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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高楼之卷(1 / 2)







薄幕之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味。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大房间,只有墙壁上有个正方形的通风口,味道应该就是从那里飘来的吧。这气味令人联想到战场上的臭味,也就是血腥和尸臭的味道。味量小一点的人大概会感到恶心呕吐,然后吓得昏倒在地吧。



那个大房间里面约有五十个人左右,身上都穿着近似黑色的暗红色服装,他们仿佛对房里的怪味道麻痹了似的。



尽管室内点着灯火,不过光线黯淡,还冒着阵阵难以形容的恶臭。其实那些火是用来融化人体脂肪的。在光线的照射下,可以看到有个人影坐在一张大椅子上,全身裹着暗红色的袍子。那张椅子看起来和皇帝专用的御座很像,不过材质不同,是用人的白骨拼凑而在的,上面还铺了一层皮,当然也是用人皮所制成。每次椅子上的恶魔移动姿势,那张椅子便会发出像是哀呜般的恐怖声响。这房间里的所有摆设,毫不掩饰地透露着对人世伦理的鄙视。



坐在白骨玉座上的人正是绞缬城的城主。他的声音阴森而低沉,使得原本阴暗的房间更增添几许恐怖气氛。



“我听说,你们把卖绞缬巾的事情搞砸了,而且还让那几个盗匪逃了。你们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杀,自己逃了回来,真是丢脸!饭桶!”



他说的盗匪指的就是李绩、辛谠和李延枢他们三个。绞缬城城主发出很奇怪的声响,仔细听才知道那是磨牙的声音。一名男子跪在他的面前,一脸惊慌地苦苦求饶。



“把舌头伸出来。”



那名男子听到这个的命令时,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似的,仿佛失去任何情绪一般。而且,就算他内心再怎么惊恐,城主的命令却是不能违抗的。他颤抖着身子,顺从地张开嘴巴,慢慢地伸出紫红色的舌头。城主做了一个手势,要他靠过去。男子就这样伸着舌头走了过去,虽然模样滑稽,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觉得好笑。



城主把脸凑近那个男人。紧接着,便看到男子两手摊开,在空中死命地挥舞。男子没有发出凄厉的惨叫,但嘴里却传来难以形容的怪声。接着,城主的脸使劲地往后扯,然后从嘴里啐吐出一团物体。



他嘴里吐出的是一片鲜血淋漓的肉块。城主把那个人的舌头咬了下来。当他吐掉舌头的同时,露出了血淋淋的牙齿,在阴暗中反射出可怕的白光。他的牙跟箭矛一样锐利,活像是狼的撩牙。



被扯断舌头的男子痛苦地在地上挣扎,全身开始抽搐,不一会儿便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城主发出阴沉的笑声。



“把他的舌头装回去。”



一旁的护卫服从地跪在地上,捡起那块被咬断的肉块,硬生生地塞回死人嘴里。城主挪了挪坐姿,懒洋洋地把手靠在扶手上。那个扶手看起来像是男童的头盖骨。



“不可以糟蹋这具尸体。用他的血染去绞缬巾,内脏和肉拿去喂野狗,骨头拿去制成椅子。剥下来的皮可以绕成坐垫,至于眼珠子的部分……”



城主吸了口气,然后发出沙哑的笑声。



“和以前一样,把它们装进玻璃缸,用酒浸泡,再把它们送到我的书房。”



他满足地说着,仿佛已经享受到过程中的快感。四名男子熟练地架起尸体的双臂,把它拖到房间外面。



“记得把他的脑髓拿来当我的晚餐。”



这就是他送给死者的最后一句话。城主盯着其余的几个人,眼神之中仿佛燃烧着蓝色的磷火。他用一种像是在哼歌的语调说:



“一百年前,当时天下的户数有九百二十六万户,可是发生了安史之乱后,户数只剩下一百九十五万户。短短的六年之间就少了五分之四。”



他说话的时候夹带着喘息声,好像在渴望鲜血一般。



“原来我还以为他们有多大的能耐,可是我仔细想了想,只有人才有这么大的能耐。就连黄河泛滥、数亿只的蝗虫、或是连年的旱灾饥馑、或是流行病,也不可能造成这么惨重的灾情,所以,人类最大的灾难是人类自己造成的。”



说着,他笑了起来。那笑声像是发自一支破笛子,听不出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



“战乱和暴政是最可怕的灾难,我非常清楚这一点。多少朝代就是因为这样而灭亡的啊。唔……我的喉咙好像火在烧,我的嘴唇在刺痛……来人啊!把东西端上来!要满满的一大杯!顺便分给他们一点。”



城主的声音有了些微的改变。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或是几百年前……或许是我的祖先留下来的记忆。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血红色中……那应该是火焰的颜色吧?无数锋利的枪刺入无数人的咽喉,乌鸦和蝙蝠在半空中盘旋……”



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一个直径约二尺的巨大青铜杯被端到了他的面前,杯缘还沾着鲜红色的液体。



在大杯的红色汁液中,被丢入了一种黑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芝麻或是芥子之类的东西。城主抓起用人骨做成的筷子在杯底搅动,然后递给他的属下。



“喝下它,每个人都要喝!这样就可以获得死者生前的精力,而且可以拉近你们跟寡人之间的距离!”



房间内的其中一人恭敬地上前,接下大碗。他先是高高地举起,然后放到嘴边喝了一大口。他的脸上露出满足而沉醉的表情,再把杯子递给下一个人。仿佛在进行一场诡异而又无声无息的飨宴。



“不能让李忱那家伙活着。”



城主咬牙切齿地说。



“他凭什么当天子!一个被叫做不慧公的白痴,居然也想当皇帝!太不可饶恕了……”



李忱正是宣宗皇帝的本名。虽然他直呼天子的名讳,但是在场的人并无人发出抗议。当那只盛满鲜血的大碗巡完一圈之后,城主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杀了李忱。”



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雷鸣一样,震撼在场所有的人。或许是人血发生了效用,或许是微弱的光线,或许是受到城主低沉嗓音的刺激……现场数十对泛着血丝的眼睛齐聚城主身上,每个人都齐声呐喊:



“杀了李忱!”



城主从死人的玉座上挺直了身体,椅子发出倾轧的声音。



“如果废佛令继续扩大的话,应该会死更多人的!可是,偏偏出了一个爱管闲事的李忱!真是可恨的家伙!”



憎恶像是要从他的舌头尖端冒出火来一般。



“只要李忱一死,就没有人可以继承帝位啦!满朝的文武百官,包括宦官在内,根本无人能掌控局面,到时天下一定会大乱……不、我就是希望看到天下大乱啊!”



城主喘了口气后,又继续说:



“和平和安逸只会让国家和人民腐败。人在刚出生、还有国家在刚建立时才是充满生气的。婴儿的味道比垂垂老矣的老人要美味多啦。你们放手去掠夺这一切吧,直到满意为止!好啦,今天你们可以退下了。”



城主挥了挥手。黑暗中,臣子们唯唯诺诺地行了礼后退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剩下魔王一个人留在充满血腥味的大房间里。他全身裹着绞缬巾的模样,像是在宣告他就是鲜血和战火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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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西市吧!王式这么提议。理由是他已经掌握证据,证实有人在西市贩卖绞缬巾。李绩问:



“是西市的哪户店家呢?”



“不是店家,而是船。”



“他们是用船运送的吗?”



李绩回想圆仁和尚留下的书信。里面确实提到绞缬城有一条水路可以通往外面。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经由陆路运送,那么水路当然就是最好的管道。在经过一番讨论后,李绩、辛谠、李延枢、王式等一行人便出发前往西市。



西市和东市是长安城的两大市集。面积大约是“坊”的两倍大。虽然两边的规模都不小,但是西市的热闹景象实在远远超出想像。



光是店家就超过五千户,如果连住家也算在内的话就超过了上万户。据说,在这里几乎可以买到所有的商品。这应该也是事实,因为根据文献记载,光是店家的种类就有二百二十种之多。



到了中午,大鼓的声音敲了三百下之后,市集便开始做起生意。几二万的市民一下子便将市场挤得水泄不通,直到下午鼓声敲了三百下之后,一切才又恢复平静。



李绩、辛谠、李延枢和王式来到热闹的西市后,先是找了一家钱庄,也就是所谓的金融行业。钱庄的功能是替客人保管储金、出借银子、或是使用飞钱(支票),从事各种行业的投资。他们找上的这家钱庄,老板是个波斯人。在当时,市井之间流传着“波斯人跟贫穷无缘”的谚语,可见当时旅居在长安的波斯人大多是有钱的富商。



他们才一刚踏进钱庄大门,一位年约五十岁上下的男子便立即趋前招呼。他是住在长安的第三代波斯人,而且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王式问他:



“你有没有听人说起,有人外出旅行之后就不再回来的传闻?”



“大人,您问这个要做什么?”



“说来话长。总之,在长安城外有一批凶恶的盗贼,专门洗动劫路过的生意人,我们正在找这方面的受害者,不知道你能不能够提供线索?”



老板听完后,便要仆役把一名少女带了出来。他告诉王式,少女是他的远房亲戚,她应该知道线索。



“请问,失踪的人是谁?”



“就是我爹。”



少女说,她的父亲带了十五名工人和十头驴子从长安出发,打算前往扬州。行李是从西方来的舶来品,有玻璃器皿、葡萄酒、和地毯等等。去程要四十天,回程也要四十天,加上四十天做买卖,算一算,大概四个月之后就能回到长安。可是五个月过去,依然不见她父亲的踪影。少女的家人开始担心,四处委托可以信赖的人前去扬州调查,可是就是没有发现他们的下落。也就是说,他父亲一行二六人突然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少女的父亲不但是一家之长,有钱的富商,同时也是家族的长老,如此身份的人居然凭空消失,的确非同小可。虽然事后曾经多方查询,可是就连旅途中的第一站洛阳,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换句话说,他们在长安和洛阳之间就已经失去讯息。



由于没有线索可循,无法更进一步地追查,调查工作就这么延宕了下来。但是一家之长突然失踪,家里的生意无法继续,少女只好暂时投靠经营钱庄的亲戚。



离开钱庄之后,王式又去拜访另外五家大型的商家,调查有没有人口失踪的事件。到了中午,王式因为约了人商量前往安南都护府任职的事,于是先行告辞回家。剩下李绩和辛谠三个人,他们找了一家饭馆,边吃饭边讨论对策。



“短时间内居然发生这么多失踪人口,真不知道官府在做什么!不过话说回来,别说是长安本地的人,要保护长安的外地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我们应该不会遇到这种倒霉事吧。辛兄。”



李延枢这么说。这也难怪,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而且辛谠一看就知道是个习武之人,想必盗贼也不敢对他们有所觊觎吧。



用完餐后,他们斟酌了一下时间才又动身。离开饭馆之后,他们回到了吵杂的市集。三个人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位于西市正中央的一座人工湖。



长安是个倚赖运河交通的城市,虽然规模不若隋炀帝所开凿的运河工程,但却是长安的重要水路。运河是玄宗皇帝在位时,一名叫韦坚的人花了两年的时间监督建造而成,往东可以连接到大运河。江南所盛产的米粮、茶、绫罗绸缎、珍珠、象牙、都可以从这条水路运抵长江。据说,韦坚生性好大喜功,在运河的启用典礼当天就运用了三百艘船只,还下令每艘船都要插旗帜,船夫们必须衣衫端整,在前往长安的途中,还要大家一起高声合唱“得宝歌”。如此盛大的排场,让在长安城城楼观礼的玄宗皇帝甚是高兴,于是大大地奖赏韦坚,并且免去船家一年的租税。



运河的终点就是西市。那里有座面积极为宽广的大池,可以同时容纳数百艘停泊,在岸边装卸货物。为了迎合玄宗皇帝的喜好,船家们都会穿着他们出发地点的当地服装,有人头戴大项的斗笠,有人着短袖,充满了浓郁的南方色彩。



“还可以听见扬州的乡音呢。”



辛谠怀念地看了岸边一圈,但是现在并不是浸淫乡愁时候。因为王式所说的运送绞缬巾的船只可能会在这里进港交货,因此应该不用等太久的时间。



“是那艘船!”



李绩并没有用手去指,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在停泊区里只有一艘放着红黑色布帆的船,在清一色几乎都是白色船帆的港埠中显得特别醒目,像是在炫耀似的。辛谠不屑地扬了一下眉角。



“真是明目张胆!他们为什么要用那么鲜明的颜色呢?”



“暗红色是他们的象征。不用那个颜色的话,还有什么意思。”



李延枢自以为是地说。他们三人在岸边快步前进,想要更接近那艘暗红色的船。



“根据王式的说法,那艘船上应该有装置什么机关……”



话还没说完,李绩突然停下脚步。船上好偈发生什么骚动。他们首先看到船上冒起了黑色的烟,接着有人高喊“失火啦!”。接着,便看到一个黑影从船舱跑上甲板。那个人影不算高大,是一个穿着破衫、年约十岁左右的男童,胸前还抱着一只箱子。小男童很快就发现到岸边的辛谠他们。



“他们三个是王老爷的朋友吧?快接着!”



男童边说边把箱子扔了出去。不过,由于力道太小,箱子到不了岸边。尽管辛谠他们在瞬间做出瓜赶紧上前去接,可是箱子还是掉进水里,还溅起小小的水花。船上的骚动并没有因此停止,几名穿着黑衣的男子逮住了小男童,几个人就这么大声斥喝地将他抓起来。看到船上的景象,李绩也忍不住放声说道:



“他们一定要活抓那几个人!”



“当然!”



辛谠明快地回答。只要活捉那些黑衣人,应该不难问出绞缬城的秘密。更重要的是,漂浮在水面的那只箱子绝对不能被他们抢回去。







船上的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暗红色的帆已经完全被火舌缠绕,岸边挤满了围观的民众。由于火势极大,极可能延烧到岸边,不过大概因为附近都是水的关系,所以大家似乎并不担心。



不一会儿,火灾警报的锣声大作,管理市场的官差立即赶来指挥灭火,驱散围观的民众。李延枢镇定地说:



“二十郎,我们去弄一艘船,把那个小男孩救起来。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不过李绩面露出难色,跟平常一脸英气的模样完全不同。



“我这个人不怕火,却很怕水。”



原来李绩是个天生的旱鸭子。李延枢不由得笑了出来,他没想来李绩居然不谙水性。受到嘲弄的李绩一脸微愠地说:



“可是我的骑术很厉害,而且可以从奔跑中的马跳到另一只马上呢!”



只不过眼前的情况紧急,没多余时间抬杠。因为那艘船的火势越烧越猛烈,火舌几乎波及到岸边。



这时候,岸上这边起了一阵推挤。每个人七嘴八舌的,用手指着水面起骚动。



“有小孩落水啦!”



“是掉下去的吗!”



“不、是他自己往下跳的。你看,他在划水,技术还不错呢。”



港埠的水流并不湍急,但是水面上停了不少船只,一不小心就会撞到船身。岸上的人都替小男孩捏把冷汗,不过他的身手倒是非常灵活,就像只水鸭子般很快游到箱子旁边,然后把它顶在头上。小男童发出得意的笑声,正当岸上的群众也为他的精彩表现拍手叫好之际,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



“危险!”



小童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地钻入水里,一道巨大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掠过男童原来所在的位置。是那艘着火的船!船上的人企图用船首撞击水男童。船上的火势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反而越烧越烈,不一会儿功夫,整艘船变成了一团大火球。辛谠在岸边开始跑起来,跳上一艘刚卸完货的船上面。



“快开船!”



辛谠大喊,同时塞了大把银子给船夫。原本不友善的船夫一见到钱,脸上马上堆出殷勤的笑容,勤快地摇动船橹。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船夫当然也不例外。当船即将驶离岸边的时候,飞奔赶来的李绩也跳上船。船身发生剧烈的摇晃,辛谠回过头笑着说:



“二十郎大人,很抱歉,我可顾不了你喔。”



“这什么话!只要让我站稳了,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呢!”



李绩肖了输地说。可是每次船身稍有晃动,却又脸色发青,死命地抓住船缘不放。黑船上的那面大帆被烈火烧得破烂不堪,看起来像一头怪鸟在空中飞舞。船上有三个人影跳进水里,其中两个全身着火。落水之后,不知道是否因为力气用尽,没有看到他们再度浮上水面。至于第三个人虽然背上也着了火,不过很快就被河水浇熄。他不顾严重灼伤的痛苦朝小男游了过去。幸好辛谠的船即时将他们两个隔开。辛谠伸出棍子给小男童。



“抓住!”



等小男童抓住之后,辛谠使劲将棍子一甩,把小男童拉出了水面。侥幸捡回一命的小男童全身湿透,但是仍紧紧地抱住那只箱子。



突然,数道闪光朝着辛谠和小男童射了过来,仔细一看,竟是数十把飞镖。幸好它们射中目标前,被机警的李绩用剑弹了开来。发射飞镖的黑衣男子,嘴里发出恶毒的咒骂,又朝李绩射了几发,不过都被躲开。李绩迅速地捡起地上的飞镖,在对方还来不及反应前,朝原来的方向射回去。



右手被射中的黑衣人,不小心让最后一支飞镖掉进水里。他那张被浓烟熏黑的脸上溅满了水滴,两眼冒着凶狠火光。他拔起插在右手的飞镖,然后朝自己的脖子猛然刺入,整个人就这么掉落水面沉了下去。那艘黑船也因为严重受损而缓缓地没入水中。辛谠和李绩在确定一切恢复平静之后,才又回到岸边。



“那不是我放的火喔!”



小男童开口说道。



“是他们发现我偷了箱子,在追我的时候不小心踢倒了油灯。我看到那些人在船舱里不知道在烧什么,而且窗户全都关着,真是奇怪。”



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小童嚷着肚子饿,想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我的肚子好饿啊,你们快带我去吃饭吧。我把衣服给了你们,至少该请我吃顿饭吧。”



于是,辛谠他们带着小男童到附近一家面馆。



小男童胃口奇佳,半晌的功夫就吃了五碗面。这时,京兆尹方面派来的官差也赶到面馆。李绩报上王式的名字后,要他们先在一旁等候,等他向小男童问明原委之后再跟他们解释。在自我介绍时,小男童面对眼前的陌生人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我姓徐,名珍。还没有取字,等我十五岁的时候,再取一个像样的字吧。”



“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徐大人、徐大哥、或是徐大爷都可以。”



真是人小鬼大。李延枢暗自咋舌。徐珍看着辛谠,也回问了几个问题。



“你们是打哪来的?应该不是长安人吧?”



“扬州。”



“扬州?原来是乡下人。”



徐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没去过外地,更别提扬州。所以在他的观念里,除了长安之外其他的地方都算是乡下。辛谠回以苦笑,一旁的李延枢则是伸出手指,轻轻敲了徐珍的额头。



李绩一脸认真地问:



“你游泳游得真好,是在哪里学的?”



在长安人之中会骑马的人固然很多,但是如此熟谙水性的人实在很少见。李绩就是典型的旱鸭子。



“我是无师自通,没有跟什么人学。”



徐珍摸着吃饱的肚皮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