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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梦巡礼(1 / 2)



“那小子……为什么……”



漂撇学长茫然地喃喃说道,跌坐于等候室的沙发上。



听说他先前在<三瓶>喝酒,但醉意似乎已然全消;只见他的表情在不足的光源下,犹如粘土塑像般地不自然。平时精力充沛的他,如今仿佛说句话便会耗尽所有力气。



高千默默地以手臂环着他的肩膀,轻轻握住他的手;但漂撇学长毫无反应,眼睛不知望向何方,连眨也不眨一下。



小兔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他们两人。听说她之前和漂撇学长在一起喝酒,但那张脸孔苍白的教人难以相信她刚喝过酒。也因此,一喝醉就变得和兔子一样红的大眼活像肿了起来,教人看着便发疼。



鸭哥正在这间急救医院中接受治疗。他的伤势有多重,究竟有无希望获救,我们完全不知道,只能静待治疗结束。



“为什么……?”



学长仍一脸空洞地自言自语,高千轻拍他的脸颊。终于,他的眼中出现了生气;他犹如直到现在才发现高千与我的存在,环顾四周。



“——那小子呢……?”



学长回过神来,连忙起身,他想起鸭哥的情况,再也坐不住了。



高千将他推回沙发上,力道看起来强得教我怀疑自己的眼睛;又或许只是学长没了力气而已。



“冷静点,佑辅。”这当然是她头一次以名字称呼学长。“冷静点,听我说。你今天见过鴫田老师吗?”



“咦?见他……什么?”



学长有好一阵子无法理解问题的意义,但在高千的注视下,他慢慢恢复冷静,声音也变得正常一些。他开始说明。



今天(就日期上而言,已经是昨天)中午,漂撇学长接到鸭哥的电话,说是有事想和他商量,约他晚上八点在<三瓶>见面;具体上要谈什么事,学长并没问,便答应了。



然而,过了九点,又到了十点,鸭哥依然未现身于<三瓶>;打了好几次电话到他家,却都是电话答录,漂撇学长一面担心他发生意外,一面干等到午夜零时过后。中途,学长嫌独自喝酒无聊,才把闲着没事的小兔叫到<三瓶>来。



另一方面,当时人在现场的高千和我则是主动告知警方我们与鸭哥相识,并接受问案。起先是个制服警官问话,半途不知何故,出现了几个貌似便衣刑警的男人,要求我们再次说明;托他们的福,我们直到凌晨一点过后才回到漂撇学长家,将刚从<三瓶>回来、打算再喝一摊的漂撇学长及小兔塞进车里,前来这间急救医院。



“——是这样啊!和你约好八点在<三瓶>碰面,却……”



“对,那小子却没出现。我虽然担心,没想到……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老师完全没提过要商量什么吗?”



“完全没有。不,我也没想太多,以为铁定是关于婚礼的事,所以没多问。”



“是啊!这个时期要商量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可是,又有点奇怪。”



“什么意思?”



“昨晚他和绘理不是来过我家吗?那时候该讨论的就已经全讨论完了,但是——”



“也许他是想起什么之前忘了说的事。”



“嗯,或许吧!这么一提……联络他家人了吗?”



“警方应该会联络。我们已经就我们所知,将老师的事全告诉警方了。”



不过,我记得鸭哥的父母是住在县境一带,就算开车赶来,也得要五、六个小时才能抵达安槻市内,今晚是来不了了。



“绘理呢?”



“我正要提这件事,我们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



外人听来或许觉得怪异,因为我们是透过漂撇学长这根“柱子”交游,要和某人碰面时,到学长家去就成了;因此虽是朋友,却往往不知彼此的联络方式。



“早说嘛!”



学长奔向等候室中的电话,拿起话筒后,却浑身僵硬,该怎么对绘理说?在拨号前,他已为之语塞。



“给我,”高千从旁抢过话筒。“我来打。”



“高千……”



“让一个连话都讲不好的人打电话,只会造成混乱而已。”



“对不起。”



对漂撇学长而言,高千的毒舌在这种时刻显得最为神圣;只见他犹如伏地膜拜似地往后退开。



然而——



“……不在。”



“不在?”



“是电话答录。”



“咦?绘理在这种时间会跑到哪里去?”



等候室的时钟指针已指向凌晨两点。



“一定不是出门,是在睡觉。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叫她。”



“拜托你了。”



“佑辅。”



“什,什么事?”



“你要振作一点。”



高千用拳头打了学长的胸口一下;到此为止还是平时的她,但之后便不一样了。她以双手包住学长的脸庞,并在他的颧骨边一吻。



换作平时的学长,肯定欣喜若狂;不过现在的他却只是露出略为困惑的表情。



事实上,毕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也犹如彷徨于梦中一般,只是朦朦胧胧地旁观;就连小兔也没有余力大惊小怪。这件“大事”要等好一阵子以后才会被炒作,而诚如高千本人所承认,她此时并非处于“一般”状态。



容我再次重复,这次的高千从开始到最后都很“怪异”。平时的她冷酷得让人觉得冰柱做成的美杜莎还要来得可爱些,现在却对我们格外温柔;若要打个比方——没错,便宛如“慈母”一般。



“一志一定会没事的。”



“嗯……对啊!没错。”



虽然强自振作,但高千一离开医院,漂撇学长便如失去精神支柱似地,再次陷入虚脱状态,坐在沙发上抱着脑袋,一动不动。



这和他平时的浮躁状态落差太大,让我有种误入坟场的错觉;不,夜半医院里不明不暗的冷清走廊,比坟场还要可怕许多。



“匠,匠仔……”小兔似乎也有相同感受,终于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为什么,鸭、鸭哥会做这种事……”



“这种事……?”我的脑袋并末正常运作,竟反问这种再明白不过的问题。“这种事……什么事?”



“为什么他要做这种傻事?今后他还得让绘理幸福,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



“你说的傻事——是指自杀?”



“对啊!他是自杀吧?”



“呃,是没错……”



我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也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不管听什么都像杂音,看什么都像杂讯。



小兔也一样,虽然和我对话,却根本不管我的存在,只是一面忍着呜咽,一面以手背擦拭满溢脸颊的泪水。



高千,快点回来……



此时的我比夜晚哭着说不敢独自上厕所的幼稚园小孩还不如,高千不在,便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独自留在等候室,顶多觉得恐怖、不安;但现在有异于平时的“僵尸”状态漂撇学长,与同样异于平时的“失魂落魄”状态小兔同在,反而更让我苦于孤独与恐怖。



“——抱歉。”



背后突然传来这道声音,害我吓得险些跌到油地毡上。回头一看,两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正看着我们。



“请问你们是鴫田一志先生的亲友吗?”



听了这句话,漂撇学长立刻“复活”,从沙发上站起。小兔似乎也受他的气势感染,眼眸恢复了生气。



“……对。”



“刚才谢谢你的合作——”



较年轻的男人对着回答的我点了点头。仔细一看,原来是方才来到<御影居>的刑警之一,我记得他姓佐伯。



“我重新自我介绍。我是安槻警署的佐伯,而这一位是——”



他介绍了身旁的人。这个人是我初次见到,是个头发斑白、眼皮沉重的半老男人。



“我是县警宇田川,你就是匠先生?不好意思,能劳烦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吗?”



要我再度接受问案,老实说,体力已到达了界限;但既是警方的要求,无可奈何。反抗公权力与重复相同的说明,哪个耗体力,根本无须比较。



从鸭哥与我们的关系,到高千和我人在现场的缘由,以及他即将结婚等方才在现场说明过的事项,我又再度一五一十地道来。漂撇学长也覆述了刚才对高千与我说明的内容,小兔则是加以补充。



听完后,佐伯刑警转向漂撇学长。



“——这么说来,你和鴫田先生约好要见面?”



“对,我们约好在大学附近的居酒屋<三瓶>见面,时间是八点。”



“不过鴫田先生却没出现?”



“对,也没联络我,我打电话到他家,又一直是电话答录……我正担心,这小子——”学长指着我。“就来通知我了。”



“你和这位小姐是在几点离开<三瓶>的?”



“十二点过后。”



“之前一直待在店里?”



“对。”



“羽迫小姐——没错吧?”佐伯刑警这会儿转向小兔。“你是几点被边见先生叫到店里去的?”



“呃,九点半——不,应该已经快十点了。”



“之后你一直和边见先生待在店里?”



“对。”



“后来,你和边见先生一起到他家去?”



“是的,对。”



“能告诉我<三瓶>的电话号码吗?”



他大概是想向店员求证学长与小兔所说的话吧!换句话说,这是种不着痕迹的不在场证明调查?我才这么想着,佐伯刑警便问道:



“鴫田先生可有与人结怨?”



我们三人不禁面面相觑。警方问这种问题,莫非认为是他杀未遂?



“不……没有,”漂撇学长似乎尚未从打击中完全振作起来,说话有些结巴。“没有结怨。呃,我想应该没有。”



我隐约察觉,学长结巴,是因为他情急之下隐瞒了某件事。



“听说鴫田先生是大学老师,从你们身为学生的角度看来,他在职场上可有什么纠纷?”



“应该没有,他的个性很温和稳重。”



“女性关系上的纠纷呢?”



“不,他是现代罕见的道德主义者,连未婚妻要在他家过夜,他都不答应;他说结婚前不能逾矩。”



“哦!”



“这么死脑筋的人,怎么会有女性关系上的纠纷?”



“说到未婚妻,听说鴫田先生这个月二十四日要结婚;他的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事情演变成如此,看来婚礼得无限期延后了;一思及此,漂撇学长活像含着满嘴辣椒似地说道。



“……弦本绘理。”



“职业是?”



“呃,该怎么说呢?她没有固定职业,只打一些临时工,算是新娘修业中——”



“请告诉我她的联络方式。”



佐伯刑警抄下了绘理的住址与电话号码,又问:



“对了,鴫田先生和那位小姐是相亲结婚吗?”



“不,应该算是恋爱吧?”漂撇学长一时间没想到刑警如此询问的意图,出奇爽快地回答,“我一直以为他一定会相亲结婚,没想到却是绘理喜欢上他——”



这话我是头一次听到。我一直以为是鸭哥爱上绘理,因此颇为意外。



“你们和弦本绘理小姐也很熟吗?”



“毕竟在今年三月前,都还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嘛!”



“那你们很了解她啰?”



“嗯,还算了解。”



“她以前是否曾和其他男性交往?”



专家就是专家,就算我们闭口不提,他们仍旧滴水不漏地探问这些可能性。



“呃……”漂撇学长也明白照实说较好,便放弃隐瞒。“倒也不是没有。”



“是谁?”



“是一个叫东山良秀的男人。”



“他是什么来历?”



“和弦本一样,今年三月刚从安槻大学毕业,现在在本地的贸易公司工作。”



“请告诉我他的联络方式。”



说件无关紧要的事,自方才起,佐伯刑警一手包办了发问及抄写工作;宇田川刑警既不说话也不做事,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谈话。



“那位东山先生从前曾和弦本绘理小姐有过亲密的交往,对吧?”



“对,好像是。”



“换句话说,他们曾处于恋爱关系?”



“嗯,应该是。”



“他们的感情可有好到论及婚嫁的地步?”



“这个我就不——”



“他们两人为何分手?”



“这个我也不清楚……得问当事人才知道。”



“原来如此。”



“呃,刑警先生。”漂撇学长终于忍不住询问:“警方觉得那小子——鴫田一志不是自杀,而是差点被杀吗?”



此时,保持沉默的宇田川刑警初次开了口。



“那栋公寓过去也曾发生过两次跳楼案,你知道吗?”



“对,说来也是偶然,去年此村华苗小姐跳楼时,我们也在现场。要超商店员报警的就是我——”



严格说来小兔并不在场,此时也还不知道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还真是奇妙的缘分啊!”不知道宇田川刑警这话有几分真心,只见他一脸木然地说:“该不会五年前住在附近的高中生跳楼时,你们也在场吧?”



“不,那件事与我们完全——”



“原来如此,其实五年前的案子是我负责的。”



“哦!”



“当时疑点很多,但最后还是判断为自杀。毕竟死者正值精神不稳定的年龄,或许有什么大人无法理解的烦恼。但去年及今年却接连发生了相似案件;第二次或许还可说是偶然,但到了第三次就教人不得不怀疑了。我无法说得更白,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懂了吗?”



“非常懂。”



“不过……”我忍不住插嘴,“鴫田老师既没穿鞋,也没戴眼镜——”



“对,”佐伯刑警回答。“没错。”



“他的鞋子和眼镜去了哪里?”



佐伯刑警以动作征求宇田川刑警的同意之后,才回答:



“放在<御影居>的安全梯,最上层的楼梯间。鞋子排放得很整齐,眼镜也叠得好好的,放在鞋子上头。”



简直和五年前及去年的案子如出一辙嘛……虽然我这么想,却说不出口,我有种感觉,一旦说出口,这便会具现化为某种诅咒。



“这样的话,呃,自杀未遂的可能性不是比较高吗——”



“话说在前头,我们并没说过这是他杀未遂。”



是吗?我一时间有些混乱,但仔细一想,严密的口头说法并无多大意义;警方显然是以他杀未遂为前提进行调查。



“那遗书呢?”



“现场没找到。”



和五年前及去年的案件越来越像了……佐伯刑警犹如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补上了这一句。



“说不定是在鴫田先生家中。”



“不过,他怎么会自杀……”



“什么?你的意思是,鴫田先生没理由自杀吗?”



“对。毕竟如我刚才所说,他就要举行婚礼了,而且也没听他提过有什么烦恼。”



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两个刑警都露出当然的表情;他们果然怀疑是他杀未遂?



“……这么一提,”方才见到的光景突然强烈地浮现于我的脑中。“那个‘礼物’呢?”



“‘礼物’?”



我正要问里头是什么,高千却回来了;这倒无妨,问题是她是孤身一人,不见绘理的身影。



“绘理呢?”



“她……”高千调整呼吸,没看两个刑警一眼。“不在。”



“不在?什么意思?不在?”



“就是她不在家里。我按了好几次电铃都没回应,现在是非常时刻,我就向管理人说明原委,请他代为开门,没想到屋里根本没人在。”



“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偏偏选在这种时候。”



“小漂,你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见学长已大致“复活”,高千也恢复了平时的称呼法。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监控绘理的生活。”



“那小兔呢?你知不知道她可能去哪个朋友家过夜?”



“呃,这么一提,有几个学妹……”



“是吗?好,”漂撇学长喷着口水插嘴。“告诉我电话号码,我打打看。”



“你在说什么?这种时间耶!由男人打电话去吵醒人家,不妥吧?我和小兔来打,你在这里等着。”



他们三人丢下似乎有话想说的两个刑警,紧抱住电话不放;小兔念号码,高千拨号,漂撇学长则在背后竖起耳朵倾听。



“——那位小姐……”佐伯刑警悄悄靠近没事可做的我。“就是刚才在现场说明情况的那一位?”



“对。”他似乎是在说高千。“就是她。”



“——长得挺漂亮的。”



佐伯刑警想说却忍住的这句话,却被年长的宇田川干脆地抢白,教人看了觉得好笑。



高千与小兔连打了好几通电话,但全数落空。



“不在,到处都找不到。”小兔又开始抽噎,“想得到的我都说了,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哎呦!真是的!”在两人身后干着急的漂撇学长猛抓头发。“后天要当新娘的大姑娘家,跑到哪里去夜游啦?”



“是明天,”高千莫名冷静地订正漂撇学长的感叹。“婚礼是明天举行。”



“明天……对哦!”学长现在才想起日期已经变为二十三日,再度垂下肩膀,教人忍不住担心他是否又要变回“僵尸”状态。“对喔……就是明天了。”



“打扰一下,”佐伯刑警介入。“你们找不到弦本绘理小姐吗?”



“对。她不在公寓,也不在朋友家,到底去了哪……”



“你们是否忘了什么?”



“啊?什么意思?”



“或许她在未婚夫家过夜。”



“不,不可能。我之前已经打过好几次电话到鴫田他家去了,都没人接;再说,鴫田应该没给她家里钥匙,他说结婚前不能让新娘进新居——”



“原来如此,这么一提,这话你刚才也说过。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哪种可能?”



“前男友家。”



“等一下!”学长的声音响彻了夜晚的医院,他连忙缩起脖子,压低音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她跑到东山家过夜?”



“事到如今,只有这种可能了,不是吗?”



“怎么可能!她明天就要和鴫田举行婚礼了耶!”



“或许正因为如此,才怀念起旧情人啊!”



“不可能的。”



“这种事,旁人无法断定吧?”



“可以断定。假如她对东山有所留恋,一开始就不会分手了。再说,刚才我也说过,起先是她疯狂爱上鴫田的,怎么可能到现在又——”



“……欸!”高千一面侧眼看着学长与刑警交谈,一面伸手搭住我的肩膀。“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



“起先是绘理疯狂爱上鴫田老师——真的吗?”



“好像是,我也是刚才才听说的,还觉得有点意外——”



“总之,先向东山先生打听看看如何?”佐伯刑警如此建议,“不必问他弦本小姐是否在他家过夜,只须说弦本小姐下落不明,问他知不知道可能去了哪里即可,对吧?”



*********************************************************************



直到天亮时分,我们才接获通知,得知鸭哥总算留住了一条命。



他能获救,全托那台搬家小货车的福。事后得知,原来是<御影居>里有个女性住户被可疑男子纠缠,心生恐惧,便打算混在众多欣赏彩灯的观光客中偷偷搬家;鸭哥坠落时,那台小货车正好停在正下方,车篷发挥了肉垫功效。



只不过,鸭哥从车蓬掉落道路之际撞伤了头部,因此意识尚未恢复。



在泛白的朝露之中,我们决定暂且离开医院。坐在车上时,漂撇学长突然以莫名沉重的声音说道。



“匠仔。”



“什么事?”



“你觉得是谁?是谁想杀小鸭——”



鸭哥保住一命,让我松了口气;紧张的丝弦一断,睡意便悄悄地溜进彻夜未眠的脑袋中。然而,这句话却让我完全清醒过来。



“慢、慢着,学长……”我从助手座上转过头来,望着后座。“你该不会认为这是杀人未遂吧?”



“当然啊!”



“可是,你也听到刑警先生说了什么吧?鸭哥的鞋子和眼镜整整齐齐地摆在最上层的楼梯间——”



“蠢蛋,那种东西要造假还不简单?再说,他们也说过没发现遗书啊!”



“他们是说现场没找到。”



“去小鸭家一样找不到,因为一开始就没有遗书这种东西。小鸭根本没理由寻死,你想想,他就要和绘理结婚了耶!正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啊!好端端地干嘛自杀?他是差点被人杀了!一定是。你看那些刑警,还不是在这个前提之下查案?”



“不过他杀和自杀一样缺乏动机。”高千一面操纵方向盘,一面冷静地指摘。“有人会想杀鴫田老师吗?”



“我是不愿这么想啦——”



漂撇学长支支吾吾,但高千立刻会意过来。



“——你是说大和?”



“我也不想怀疑他,可是对他来说,是小鸭抢了绘理,说不定他因此怀恨在心——”



“话说回来,”与学长并肩坐在后座的小兔歪了歪脑袋。“刚才讲电话时,大和的样子如何?”



在佐伯刑警的催促之下,漂撇学长最后还是打了电话到大和家;想当然耳,大和虽然在家,却说他完全不知绘理去了哪里。



“样子?”



“就是他听说鸭哥出事以后,有什么反应?”



“当然很惊讶啊!不过,说不定那是在演戏。搞不好在接到我的电话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小鸭跳楼的事了——”



“慢着。”高千声明在先。“在怀疑大和之前,还有个问题得先想想。”



“什么问题?”



“不管是自杀未遂或是他杀未遂,这是偶然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昨天匠仔说明过了吧?五年前的高中生和去年的此村小姐之事。”



“喂喂喂,高千。你在说什么啊?你该不会要说过去那些案件和小鸭有关吧?”



“我们该朝有关的方向想才对。假如只有两次,或许可勉强称为偶然;但到了第三次,就教人不得不怀疑了。”



方才高千不在时,宇田川刑警也说过这番话,如今她竟做出相同的指摘——发觉这件事后,漂撇学长闭上了原欲反驳的嘴,开始思索。



“慢着,这么说来——”思及这句话所能归纳出的当然结论,我有点慌张。“这么说来,高千,难道你要撤回自己刚才下的结论?你说五年前的鸟越久作与去年的此村华苗都是自杀,而且还各自加以解释;现在你要推翻这个看法?”



“对。很遗憾,现在不得不这么做。毕竟三个案件的共通点实在太多了。”



“嗯。”漂撇学长盘起手臂并点头。“这倒是。”



“三人都是从<御影居>最上层跳楼,鞋子、衣服、眼镜等私人物品都整齐地摆放于楼梯间,都没找到遗书。以鸭哥的情况来说,或许之后会找到;但若没找到——”



“就成了重大的共通点……?”



“至于跳楼日期,高中生和华苗小姐都是平安夜,鴫田老师则是二十二日,并不相同;不过三人都在十二月。”



“的确。”



“还有,最大的共通点就是三人都还在人生最幸福的时期自杀。鸟越刚考上难考的海圣学园,而华苗小姐与鴫田老师都是婚期在即。”



“没错,他们没道理自杀。”频频附和高千的漂撇学长似乎认定这看法错不了,以拳头敲了下膝盖。“至少小鸭绝对不会自杀,说不定那两人也是被人杀害的。”



“就是这个!”



“咦?”



“我说,这就是怀疑大和之前必须思考的问题。假如三个案子都是伪装成自杀的杀人案,那么凶手是个别存在呢?还是同一个凶手——”



“同一个凶手……?”



学长一惊之下,猛然抓住驾驶座椅背,车身因他的劲道而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