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eet home memories(1 / 2)
──响子,能够再度与您见面,真是令人高兴呢。
至藤响子(以下简称KS)真是好久不见了呢,詹姆斯。
──记得去年也是在这个时候请您接受我们采访,那可以说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吧?
KS是啊。
──春天和您真是十分相称的季节呢。
KS我该接受这个赞美吗?毕竟我是花式滑冰选手,要是不适合冬天的话,那可就伤脑筋了。
──那倒是。那么,我们就立刻……
KS开始之前,我可以先请教一件事吗?我听说这次访谈是你们在奥运季的连载企划,既然这样,一开头就以我做为访谈对象,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KS该不会是把我当成垫档吧?
──NO!才没有呢,响子。
KS真的不是那样吗?
──真的不是,这是我和滑冰焦点编辑们的共识。我们在讨论第一位采访对象的时候,谈到明年温哥华奥运中,谁是最让人想看的选手。当时首先想到的就是你的名字,我和编辑们的想法都一样,所以我们才会率先邀请您接受采访。
KS……这样啊,那可真是荣幸呢。
──自从看过您的吸血表演之后,我似乎开始觉得您有些可怕了呢。
KS常常有人这么说喔。
──那么我们开始吧。明年就是奥运了,在上个月的世界锦标赛中,因为您的表现让日本的参赛名额增加为三个名额。
KS多亏各位的支持。
──虽然这件事您可能不太愿意回想,但是上届奥运时,那场激烈的代表争夺战在美国也掀起一阵话题呢。而在经过四年后,即将迎接温哥华奥运的现在,您有什么感想吗?
KS现在我还不能说什么,因为代表选手都还没决定。
──我们和许多滑冰迷都认为,您和鹤纱会是获选为代表的不二人选呢。
KS这样子吗,那么我是不是该去吸那些联盟大人物的血,逼迫他们把代表资格交出来呢?
──……这种事是不能说出来的。
KS呵呵……
──从您去年在世界锦标赛站上颁奖台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以奖牌得主的身分所度过的这个赛季感觉如何?
KS感觉不坏,而且也觉得自己更能放胆接受挑战了。
──会有想采取保守策略的想法吗?您似乎比较容易采取那样的方式。
KS我完全没有那种念头。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因为鹤纱和朵拉到双人项目厮杀,我才有机会捡到那面奖牌。
──才没那回事,您还是一样谦虚啊。
KS谦虚是日本人的美德,这句话麻烦帮我转达给另一名候选代表吧。
──我会跟她说的(笑)。有件我个人相当在意的事,是有关您的新表演,请问表演的使用曲已经决定了吗?
KS差不多了。
──可以稍微透露一下吗?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
KS现在还是秘密,真的很想知道吗?
──当然啦,看过这次的表演,感觉响子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呢。
KS……有那么奇怪吗?
──一点都不奇怪!只是……该怎么说?像是刻意在奥运赛季之前挑战不同面貌……可以这样解读吗?
KS嗯~~好像有这种想法,又好像没有……
──总之,无论响子在下次赛季带来什么样的表演,肯定都会相当精采吧?
KS这可难说啰。
──您这么难套话,我可是很困扰呢。不过,如果您表现得和另一个日本候补代表一样,我也会很伤脑筋。
KS我可以断言,只有这件事不会发生(笑),就算我换跑道去当吸血鬼也一样。
──那样我就放心了(笑)。您在温哥华奥运之后还有什么计划吗?
KS还不知道,等奥运结束之后再想吧。
──希望您能继续保持现役选手的身分。
KS谢谢,我会考虑的。
──感谢您今天接受我们的访问。
(滑冰焦点月刊──2009年七月号)
***
我结束在温哥华的两天冰上表演后,带着滑冰生涯中第四面世界锦标赛奖牌返回日本。
而待我的……
「恭喜,请问你现在的心情如何?」
「请谈谈拿到铜牌的感想!」
「樱野选手,请你说点感想。」
……混乱的前兆。
基本上,花式滑冰的赛季是在三月底的世界锦标赛划下句点,而结束比赛凯旋归国的我,将面对在机场守候的媒体,其实到此为止都跟往常差不多。
不同的是,他们的总数少说也有往年的两倍以上。
而且──
「对奥运有把握吗?」
「请说说对温哥华奥运的看法!」
问题的跳跃速度……正确来说,那已经可以说是瞬间移动了。
媒体要求我对十个月后的事发表感想。
「我会在记者会上说明。」
我用这句话交代一切,接下来要做的只有彻底忽视。
但是那些死缠烂打的媒体,即使看见我走上自动人行步道加速移动,仍旧扛着沉重的器材紧追不舍。
「你认为这次比赛的结果,对明年奥运来说算是个好的开始吗?」
「请你说说想在奥运达成的目标!」
奥运季对许多体育选手来说,都是十分特别的赛事,但如果没有好的表现,对媒体来说将会更特别。实际上,四年前就爆发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大骚动,而这一次也很可能会……
不过,我已经准备好隔绝这些杂音的手段了。
今年二月──一则让花式滑冰界为之哗然的消息也给了我一个转机。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某个选手突然和教练结束师生关系;这在花式滑冰界也算是司空见惯,只是……
问题在于那名选手是拥有杰出实力的女帝,而且那名选手和教练已经合作十五年,所有人都相信他们会是永远不变的搭档。
「请说句话吧!」
「樱野小姐!」
……整个四月我只接受最基本的训练,让身体充分休息,一到五月,我便立刻启程。
现在还没有任何媒体知道这件事。
***
于是,在樱花绽放的四月──
高岛家诞生了一名国中新生。
她和姊姊拥有同样的美貌,可是学业却马马虎虎……这方面也和姊姊相似,不过紫色制服与她的合适度,说不定还在姊姊之上。
12岁的樱野洋子是我的亲妹妹,同时也是前途看好的花式滑冰选手,而且还是个态度嚣张的小大人。
「洋子,有被修女盯上吗?」
老妹回家后没多久,我随口这么问道。
学校感觉如何──我当然不会说出这么平凡无奇的句子。
「我可是打从心底发誓,无论如何都不会重蹈鹤纱的恶行呢。」
「恶行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没做过什么坏事喔。」
「你说谎。」
「是真的,我只是因为在校外的言行举止招来一面倒的恶意论断,被认为不符合圣杜兰朵的形象,才会被修女盯上的。」
碰到修女说话就会不知节制,如果是这方面的恶行倒还不少。
「你明明就被学校退学了……」
「就说那是我自动休学的,别讲得那么难听。」
最近老妹变本加厉的嚣张行径,已经到达毫无节制的地步,她该不会是升上国中就觉得自己翅膀变硬了吧。
不,比较可能是她还在为之前那件事记仇吧。今年二月,被我带来的英国偶像少女捉弄得最惨的不是别人,正是洋子……
「对了,今天我第一次在教堂里唱圣歌呢。」
洋子慢慢凑近在沙发上休息的我──
「鹤纱,亏你还能在那种地方待上四年。」
「怎么?已经嫌烦了吗?」
「怎么可能。」
洋子得意地说着,她在客厅转了一圈,同时还不忘用手压住飘扬的裙摆。
「我觉得很愉快呢,我喜欢那种宁静庄严的气氛。」
「哇呜~」
「可是如果换成鹤纱,应该一踏进那里就会立刻咻地一声变成黑炭吧?」
……臭小鬼。
为了扳回劣势,我努力转动着脑袋思考,但是又再度被洋子抢先一步。
「不过,那种地方应该很适合作为鹤纱的职场。」
「……怎么说?」
「就是当修女啊。」
「我当修女?」
面对语尾高亢、逮着机会表示不屑的我,老妹只是神态自若地──
「这样就算一辈子都没异性缘,也能有很好的藉口。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说不定还能请加布莉把圣女的称号让给你喔。」
「……你这丫头……」
我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青筋正在抽动,竟敢对这么了不起的姊姊大放厥词,可别以为我会就这样──
「午安!」
……悠哉招呼的回音消失的同时,脚步声也从走廊传了过来。
那小子竟然这么大剌剌地自己进门──
「啊,鹤纱姊,午安。」
「哟嗬……」
当那小子出现在客厅时,迎接他的是我那抽搐的笑容。
远山秀悟15岁,现在是高中一年级,和我们同样是花式滑冰选手,最近甚至让人觉得他已经是高岛家的准家庭成员了;不过,反正在不久的将来,他或许也会正式成为这个家族的一员吧。
是啊,洋子是个已经有男朋友的人……这点倒是跟老姊不像。
而且她还牢牢抓住了一个不错的上等货色。
「秀悟,时间还没到呢。」
「昨天是你自己说我来太晚的。」
恋人就是自己的家教──简单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秀悟这小子虽然个性有些轻浮,但是成绩却颇为优秀。自从去年请当时和洋子还没什么特别关系的他来当洋子的家教之后,洋子的成绩便有了明显的起色;这次洋子能如愿考取志愿学校也是他的功劳。
这就是俗称的PowerofLove吗?
不过话说回来,才刚结束大考,一升上国中就立刻开始念书,他们对于课业倒挺认真的;圣杜兰朵是个新学期开始就会立刻出作业的学校吗?
「算了,早点做完也好吧。」
「走吧。」
12岁与15岁的情侣,就这样感情融洽地走上2楼。
「希望天上不会掉山羊下来才好。」
总是无法克制自己少说一句,实在是我无可救药的坏习惯。
「我告诉你,笨老姊。」
「……你说谁笨?」
「因为某个和不及格分数共生的人,才会害我那么辛苦。」
我短暂的反省立刻被愤怒取代。
「你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为了撕下『樱野家的女性脑袋都不好』的这个标签,我可是很拼命呢。」
我这个征战世界各地的鹤纱公主,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得被人翻出学校的成绩来大做文章不可呢?
况且……
「洋子,我高一的第二个学期末──」
「又是那个吗?已经听过上百遍啦。」
洋子不屑地轻哼并挥了挥右手,干脆地打断我在学业史上唯一的荣耀。
***
我在高岛家渡过了和平又安稳的一个月。
我利用这段时间让身体得到最基本的休养,同时也让精神面得以休息。
加上我在这段时间也签下了一个新的广告合约,因而让我的荷包满满。看来,这次能够以相当不错的心情来迎接新的开始了。
「应该会很寂寞吧……」
在我启程的前一天──
高岛教练的妻子瞳姊,在帮我整理房间时突然小声地这么说道。
「谢谢你,瞳姊,可是家里不是还有一个比我更会惹事的人吗?」
这次在五月就开始进入正式训练的阶段,比起往年都还早了许多,但是这并非为了奥运季,而是我想尽早接受对方的指导。
「况且,家里有两对打得火热的情侣,根本就没有我容身的余地嘛。」
我带着九成玩笑一成认真的心情这么说道。
「那你可以到那边去找一个男朋友呀。」
「不可能的。」
「怎么这么说,如果是你,只要你有那个意思的话,要多少都……」
瞳姊话讲到这里顿时打住。如果纯粹只论知不知道的话,那么瞳姊、教练、和洋子他们都知道去年我在北欧失恋的那件事,至于详细经过就另当别论了。
「……既然这样,瞳姊,至少告诉我一件事就好。」
「什么事?」
我的视线让这位热心的太太有些畏缩。
「就是你和教练认识的经过。」
「啊,那个嘛……」
瞳姊开始含糊其词。
没错,瞳姊对于这件事的防守之严密,真可谓与阿诺士·荷斯特(※注:阿诺士,荷斯特为格斗选手)不相上下。就是这对高岛夫妻坚决不肯透露他们三年前闪电结婚的内幕,相当让人伤脑筋,无论我或洋子怎么问都一样。
「算了,反正我不过是一辈子都单身的人嘛。」
「怎么会,鹤纱……」
「哼。」
看见我这样耍赖,瞳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是平常的话,我都会在这时候以一句「开玩笑的」来带过,但是今天我决定多闹一会儿。
「……是在我朋友的结婚典礼上。」
「咦?」
「那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
哇!
我将身体凑近坐在房间一角的瞳姊,莫非高岛家最大的秘密终于要揭晓了!?
「我是新郎的朋友,优司则是新娘的朋友。」
我的女性朋友,不知为何都想让我看看她们穿上新娘礼服的样子──这时,我不禁回想起高岛教练罕见的炫耀说词。
「顺带一提,那场婚礼的新郎年纪还比我小。」
「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大学社团的朋友吗?」
「……他是我公司的下属。」
瞳姊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所以,那时候的我内心总是有点着急。」
「嗯嗯。」
「只有一点喔,真的只有一点点啦!」
面对瞳姊突如其来的激动反应,我的身子不禁有些瑟缩。
「……婚礼时不是会抛捧花吗?」
「那位新娘丢捧花的准头很差,所以花束没有丢往当时诸位候补新娘聚集的位置,却飞向莫名其妙的地方。」
听到这里,我盘起腿让脚掌贴在一起,以两只手支撑住身体的重量,再次将身体凑向前催促瞳姊继续说。
「可是我那时候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只是拼命冲过去要抢那束捧花……」
「噗!」
「不要笑啦!」
「啊,对不起。」
可是那真的是一幅很有趣的想像画面,一点都不像平时的瞳姊……
「我整个人都扑出去了,但捧花只掠过我的手指,最后被我一拨,便飞到站在一旁发呆看着这一切的男人手中。」
「真是太可惜了。」
「而且我还顺势把那个人扑倒在地。」
「啊……」
我迟了一会儿才明白瞳姊话中的意思。
也就是说,那个男人就是──
「结果那个人被我吓傻了,张大眼睛直看着我……」
「噗!呵呵呵……」
「当时四周乱成一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惨了,我快忍不住了。
「……结果……」
「唔嗯?」
我勉强压住自己的笑意,让颤抖的双唇紧闭成一条线。
另一方面,瞳姊则是满脸通红地──
「他就对我说,你要和我结婚吗?」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说了不要笑嘛!!」
我毫不客气地笑倒在地上。
这该不会是史上最快的求婚吧?不过教练动作也太快了点!
「然后呢?瞳、瞳、瞳姊,你怎么……噗!」
「在那种状态下,我除了答应之外……」
「说、说、说得也是,啊哈哈哈哈哈哈!」
「鹤纱,你好过分。」
我完全没有理会一旁鼓起脸颊的瞳姊。
整整一分钟──我都笑倒在地上打滚。
***
隔天。
我穿着白色长裤套装包裹纤细肢体,然后以高岛家为背景,摆了个轻松的姿势拍照。高岛教练的照相机在着迷于拍摄对象的美貌同时,也完成了它的工作。
此时,已经有一辆计程车在高岛家内的环状道路上等待。
「自己保重啰,教练。」
「路上小心。」
我与将我栽培到如今这个地位的大恩人相视而笑。
下次要再见面的话……如果没有因为冰上表演而回到日本,那么大概就得等到HNK杯的时候才有机会了。教练脸上还是留着与他不相称的胡须,可是这张亲切的面孔,却会有半年以上的时间都看不到了……一想到这里,内心就不禁有些寂寞。
这是继三年前,我为了拜访夏纳汉·史特吉斯教练而前往美国之后的海外旅行;另一方面,东京水晶花园似乎从本季开始,也将会有外籍名将与其教练加入其中。既然在我离开的同时会有其他奥运候补选手来日,那么就无须担心滑冰场的热度会衰退了。
前来送行的人,有教练夫妻、洋子、秀悟,还有──
「听好喔,鹤纱,如果碰到熊千万不能装死喔。」
「知道啦,知道啦。」
──可说是我唯一挚友的本城美佳。
他们都是这世上极少数会让我感到幸福的人。
「祝你好运,笨老姊。」
「……小秀,虽然我老妹笨到不行,但还是拜托你了。」
「好的,请你也好好努力。」
秀悟率真的态度让我十分高兴。
当然,洋子那别扭的激励也一样。
「鹤纱……」
「瞳姊,再见啰。」
目前我打算将昨天得知的事情先按捺于心中,然后等到瞳姊差不多忘记的时候,我再随口说出来,这就是樱野流的做法。
「那么,我走啰!」
话一说完,我便坐上计程车。
女子BIG4之一、世界锦标赛颁奖台上的常客、拥有一百亿美金傲人美貌的惊愕公主,樱野鹤纱。
2009年五月一日,从日本出发。
目的地是俄罗斯。
为了到栽培出莉雅·嘉奈特的女教练,玛雅·奇夫勒的门下──
Ⅲ一些中年妇女的状况
从东京前往莫斯科的头等舱之旅就此开始。
这些事宜的安排,包括商务护照在内,我的经纪人已经全部帮我处理妥当;她是我在美国遭到围剿时立刻与我联络的人,据说她是日本一间新兴经纪公司的王牌经纪人。
「小姐……」
听见女空服员对我说话,我便将视线从一望无际的云海间移开。
「这是堂岛小姐交给我们的信件。」
「啊,谢谢。」
堂岛瑞树42岁,目前单身,她正是和我已经有一年以上交情的经纪人。
「……呃,信?给我的?」
「是的,对方交待我们要在飞机飞行时才交给您……」
「她在搞什么?」
按照事前的计划,她应该已经早我一天抵达莫斯科,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在当地等我才对……
我接过信封,从里面取出信纸。
──樱野鹤纱小姐,您好:
──原本我要先行于雪烈梅也沃机场迎接您,却因为遇上意外状况而无法成行,目前不能离开日本,我为此深感抱歉。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因为比赛及表演有过无数次远征海外的经验,就算没有人在当地迎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真正让我感到担心的,反倒是她现在的状况。
因此,我跳过之后数行的致歉内容,直接往后看……
──其实,是因为我前天在牛郎酒吧花了近一千万日圆的关系,所以现在处于身无分文的状态。
「……唔。」
我双手瞬间将手中的信纸揉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