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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夜幕降临〈Climax Phase〉』(2 / 2)




「我这边也拜托了!」



「好好,好……」



少女巫术师僵着脸开始祈祷,魔女以手杖为支撑,咏唱咒文。



下一刻,重战士的大剑便开始熊熊燃烧,长枪手的长枪亮起魔力的光。



「『我等司掌审判的神啊,请守望吾剑免于制裁善人』!」



女骑士也向至高神祈求神迹,对自己的武器附加「祝福〈Bless〉」。



地面震得很厉害,黏液怪蠢蠢欲动,从洞顶像碎石似的掉下来。



「喂,其他人负责黏液怪!别让它靠近这边!」



「好!拜托了!」



重战士命令一下,周围的冒险者便慌慌张张排好阵形,其中。



── 放马过来……看我杀了你。



年轻战士独自拿着剑,集中精神。



因此,头上传来不祥震动时,他已经早一步望向上方,高高举起剑。



「在那里!」



洞顶崩塌。岩石落下。巨大的大颚迅速逼近。那女孩就是被那个下巴咬碎的。



── 那孩子的身体,留在这家伙体内!



思及此,战士脑内仿佛有一阵白光炸裂。



战士双手刺出钢剑,毫不在意怪虫的牙齿刺进手臂,仿佛要与它同归于尽。



他使尽浑身的力气,将剑柄刺到怪虫的喉咙深处,温热液体从头顶浇下。



接着,战士便像突然断线般,意识沉入黑暗之中。



插图07



§



他发现自己之所以晕厥了一瞬间,是因为被石头击中。



脸埋在泥水里面,雨水从头盔缝隙间渗进来,差点窒息。



虽说哥布林力气不大,假如没戴头盔,搞不好就完了。



他用两手撑着身体,试图站起来,背部却传来强烈冲击,害他倒抽一口气。



是棍棒。



在他理解前又是一击,又一击,一击,一击。



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混着斧头或其他武器,皮甲跟锁子甲遭到重击,肉和骨头痛得仿佛要裂开。



几乎与被火灼烧无异的痛楚,令他吐了口唾液。唾液有股铁锈的味道。



「GOROGR!」



「GRRB!GOOROGRB!」



哥布林在笑他。



嘲笑愚蠢的冒险者,以蹂躏他为乐,然后肯定马上就会杀进村庄。



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 绝对不可以离开这里唷。



他的手插进泥巴里。骨头吱嘎作响,弯曲膝盖,气喘吁吁,撑起沉重的身体。



「GOOBRGBOG!」



这次换成下巴遭到重击。他被棍棒打得仰躺在地上。



雨滴穿过头盔的面罩落到脸上,全身湿成一片,很冷。



他闭上眼睛。玩泥巴会被姐姐骂。张开眼睛。头被拉了起来。



哥布林抓住头盔上的角。



他被拉起来跪在地上,视线范围内全是小鬼丑恶的笑容。



他努力动手握住剑。



掉在泥巴里的剑,大概是在他挥舞时不小心弄断了。



除了剑柄和剑锷,剑身根本没剩多少,因此他直接放开手。



「……」



脚边的泥巴溅了起来。小鬼嘲笑他,低级的笑声在头盔中回荡。



他茫然看着小鬼举起的棍棒。



再过几秒,那根棍棒就会挥下来,打碎头盔,打裂头盖骨,打烂脑袋。



一下不行就两下,或三下。



会死。



他觉得那一晚仿佛从身后追上了他。



老师说过,走马灯这种鬼东西哪可能存在。



给我仔细想想该怎么办,直到死为止。



该怎么办?



他默默垂下目光。



他知道姐姐的遭遇。



自己默默看着那件事发生。



他知道入侵村庄的哥布林会做什么。



也知道跑到镇上的哥布林会做什么。



脑海浮现几个人的面容。那个女孩。牧场主人。公会的柜台小姐。冒险者。



── 管他的。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



要是自己不在怎么办,这种想法未免太过狂妄。



毁了一座村子,世界仍会继续转动。死了一个人类,世界仍会继续转动。骰子仍会继续掷出。



所以,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当下。



前面的哥布林手持棍棒,抓着角的是后面的哥布林。



双手可自由活动。他转动铁盔下的眼球,眼前的哥布林手持棍棒。



那后面的哥布林呢?头转不了。他移动视线。



瞥见哥布林腰带上插着一把短刀。



刀柄是鹫头形的短刀。他看过那把刀。没有刀鞘。



── 管他的。



他的右手迅速一伸。



「GBOR!?」



用手指勾住鹫头的嘴巴,从腰带抽出短刀,反手握住,挥下。



仅此而已。



不过,只要用短刀从肩膀刺进去截断脊髓,哥布林就会死。



「GOROBOGOROBOG!?」



正准备挥下棍棒的小鬼,就这样倒下来一命呜呼。



伤口发出有如笛子的咻咻声喷出血液,跟雨水混在一起,淋到他身上。



从后面抓住头盔的角的哥布林,在嚷嚷着什么。



── 管他的。



他已经扔掉右手拿着的短刀,从毙命的哥布林手里抢走棍棒。



往自己的肩膀狠敲下去,小鬼的腕骨便发出喀嚓一声。



「GBOGROB!?」



刺耳的惨叫声。小鬼按住手臂向后仰,头盔的角被折断,掉到地上。



── 管他的。



他回头用棍棒殴打小鬼的头。



头皮比想象中还软,棍棒被烂掉的头盖骨包覆住,弯成ㄑ字形。



他从眼珠子爆出来的哥布林尸体上,粗暴地取走斧头。



背部非常痛。八成是因为刚才被这把手斧砍中。



── 管他的。



他用力甩下手斧,毫不犹豫将其扔出去。



斧头在空中旋转,命中悠悠哉哉的小鬼头部。



是刚才用投石索砸他的小鬼。他心想,比赢得柠檬水还简单。



「这样就……十加、三……!」



他吞下口内黏稠的液体,怒吼道。



将手伸进杂物袋里取出瓶子,是活力药水〈Stamina Potion〉。拔出栓子,一口气喝完。



令喉咙深处阵阵发热的苦味,直接流进胃部。



全身立刻变暖。伤口并没有痊愈,不过感觉恢复了。



有感觉就代表自己没死。不成问题。



被他扔掉的小瓶子陷进泥巴里,沉入水中,消失不见。



「剩下……」



大雨滂沱,风呼啸而过。



仿佛被用墨水涂黑的夜幕另一侧,摇曳着疑似第三队的鬼火。



他用脚尖踢翻哥布林尸体,找到合适的剑就从腰带抽出来。



正想把剑收回鞘中,却发现跟自己的剑鞘大小不合,只得拿在手上。



真是,之前到底都在烦恼什么?



明明武器库会主动走过来。



「十四……!」



一只哥布林准备从栅栏缝隙入侵时,他扑了过去。



「GOORBGRB!?」



喉咙被刺穿的小鬼吐着血沫毙命,剑还埋在里面。



他任尸体倒向后方,顺势从哥布林的腰带拔出短剑,使劲挥下。



「GOOBG!?」



「十五。」



剑刃插进头盖骨,后方的哥布林就这样往后倒下,溅起泥水。



「GOOROG……!」



插图08



「GRORB!」



哥布林疯狂大叫,但这不关他的事。



他踩住脚边的尸体,硬把剑从喉咙拔出来。



血脂黏在剑刃上。反正很快会有其他剑给他替换。



他在泥泞中拖着脚步走向前。



哥布林很胆小,他们不会愿意送死,为同伴报仇什么的更是绝无可能。



可是眼前的敌人只有一个。而且多亏这家伙杀掉他们的同伴,分母少了不少。



趁现在袭击这座村庄的话,自己就能取得大量的女人及食物。



「GOGBRRG!」



「GORB!GOOBBGR!」



到头来,欲望似乎还是胜过了恐惧。



哥布林抢着上前,一同袭向他。



「十六……十七!」



用盾牌将拿着短剑扑过来的小鬼砸进泥中。



趁那家伙痛得呻吟的期间,挥剑砍断右边的小鬼喉咙。



雨水及泥巴飞溅,血沫喷出。



他反手持剑,从后脑勺贯穿在污泥中挣扎的哥布林的延髓,横向刨开。



「GORBBGR!?」



「剩下二……」



扔掉剑,迅速用看起来像要跌倒的动作跃向后方。



哥布林的尸体被棍棒击中,化为肉泥。



以同伴的死为诱饵,企图取他性命。拿着棍棒的小鬼忿忿不平地哀叫。



他把手插进泥中,抓住刚才丢掉的小瓶子,扔出去。



「GBBB!?」



惨叫声。



推测是基于脸部被瓶子打中,以及泥巴跑进眼睛的疼痛。



他暂时无视用双手遮住脸,身体后仰的哥布林。



奔向前方,盾牌用力撞上拿着短枪的另一只哥布林。



「GBRRGBOG!?」



「还剩,一……!」



论体格、重量差距,凡人〈Hume〉更有利。何况他还穿着皮甲。



他将体重施加在双手上,掐断被固定在泥巴里的哥布林的头。



踩烂临死前还在抽搐的那家伙的颅骨,给予最后一击。



从尸体手中抢走短枪,冲向那只总算把脸上的泥巴擦掉的哥布林。



「GOROOROGBGB!?」



「十、九……!」



看来只是削尖木头捆上石块做成的枪,也足以挖出心脏。



暗红色血液喷出,哥布林双手在空中抓着,最后断气。



他拿枪撑住身体,用能让它刺得更深的姿势靠上去,吐出一口气。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喉咙深处有股血腥味。真想直接倒进泥巴。头好痛,眼皮好重。



大脑深处的某个角落,在叫他冷静下来。快喝解毒剂。



小鬼的体液、肮脏的刀刃、雨水、泥巴。细菌会从伤口跑进体内喔。我知道。



他像幽灵似的摇摇晃晃站起来,从杂物袋取出小瓶子。



真亏他刚刚没把这东西跟活力药水搞混。可见他靠用手触摸就能分辨的工夫了得。



他焦急地用手指拔出栓子,一口喝光苦涩的药液。



「……呼。」



结束了。



应该结束了。



感觉不到异状。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雨仍在下。太阳没有要升起的迹象。他活着,小鬼死了。



他特地制作、在这种天气也不会熄灭的火把,还在冒烟燃烧。



再也不在平原对付小鬼了。适合那些家伙的地点是洞窟。自己也一样。



「…………唔、啊。」



胃部突然有种被人用力掐住的感觉,他跪倒在地。



啪唰一声,混合内脏、雨水、血液的泥巴溅起。



肺无法顺利吸收空气。他一把抓下铁盔。



两手撑在地上,张开嘴巴。没办法吸气。没办法吐气。



过去的景象如闪光般掠过脑海。姐姐。熊熊燃烧的村庄。被吊起来的尸体。小鬼们。西风。



他吐出灼烧喉咙、从口中溢出的东西。几乎全是胃液。



呕吐了一阵子,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将水袋里的水硬灌进嘴巴。



漱口,吐出来,把水灌进胃部,擦干嘴角。



然后用泥土盖住呕吐物,收拾残局后,慢慢戴回头盔。



他甚至觉得血腥味、汗味、呕吐物的臭味附着在身上。



他转动头部 ── 铁盔的两根角都断了,变得轻盈许多的头部。



尸横遍野。从故意开出来的栅栏缝隙附近,到村子外面,全是尸体。



一只、两只、三只、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十九……十九?」



他歪过头。踩过哥布林的尸体,拔出石枪。



泥水四溅,他快步走回村里。栅栏、河川。水声……水声。



他举起枪。一步、两步、三步。投掷。



在河边企图爬过木桩的小鬼,惨叫着坠落。



「……二十。」



那就是最后的哥布林。



没有人跟他说,这样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