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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他不在的日子的故事』(2 / 2)


比起这些,她更好奇的是……



「炼甲,是吧。」



「怎么了?」



「……问你喔,像炼甲、铠甲、头盔这些的,公会都有在卖?」



「咦、啊,是。」女神官赶紧连连点头。「我也是在公会买的。」



「那——」



牧牛妹就像瞒著双亲要偷溜出去玩的孩子似的,满脸甜笑。



「我们就只看不买地去逛一下吧。」



§



「呜、哇……」



而现在,牧牛妹眼前摆著一套内衣裤。



不,说得正确一点,是套有如内衣裤般的铠甲。



整套只包含胸甲以及护胫的铠甲。以分类来说属于轻装。



就方便活动的观点而言,绝非板金铠甲能够比拟。



装甲本身也刻划出优美的曲线,做工非常精巧,而且坚固。



以这方面来看,想必完全无从挑剔。



问题出在有装甲遮蔽的部位之少。



毕竟只有胸部——严格说来只有乳房——以及下腹部获得遮蔽。



虽说有肩甲,但面积根本不值一提。



「咦,这个底下要穿什么吗?」



「不,这套铠甲本身就是完整的。」



在柜台后头把剑放到旋转砥石上打磨的少年学徒,瞥了一眼过来。



似乎是有女性拿起这件铠甲这点令他在意,从刚才就一直是这样。



「这个……有人买吗?」



也不知是否注意到他脸颊泛红,女神官以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问起。



「毕竟身体很好活动,而且最低限度的保护是有的……但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



少年学徒语带辩解地加了句『虽然不晓得由我来说妥不妥当』。



「这个,哎,该怎么说——会买的应该是,想对男性、展现自己魅力的人吧。」



「展现魅力?我总觉得穿了反而会把男性吓跑耶……」



牧牛妹「哇〜」的一声红了脸,拿起这件内衣铠甲(Bikini Armor)看看前面,再翻过来看看背面,手指勾上高衩的部分,摊开来看。



「不,这个,不会露出来吗?」



「……就是有一定的需求,才会摆在店里喔。」



少年学徒小声说著,若无其事地撇开了目光。牧牛妹唔唔作声地沉吟起来。



「光是敢穿这么危险、像泳装一样的铠甲,就已经是勇者了吧。」



「就是啊……」



女神官以含糊的表情点点头。她感到稀奇地继续看著架上的武具,一路往前进。



是因为担任后卫,不太会接触到武器或护具吗?不过牧牛妹也一样由衷觉得新鲜。



「啊,这个……」女神官忽然停下脚步的地方,是护具陈列区。



她不禁莞尔,笑得眼尾下垂地拿起的,是一顶头盔。



「喔,是眼熟的货色。」



也难怪牧牛妹会笑著说「眼熟」。



女神官手中捧著一顶发出亮晶晶廉价光芒的铁盔。



除了两旁有角延伸出来,以及是全新未使用外,和他的铁盔是同型的。



牧牛妹放低视线,从空洞的面罩下往里头瞧,然后一拍手说:



「对了,要不要戴戴看?」



「咦,可以吗?」



这突然想到的主意,让女神官不知所措地歪了歪头。



「那边贴著布告说可以试戴。」



「那,呃,我就不客气了……?」



女神官战战兢兢地抱著头盔,先拿起写著「试穿用」,掺了棉的露眼帽。



她一边留意长发,一边套上帽子,然后再戴上铁盔,结果——……



「哇、哇、哇……」



或许是铁盔终究有些分量,她纤细的身体猛然一斜。



牧牛妹赶紧伸手去搀扶,结果发现她纤细娇小的身体轻得吓人。



「小心小心,你还好吗?」



「啊,还好。只是有点脚步不稳……」



面罩下看得到女神官那双仍显稚气的眼神。



从脸颊微微泛红这点来看,她似乎莫名有些害羞。



「欸嘿嘿……这、这还挺重的耶。而且,会觉得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毕竟是全罩式的啊。护颊部分也都牢牢锁住,当然会这样啰。」



听少年学徒这么说,女神官摸索著解开扣具,让护颊掀起。



「噗啊——」



听到这忍不住发出的松懈声,牧牛妹不由得窃笑,女神官满脸通红。



「何、何必取笑我嘛……!」



「啊哈哈哈哈,对不起喔,抱歉。那,下一个换我了。」



女神官脱掉头盔,摘下露眼帽。牧牛妹接过来一戴上,就闻到一丝甜甜的汗水气味。



——嗯?



这并非香水,会是她与生倶来的气味吗?好羡慕。牧牛妹一边这么想,一边盖下面罩。



「……呜、哇。这还挺窄的说。」



「就说吧?」



透过细小格状护颊看出去的视野,昏暗、狭隘,令人窒息。



她一边支撑著摇摇晃晃的视野而转头,一边吸气,吐气。



——这就是他所看到的世界吗?



不知道他究竟如何看待自己、女神官,以及其他同伴们。



脸上有著什么样的表情。



「虽然我大概想像得到。」



「什么?」



「嗯。我是想说,只有我看得到对方的脸,实在很贼。」



「哦——」女神官想通了,嘻嘻一笑。「就是说啊。」



「虽然他应该没打算要遮住脸不给人看啦……嘿咻。」,



少年学徒说:「请放回原位喔」,牧牛妹点点头,将头盔和露眼帽摆回架上。



牧牛妹深深呼出一口气,带得胸部晃动,转了转头。



她不认为自己的身体缺乏锻炼,但穿戴上武具,还是会让肩膀酸痛。



——哼嗯。



「欸。」



「什么事呢?」



「机会难得。」



牧牛妹露出像是孩童想到要怎么恶作剧时的笑容。



「就来穿穿看吧?那件铠甲。」



看到她所指的方向,女神官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去。



§



「啊啊真是的,国家灭亡了啦。」



「哎呀呀……不,其实不该笑才对。」



「根本是那头龙太强了吧?装备和能耐都不够。」



「也就是说,搞得定这种问题,才够格当白金等级吧。」



两人在工坊里纯看不买地玩了一轮,前往酒馆后,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幅奇妙的光景。



下午,傍晚前的公会附设酒馆,上门的客人不是太多。



不如说大部分椅子都盖在桌上,营造出一副还在准备的模样,女服务生也忙著擦拭地板。



而在其中一个角落,监督官、柜台小姐,以及妖精弓手三人,正围著桌子摊开了几张牌。



这个阵容说奇妙,的确也满奇妙。



「请问各位在做什么呢……?」



女神官连连眨眼,凑过去看看桌上,战战兢兢地问起。



大概是还没镇定下来吧,只见她脸蛋微微泛红,急忙整理好略显凌乱的服装仪容。



「啊啊,这是桌上演行(Table Game)。」



向后抬头看著她回答的柜台小姐,现在穿的也不是制服,而是便服。款式清新,又时髦。



牧牛妹暗自心想「好好喔」,一边把目光朝向她所指的桌上。



原来如此。的确没错,一张盘面上有几颗旗子、几张卡片,以及骰子。



「昨天我整理旧资料时翻出了这个,所以就想说……来试试看吧。」



「结果啊,龙有够强的啦,太强了。」



「不强就不是龙了嘛。理论上说得通,但还是希望饶了我们。」



妖精弓手把她单薄的胸部伏到桌上,同样身穿便服的监察官苦笑了几声。



照这番话推测起来,坐镇在盘面正中央的红色龙形棋子,就是她们说的龙啰?



而散乱倒在四周的棋子,就是迎战龙而阵亡的冒险者们堆出的累累死尸。



「话说,你身体还好吗?」妖精弓手只转动头部,看了女神官一眼。



「啊,是。」女神官害臊地点点头。「已经稳定多了。」



「是吗?」妖精弓手回答,接著朝她招招手。



「那,你来帮我一下啦。冒险者好缺好缺。」



「桌上演习……的冒险者?」



牧牛妹歪头纳闷。虽然隐约猜得出一部分,但就是搞不太懂。



结果柜台小姐帮忙解释:「简单来说呢——」



「就是扮演冒险者的意思。只不过规则之类的都规定得很详细。」



「扮冒险者。」牧牛妹反刍似的复诵一次。「这么说来,是玩剿灭哥布林之类的啰?」



「是啊。也有把视点放得更低,完完全全就只是在探索洞窟之类的内容。」



柜台小姐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放在盘上的金属棋子——一个有点寒酸的轻战士或盗贼,微微一笑。



至少以牧牛妹的角度来看,这颗旗子没戴头盔。这让她觉得有点可惜。



「这边则是视点拉得更高一点,以如何阻止世界的危机来当题材。」



「只不过得在龙醒来之前,收集到传说的武器与护具,兼提升等级。」



妖精弓手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垂著一双长耳朵发起牢骚。



「行动次数跟时间根本都不够嘛。」



「村子的委托也得接,装备也必须收集,然后打倒龙。」



监督官屈指数著条件,自顾自地连连点头。



她这明明打了败仗却自信满满的模样,看在他人眼里真不知道在可靠什么。



「所以要考验的,其实是所有工作都非做不可的冒险者公会指挥功力。」



「也有这样的啊。」



牧牛妹兴味盎然地伸手,拿起一个身穿盔甲,一副骑士样貌的棋子。



虽然那个人的装备更破烂,不,是更廉价一点……仍是位出色的骑士。不坏。



「我都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要说她想得到的玩乐,就只有凑出牌型来取胜的那类纸牌游戏。



再来就是听听歌、玩玩升官图之类的,顶多在庆典上还会有各式各样的竞技。



她盯著棋子打量,又看看游戏盘。柜台小姐见她这样,呵呵一笑。



「要不要玩玩看?」



「咦,可以吗?」



牧牛妹表情一亮,柜台小姐便眯起眼睛,点头回答:「当然啰。」



「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等著,岂不太难受了?」



牧牛妹呜的一声,一时说不出话来。真是敌不过她。



——这就是所谓的成熟女性吗?



也不知道柜台小姐是否看出自己的这种心情,脸上笑容始终不变。



「冒险者增加,我们当然非常欢迎,请坐请坐。」



「那我就不客气了……难得有这机会,我们一起玩吧?」



「啊,好的。」



牧牛妹抓著女神官的衣袖,半拉半劝地要她就座。



五名女性围著圆桌。



要是知道有这样一幅光景,相信很多冒险者都会怨叹自己没早点来酒馆。



「那么,就请先选择棋子啰。」



柜台小姐的声调与微笑,都比平常在柜台接待时更为柔和。



「嗯〜……」



牧牛妹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盯著排列在盘上的许多冒险者。



——嗯,还是、这个吧。



她犹豫之余选出的,是刚才曾拿起来端详的骑士棋子。



虽然因为穿戴盔甲而看不见脸,但骑士举起剑盾,直视前方。



「我就挑这个人好了。」



「啊,呃,我……」



女神官一边将她白嫩的手指抵在嘴唇上思索,一边不知所措地看著棋子。



接著不由得「啊」的一声喊了出来,先环顾四周,才选出一颗旗子。



「就、就请让我用这个人!」



那是个以长袍包住丰满肢体的森人(Elf)魔法师棋子。



妖精弓手摆出一副明白她心思的表情,笑著说:「没什么不好吧?」女神官便扭扭捏捏起来。



「至于我呢……」



妖精弓手以猎人盯上猎物的表情,轻轻摇动长耳朵。



「好,这次就选这个!我选矿人战士!」



「哎呀,这样好吗?」柜台小姐这么问起,「当然」妖精弓手挺起单薄的胸部答道。



「因为我要对矿人证明,我能做得比他们好。」



「那我就继续用斥候了。」



「呣呣呣。这样就没有僧侣了啊。那,我就挑这个玩吧。」



柜台小姐笑咪咪地把装备简陋的轻战士排到盘上,监督官则挑了握著圣符的老人。



于是冒险者阵容齐全了。



盔甲骑士、森人魔女、矿人战士、轻装斥候,以及老练的僧侣。



这个团队为了拯救世界,将挺身对抗巨大的龙。



牧牛妹听柜台小姐简单讲解完规则后,用力握紧了骰子。



——好。



「这个冒险者会成为一位保护村庄、救出公主,连龙也能打倒的勇者!」



牧牛妹表明决心的同时,朝盘上掷出了第一把骰子。



§



「唉——输了输了。」



太阳西沉,天空与市镇都渐渐染上深青色。



牧牛妹仰望远方闪闪发光的星星,说得十分乾脆。



她双手背在身后悠哉地走著,女神官则像只小鸟般踩著细碎的脚步,跟在她身旁。



「毕竟没拿到屠龙魔剑嘛。」



「就是砍不穿鳞片啊。」



到头来,她们光是剿灭哥布林就忙不过来了。



一行人被龙击败,又一次未能拯救世界,然而——



「可是,好好玩呢。」



「真的。」



牧牛妹也同意女神官的感想。



尽管觉得日子还早,吹过的风却已经朝秋天的意境渐渐转凉。



他所看的世界。



他所活的世界。



她得以小小窥见其片鳞半爪。



牧牛妹一边让风轻抚她玩游戏玩得发热的肌肤,一边笑著说:「不过啊——」



「去逛武器店,到酒馆玩,就一个女孩子来说,好像不太对吧?」



「啊哈哈哈……」



女神官只能苦笑带过。



牧牛妹觉得这个小了她三、四岁的少女,简直就像自己的妹妹。



——不晓得他又是怎么想呢?



呼。也不知是否注意到了她这小小的叹气声。



女神官以豁达的表情,抬头看著牧牛妹:



「好想,改天再玩一次。」



「……嗯,的确会想再玩。」



「既然这样,」



女神官轻快地小跑步到前面,转身面向牧牛妹。



洒开的一头金发,在即将西沉的夕阳最后余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我们改天再一起去吧?」



——什么嘛。



牧牛妹不由得深深吐出一口气。



——明明就有啊,与他人的联系。



本来还以为只有跟他、跟牧场之间存在关联。



但由他所系起的缘分,让自己也像这样牵挂上去。



「……嗯。」



牧牛妹用力揉了揉眼角,笑了笑:



「下次再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