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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味(2 / 2)


“这点我懂,但关键的啤酒要怎么解释?按照学长的说法,偷偷准备啤酒并藏起来的就成了小孩的父母,对吧?可是这么一来,无论理由如何,还是和绑架案毫无关联啊!”



“唔……”发觉自己自掘坟墓的漂撇学长,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啤酒,哈哈大笑,蒙混过去。“这、这个嘛,嗯,就是……准备啤酒的其实不是父母,而是绑架犯……也不对。”他临时修正路线,却又立刻自行否决。“不对,这样又得讨论绑架犯为何准备啤酒并藏起来,总不会要给小孩喝吧!”



“既然知道这座别墅属于被害人且将被警方仔细调查,歹徒怎么可能在此留下物品?所以啦,是小孩的父母也好,无关的第三人也罢,总之冰箱必然是别墅主人放置的;因此结论依旧不变,床铺——亦即绑架案——和啤酒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关联。”



“不行,不行啊!匠仔。”活脱是个特大号酒桶的漂撇学长似乎也醉了,重复着与方才一模一样的不满之词。“一点也不积极!”



“纵然你再怎么不满意,假如事实就是这样,也无可奈何啊!”



“是吗?”



高千盘起双手望着我,嘴唇呈U字型一笑。我从过去的经验得知,她这种鲜少展露的天真笑容通常是不吉的前兆,因此不由得惴惴不安。



“……咦?”



“很遗憾,我不觉得是事实——当然,我是指匠仔的假设。”



“有什么不合理之处吗?”



“还好意思问呢,到处都是!恕我直言,你的假设完全不成立。”



“完全?”见她如此武断,我也忍不住动起气来。“是吗?有这么糟吗?不是我自卖自夸,我觉得挺不赖的啊!”



“不赖的只有‘造访目的在于睡在床铺上的人’这一点,其他全是漏洞。真是的,亏我那么期待,完全没有上次那么精彩。”



“有这么严重?漏洞有那么大吗?”



“歹徒利用别墅来交付肉票,倒还可以理解。我先声明,不管别墅主人是小孩父母或无关的第三人,都不重要;问题在于——歹徒只需将人质气质与别墅即可,为何还要准备床铺?我这话有理吧?管它是什么样的屋子,把人丢着就好啦!何必费事?”



“不,或许歹徒觉得这样小孩太可怜……”



“哎呀呀,还真是宅心仁厚的绑架犯啊!”高千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面带怜悯地抚摸着我的头。“那何不一开始就选择有床的地方?”



“那是因为来到这座别墅之后,才发现没有床……”



“慢着、慢着,别急着扯自己后腿。要是他来到这里以后才发现没有床,换个地点就好啦!根本用不着折回市区买张床回来。”



听她分析之后,我才察觉自己的疏忽,哑口无言。瞧我刚才滔滔不绝地说了多少蠢话,活像个白痴嘛!我的脸简直快喷出火来了。



高千看出我的表情变化,便露出了一种坏心眼又残酷的笑容。当然,她不会就此放过我,反而会毫不犹豫地趁胜追击,给予致命一击。



“再说,准备新床铺这种想法根本不符合绑架犯……不,是所有犯罪者的心里。床单和枕头也一样,购买或调度这些东西,等于提供警察自己的足迹,留下重要证据。”



“我无话可说。”这已经不是稍作修正就能解决的问题了,而是彻底的失败,因此我干脆举白旗投降。“确实如你所言,我认输了。”



“这道谜题太难了啦!要是解不开,我会睡不着的。”



漂撇学长虽然叹着气,但见我被高千驳倒,却有一种泄愤的神态。



看来他是为了方才高千摸我的头而怀恨在心。对我来说,不管高千有无恶意,总是摆了我一道,我暗自叫苦是应该,断无被人羡慕之理;但漂撇学长却直瞪着我,眼神仿佛诉说着:好好喔!好好喔!我也想被高千摸头!



这四天来在R高原的‘习惯’似乎还会延伸一阵子,真是平添我的困扰。说来说去都怪小兔,将那次的情况说出去造成了漂撇学长这么大的误会。



“说得好听,你本来就没打算睡觉。”高千端起搁置已久的啤酒杯,喝了一口;酒退了冰,风味变差,令她皱了皱眉。“以小漂的个性,铁定是喝光了这里的啤酒才肯回家吧?”



“哎呀!哈,哈哈哈哈!你怎么知道?”



什么?我原就认为不无可能,而他果然有此打算。虽说他向来如此,还是教人大伤脑筋,简直是为了喝酒而生的人。



唉!其实我也是半斤八两,说不得别人。



“我不管你要喝多少——”高千似乎看穿了我们的心思,交互瞪了学长和我一眼。“酒钱记得留下。”



我原以为高千要像平时一样告诫我们不可饮酒过度,没想到这回她的逆耳忠言却未出口。或许高千比外表看来还要更加疲惫。



“我知道!”漂撇学长似乎将高千的态度解释为‘只要付钱,要喝多少都行’,显得相当高兴。“那就麻烦各位关照啦!”



“关照什么?”



“分摊酒钱啊!”



“别开玩笑了。”高千瞪大眼睛。她似乎因疲劳而无法自制,真的动起了怒气。“我只付自己喝的部分!”



“高千,说归说,你真的记得自己喝了几罐?”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还很清醒,数得一清二楚。”



“是吗?你还真闲啊!”



“随你去说。”



“可是啊、可是啊,姑且不论是不是绑架,我觉得‘目的在于睡在床上的人’这一点,应该没错。”



小兔以调停口吻说道,她鲜少如此强硬地拉回话题;仔细一看,她正以怜悯的视线悄悄打量着我,犹如在修道院前发现病倒之人的修女一般。



看来,我似乎不自觉地露出了灰暗表情,令小兔误以为我是被高千反驳得体无完肤而意志消沉;其实不然,当我露出死气沉沉的表情,往往是和汹涌而来的醉意战斗之时。



“我觉得‘趁某人睡着之际搬到此地’的设定还蛮合理的,只不过并非绑票之类的罪犯,而是更单纯的情况。”



“更单纯的?”高千朝小兔探出身子;她虽然疲惫,依旧有心讨论新架设。“哪种情况?”



“更加欢乐的情况。用的其实也不是下药迷昏之类的粗暴手段,而是趁人熟睡之际合力搬到此地而已。”



“然后呢?”



“你们想想嘛,倘若有人熟睡之际被偷偷搬到此地,当他醒来并看过四周后,会有什么反应?”小兔环顾三人,顿了一会儿才问:“——好了,有什么反应?”



“这个嘛……”高千预感这将是个有力假设,双眼闪闪发光。“应该会大吃一惊吧!醒来之时竟发现身在没有家具的空屋之中,铁定会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做梦。”



“对、对,就是这样。简单地说,这就是目的。把屋子清空,只留下一张单人床像南海孤岛似地摆着,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为了恶作剧啊?”漂撇学长拍了下膝盖。“那人的损友们同心协力打造这个奇妙的舞台,精心策划了这出闹剧?”



“对。策划了这场恶作剧的人请求别墅主人帮助,又或者他自己即是主人;总之,他先撤走别墅中的所有家具,又把地板及墙壁擦得一尘不染,以增添非现实感;最后,再准备一张单人床供牺牲者睡觉,便万事具备了。”



“那啤酒呢?”



“当然是时候庆祝恶作剧成功时喝的啊!电视上的整人节目不是常有这种画面吗?在牺牲者茫然失措之际,躲在一旁的整人小组就一起登场,接着双方大笑,现场气氛一片融洽,并举起啤酒干杯。”



“所以才把冰箱藏在二楼的衣柜里,以防被发现?”



“对。而啤酒杯有十三个的理由,应该不难猜吧?牺牲者一个,整人者及协助者十二个,共计十三个。”



“原来如此,要把整个屋子里的家具都清空,人手少说也得有十个以上吧!”



“哦,原来如此啊!”这个假设充满说服力,令人深信必为真相无疑,着实令我佩服不已。“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合理吗?”



“合理、合理!”我也跟着小兔兴奋起来。“简直完美,太完美了!”



“对吧?匠仔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不行啦!”高千原本闪闪发亮的双眼如同冷冻柜里的冰啤酒杯一样,蒙上了一层雾气。“才不完美呢!”



“咦?为什么?高千。”得意洋洋的小兔猛然地泄了气,只差没听见噗嗤一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整人这个设定本身没问题,比起刚才的纷纭众说,应该是最为真实的一种假设。”



“那就好啦!”



“问题在于冰箱。”



“冰箱?”



“恶作剧成功之后,大伙儿一起喝啤酒庆祝的假设也很好,可说是出类拔萃。在所有假设之中,唯有这个将啤酒的用意解释得最为清楚。”



“对吧?既然这么出类拔萃又清楚,到底是哪里不行啊?”



“就是庆祝用的啤酒不该放在这里。”



“为什么?”



“要是庆祝之前被牺牲者发现,岂不功亏一篑?太扫兴了。”



“你在说什么啊?高千,我不是说了?就是不想被发现才藏起来的……”



“不对。其他的情况便罢,若是采用小兔的假设,这样根本藏不住。”



“咦?”



“你想想,当牺牲者在化为南海孤岛的床上醒来后,他会怎么做?一定是确认别墅有无其他人在吧?小兔,你试着想象自己便是那个牺牲者;你会只巡视一楼,却不上二楼去看吗?不会吧!一定会看过全部的房间,对吧?而我打赌,你铁定会把所有房间里的衣柜一一打开,看看里面是否藏了人,对不对?”



“咦……嗯……”



语塞的小兔看着我和漂撇学长,似乎在求助;但我一时之间想不出好的解释,漂撇学长也无法反驳高千的论点,依旧保持沉默。



“可是……可是,高千。”见男人们靠不住,小兔只得果敢地独立进行最后反击。“那人也不见得会打开所有衣柜观看啊!”



“当然,视牺牲者的个性而定,或许不会一一打开衣柜确认。不过,这个时候的问题在于整人者的心理。整人者无法确信牺牲者不会检查衣柜,筹划时自然得以牺牲者到处查看为前提,所以必然会将庆祝用的啤酒藏在别墅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