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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梦巡礼(2 / 2)




“你觉得呢?”



“不——判断材料太多,现在还说不准,不过,不可能吧?他们三人之间应该没有任何关连啊!”



“说不定是不特定杀人。”



“不——”或许是彻夜未眠的疲劳所致,学长已无力惊讶,只是瞪大眼睛,一味低喃,“可是,你……可能吗?”



“也许凶手基于某种理由,执着于将人从<御影居>最上层推落的行为;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有机会便下手。”



“……不会吧!”小兔忆起了方才我在医院提起的话题,骇然地扭曲脸孔。“然后每次都在‘牺牲者’身边供奉‘礼物’——?”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去年华苗小姐的情况是还没调查,但至少五年前久作的‘礼物’是他本人买的。”



“鸭哥呢?那个掉在一旁的‘礼物’是他自己买的吗?还是某人……”



之后,我们曾向佐伯刑警等人问起“礼物”之事,却被敷衍过去。毕竟是重要证物,也难怪他们如此。



“说到机会,让我想起来了。”我改变话题。“鸭哥跑到<御影居>去干嘛?”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



“仔细一想,五年前的鸟越久作也一样;我们一直以自杀为前提来想,所以不觉得奇怪;但如果他也是被人所杀,那他又是为了什么理由到<御影居>去的?”



“不得而知。目前在‘被害者’之中,知道前往现场的理由的,只有第二个人——此村华苗小姐。”



“——会不会是……”小兔也渐新受高千的想法影响,犹如感到一阵恶寒似地耸了耸肩。“凶手叫他们去的……?”



“或许吧!”



“可是,会是谁?”漂撇学长虽然认同这个可能性,却又不愿过早断言。“我也说过很多次,小鸭和我八点有约;他没联络我一声,会去和谁见面?”



“谁知道?总之——”高千将车停进停车场,拉起手煞车。“我们最好睡一下。”



“也对。”



下车一看,昨晚下的雪果然没能堆积起来,如雨停时一样,只留下融化后的痕迹。



“今后的事情我们改天再讨论吧!”



“好——啊!高千。”



漂撇学长叫住欲在停车场前分别的她。



“什么事?”



“刚才谢谢你。”



见了学长伸出的手,高千露出豪迈的笑容,并伸手回握。



“沮丧的小漂,我最讨厌。”



“已经没事啦!如你所见,我复活了。啊!对了,这么一提,高千亲了我耶!哇哈哈!”



或许是至今才产生了真实感吧,学长的眼角与鼻下猛烈下垂,仿佛所有重力都集中在上头一般;若论五官松垮的剧烈程度,只怕连特殊化妆也无法到达这种境地。用欣喜若狂四字形容,还嫌不够贴切。



“哎呀?你在说什么啊?”其实我也料到了一半,高千与漂撇学长一样,已经完全恢复回“平时的她”,态度冷淡。“我完全听不懂。”



“又来了、又来了,高千,你真是的,不必害羞嘛!也不想想你和我是什么交情,对吧?对吧?好,在睡觉之前先来个晚安之吻——”



漂撇学长闭起眼睛,神色陶醉地伸出脸颊,但高千却以直要打掉整个脑袋的劲道撩倒他,又顺势送上一记扫腿,让他跌得四脚朝天,仿佛这世上根本没有手下留情这种概念。



“哇!好悲惨。”



小兔瞪大了眼。



“好痛!”



当事人漂撇学长虽然趴在地上挣扎着,脸上表情却是莫名欣喜,见了一如往常的他,我总算有了真实感——鸭哥是真的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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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与高千、漂撇学长及小兔道别,回到自己的公寓后,一落了单,鸭哥险些丧命的事实又重新伴随着恐怖逼近而来。虽然我害怕自己作恶梦,却还是姑且躺下。



睡不着。我想喝啤酒,但要在早晨的阳光下喝酒,又教我有些心虚。当然,若是拉上窗帘,光线便进不来,但早晨的气息依然存在。



我忍住对酒精的渴望,横卧于地铺上;各种思绪在我彻夜末眠的冰冷脑袋中打转。



鸭哥真的是险些被杀吗?若是如此,果真如漂撇学长所担心的一般,是大和为了与绘理之间的三角关系而下手的吗?或是如高千所言,是不特定杀人的牺牲者?



虽然无法断定,但我认为漂撇学长的说法较为可能。不得不怀疑大和,令我遗憾;但既然有了鸭哥为何到<御影居>去的问题,便教我无法不怀疑是熟人所为。



鸭哥与漂撇学长有约在先,不太可能因陌生人要求见面,便悠悠哉哉地前去相会;然而,若要求见面的是大和,且声称不会耽搁太多时间的话,鸭哥应该会先搁下漂撇学长,去见大和。这么说来,果然是……



我一面做着令人不快的想像,一面坠入了浅眠之中;果不其然,我作了个可怕的梦。



梦中的我身在楼梯间的平台上,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真是了无新意的恶梦——我还记得自己曾如此愤慨着。



*



正当我坠落之际,便被自己的惨叫声吵醒了;我有种将恶梦的残渣带入现实世界的不快感。



看了看时钟,还没到中午;时间上姑且不论,感觉上实在称不上摄取了充足的睡眠。我原想再度睡下,却觉得自己又会作恶梦,便离开了被窝。



我正要外出用餐时,有人敲门。



“来了。”



“——喂!”



漂撇学长走了进来。他似乎已摄取足以恢复平时体力的睡眠,显得神清气爽。



“出门啦!”



“咦?怎么了?突然之间要去哪里?”



“那两个人又来了。”



“那两个人——”



“刑警啦!刑警!”



公寓外,佐伯刑警、宇田川刑警正和高千及小兔一同等候着。



见了高千的模样,我有些困惑;因为她已恢复平时的装扮——不像衣服的奇特服装,以及露出双腿的及膝裤裙——只不过颜色依旧是黑色。扣除这一点,便是平时的高千;看来她仍不打算脱去“丧服”。



“抱歉,在你休息时打扰。”可想而知,佐伯刑警八成没睡,但却丝毫感觉不出来。“既然各位都到齐了,我想请教一下,哪位曾去过鴫田一志先生家中?”



“我常去。”



漂撇学长回答,我和高千尚未去过鸭哥的新居,他搬出那个地板塌陷的公寓后,曾在别的公寓住了一阵子;后来与绘理的婚期将近,才买下了四房两厅的大厦房屋。



“那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我们打算调查鴫田先生家,能请你到场观看吗?”



“到场观看?”



“简单地说,你平时已看惯了他家,因此我们想藉由你的眼睛来确认有无异常之处。当然,请你们也一起来。”他依序注视高千、小兔及我。“由不同的立场来看,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两位刑警坐上了便衣警车,我们四人则是坐上了漂撇学长开的车,前往鸭哥的新居。



那是座十二层高的分售大厦,四周插着实地参观会的宣传旗帜,看来房屋似乎尚未售完。这么一提,鸭哥曾说过他会选择这座大厦,便是因为价格降了不少。



鸭哥家位于一楼角落,就常理而言,新婚夫妇似乎用不着四房两厅;但鸭哥为了他的藏书,必须预留这些一空间才够。



佐伯刑警按下了电子式的玄关对讲机。“哪位?”一道女声传来。“是我。”他只答了这么一句,喀喳!开锁声便随之响起。



一○一号室中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经介绍后,得知她姓七濑,似乎也是个刑警。她的体格壮硕,予人中性感觉。



佐伯刑警方才的口气像是现在才要开始调查鸭哥家,其实他们大致上早已调查完毕。当然,这是因为他们一开始便以他杀未遂为前提(应该是在宇田川刑警的主导之下),在搜索遗书的同时展开初步调查之故。



“有发现遗书吗?”



宇田川刑警对着如此询问的高千摇了摇头。



“——我想请教一下。”



佐伯刑警带领我们前往玄关附近的西式房间,放眼望去,房里全塞满了书。排成数列的书架与书架之间,仅仅留了条单人勉强可通行的通道。



“鴫田先生似乎很喜欢书,但我看了以后,发现同一本书往往有两册,多的时候甚至有十几册;这是为什么?”



我恍然大悟。方才佐伯刑警说他期待熟悉之人看了屋内情况,能有所发现;其实他是为了解开这类疑问,才带我们前来的。



漂撇学长代表众人说明了鸭哥的“嗜好”。为了保存用多买一本、集齐不同版本的每一刷……对于佐伯刑警而言,这似乎是无法理解的世界;只见他语带保留地微微歪了歪脑袋。



“恕我这么形容,这个嗜好还真是可怕啊!尤其是这个——”



佐伯刑警所指的书架上,摆着上百册同样的书籍;那是十年前卖了数百万本,位居畅销排行榜第一名的知名恋爱小说。鸭哥是这个作家的书迷,这部小说又一再增刷,印了一百五十刷以上;要将这本书的不同版本全数集齐,自然会有一百五十册以上。在鸭哥为数众多的收藏品之中,这是数量最为庞大的一作。



“还有——”不知几时之间,佐伯刑警戴上了白包手套;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新书。“这个是?”



他打开书,其中夹着一张淡绿色纸片,上头印有以红线绘制而成的圣诞树。是圣诞彩。前天我们在漂撇学长家看到的是奶油色,看来票券颜色似乎因年而异;奶油色是今年的,淡绿色则是去年的。



“如你所见,他拿来当书签用。”



“书签?”



“就像我刚才说明的,他有这种嗜好,所以在旧书店买书的机会变得很多。”



“那倒是,要收集不同版本,全买新书得花不少钱。”



“可是旧书通常没有书签,他又是不替每本藏书夹上书签就不甘心的人,所以连没中的彩券都不丢,拿来当成书签使用。”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去年平安夜,漂撇学长与鸭哥之间的谜样对话是何意义,我总算明白了。



“这么一提,这是去年的嘛!”佐伯刑警似乎也买过圣彩,语气显得感触良多。“话说回来,就算是嗜好,积了这么多书很难整理吧!一般人往往会趁着结婚之际,把这类收藏品处理掉;但鴫田先生婚后似乎打算继续从事这个嗜好?”



“当然啊!毕竟是个地板塌了也学不乖的傢伙嘛!”



“地板塌了?”



“以前他住在木造公寓时,地板曾被书本压穿。”



“哦!还真是壮烈啊!”



“那时碰巧我们——现在这群人里只有我——也在场,真的是个相当惊人的体验。”



“请等一下。”宇田川刑警插嘴,“你说‘我们’,表示当时在鴫田先生家中的,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啰?”



“对。”



“是谁?”



“鴫田的未婚妻弦本——不过当时还没订婚,还有……”



“还有?”



“昨晚也提过的东山良秀。”



“当时的状况如何?能描述得更详细一点吗?地板又是什么时候塌的?”



我不清楚是什么让宇田川刑警如此感兴趣,或许他认为绘理、鸭哥与大和的三角关系导火线便隐藏在这件事之中吧!说来当刑警也挺辛苦的,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能放过。



“去年的平安夜。”



“这么说来——是在碰上此村华苗小姐跳楼的那一天?”



“对,说来凑巧。当晚我们和他们两个——”他比了比高千和我。“约好一起喝酒,约定的时间是五点;我们为了对奖,便提前一小时在岛田从前住的木造公寓集合。”



“对奖?哦!这个彩券的奖啊!”



“我们四个人都有买。中午开始开奖,那时中奖号码刚公布,我们满怀希望地对奖,但最后一张都没中。”



“地板就是当时塌的?”



“对。说得更仔细一点,当时大家先从我买的彩券开始对,但是全部没中;再来对大和——不是,东山买的,一样是大家一起对,但还是没中,所以接下来又对绘理的,依旧全军覆没;最后我们便开始对起鴫田的,就在那个时候——”



“地板塌了?”



“对,咚一声塌了。”



“想必你们很惊讶吧!”



“该怎么说咧?人在这种时候,真的会做出奇怪的反应。当时我们很清楚地板塌了,却缺乏真实感,完全没想到要惊慌,只顾着对奖。”



“哦!真了不起。”



“当然,地板都塌了,彩券自然也散了一地;我们把彩券捡起来,继续对奖,发现有一张只和头奖差一号,还说:‘真可惜,要是这张中了,就有钱赔偿地板了!’等失望完了,才开始手忙脚乱。现在这么一说,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问题?当然,地板塌陷本身就是个大问题,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和其他住户发生纠纷——”



“不,那倒没有。或许是因为当时是平安夜傍晚吧,其他住户都不在家,也没人来围观;就连房东,还是我们去通知以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房东没听见声音吗?”



“他虽然住在同一区,不过不同栋,所以没听见。”



“那他的反应呢?”



“他看来一脸哀怨,说:‘我之前不是警告过你了吗?’他没我们想像中的生气,不过应该是忍着没发作吧!”



“后来呢?”



“因为这样鴫田没办法睡觉,所以我们把屋内大致整理一下,让他先到我家避难;至于眼前需要的衣物用品,则是用我的车载走。”



“然后呢?”



“当时已经超过约定时间,我以为这两个人早回家了;不过我们总得吃饭,所以还是去了店里一趟。”



“哪家店?”



“哪才在医院时我也提过,就是大学附近的居酒屋<三瓶>。”



“你去了之后呢?”



“那时已经十一点左右,这两个人却还在等;我们坐下来喝了几杯以后,决定一起到我家去。难得的圣诞节嘛!我们就先去<Smartt·In>买交换用的礼物;买好了要回家时,此村华苗小姐就在我们眼前跳了下来。”



“当晚你们六人可有发生过争执?”



“不,没有——对吧?”



“完全没有。”学长征求我的赞同,我如此回答:“气氛非常和乐,当然,鴫田老师因为地板塌陷、彩券没中,又刚和女友分手,所以感觉上有点沮丧——”



“这么说来,鴫田先生与弦本小姐订婚之前,曾和别的女性交往?”



“咦?嗯……”



被佐伯刑警这么一插口,我开始后悔自己是否说了不该说的话,但为时已晚。



“那是谁?”



还是别胡乱隐瞒为宜。



“一位名叫药部裕子的小姐,在安槻大学当行政人员。”



“那位小姐为何和鴫田先生分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详情我们也不清楚,好像是为了那小子的‘嗜好’,彼此意见不合。”漂撇学长代我回答。“药部小姐的观念比较实际,认为现在是电子出版时代,纸本书籍只是占位置而已。不,实际上她怎么说,我不知道;总之就是做了这类意思的批判,和鴫田争论起来。”



这话我又是头一次听说。话说回来,漂撇学长真不愧是安槻大学的“地头蛇”;嘴上谦称自己不清楚,却又对各种人物的情况了如指掌,令我不胜佩服。



“所以他们就吵架了?”



“嗯,应该是,真的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件事成了导火线,导致他们分手;换句话说,他们是吵架分手的。”



“嗯……”漂撇学长明白刑警在想什么,露出不快的表情,“算是吧!”



“药部小姐的联络方式是?”



“抱歉,这得请你去问校方——”



“我明白了。”



佐伯刑警显然巴不得马上去找药部小姐。当然,他们要找的不只药部小姐,应该还有绘理与大和。



“对了,回到刚才的话题——”这会儿是宇田川刑警走过来,“能请你们看一下这个吗?”



他也戴着白手套,手上拿的即是方才的畅销恋爱小说,“鴫田收藏品”中的霸主。



他先打开版权页,让我们看清楚上头所印的“七二刷”三字;接着又从封底啪啦啪啦地往封面翻页。



“——你们可有发现什么?”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这一问,我们只是不约而同地露出迷惘之色;然而——



“——没有书签。”



高千却带着会意的表情,如此说道。



“没错,没有书签,其他书全夹了书签,只有这本什么也没有。”



“可是,说不定只是老师碰巧忘了夹——”



“其实这本书并不是在这个房间里找到的,而是掉在鴫田一志先生昨晚倒地之处。”



“咦?”



换句话说,这就是“礼物”的内容物,这出人意表的物品教我大吃一惊,却又完全想不出它所代表的意义,只能因惑不已。



“我们查过鴫田先生的书架,这本小说的确只少了七十二刷。假如他收集了全部版本,那么这个‘礼物’应该是取自这个房间,错不了。”



这回宇田川刑警拿出了<Smartt·In>的包装纸和黏贴式缎带花,递到我们眼前。



“近来并没有人见过疑似鴫田一志的人物在<Smartt·In>买东西,代表他本来就持有这张包装纸及缎带花——”



“请等一下。”高千打断他。“你认为准备这个‘礼物’的,是鴫田老师本人?”



“有这个可能,所以才在调查。会这么想,是因为包装方式粗糙,显然出自外行人之手;还有如各位所见,包装纸有点老旧。所以,包装的不是店家,而是他自己——这么解释应无不妥。不过,倘若他并未持有这种包装纸,我们就必须讨论他人所为的可能性,如何?各位可知道他有没有这类东西?”



“或许有。”思索片刻后,漂撇学长略带迟疑地低声说道:“其实去年我们交换过礼物——”他简单说明当时的状况。“——或许是当时拆下的包装祇。从鴫田拿没中的彩券当书签的习惯也可以知道,他是个很会废物利用的人;所以他在我家拆完礼物后,很可能将包装纸及缎带花带回保存,以便日后派上用场。当然,我无法断定就是了。”



“原来如此。对了,高瀬小姐——”宇田川刑警浮现了见面以来的首次微笑,“听<御影居>的管理人说,你在寻找此村华苗小姐的‘礼物’受赠者?”



“对,不过东西不在我手上。我找到了真正的受赠者,已经交给他了。”



佐伯刑警询问来马卓也的联络方式并抄下,接着又对她浮现略微僵硬的礼貌性微笑。



“——我不是在责备你,不过关于这类物品,下次能请你先找我们商量吗?高瀬小姐。”



“对不起,我一直以为华苗小姐是单纯的自杀,没有任何问题,才这么做的。”



“对,当然,我懂。去年平安夜,她的‘礼物’会落到你们手上,也不是你们故意造成的。”



我总觉得佐伯刑警似乎在替高千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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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不太爽。”



与刑警们分别,离开鸭哥的新居后,漂撇学长一面操纵方向盘,一面低声说道。



“什么事让你不爽?”



“还用问?高千,警方根本认为小鸭是因为感情纠纷而被谋杀的嘛!”



“说不定事实就是如此啊!”



“咦?喂!”漂撇学长惊讶地转向助手座上的高千。“要是这样,嫌犯就是大和或药部小姐了耶!”



“咦?”与我同坐于后座的小兔出声。“大和就算了,药部小姐干嘛杀鸭哥?”



“你想想,那小子发了喜帖给药部小姐耶!一般人会干这种事吗?那小子不食人间烟火,所以有时候会干出这种让人不敢相信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药部小姐因为鸭哥这种没神经的行为而生气,所以想杀了他……?”



“有这种可能。你们想想,高千刚才说也许是不特定杀人,但怎么可能啊!小鸭是自己走去<御影居>的,一定是有人找他去嘛!那会是谁?熟到让他觉得可以先把和我的约会摆到一边的人,比如药部小姐或大和——”



漂撇学长的想法果然和我一样——正当我如此想着,高千说道:



“又或者是绘理。”



“绘理?”漂撇学长又再度惊讶地转向高千;这倒无妨,我只希望他别忘记自己正在开车。“为、为什么?为何绘理要杀小鸭?”



“这我不知道,或许是事到临头,她突然不想结婚了。”



“怎么可能!”



“还有,说不定她和药部小姐一样,曾为了鴫田老师的‘嗜好’问题和他发生争执。毕竟结了婚就得住在一起,对绘理而言,占据大半个家的收藏品应该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可是,就为了这种事——”



“当然,我并不认为会为了这种事起杀意,但有可能成为两人产生隔阂的导火线啊!”



“就算是这样,哪会突然演变成杀人啊!更何况,依绘理的个性,会干这么不经大脑的事吗?”



“这么说来,果然——”见高千沉默下来,小兔焦急地插嘴,,“是大和做的?”



“或许是吧……但为何到现在才下手?大和是在今年年初和绘理分手的耶!”



消息果然灵通。佩服不已的我,决定将长久以来的疑问说出口,



“欸,学长,大和跟绘理为什么分手啊?”



“我不清楚。”



“咦?”小兔大吃一惊,发出了近似惨叫的声音。“原、原来学长也有不知道的事?”



“我曾不着痕迹地分别问过大和跟绘理,但他们两个都说没什么理由,看来似乎不是因为吵架之类的原因而分手。唉!毕竟是男女之间的事,或许只是因为彼此厌烦了吧!”



“假如小漂的看法是正确的——”高千再度开口。“那鴫田老师根本不算是横刀夺爱啊!换句话说,大和没道理怨恨老师。”



“或许是吧!但也可能是大和在分手后仍旧忘不了绘理,要求复合,绘理却不理他,所以他就突然对小鸭产生敌意。”



“总而言之,得看看大和、绘理及药部小姐三人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要不要直接去问问看?”



“今天还是别问了,过一阵子再问比较好,那两个刑警铁定会找他们问案,要是撞上了,岂不尴尬?”



“撞上了岂不尴尬”这话,真不像是高千会说的。我便罢了,高千哪会惧怕区区刑警?当然,她应该是有其他顾虑吧!



“那该怎么办?”



“我有个想法,小漂,能替我调查一下吗?”



“好!”高千口中意外地出现具体指示,令漂撇学长格外带劲;向来以行动积极见长的他,此时的心境可说是如鱼得水,“调查什么?”



“调查绘理。”



“绘理?可是,你不是说这一阵子别去找她比较好吗?”



“不必找本人,在她的周遭打听就行了。”



“周遭……要打听哪些事?”



“小漂刚才在医院不也说过?是绘理疯狂爱上鴫田老师的。”



“对啊!”



“这事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我也是。



“是吗?”



“我非常意外。”



我也是。



“那倒是,我一开始知道时也很意外。”



“不光是如此,绘理竟然放弃在故乡找好的工作,选择留在安槻。我从前一直以为是鸭哥爱上绘理,说服她别回故乡的;但事实上,却是她出于自己百分之百的意志,牺牲自己的将来留在安槻。”



“仔细一想,真是纯真的爱情耶!”



“你在说什么啊?小兔。”高千对小兔说话,语气鲜少如此严厉。“别说那种乐天的梦话。”



“咦?”



“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我觉得世上偶尔也会发生这种媲美连续剧的爱情故事啊!”



“这我承认,但去年绘理和大和交往时,也怀着共度将来的愿景;可是她当时并未因此放弃就业,而是打算谈一阵子远距离恋爱——他们是这么说的吧?”



“啊……对,这么一提……”



小兔总算明白高千想说什么。



“绘理喜欢上鴫田老师——这件事本身没有问题。不过,其实我真的很不想用这种比较两个男人的说法——与大和交往时觉得远距离恋爱即可的绘理,为何会为了鴫田老师下这么大的决心?问题就在这里,对吧?怎么想都不自然啊!”



“这么一说,的确有理。不过,为什么?为什么绘理会——”



“对啊!”漂撇学长也一脸不解。高千,你这意见是出于什么具体的看法吗?”



“可以这么说。假如以鴫田老师并非自杀,而是差点被杀为前提,便能导出一个自然的假说。”



“你的意思是……”



“绘理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迫留在安槻的——这就是我的看法。”



换句话说,是鸭哥强迫她……高千暗示的就是此事?



鸭哥为了得到绘理,便抓住她的把柄威胁她留在安槻,与自己结婚;绘理虽然一度屈服于胁迫,但终究无法忍耐下去,决心杀了威胁者鸭哥。



漂撇学长似乎也有着相同的联想,从后照镜中可以看见他一脸苍白,喉结上下移动。



“换、换句话说……”但他终究无法将这个假设说出口,转而说道:“……这么一提,前天你们来我家谈起过去发生的两件跳楼案时,他们两个都在场;小鸭——还有绘理。”



或许绘理便是听了说明,才动起犯案念头——这即是漂撇学长的言下之意。模仿两件离奇自杀案的特征来杀害鸭哥,便可避过旁人的耳目——



不,慢着,不可能——我又转了个念头。然而,具体上是哪里不可能,我并不明白。或许是因为熟人牵涉其中之故,我的脑袋似乎拒绝正常运转。



“总之,你不着痕迹地向绘理周遭的人打听一下,看她是真的单纯为了鴫田老师而留在安槻,或是另有隐情——”



“好。这么一提,‘礼物’的事要怎么办?不用查吗?”



“七十二刷的问题?这个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咦?真的吗?”见高千如此淡然,漂撇学长似乎心生不安。“那你打算怎么做?J



“我和匠仔一起走别条路子。”



“咦?你又要带匠仔去啊?我本来还想叫他这次来帮我的忙耶!”



“有什么关系?他当我的助手好不容易当出心得来了,不用再换了。”



对于一直和高千共同行动的我而言,实在很怀疑她真的需要助手吗?不过漂撇学长似乎急着展开行动,立刻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好,那我就和小兔一起啦!”



“咦?”小兔抗议。“我想和高千一起去!”



“喂!你讲这什么话啊?小兔,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啊!哪有啦!啊哈哈!我没别的意思啦!真的。别说这个了,高千。”她硬是改变话题蒙混过去。“别条路子是什么啊?可不可先透露一点点就好?”



“我想回归原点试试看——反正我本来就打算找一天去问问的。”



“原点?”



“五年前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