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结束与开始(Rebuild)』(2 / 2)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我哪会知道?」
妖精弓手不由得皱起眉头,哥布林杀手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
平淡、野蛮,而且冰冷。说话几乎从来不放粗嗓子的他,这么说了:
「你好可怜,同伴都死了,但你还活著,真是太好了。我应该这么说吗?」
「………………就算这样。」
妖精弓手气势被削弱了,张开嘴,又闭上,然后才总算接了下去:
「用词总可以委婉点吧。」
哥布林杀手的回答很简短。
「意思不会变。」
——说到这里。
女神官轻轻咬了咬嘴唇。
自己那次……他就没说出这类安慰的话。
在遗迹救出受伤的森人冒险者时也是一样。
每次每次,他都一定不会说。
微微透出的血的滋味,苦涩得几乎令人想哭。
她瞥了一眼,但哥布林杀手连注意到这视线的迹象都没有。
「你的伤势如何。会影响到移动吗。」
妖精弓手唔的一声噘起嘴。露骨的话题转换。这是他一贯的毛病。
况且既然让他操心——即使是当成和剿灭哥布林有关的考量——她也没办法再抱怨。
「……没事。还有一点痛就是了。再说也有人帮我治疗过。」
「是吗。」哥布林杀手摇动铁盔点了点头。
「那么,关于装备的补给……怎么样。」
「呣。」
蜥蜴僧侣重重点头,轻轻拍了拍放在一旁的麻布袋。
他好不容易把长尾巴缩起来坐到椅子上,压得椅子咿呀作响。
「眼前,粮食方面没有问题。只不过是请村民拿出储粮,收购起来可贵了。」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不过你还真的都不考虑回本呢。」
妖精弓手半傻眼半死心地叹了口气,用手拄著脸颊。
说到跟他的交情将近一年,这点自己也差不多。
的确会习惯——只是,非得拉他去冒险不可的决心却也与日俱增。
「喔喔~长耳丫头竟然担心钱啊?这可和平常相反呢。」
也不知矿人道士对她的这种心情是否知晓,只听他从喉头发出笑声。
光是补充做为触媒的酒还不满意,结果又在会议桌上喝了一杯。
将无臭无味的高度数蒸馏酒,连著瓶子埋进雪中酿成蜜状——他正大口大口喝著这样的酒。
看在妖精弓手眼里,只觉得这光景令人光看都会宿醉。
「那当然啰。」她瞪了矿人道士一眼。「因为剿灭哥布林的酬劳有够便宜的。」
「只是话说回来,这次倒还包含救助那位冒险者的委托。」
「也是啦,不然五、六个银等级闲著没事跑来剿灭哥布林,也很罕见。」
「我还只是黑曜石等级就是了。」
女神官心虚地说完,含糊地笑了笑。
只剩自己一人独自存活。她本来认为自己已经从这个阴影中走出来,可是……
不免仍会思考,那位千金剑士与自己之间,究竟有著多少差别?
虽然不清楚这是出于命运,还是出于巧合……
每每想到天神那让人看不见的骰子所掷出的点数好坏,女神官心中就会多增添一些淤积不去的事物。
「不管怎么说,药倒是调度到了。」矿人道士说著又喝了几口,再倒,再喝。
「那孩子的姊……」哥布林杀手一瞬间变得支吾。「……药师听说还不成气候。」
「虽然没办法做药水(Potion),但药草不管我们要多少她都会提供。」
矿人道士邋遢地满脸堆笑,捻了捻胡须。
「我看啮切丸你乾脆讨个那样的老婆比较好吧?」
「谁知道。」
「……那个。」女神官觉得坐立不安,并非有什么想法,却忍不住出声。
先是对话被打断的矿人道士与哥布林杀手,接著其余两人的眼光也都聚集过来。
「呃,我是想说……」
女神官尴尬得视线低垂,扭扭捏捏。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呢?」结果还是挑了不痛不痒的话题开口。
「当然,要剿灭哥布林。」
哥布林杀手的回答,一如往常地冰冷。
他将上半身探到桌上,白了填满地图周围的杯皿与饭菜一眼。
「拿开。」
「好喔。」
矿人道士似乎正中下怀,抓起一把盘子上的蒸芋头,扔进嘴里。
妖精弓手本来要留到最后才吃,发出「啊」的一声表露不满,但还是动手收拾餐具。
矿人道士心想要是被她倒掉酒来回敬,那可受不了,赶紧留住蒸馏酒瓶与杯子。
蜥蜴僧侣看著两人较劲,伸出舌头赞了句:「有趣、有趣」,帮众人往空了的杯子里倒酒。
「…………」最后由女神官不发一语地仔细擦拭圆桌。
「好。」
哥布林杀手点点头,重新把地图在桌上摊开。
接著从腰间的杂物袋抽出只是用木头夹住木炭的文具,在洞窟的记号上打了个×。
「那个洞窟,显然不是那些家伙的居住区。」
「应该是礼拜堂之类的吧。」妖精弓手舔了一小口葡萄酒。「虽然我还没办法相信。」
「然而应该是事实,这点我等非得承认不可,只是话说回来……」
蜥蜴僧侣咻一声吐出舌头与气息,闭上了眼睛。顷刻后,他睁开单边瞳眸,看了女神官一眼。两人视线交会,她全身一震。
「神官小姐怎么想呢?」
「咦、啊……啊,是的。」
女神官赶紧在椅子上坐正,死命握紧膝盖上的锡杖。
受到关心了。这个意图明确地传达到能让她察觉。
——我得转换过来才行。
她喝了一口葡萄酒润润喉咙,用舌头轻轻舔了舔沾到酒水的嘴唇,让嘴唇确实湿润。
「我的意见也和哥布林杀手先生一样。呃……是三十……?」
「三十六只。」哥布林杀手淡淡地补充。「我们解决的数目。」
「……我怎么想都不觉得,那个地方可以让足足三十六只睡在里面。」
「的确,像是酒啦饭菜啦,那些家伙的物资,里头几乎都没有。」
哥布林是笨蛋的同义词,但并非毫无智慧。
他们之所以并未拥有制造技术,纯粹只是因为靠掠夺就足够。
相较之下,起居用的洞窟——生活环境,就没这么简单。
如果是去占领豪宅或遗迹等已经存在的居所也还罢了,如果要挖洞……
小鬼也有小鬼的考量,会分出储藏库、寝室、垃圾场等处。
何况小鬼原本就会把东西啃食得满地狼籍,那个洞窟里却连这种飨宴的痕迹都没留下。
里头就只有石造的祭坛、状似礼拜堂的广场,以及做为活祭品的少女……
「因此,它们另有大本营。」
哥布林杀手这么断定,然后在地图上圈起了一个位于更深山上的记号。
「照当地居民说法,爬到更高的高地,有座古代遗迹。」
「……十之八九就在那儿吧。」蜥蜴僧侣重重点头。「那么,是什么样的遗迹?」
「矿人的堡垒。」
自己的种族被叫到,矿人道士「唔唔」沉吟两声,喝了一口刚才护在手中的酒。
「神代的矿人堡垒啊?从正面攻城会有点棘手。啮切丸,要放火吗?」
「可燃水(汽油)倒是多少有些。」
哥布林杀手从杂物袋里拿出装了黑色液体的瓶子给众人看。
「可是,那不是岩石砌成的城吗?实在不觉得从外面点火会烧起来。」
「从外面……」女神官纤细的手指按在嘴唇上思索。「……那么,如果从里面呢?」
「不失为良策。」
蜥蜴僧侣立刻开口表示肯定。
他让爪子在羊皮纸地图上滑过,一边仔细检查行军路线,一边点头。
「可是,我们要怎么进去呢?从正面,应该会很难……」
女神官流露出思索的沉吟声,妖精弓手随即高高竖起长耳朵,凑了过来。
「潜入是吧!」
她满脸喜色,独自连连点头,长耳朵也跟著摇动再摇动。
「嗯~嗯。这可不是愈来愈有冒险的样子了吗?感觉很好!」
「冒、冒险……是吗?」
「那当然了。」
妖精弓手回答的声音开朗、活力充沛又坚毅。
想来这既是她与生俱来的天性,同时也是刻意强颜欢笑。
没有法律规定处在黯淡的状况,就得连心情都得跟著黯淡。
「岩山深处、峭壁上的高地、耸立的堡垒中!居高临下的首脑!潜入敌境,克敌致胜!」
这若不是冒险,又会是什么呢?
妖精弓手挥舞拳头大肆主张,对哥布林杀手投以话中有话的视线。
「也是啦,虽然敌人不是什么大魔王……以剿灭哥布林来说,的确有点不一样。」
「跟所谓的潜入,也不尽相同。」
哥布林杀手呼出一口气。
「敌人认知到了冒险者的存在。不能贸然接近。」
「你有什么主意吗?」矿人道士问了。
「刚想到。」
哥布林杀手转过头去。
他的表情被头盔遮住所以看不出来,但视线是朝向两名神职人员。
「伪装会违反你们的教义吗?」
「这个嘛,会不会呢?」
蜥蜴僧侣说著,眼珠子转了一圈。
爬虫类的瞳孔朝女神官直视,坏心眼似的眯起。
看到他的视线,女神官也刻意放松了脸颊。
——不能总是要大家顾虑著我啊。
「我、我想,应该得看时机和场合而定?」
「好。」
哥布林杀手把手伸进杂物袋翻找一番,把抓到的物体扔了出来。
这物体应声滚到桌上、地图上,然后倒下。
是那块魔眼图案的烙铁。
「难得它们特地留下线索。没理由不将计就计。」
「哈哈——原来如此。」
蜥蜴僧侣心领神会,一拳捶在裹著一层厚实鳞片的手掌上。
「意思是要我们扮邪教徒?……唔,应该能行。」
「对。」
「贫僧是信奉邪神的龙人,随从有战士、矿人佣兵……」
「那,我就扮暗人(Daker Elf)吧!」
妖精弓手像猫一样笑咪咪地对女神官说了。
「得把墨水涂到身上才行。对了对了,你要不要也接上耳朵?这样就跟我一样了!」
「咦、啊、咦。我、我也要,在身上涂墨水吗?」
女神官忍不住视线游移,妖精弓手轻巧地绕到她身前,露出满脸笑容。
「总比淋上哥布林的内脏要好吧?」
「总觉得比较的对象不太对……」
那样才好,这样才好。不,这有点不对。可是还是浮夸点好。
哥布林杀手朝两名嬉闹的少女瞥了一眼,转回来面对男士们。
蜥蜴僧侣微微眯起眼睛。
「真是两个好女孩儿啊。」
「嗯。」哥布林杀手点头。「我知道。」
如果逞强或乱来就能赢,他会这么做。
如果用黯淡忧郁的心情把气氛弄得严肃就能赢,他会这么做。
然而,现实没这么简单。
笑得出来。保持开朗。他们一行人全都知道这有多么宝贵。
「那么,关于易容可得好好加强才行吶。」
「一旦被拆穿是冒险者会很棘手。不说装备,服装必须换过。」
「甭担心。」
矿人道士恶噗一声呼出酒味,呵呵大笑。
「只要多收集些布条,就由我来缝个几件。」
「喔喔?术师兄可真多才多艺啊。」
「好吃的饭菜、酒。好的音乐和歌曲。漂亮的衣服。再来就是,有个好女人,人生就会开心。」
矿人道士又自己斟了杯蜜一般浓稠的酒,闭上眼睛。
「一个人生活,自然会学好烹饪、乐器、歌唱和裁缝。要女人,我在镇上也有熟的妓女。」
「哎呀,原来术师兄尚无妻小?」
蜥蜴僧侣意外地一问,矿人道士便露出笑容回答「是啊」。
「我想再单身逍遥个一百年,是个到处闲晃找消遣的家伙。」
「呵呵呵。」蜥蜴僧侣伸出舌头,用舔的品尝烈酒,说道:
「术师兄看来非常年轻,著实令人欣羡。」
「不过,年纪比你们大就是了。」
矿人道士举起酒瓶示意询问,蜥蜴僧侣便点点头,递出杯子。
接著是哥布林杀手。他也「唔」的沉吟一声,乖乖递出了杯子。
酒液再度填满。
「所以,怎么说呢,你们也要好好享受人生啊。」
管他小鬼还神什么的都好啦。矿人道士说著品起酒来。
他的视线所向之处,有著发出欢声、相互嬉闹的两名少女。
「笑、哭、生气、享受——那个长耳丫头,对这一点……就很拿手。」
「……」
哥布林杀手默默将视线落到杯中。
油灯的橘色照映下,廉价的铁盔从杯中回看自己。
他将液体从头盔缝隙间一口气倒进嘴里,喝光。感觉喉咙跟胃像是有火在烧。
他呼出一口气。彷佛走过漫长的路途,回过头去,再看看前方,前进的时候似乎又到了。
「……没有,这么简单。」
「嗯。不简单吶,当然不简单。」
「不简单是吧……说得也对啊。」
三名男子说完这几句话,默默相视微笑。
两名少女忽然看到他们这样,不可思议地歪头纳闷。
「怎么啦?」
「请问怎么了吗?」
矿人道士摇手表示什么事都没有,哥布林杀手看准空档开了口:
「那么,关于哥布林。」
「喔,啮切丸要开始啦。」
矿人道士一口喝完,擦去胡子上沾到的水珠,端正姿势。
「带头的应该就是像圣骑士的家伙呗……虽然前提是真的存在。」
「嗯。」哥布林杀手点点头。「我,也没对付过。」
「……就不知道,此人有几分智慧。」
「至少,他模仿了我的把戏。」
哥布林杀手从杂物袋取出一块铁片,在手掌内把玩。
是被妖精弓手的血弄得又红又黑的——箭头。
他忿忿地握紧。
「再考虑能把三十六只小鬼用过就丢,敌人想必很多。」
「其实我们每次遇到这些小鬼,也都是既狡猾、数目又多啦。」
收获祭那次勉强解决,但那是掌握地理地形等情报,做足了准备才办到的。
假使和牧场那次同规模,我方只有五个人,要在对方的领域应战有其困难。
蜥蜴僧侣听著同伴们的谈话,沉吟一声,然后严肃地说道: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
他用尾巴拍打地板,伸出手,把爪子插到地图的标记上。
「就算顺利闯进了敌人的堡垒,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嗯,关于这点……」
就在哥布林杀手说出「只要闯得进去」这句话时。
咿呀——
木头发出的弯折声,让冒险者们立刻握住手边武器。
他们屏气凝神。酒馆老板早就躲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咿呀声转变为轻快的脚步声,从楼上顺著楼梯下来,有人于是松了一口气。
「……哥布林?」
是个沙哑的、宛如呼气的嗓音。
那位千金剑士,抓著楼梯的扶手,一步一步缓缓下楼。
她在单薄的睡衣外套上满是补丁的皮甲。手上拿著发出危险光芒的——银色短剑。
——若是真银(Mithril)……颜色未免太浅。是魔法武器之类的吗……?
看到这光芒,矿人道士不由得眯起眼睛。他这个金属之友竟然会没看过。
「……那,我也去。」
「不可以。」
听到她的发言,最先出声反对的就是妖精弓手。
「我们是接了你双亲的委托,来救你的。」
妖精弓手以森人式的率直,直视千金剑士的眼睛。
心想,她的眼睛又暗又深沉,就像井底一样。
尽管听到双亲这个字眼,眼里仍然不起一丝涟漪。
她微微倒抽一口气。
「再度冒生命危险之前,先回去好好谈谈才对吧?」
「……我不能这么做。」
千金剑士摇了摇头,一丛蜂蜜色的秀发摇动得闪闪发光。
「……得讨回来才行。」
蜥蜴僧侣双手拢成奇妙的形状,下巴靠了上去。
他阖眼的模样像是在祈祷,也像是在忍受痛苦。
接著静静地问了:
「……讨回什么呢?」
「一切。」
千金剑士说得斩钉截铁。
「讨回一切,我所失去的一切。」
找回梦想、希望、明天、贞操、朋友、同伴、装备、剑。
那些小鬼从她身上抢走,带进那昏暗洞窟深处的一切。
「……贫僧也不是不懂。」
相信她要找回的是种叫作尊严,或是人生的事物。
蜥蜴僧侣咻的一声呼出一口气,以奇怪的手势合掌。
「龙之所以为龙,是因为怀有尊严。没有尊严的龙,就不再是龙……是吧?」
「等、等一下……」
妖精弓手慌了。
她没料到冷静沉著的蜥蜴僧侣会赞同,接著才又想到他其实挺好战的。
妖精弓手的长耳朵一瞬间窝囊地垂下,马上又振作起来似的竖起。
「矿人!你说点什么啦!」
「随她高兴就好啦。」
「呜耶!?」
又一个。妖精弓手的喉咙,发出比平常更不像森人会发出的声音。
矿人道士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把酒瓶里那蜜一般的酒,连最后一滴都倒进杯子里,继续说道:
「我们的委托是到救出她为止。接下来要怎么做,该她自己负责。」
「连矿人都说这种话……!万一她死掉,我们要怎么办啦!」
「你说不定也会死。我说不定,也会死。」
他大口喝完最后一杯,擦了擦嘴。
「活物总有一天会死去。森人应该很清楚这点吧?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是,没错啦……」
长耳朵垂了下来。
妖精弓手不知该如何是好。以迷路小孩似的表情,看著一张张同伴们的脸。
视线交会——所以,女神官对于说出这句话,极为踌躇。
她低头,咬紧嘴唇,轻轻喝乾了杯中剩下的少许酒液。
若非如此,她实在说不出口。
「……我们,就带她去吧。」
然而,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能说出这句话。
「我想,若不带她去……」
她会走不出来。
一定得不到救赎。
就和自己以前一样。
还有,大概——也和以前的他一样。
「……我。」
他——哥布林杀手,慎重地……极为慎重地,选择遣词用字,说道:
「不是你的亲人,也不是你的朋友。」
「……」
「如果有事要拜托我们,该做什么,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
「啊!」这一下来得比妖精弓手这声惊呼还快。
嘶的一声,令人不舒服的声响。蜂蜜色的发丝落向半空。
「……酬劳,我预付。」
那是刚切下的一束——她的蜂蜜色秀发。
千金剑士又用短剑切下另一束,扔到桌上。
用丝带将长发绑成两束的千金小姐模样,已经残酷地消失无踪。
「……我也要去。」
如今站在那儿的,是个将头发切短、咬紧的嘴唇表露出决心的复仇者。
女神官听见哥布林杀手的铁盔下,发出微微的低呼。
「……哥布林杀手、先生?」
「你会什么?」
哥布林杀手无视女神官的视线,淡淡发问。千金剑士流畅地回答:
「……剑。还有,『闪电(Lightning)』。」
「……」
哥布林杀手的头盔,转向矿人道士的方向。
「就是唤来雷霆啦。就像威力强大的大炮。」他没趣地回答。
「……也好。」
哥布林杀手静静地这么回应。
「可以吧?」
然后问了。
铁盔接著朝向的,是把一线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而看著他的妖精弓手。
她撇开视线,双手用力抓住杯子,低头不语,然而……
过了一会儿,她以手腕用力揉了揉眼角,沮丧地抬起头,小声回答:
「……只要欧尔克博格觉得可以。」
「好。」
哥布林杀手卷起地图,站了起来。该做的事很清楚,每次都一样。
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什么事——
打从十年前,就一直是这样。
「那么,我们就去剿灭哥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