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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战斗结束〈Ending Phase〉』(1 / 2)



院长叫少女无论外面传来什么声音,都绝对不可以开门。



所以即使听见夹带雨声的粗鲁敲门声,她也没有下床。



其他孩子应该也是一样。每隔几秒门就会被敲响,却谁都没有起床。



院长也没有要起来的迹象,看来只有她一个人醒着。



── 不过,应该可以看看是谁吧。



因此,少女轻轻滑下床。



在大房间里挤成一团的孩子们,全都裹着毯子一动也不动。



因为他们很胆小。少女虽然这么心想,却也找了打扫用的扫帚抓住。



双手紧紧握住扫帚,提心吊胆走在深夜的寺院。



为了避免浪费,寺院的蜡烛很早就吹熄了,现在真的一点光都没有。



礼拜堂鸦雀无声,交易神的雕像也罩上一层影子,显得莫名庄严。



在外面肆虐的暴雨 ── 不对,是狂风的声音很大,听起来像在回荡着。



她有点后悔跑出来,走向门,又是一阵敲门声。



「……是谁 ── ?请问有什么事……?」



隔了一瞬间,无比低沉的声音隔着木门回答:



「工作结束了。来报告。」



少女脸上绽放出笑容,着手开门。



她握住上了油的门闩,「嘿咻!」把它抽出来。



院长叮咛过她「外面传来什么声音都不能开门」,却没有说「谁来都不能开门」。



── 那就没关系啰!



门闩滑向旁边,寺院的门慢慢敞开。



果然,顶着狂风暴雨站在外头的,是一名男子。



男子的脸孔浮现在黑暗中,是这两天打过好几次照面的冒险者。



廉价的铁盔、肮脏的皮甲,腰间的刀鞘挂着一把剑,手上绑着一面圆盾。



硬要说有什么差别,就是头盔的角两边都断了吧。



他一脚踏进礼拜堂,泥水滴滴答答滴到地上。



「你解决掉哥布林了吗!?」



「嗯。」他说。「杀了。」



这直接的说法,令少女表情有点僵住。



一步步走近的他身上,散发出少女从未闻过的异臭。



泥巴跟汗味。其他的是?他对微微动着鼻子的少女说:



「有治疗药或治愈的神迹吗。」



「没有。」少女摇摇头。「院长说神没有授予她神迹。」



那药呢?少女只在故事书里看过治愈药水〈Potion〉的存在。



「……是吗。」



听见少女的回答,他似乎深深叹了口气。



少女眼中只看得见黑色的轮廓,不过,他应该很累吧。



── 毕竟他刚打过一仗。



少女认为这很正常。工作也会累,玩游戏也会累。



「欸,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还是要回家?」



「回家?」



因此,这是十分理所当然的问题,她并没有多想些什么。



然而就少女看来,他似乎发自内心感到疑惑。



「……回家。」



他喃喃自语,仿佛这辈子从来没讲过这句话。



回家。回家。回家。像要咀嚼后吞下去般,再念一次。



不久后,铁盔慢慢动了下。



「嗯。」



一副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语气。



「回家。」



「这样呀。」



「有人,」他用一副自己也不相信的语气说道。「在等我。」



少女点头。



她本来打算硬把他拉进来休息,不过……



── 想回家就回家吧。



对少女而言,这栋寺院就是那样。五年前,她跟连长相都不记得的双亲天人永隔。



不过,他肯定跟自己不一样吧。



「那,呃,谢谢你啰?」



「不会。」



他缓缓转身,推开门走进雨中。



少女对他的背影投以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话语。



他摇摇头,用一如往常的冷静语气回应:



「没问题。」



接着,门发出巨大声响关上。



少女「嗯」轻轻点了下头,在昏暗的礼拜堂内小跑步,钻回床上。



当晚,她梦见奇怪的梦。



醒来就会消失的暧昧不明、虚幻的梦。



事实上,少女的确将自己在梦里拿着圣剑一事忘得一干二净。



§



「嗨,你醒啦。」



那名战士醒过来时,躺在随便铺在石头地上的草席上。



他想坐起来,头部却配合心跳的规律,传来仿佛要炸开的剧痛,动弹不得。



仔细一看,手脚都缠着绷带,从触感判断,额头好像也有。



年轻战士乖乖放弃,躺回草席上。



「这里是?」他开口询问,干燥的喉咙痛得像要裂开一样。「那家伙呢……?」



「地母神的神殿。」



「地母神……」



「走在街上就会看到,你不会不知道吧?」



回答他的,是贴心地坐到他旁边的重战士。



重战士也全身上下都缠着绷带,但他的表情看起来挺放松的。



「他们把礼拜堂当成简易医疗所给我们用。」



战士无力地躺在地上,茫然望向室内。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可见已经天亮了。



伤痕累累、筋疲力竭的冒险者们呻吟着,神官们俐落地四处走动。



一下喂水,一下喂食物,帮动不了的人擦汗,诚心诚意照顾伤患。



年轻战士的伤口,想必也是那些神官帮忙处理的。



否则被那只大蜈蚣咬到,不可能只受这点伤。



站在中央指挥的 ── 是那个铜等级的头目。



看他卸下铠甲的左手臂吊在那边,应该也经历过一番激战。



一切都凭外观判断的自己,到底有多么愚蠢啊。



「哎,能活下来就够幸运啰。我也是,这些家伙也是。」



「……是。」



同队的轻战士、少年斥候〈Scout〉、少女巫术师〈Druid〉,都用不同的姿势在休息。



不知为何,女骑士靠在重战士身上睡觉,感觉挺重的……



「那只该死的虫呢?」



「死了。」



简洁有力的回答。



年轻战士躺在地上握紧拳头,重战士耸耸肩说:



「但不是你杀的。」



那之后可辛苦的咧。重战士接着述说的,是冒险者和怪虫展开的死斗。



喉咙被刺穿的食岩怪虫疯狂肆虐。源源不绝的落石。涌出来的黏液怪。



冒险者们一边铲除如海啸般涌上的黏液,英勇奋战。



他们判断既然不可能与本队会合,只能打持久战。



用武器攻击黏液,趁隙袭向食岩怪虫。



过没多久,本队赶来支援后,冒险者便一举反攻 ──「那个爱耍帅的长枪手刺穿了蜈蚣头,然后就结束了。」



「……是吗。」



「人生就是这样吧。」



不晓得他如何理解年轻战士的反应,重战士用力板起脸。



或许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



「没办法跟想象中一样顺利。」



重战士说道,望向靠在他肩上睡觉的女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