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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阴叶(1 / 2)



一用那招就顿感疲惫。



我亲身感受到了这招数虽然很强,



却不能在一场战斗中多次使用。



虽然事前说明了招数的风险……



以及体力的消耗和及疲劳感,



但是实际体验却不一样。



这次让一目连助阵了,



但我个人还希望力量能得到强化啊。



我希望哪次能试试“■■■■”。



勇者御记 二零一八年十月



高岛友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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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巴士驶过田园环绕的细长小道。



千景的座位傍放着收进布袋的专用武器——大镰。这把大镰可以折叠携带。



她利用特别休假回到了家乡高知县。



望着窗外延伸的风景。



季节已是十月。



秋风晃着田园的金色稻穗,远处的群山也开始染上红色。



“…………”



最终千景将视线从车窗移开,从包中取拿出掌机打开了电源。



她玩的是用枪射杀袭来的僵尸与山羊角怪物的FPS。



一塞上耳机,巴士行驶的声音也从耳中消失。对画面全神贯注,之外的光景便从眼中消失。



电子游戏是千景唯一的兴趣。



千景操控的枪将屏幕中的敌人依次打倒。



被射死的怪物流下和人类相同的红色鲜血。



千景技术了得。哪怕是只用初期装备,不使用恢复道具,禁止记录和休眠模式的限定条件下,照样过关斩将.



(我成为勇者一事……全四国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吧……)



她回忆起VERTEX初次来袭四国后,动荡的数日——



千景等人首战告捷后,对抗VERTEX的“勇者”的存在被大肆报道。



大社采用了通过接受媒体采访,主动显示勇者存在的方针让四国的民众放心。人类有能力战胜VERTEX,勇者会保护人们——诸如此类。



电视,报纸,网络,周刊等媒体都以实名连日报道五位勇者的新闻。所有勇者都是年幼的少女这件事成为了谈资,全四国从小孩到大人,无不关注着勇者的存在。



一说,是国家的秘密兵器。



一说,是人类的希望。



一说,是最后也是最强的盾。



“这些杂志和报纸登着若叶的采访呢——”



午饭时友奈将大量的杂志和报纸带进食堂。每一份的版面上都排着勇者的专题报道,特别是队长若叶,更是与面部照片一起被大张旗鼓地报道。



“轰动起来了……”



杏拿着杂志感叹地呼了一口气。



日向看了一份报纸,皱起眉头。



“哎哎哎,这可不行。就凭这照片无法展现出若叶的魅力。下次就把我精选的上镜照提供给各社……!”



“不要!绝对不要!”



“若叶你这样说其实就是要的意思吧?”



球子也看了报纸,无语地耸了耸肩。



“全都在大放厥词啊—。我们既不是兵器也不是希望更不是盾,是人啊。”



接下来,某种节日般的“勇者亮相”骚动持续了一段时间,在那之后她们得到许可可以按顺序请假。能否使用勇者系统还受精神状态的左右,在精疲力竭的状态下无法发挥力量。适度的休养必不可少。



特别是友奈,因使用了杀手锏让精灵之力宿于自己的身体进行战斗,为了检查其影响需要住院。



巴士开门的通知声穿透了耳机。离开游戏画面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已到达目的地的车站。



眼看游戏的得分就要创新记录,但千景只得关掉电源。



“……我要下车……”



她把掌机收入包中,抱着大镰离开座位。



下车走个几分钟,就到了一栋只有一层的小租房。这里就是千景的老家。



打开大门一进去,恶臭就扑鼻而来。走廊边上积着灰尘,空的易拉罐和玻璃瓶杂乱无章地躺着。角落的垃圾袋忘记在回收日拿出去,大概已经放了好几周没人管吧。



“我回来了……”



没有回答。



无奈千景只好上了走廊,一边避开空易拉罐一边前进。



进入起居室,就看到卧在病床的母亲。似乎是吃药后入睡了。头上参杂着白发,眼珠凹陷,消瘦粗糙的皮肤……老得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还是三十来岁的人。



对面的拉门打开,父亲走进了房间。



“千景,你回来啦!好久不见啊,过得还好吗?”



他夸张地伸开双臂,喜迎女儿回家。虽然装出开朗的表情,但难掩疲惫之色。



父亲看到千景拿着的大镰布袋,一瞬间表情僵硬了。但马上又摆出那张矫揉造作的笑脸。



“那是勇者的……不容易啊。”



这“不容易”指的,是作为勇者战斗的事呢,还是带着这么吓人又沉重的东西回家的事呢?千景不得而知。



“先别管这个,爸爸……好歹要打扫一下卫生啊……玄关和走廊都堆着垃圾。”



“啊,啊啊。可是啊,我要忙着看护妈妈啊。”



父亲说着托词,将视线从千景身上移开。他一点都不会做家务,也从来不想去做。



“对不起啊,千景。妈妈搞成这样……”



父亲俯视着睡着的母亲,叹了口气。



“别在意……我正好请到假……”



千景回家就是因为母亲的病情恶化了。



VERTEX来袭日之后,很多人患了“天空恐惧症候群”。这是恐惧从上空来袭的VERTEX而引发的精神疾病。



天空恐惧症候群依照症状的轻重分为四个阶段。最轻的第一阶段只是害怕抬头看天空不愿出门,但第二阶段以后会发生VERTEX来袭时的闪回等症状,精神变得不安定对日常生活造成影响。



千景的母亲之前还是第二阶段,但就在几天前病情恶化至第三阶段。到了这一阶段,闪回和幻觉会频繁发生,药不能离手。自然也无法工作和外出。



病情继续恶化,就会发展到第四阶段——自我意识崩溃,记忆紊乱,发疯。因为症状太过骇人,甚至有人谣传VERTEX释放着



对人脑起作用的电波或者毒。



据说发展到第三阶段的患者离第四阶段已经不远了。



因为病情恶化,母亲很快就要住进专门的医院。



父亲告诉千景,希望在住院之前回来见见面。



病情要是继续恶化,不久母亲就连千景是谁都分辨不出了吧。在这之前,哪怕只是一会儿,希望千景能和妈妈一起度过。



毫不掩饰放弃念头的措辞让人恼火,但千景也想不出拒绝理由,还是决定回家。



“千景,午饭吃过了吗?肚子饿了吧,现在就叫点外卖——”



“免了,我不想吃。”



千景打断父亲的话,转身背对父母,走向起居室门口。



“你去哪儿?”



“难得回来一次……我去见见朋友……”



“这样啊……”



背后传来欲言又止的气氛,但千景无视着走出房间。



(果然……不该回来的……)



千景一边后悔,一边在稻田之间铺出的小道上无力地走着。



去见朋友只是借口。在这村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千景想见的友人。



她只是想尽快逃离郡家浑浊的空气。



她厌恶那个家。



她同样厌恶父母无路可走精疲力竭的样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听说千景的父母是恋爱结婚。



好像结婚被亲属反对,他们租了间便宜的小屋开始了二人生活。



不久之后千景就诞生了。



父母都打心底里祝福千景的存在。



家人从原本的二人增加到三人,过着幸福的小日子————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



父亲性格就像是天真无邪的小孩直接长成了大人,他作为丈夫和父亲都存在问题。他把自己的自由放在第一位,另一面又嫌做家务和育儿麻烦,缺少对家人的关爱。



曾有一天晚上,母亲发高烧病倒,年幼的千景无能为力,只能给父亲打电话求助。而他只是回答了一句“让她吃了药躺着”就挂断电话,等他醉醺醺地回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其间千景因为不安一直哭个不停。



随着时间推移,家人间的争执不和愈演愈烈。



然后——母亲外遇暴露了。



可能是因为乡下话题少,这桩丑闻立刻就传遍了左邻右舍。父母在村中的立场变得非常尴尬。



千景也不能幸免。走在外面时,背后的坏话不绝于耳。在学校时被鄙视欺凌。



不久,母亲就跟情夫一起离开了家。



即使是如此状况,父母也没有离婚。据说是因为没有谈拢由谁抚养千景。两人都在互相推卸。



只要没有女儿,父母就可以完全摆脱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打心底里诅咒千景。



——原来我是毫无价值只会让人厌恶的孩子啊……。



千景清楚地认识到了这点。



被父母厌恶,被村民蔑视,在学校被欺凌的生活持续着。



直到VERTEX来袭之日。



千景作为勇者的力量出现了。因为当时不在VERTEX的袭击地点而没有进行战斗,但大社认定她毫无疑问拥有勇者的力量。千景很快就被征召到香川县。



之后的事情就像随波逐浪。接受关于勇者的说明,与拥有相同力量的少女们相遇,不得不转入大社管理下的,只有六名学生的全寄宿制学校。



各种手续办完,适应了勇者的生活的时候,千景回了一次老家。



家里见到了母亲。听说母亲在本州被VERTEX袭击,总算是逃回了四国。和她一起的情夫好像被杀了。



“据说妈妈是得了天恐……”



父亲阴沉着脸说。



天空恐惧症候群发作,已是第二阶段了。难以外出和工作。因为外遇风波和丑闻,亲属和父母双方断绝了往来,父亲只能一人看护母亲。天恐的患者太多,第二阶段连住院都不行。父亲改做临时工作,收入少了,治疗母亲却需要花大笔钱。生活非常困难。



(……自作自受……)



郡家充满压抑和闭塞。



我讨厌那样的家。



也讨厌父母无路可走精疲力竭的样子。



而最最讨厌的,就是毫无价值只会让人厌恶的自己。



一边陷入沉思一边走着,就走到了过去上的小学前。或许是出于过去的习惯,不知不觉就往这边走了。



这所学校充斥着不快的回忆。



校内没有同伴。总是孤身一人低着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熬过。



同班同学叫千景“臭婊子的女儿”,“淫乱狂”。恐怕他们连这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进入办公室,就听见老师们的嘲弄:“就父母那副德性,她长大了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每天丢失东西是家常便饭。



她被女生围住扒去身上的衣服,衣服被扔进焚烧炉烧了。



她被用剪刀剪掉头发,那时耳朵都被一起划伤了。



她被人以闹着玩的幌子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那段时间,千景保护自己心灵的方法,就只有一味地自闭。方法之一,就是热衷电子游戏。只要对画面聚精会神,用耳机塞住耳朵,就能使周围的一切和自己分开。



这样一来,谩骂声和被欺凌的痛苦都和千景无缘。



什么都听不到。



什么都感觉不到。



一点都不疼。



只是沉溺于电子游戏中,等待时间逝去。



自己是毫无价值的存在,所以被人伤害也是无可奈何。



“就父母那副德性”“烦人”“阴暗”“烧掉吧”“啊哈哈哈!”“你衣服怎么了?”“淫乱”“有其父母必有其子”“碍眼的头发”“剪刀”“啊,手滑了”“血!”“啊哈哈哈”“老师没想到……”“啊哈哈哈”“不许玩游戏”“恶心”“楼梯”“掉下去了”“叫救护车”“快跑”“不要给老师添麻烦”“有其父母必有其子”



什么都听不到。



什么都感觉不到。



一点都不疼。



一点都——



“怎么可能……不疼……!”



千景捂住耳朵,以前被同班同学用剪刀划伤的地方流血般地痛。



无论多么沉溺电子游戏,还是听得见蔑视的声音。还是会传来恶意,还是会感到疼痛。



所以她一直在孤独地受伤。



“为什么……”



眼睛里开始发热。



为什么会回忆起来?在香川的时候可是根本没去想的。那时的不快记忆要是全都从脑中消失就好了。



(回去吧……)



千景转身背对学校。



这故乡就连一秒钟都不想多呆。



立刻回香川吧。



“好想见……高岛……”



对已经习惯被欺凌的生活方式,彻底不适应与人交往的千景,友奈毫不在意地和她搭话。



只要回到香川——



只要和友奈聊天——



一定又能把过去不快的记忆忘个一干二净吧。



“你是……郡同学?”



背后传来女性的声音,千景回过了头。站在那里的是她以前的女班主任。



她用比以前稍显苍老的脸微笑道。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大家都已经去你家了。”



“……?我家……?”



“对啊。你回故乡的事大家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