你一个人扛着……”

  “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沈青葙摇摇他的手,笑得灿烂,“若是没有这番遭际,也不会有现在的我,以后我会越来越好的,哥哥放心吧!”

  “是,”沈白洛湿着眼睛抚着她的头发,神色温存,“我的葙儿,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入夜时,沈青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

  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夜绚烂的灯火下,狄知非微带着红色的脸颊,他声音沙哑,饱含着无限的期冀:“我盼望与娘子,岁岁常相见。”

  心里突然一跳,说不出是喜是忧,沈青葙拉起被子蒙住了脸。

  眼下,真不是想这件事的时机。在尚宫局中才刚站住脚跟,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况且如今,她已经很难想象相夫教子,守着后宅的生活了。

  沈青葙无声地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翌日天还没亮,兄妹两个便都起身收拾了,到宫中上值。沈白洛一路骑马带着妹妹,直到进了宫门,才自去右监门卫报道,沈青葙沿着宫道一路进了尚宫局,刚一坐下,王秀就满脸焦急地走到近前,压低声音急急说道:“沈司言,我听说韩尚宫这几天病得越发重了,奚官局那边已经报了重病,大约是要送出宫去休养,沈司言,你说该怎么办?”

  沈青葙想着韩叶的身世,问道:“韩尚宫跟家人失散了,出宫以后能去哪里休养?”

  “按着惯例,应该是去敕建的尼庵或者道观。”王秀红着眼圈,声音有些哽咽,“洛阳这边有齐云塔院,还有玉真观,大概是这两家里选一家吧。”

  敕建尼庵和道观比寻常寺庙更加富贵,按理说是好去处,为什么王秀这么担忧?沈青葙有些不解:“这些地方不好吗?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是担心?”

  “我……”王秀看看她,低了头又抬头,欲言又止。

  她既不肯说,沈青葙便也没再追问,顺手翻开卷宗,又打开砚台,作势要处理公务,王秀这才着急了,紧走几步跑去关了门,轻声道:“沈司言,论理这话我不该说,但是韩尚宫是个淡泊的人,她必定不愿意麻烦别人,我想来想去,只能来求沈司言。”

  王秀想着多年来韩叶待她的恩情,又想着沈青葙平时的为人,这才下定决心,飞快地说了下去:“沈司言来得晚,大概还不太清楚,凡是去这些尼庵道观养老养病的,少则一两个月,多也多不过一两年,往往就,就,去世了……”

  她的声音哽住了,沈青葙吃了一惊,皱了眉头追问道:“这是因为什么?”

  王秀红着眼圈,低声道:“这些尼庵道观里管事的都是一双富贵眼,进去之后时常要各处孝敬打点,才能给你请医用药,万一有哪里打点不到,别说吃药了,饭都不一定有得吃,往往一辈子的积蓄很快就鼓捣光了,然后就丢在那里没人管。”

  沈青葙心下恻然,问道:“难道就没有制度约束吗?”

  “太常寺每年都会视察询问,只是这些沦落到尼庵道观的,都是无依无靠找不到亲人的宫人,”王秀道,“就算被盘剥往往也找不到能上报的路子,还能怎么办呢?”

  沈青葙思忖着,许久没有说话。这并不是韩叶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宫中的积弊,该怎么办?

  王秀见她不说话,心里有些慌,连忙央求道:“沈司言,陛下那么看重你,你能不能帮韩尚宫说说话,让她不要出宫?”

  若不是妃嫔的话,宫里的人得了重病都是要出宫的,为的是防止把病气过给皇帝和后妃,沈青葙知道制度不能轻易改动,况且这制度也的确有道理,而且她初来乍到,也不能仗着神武帝的信重,轻易开这个先例,便道:“这是宫中的制度,我不能违例。”

  王秀失望地低了头,喃喃地说道:“那该怎么办呢?”

  “若是韩尚宫出去的话,我会时常去看她,”沈青葙思忖着,道,“衣食用药我也都会留心照料,钱不够时我帮韩尚宫垫上,若是那些尼庵道观确实像你说的那样,不能好好照料她们,我再想法子解决。”

  若是王秀没有说谎,那么这就是制度上有弊病,以至于那些人肆无忌惮,那么她要解决的就不只是韩叶一个人的养老问题,而是所有这些无家可归的宫女、女官们的后顾之忧。

  这些宫女、女官一辈子都待在宫里,辛苦操劳一生,不管是为了她们,还是为了她自己的将来,她都不能无动于衷。

  王秀半信半疑:“真的?”

  “我尽力而为。”沈青葙道,“仆固尚宫知道了吗?她怎么说?”

  “仆固尚宫知道了,她,她没说什么。”王秀低声道。

  她是先去求了仆固隽,因为仆固隽态度暧昧,这才又来求了沈青葙,原本没报什么希望,毕竟沈青葙才来不久,出身又好,不比她们这些苦出身的,天然就抱团,可没想到,最后愿意伸手的,竟是沈青葙。

  沈青葙点点头,道:“我会与仆固尚宫再行商议,不过王典言,下次再有这种情形的话,要么就当作公务报上来,要么就等仆固尚宫和我都在的时候说,你现在这么办,不妥当。”

  王秀脸上一红,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仆固隽婉拒之后再求沈青葙,如今沈青葙答应帮忙,倒好像跟仆固隽打擂台似的,只是她太担心韩叶,所以才硬着头皮求上来,如今被沈青葙当面点出来,便满怀羞惭地说道:“是,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不这么办事了。”

  心里不由想到,也就是这种什么事都摆在明面上痛快说出来的人,心里才不藏奸,亏她以前还受了蒙蔽,百般妒忌不服。

  眼看沈青葙要坐下办事,王秀连忙走到近前,低声道:“上次沈司言提醒我要听听别人在背后如何评论,我听了,才知道我竟是个傻子。”

  她苦笑一声,又道:“沈司言,我不该在背后议论人的,不过也请沈司言留神,近来尚宫局中多有关于你的风言风语,人心险恶,我至今才明白了一点。”

  沈青葙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你。”

  她知道王秀说的是张玉儿,就连张玉儿在背后说了她什么坏话,她也知道不少,倒不是她特意去打听,而是王文收感谢在她几次三番帮忙,悄悄告诉她的。

  王文收甚至还说过,若是她不方便出手,他就会出手替她惩治张玉儿。

  不过沈青葙婉言谢绝了。张玉儿自恃有几分小聪明,想把她当成靶子,挑动众人的嫉妒不满,却不知道她背后那些行径,她早就心里有数,之所以没有动她,是想借此机会,弄清尚宫局里哪些人值得结交,那些人心术不正,以后需要远着。

  至于那些风言风语,一多半是议论她为何独得神武帝宠信的,如今赵福来已经回来,绝不会坐视不管,根本不需要她出手。

  她的反应太平静,王秀有些想不通,正想问时,外面有人敲门,却是司记司的女官拿着文书籍簿过来请沈青葙审核,这边还没审完,又有司簿司的女官来请审核赏赐名录,不多时司闱司的女官也来了,捧着文书等在边上,王秀看着沈青葙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司事务,忽地豁然开朗,她才十几岁,暂代韩叶的职务也不过才半个多月,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张玉儿那些跳梁小丑般的伎俩,又如何能被她放在眼中?

  这一忙就忙到了午饭时,女官的分例送过来时,仙居殿里的两个小宦官也提着食盒走来,笑着说道:“沈司言,陛下赐了一碗鲜黄瓜、一碗盐豉蒸鱼,还有一碗烧冬笋给沈司言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