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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1 / 2)



于是,我胸口的大洞被填上了。



只不过,明明终于找回了欠缺的事物,我的心情却不怎么好……原因我明白。原本的洞被填上后,又缺少了某个部分。



──那一定是我重视的一半。



填上我心中的大洞后,这次转而失去了自己的半身。



……我并没有犹豫。我认为当时我确实接收了失去的记忆与感情,然后做出了力所能及的选择。然而,过了那一晚后,我还是不禁会感到恋恋不舍,回顾那一夜。



我道歉就好了?原谅她就好了?但是,那是不行的……既然她做了同样的行为,那就不应该原谅她。不可以原谅不改变、也没心想改变的她。不能因为我个人的感情,原谅伤害了色町的她。



这我都知道,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我想向她道歉。我偶尔会不禁这么想──



时间流逝,从那之后过了数天的星期六,下午一点多。



我按照约定,和雪缝来到牛丼店请她吃牛丼。



「我开动了。」



「嗯,请用。」



雪缝静静地双手合掌后,开始专注在吃眼前的牛丼。一口、两口、第三口……不知道那张樱桃小嘴是怎么把它吞下去的,大碗的牛丼很快就进到她的胃袋里了。感觉像是在看大胃王影片,真舒服呢。



雪缝或许是注意到我的目光,脸颊上染上一抹朱红,停下筷子。



「……你一直看著我,我很难吃饭。」



「嗯?啊啊,抱歉。该怎么说呢,拚命吃著牛丼的你很可爱……」



「可、可爱……!?笨蛋!」



「好痛!?住、住手,不要在桌子下踢我的小腿!你干嘛啊!?」



「吵死了。你这个风流的花花公子。就是因为你总是拈花惹草的,才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对、对不起,我说得太过份了……要、要喝猪肉味噌汤吗?好喝喔?」



「既然马上就道歉,那还不如不要说啊。」



我对将手上的味噌汤递给我的雪缝苦笑。不过话说,那句话我真的完全无法反驳啊……何止没有说错,不如说太过真实很想哭,而且也对花莲和色町感到很抱歉……



我这么心想著,雪缝咬完嘴里的牛丼后,突然说出:



「空同学没有错。」



「雪缝……」



「虽然我不清楚实际状况。」



「喂。不要打断别人感动啊。」



「但是,我是真的这么认为的。空同学现在因为花屋敷同学的那一席话,觉得自己有责任吧,可是想太多也不好──因为,那个人有错是无庸置疑的。不论什么原因,花屋敷同学都是不能原谅的人。所以,空同学没有错,也没说错。不应该把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



「……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或许是这样没错啦……」



顺带一提,花莲离开公园后,我对雪缝和色町说出所有事情了。唯独没有说的,只有过去的我喜欢色町纸织这一点而已。虽然那部分是搪塞过去的,不过色町和雪缝已经大致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接著,雪缝忽然不满地噘起嘴唇。很明显地在生气。



「第三者是什么意思。」



「咦……啊,对了。抱歉……」



「确实我与空同学的过去无关。但是,现在的空同学和我有关。所以我认为我不是第三者──你觉得呢?」



「我知道了。我会道歉的,可以不要用筷子戳我的脸颊吗?」



「你以为救了色町的人是谁啊,真是的……」



「关于那件事真的很谢谢你啊。」



「……空同学好狡猾。因为没有说错话,想生气也气不起来。狡猾的男人。」



我认真地低下头,雪缝依然还在闹别扭的样子。



接著轻轻地「唉……」了一声,用温柔的声音继续说著:



「这样你知道你的同伴是谁了吗?」



「啊啊──有你在真的是万幸。」



「所、所以说,不要这样道谢啊……呜呜呜……但我好开心,也无可反驳……感觉腹部下面开始烫起来了……不甘心,但是有感觉了……」



「女孩子不要把手放在那种地方啊……」



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我不禁苦笑,接著将想到的话说出来:



「呃……总而言之,我是真的很谢谢你喔?──实际上,如果我身边只有花莲和色町的话,一定会有难熬的部分。所以,我因为丧失记忆,而认识了雪缝,真的很幸运啊。」



「──」



刚刚还在摸股间附近的雪缝突然满脸通红。接著僵了好几秒。宛如加上速度限制的影片一般僵硬了一会儿后,她左右摇了几次头,甩开脸上的红晕──然后用认真的目光看著我。



「牵手吗?」



「又、又来了吗……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所以……」



「给我牵手。」



「命令形!?终于变成命令形了吗!?」



「又不会少一块肉,给我牵。」



「那是由女孩子说的吗?」



「这次,对于空同学来说,我的存在应该帮了莫大的忙。所以,我要求相对的报酬──另外,我不要像是握手的牵手。若非恋人牵,以报酬来说不够充分。懂了吗你个混蛋。」



「你个混蛋……不、但是雪缝啊?牵手那么……」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闭上嘴用行动证明吧。」



雪缝说完,将手上的筷子放下,从我对面的座位上离开,来到我坐的沙发左边坐下。



「那、那个,雪缝同学?认真的?这种事情不是情侣的话──」



虽然我对她这么说,然而红著脸的她用撒娇的眼神看著我,小声地说:



「我、我想得到奖励……不行吗?」



「──」



她那水汪汪的双眼射穿了我。可爱的她露出不安表情,让我不由自主缩了一下。



当我不小心大意的瞬间。她趁著我呆掉的时候,她把自己的右手缠上我的左手了……如此一来,我就无法反抗。我不希望她因为我挥开手而受伤,所以默默地让她的手指伸过来。



于是我的左手与雪缝的右手十指交扣──也就是恋人牵。糟糕,心脏在狂跳……不过,虽然我很慌张,但由于有比我更慌张的人在旁边,我总算是保持平静了。



「啊、呜……这、这个、不妙……」



明明是自己所期望的事情,但雪缝却完全不看我这里,只是别开通红的脸颊。然后,她接著自言自语著。



「呜呜……世上的情侣们好厉害……居然能理所当然地做这种事情。这种事情,要是当作理所当然的话,心脏会坏掉啊……」



雪缝这么说著,将空著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位置,确认心跳声。「──」……说实话,她有时真的会一个不注意就抓住我的心啊……



我们两人牵著手、沉默不语了好一会儿……她一直不放开,我也快要害羞得喘不过气了,因此问了雪缝:「那个……牛丼,不会冷掉吗?」



然后她回过神来:「啊!对了!」之后,放开我的手,回到对面的位子上……那是我的左手彻底输给她的牛丼爱的瞬间。



过了一段时间后,桌上的食物都一扫而空,雪缝再度合掌。



「多谢招待。」



「不用客气。」



「食欲满足了,性欲也满足了。今天真是太棒了。」



「……那个啊,雪缝可以稍微控制一下不要这么率直吗?你有时会这样喔。连不需要说的部分都说出来的坏习惯。」



「那我再率直一点啰,要是每天都能发生之前那种事就好了。这样一来,我每天都能得到空同学的奖励。」



「我的精神撑不住啦。」



牵手就算了,如果只是请吃牛丼的话,平常也完全没问题,希望她不要有这么邪恶的愿望。



我们稍微歇一会儿。饭后休息的时候,雪缝突然开口:



「真的,不去问罪吗?」



「……啊啊。虽然我知道那并非好事。」



「是吗。」



那是关于我所背负的十字架。我想放过两次杀人未遂的她这种坏事──这件事不只是雪缝,我也对色町说过了。我表示『我不想让花莲送交法办,希望你们能不要说出去。』



色町因此露出复杂的表情,不过还是答应我了。她答应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曾想杀了自己的女人是谁──她应该也知道那只是我的自我坚持吧。



雪缝脸上浮现严肃的神情,接著谨慎地继续说著:



「我尊重空同学的意见。若只看结果的话,受害者也只有空同学一个。如果空同学原谅的话,那也无话可说。但是──我觉得空同学太温柔了。」



「…………」



「准确来说是天真……然而多亏天真,我才能和空同学变成朋友,所以也不好多说。只不过,我觉得空同学可以更生气一点、多骂一点。应该嫌恶名为花屋敷花莲的女人。」



「即使如此,我──」



「嗯,我知道……没关系。我不是责备。只是想说而已──因为我喜欢空同学。我只是对伤害了重要的人的那家伙满肚子火而已。只是对不生气的空同学有些不满而已,不生气也没关系。我只是觉得温柔的你真的很帅。」



「雪缝……」



「──刚刚那句话怎么样?我昨晚想到的,好感度上升了吗?」



「雪缝啊……」



为什么总是要加些多余的话啊……就算那是思考之后想出来的话,也没有必要承认吧!我这么心想著,看向雪缝──她红著脸低下头,双手在桌子下扭扭捏捏。什么啊,原来是这样啊……



雪缝刚刚不小心说太多真心话了。所以才想在最后插科打诨。但是……当她看起来很害羞的时候,就已经暴露出那并非昨天想的,而只是不由自主说出口的真心话。



我察觉到这点,不禁笑了出来,同时温柔地对雪缝说:



「……真的很谢谢你啊,雪缝。」



「我、我……我才没有做到什么事,顶多帮了色町一把而已。」



「才不是顶多啦。那是很厉害的事,才不是什么小事──今后也多多指教喔。」



「那、那个今后有包含结婚吗?」



「…………」



我不禁词穷。我确实喜欢雪缝,但那并不是恋爱情感──当我如此心想时,雪缝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再次踢了我在桌子下的小腿。



「好痛好痛好痛!」



她带著不满对哀嚎的我说:



「我绝对会让你娶我的。做好觉悟啦!」



她的话不禁让我发笑,雪缝也跟著笑了起来。我们像是猫嬉闹一样,在桌子下打来打去。



……我和她的关系会变得如何,我不知道,只不过──今后不论变得怎么样。我和她以后也一定会在一起吧。我心中产生这种没有根据的希望,心情愉快了许多。



请雪缝吃牛丼数日后。放学后由于今天没有特别要做的事情,因此我为了快点回家,走在没有人的走廊上……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往鞋柜走去。接著,看到女子足球社的成员来到眼前。



……我在其中看见她的身影,反射性地别开目光。内心深处剧烈疼痛。



「但是啊~结果那团体中最帅的不是相马吗?因为いちみー演技高超,在电视剧里看起来很帅。花莲认为呢?」



「啊,有一点道理呢!──话说,いちみー不会很矮吗?我比起电视剧,更在意那部分呢~啊哈哈~」



「来战啊花莲。敢侮辱我家いちみー就要这样惩罚!」



「等、住手啦小铃!呜哈哈哈!不要搔我痒!」



嘈杂的声音接近过来。那是否是拟态,我也不知道。



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花莲的本质是什么……是想杀了色町,面无表情的她吗。还是和我一起做料理,乐此不疲的她吗。又抑或是记忆中,对我没有恋爱情感,纯粹只是青梅竹马的她呢──即便思考也没有结论。



说不定,那全部都是真实的她。



与朋友欢笑的她、说谎成性的她、说出可爱的话的她、想杀了色町的她、料理手艺超烂的她、认真踢足球的她──曾杀了我的她。



虽然我被骗了,但也许她根本没有说谎。她没有对自己的个性说谎,一直保持著真实的自己。以「花屋敷花莲」这个人与我相处著。



但我无法和她好好相处。



……内心再度剧痛。回过神来,我仍在反省。如果我不要那么轻率、如果我注意到因为我告白,导致她的心发生变化的话──明明知道早就于事无补,然而悔恨的心情仍苛责著我。



「喔……花莲呀,空助君来了喔。不聊聊吗?」



「但是啊,假设团体活动中止──」



「花莲呀?你有在听吗?」



「…………」



我静静地从那群人旁边穿过。注意到我的其中一人告诉了花莲,但花莲无视了……因为她也知道事到如今才来找我,也不能亡羊补牢了。那正是我们现在的关系。



毫无关系。彻底的陌生人。



明明不久前才终于变回青梅竹马了……彷佛叠积木一样,就算堆得再高,只要有一次失败就会倒下。说真的,和他人相处真的很难。这点就连丧失记忆的我也明白。



我忽然觉得感伤,不由自主地往后面一看。本来以为她已经远去才转头的──



「──」



「…………」



独自慢了其他人半拍的花莲还站在原地凝视著我。



她的神情非常悲伤……我看不到杀人犯的表情。而是宛如向曾爱得轰轰烈烈的丈夫道永别的妻子,露出非常虚幻飘渺的表情。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也一言不发。我们仅有目光交会。



──花莲已经不会再对我面无表情了。



「嗯,花莲?去练习啰?」



「…………」



花莲的朋友呼唤著她。但是,她没有反应。



想说的话有很多。然而不论哪一个,都是不该说的话,要是说了就会伤了其他人──我不能原谅。我发自内心想和花莲在一起,然而这是不能允许的……我其实很想大吼说都是我的错。我很想对她说你没有错。可是,我不能说那种话,这我最清楚。



那一晚,想起事发当时的我是丧失记忆的受害者。



但是,又如何?她现在真的只是纯粹的加害者吗?



「花莲啊!你有在听吗?」



「啊啊,有。今天也努力踢足球啰~喔~!」



社团成员再次催促花莲,她动起停下来的脚步。回到圈子当中,和大家重新开始快乐地聊天。因此我也回到回家路上,往她的反方向踏出步伐。



「……再见了,花莲。」



不能道歉的我在走廊上,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道别,代替我的谢罪。



唯有永别,是我和她所抵达的结局──



──她思考著,为何人的心情无法如己所愿呢。



「对了,上次いちみー演的电影不是很有趣吗?花莲也去了吧?」



「嗯,当然啊!超好看的呢~」



她只是诚实地表达自己的心情而已。



因为被告白了,所以拒绝。即使如此,她还是想和他继续当个青梅竹马。然而,进展不顺利,所以只能诀别,结果──不知不觉间,她内心产生出连自己都承受不了的感情。



明明并不打算产生这种感情的。



明明不打算做出这种事的。



然而,自己似乎是个有时会失常的人。心中的情感宛如熔岩一般沸腾,最后爆发的瞬间──发生了两次。差点亲手与最爱的他永别的时候、以及对让人火大的女人动手,被他拋弃的那一晚。



因为只会变成找藉口,而没有说出口的感情在脑中回荡著。



──我本来不打算做那种事。我明明没有打算杀了她的……



「咦……花莲?怎么啦?」



那一天,在公园所说的话,全是她的真心话。



是他的错,自己没有错。色町死了就好了、雪缝也去死一死。当然,也不时会想杀了他。



然而,她并没有打算做那种事。



她也知道那种事情不能做──她还没有失去理智。只是有时会失常一下。有时会无法压抑,变成面无表情的怪物。



因此,她不停思考著──为何人的心情无法如己所愿。



「咦,花莲!?你怎么突然哭了!?怎么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是我能再更理智一点地爱他就好了。



如果能看开一点,觉得单相思也无所谓就好了。要是能拥有如此美丽的恋心,也不用像那天一样诀别了吧。



她如此想著、不停想著──最后,得出了一如既往的答案。



「我明明最喜欢阿空的……!」



其实就只是这样而已。她的所做所言,就只是这样而已。



世人常说恋爱是一种病,那么如此一来,她……她说不定只是病得比谁都还深而已──



「来,小空。这是今天的便当。」



「……嗯。抱歉每次都麻烦你。」



隔天午休时间。我从色町那里收下粉色包巾包裹的便当。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筷子,打开包装──出现一个绀色的大便当盒。打开盖子后,里面有一如往常的芝麻盐饭与常见的菜色。



色町与我并桌,坐在对面。我双手合十说著。



「我要开动了。」



「呵呵。请用。」



于是我将筷子伸进便当里──无可挑剔的美味。虽然我已经吃很多次她的手做料理了,但总是能感觉到新鲜感,她现在应该也仍在学习做菜吧。



只不过,我有一件在意的事。因此我暂时放下筷子,开口提问──



「色町啊,最近你做的便当,外表好像变得很普通了呢?以前好像到处都藏有爱心或『LOVE』的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