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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TECTION 1(2 / 2)




“咦?”



“加入当场把就倒掉,苏格兰威士忌特有的浓烈酒香就会残留下来,A便会发现有人来过自己的住处——X顾虑的应该就是这件事吧?”



“哦!哦!不想留下气味啊!”



佑辅笑嘻嘻地看着千帆,言下之意便是:假如这个推测无误,刚才我的想法方向也很正确嘛!



千帆耸了耸肩,抛了个飞吻,佑辅神魂颠倒,抱紧坐垫,往后翻了个四脚朝天。



“你在干嘛啊?学长。”



“……啊,抱歉、抱歉,肚子沉浸于幸福之中。”



“啊?”



“没事、没事,这是大人的秘密,和匠仔没关系。然后呢?”



“但是说X害怕留下气味,却又有点奇怪。”



“咦?”佑辅有种飞吻被取消的感觉,立刻泄了气。“到底是不是啊?”



“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想留下气味,X大可以倒在梳理台或厕所里,一面用大量清水冲洗,以免使用气扇就行了;为何X不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X即使想用水,也不能使用。”



“不能使用?”



“我这么说可能扯太远了,比方当天刚好停水——”



“怎么样?高千。”小兔歪着脑袋,那模样便如兔子微微垂下长耳一般。“你应该没提供过这类资讯。当天又停水吗?”



“恩,二月十八日有,当时失去却是因为水管破裂而停水,从晚上十一点停到隔天早上。”



哦!小兔与佑辅大为赞叹地对望一眼,但千晓本人却一脸阴郁。



“不过……根据高千刚才的说明,X在二月二十日又重复了相同的行为。即使再度尝试毒杀又再度终止的假设正确,X又跑到河边,便代表二十日也停水——有这么碰巧的事?”



“不,”千帆干脆地摇头。“之后没再停水了。”



“那……”千晓浮现腼腆的笑容,轮流环顾三人。“好、好像是我搞错了,抱歉,说了一大篇,却以这种白痴方式收场。”



“匠仔,”千帆再度摇头,力道比方才更为强烈。“我在透露一点,二十日和十八日的情况不必混为一谈。”



“咦?不必混为一谈……?”



“没错。关于二月十八日的部分,你的假设几乎完全正确。”



“——听你这么说,”将保温杯送到嘴边的佑辅突然停下了手。“还有没猜对的地方?”



“有是有,不过我没提供足以推理的材料。”



“没提供啊?这么说来,是和命案有关的事情喔?”



“恩……可以这么说。”



“所以就是这么回事嘛?”佑辅察觉千帆的犹豫之后,很干脆地换了个话题。“当天碰巧停水,所以X当然不能用水稀释,只能直接牛饮纯威士忌;而且由于A不知道几时会回来。X还得在极端的时间之内喝完才行。”



“没错。”



“哇!那一定很痛苦吧!和把酒倒掉差不多。我才不想干这种事啊!这么高级的苏格兰威士忌,当然得好好品尝才行。算了,这不重要。既然有人答对问题,那么最重要的奖品呢——”



“什么奖品?”



“你没听见啊?匠仔。其实高千本来说要给答对的人奖品,可是因为某种无奈的理由而取消了,所以就由我来带为颁奖吧!”



噗!一盘的小兔把一口水酒喷了出来,她似乎想象了佑辅向千晓献吻的惊世骇俗画面。



“颁奖?”不明就里的千晓与小兔在不同意义之上显得小生怕怕。“学长要送奖品给我?”



“你那扭曲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活像不小心把酱油当可乐喝下去似的,我为了可爱的雪地,偶尔也会大方一下的。”



“哦,是吗?谢谢。那既然要给了,就给我啤酒券之类的——”



“我要给的不是那种俗气的东西,是更适合这个季节的奖品。”



“适合这个季节的奖品?”



“就是红白。”



“红白?”



“说道红白,当然就是红白歌唱大赛啊!我记得你说过今年不回家过年吧?”



“恩,我不回去。”



“这代表你得在那个没电视又没收音机的不文明雅房里迎接新年,未免太过冷清了。”



千晓住在大学附近的木造灰浆公寓,但他的住处里没有半个电器用品。不光是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甚至连冷暖气都没有;既不开车,也不骑自行车。问他为什么什么都不买,他便回了个莫名其妙地回答:拥有物品就产生管理义务,很麻烦。明明才二十岁,却被大学的老教授们以“仙人”二字称呼的原因便在于此。



“而我呢,其实明天就要回老家啦!所以我把这里的钥匙交给你保管,这里有电视,你可以像个日本国民,一面看红白歌唱大赛,一面度过除夕夜,迎接新年。怎么样?很高兴吧?”



“请问……”



“什么事?”



“有没有附加冰箱里的物品尽情吃喝的特典啊?”



“你这人脸皮真厚耶!算了,没关系,毕竟要你看家嘛!”



“搞什么,结果只是想利用我看家啊?”



“我放在冰箱里的酒,随你爱怎么和都不打紧。当然,我不会小气巴拉地向你时候收费,你就尽量享用吧!”



“哇!谢谢!”



“瞧匠仔乐的。”见千晓如此高兴,小兔扑哧一笑。“连看的人都跟着乐起来了。”



“这小子显然爱就胜过红白啊!唉,算了,就拜托你啦!”



“了结。”



“是吗?小漂明天要回老家啊……”千帆宛如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小兔呢?”



“我也明天回去好了,反正大家都不在了,那高千呢?什么时候回去?”



“这个嘛……”千帆仿佛在说服自己似的。“我也明天回家好了。”



************



千帆醒来时,已经是隔天三十日的下午。他们一路喝到天亮,最后在佑辅家就地睡下;佑辅办的酒宴席常以这种方式收场。千帆与小兔睡在和室,有棉被可盖;千晓则是谁在被炉里头。



佑辅全不见人影——正当千帆狐疑时,佑辅从洗脸台方向现身了,手里还拿着毛巾擦脸。



“——哦,高千,起床啦?”



“小漂,你要出发了?”



“恩,匠仔和小兔咧?”



“好像还在睡。”



千帆低头望了身旁的小兔一眼。小兔睡得正香甜,偶尔会抖动身子,大概是觉得冷吧!或许是因为外号之故,见了她缩着身子睡觉的模样,总会联想到兔子。



“那麻烦你等匠仔起来,”佑辅把钥匙丢给千帆,“把这个交给他。”



“了解。”



“——你不要紧吧?”



“……咦?”



“我再问你时间,来得及吗?你不是今天要回去?小兔和我都是当地人,没关系;可是你是住在北部的嘛!”



“谢谢。”



“咦?”



“我的脸色很糟吧?”



“会吗?刚起床的模样也很漂亮啊!”



“不是啦!”千帆苦笑,面对男人的这种胡言乱语能够一笑置之,她觉得自己还真是成熟了不少。“我的意思是,我的精神看起来很糟吧?”



“是吗?那你的精神很糟吗?”



“……其实我还在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



“犹豫什么?”



“该不该回去。”



“回乡啊?这又是为什么?”



“我还有问题没解决——而且是极为重要的问题。”



“故乡的问题。”



“对,今年不设法解决,恐怕以后就不了了之了。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这个问题。”



“莫非是昨晚提到的命案——?”



“你在这类话题上的直觉还真敏锐啊!”



“难得你会说这种丧气话啊!”佑辅似乎判断别深入追究较好,只是一笑置之。“高千。”



“套句小漂的台词,我也是人类啊!”



从前佑辅也曾说过这种丧气话,只不过当时他是半开玩笑。



“——这个夏天以来发生了许多事,对吧?小关的命案、R高原的啤酒别墅,还有之前的平安夜……我觉得自己老是捞过界,管了好多闲事。”



“捞过界——是吗?我觉得你并没有去淌别人的浑水啊!又不是你自己到处找事来管的。”



“是啊!可是,我也可以选择袖手旁观的,或许我该那么做。但是我却积极地参与,就算别人说我是在幸灾乐祸,我也无法辩解。就是这么回事。”



“或许是吧——所以咧?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在想,我回去关心命案或谜题,或许是因为我开始对他人产生兴趣,我本来是个对别人从不关心的人,别人是生是死,我都无所谓。”



“是啊!看得出来。”



“这样的我为何惠积极地到处管闲事呢?是因为我开始关心起自己以外的世界了吗?我也曾这么想过,但理由应该不是如此,我想这一切都是“预演”。”



“预演?”



“这个形容法不太理想就是了。”



“也就是说,这是为了解决你故乡发生的命案而做的“练习”?”



“本来我是想凭着自己的力量找出凶手的;不,是我非得凭自己的力量找出凶手不可,可是我没做到,一方面是因为中途我成了大学生,搬到安槻来——或许就是这股懊恼驱策着我吧!或许我便是借由解决其他案件,来消除心中的不满与烦闷。换句话说,我做的一切并不是“预演”,而是“补偿行为”。”



“你说你犹豫该不该回乡,是吧?某非你需要“援军”?”



“……为什么这么想?”



“假如你一个人没问题,就不会在这里滔滔不绝地自我分析啦!”



“是啊!或许你说的对。”



“钥匙你不嫌弃,我可以跟你回去,反正我不回家也没关系。我想小兔也一样,只要能帮上你的忙——啊!搞什么,明明有个闲着没事干的人在嘛!你带匠仔去好了。”



“……这主意好像不错。”



“虽然不知道他派不派得上用场,至少能帮忙拿行李吧!”



“不过……我想应该没问题,我自己一个人也行。”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说来真是奇妙啊!”



“什么事情奇妙?”



“我想来安槻,其实就是托那椿命案的福。本来我爸爸不准我离开家乡,命案发生后,为了让女儿远离腥风血雨,反正积极地送我到这里来。换句话说,钥匙没发生那件命案,我根本不会来到安槻,或许……我该感谢那个案子发生?”



“说什么傻话,详细的经过我不清楚,不过杀人案当然是别发生最好,不用想都知道。”



“可是……假如没发生那件事,我人就不在这里了,不会和你,和小兔,和匠仔及任何人相识了耶!”



“到时候惠认识其他人,如此而已。”



“是吗……恩,应该是吧!”



“我觉得用因果关系来说明人生没有任何意义。”



“恩,你说得对。只不过,我……”



“只不过?”



“没什么……”



惠绝对不是平白被杀,她的死一定有某种意义存在——千帆渴望如此相信,不,即使牵强附会也行,一定得为惠的死找出“价值”……千帆发觉自己怀有某种使命感。然而,如同佑辅所言,以因果关系说明人生并没有任何意义。不,岂止没有意义,甚至是种危机。



千帆的这种使命感,搞不好会让她以“对自己的损益”这等低层次的基准来评判惠的死亡。当然,千帆并不是希望确认惠的死让自己“得利”;她只是不希望惠是平白被杀。倘若不赋予某种形式的意义,惠未免太可怜了。



然而,这种想法本身便是自欺欺人。千帆想救赎的其实不是惠的灵魂,而是千帆自己。千帆只是无法接受惠的死亡,才找遍各种道理来搪塞自己。



果然……千帆不得不承认,自己仍在“错乱”之中。



这两年来,自己一直悄悄地“错乱”着。



从惠被杀的那一天起。



**********



隔天就是除夕,千帆却成功顶到了机位。她曾听佑辅说过,由于搭飞机的人多半倾向提前或延后返乡以避开人潮,所以除夕或元旦时的陆路反而比空路垄塞;因此千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打电话时这订位,没想到果真还有空位,而且不是某班机,是早上第一班。



仓促之间,千帆以她和千晓的名义定下了两个机位,完全是先斩后奏。放下话筒后,她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我到底想干什么?



她望着在被炉中呼呼大睡、一脸无忧无虑的千晓。佑辅已经出发,小兔也刚回去;现在只剩下她和千晓两个人独处。她一面体认着这个事实,一面出神地注视着千晓的睡莲,与匠千晓这号人物深交的自己宛若梦中的人事一般,有种超现实的感觉。照理说,即使就读同一所大学,千帆也不会和千晓这种个性的人交朋友。



千晓与千帆是同一种人;他们并非渴望孤独,但回避人际关系额技巧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很高明,这一点只要看千晓的住处,便可明白。没有电视、收音机与冷暖炉的房间,是千晓在下意识之中为了防止他人来访而采取的“措施”。没有人回去那么不舒服的地方玩。



就某种意义上而言,千帆相当佩服千晓这种“手法”。千晓表面上非常友善,他待人和气,又懂得体贴他人;他的体贴有无宝质功效暂且不论,总之他总是随时随地体贴着别人,然而,他却不会露出任何空隙,让旁人积极地接近自己。换句话说,他极为自然地避开了主动拒绝别人的状况(与千帆的做法正好相反)。拒绝建立关系的不是他,是对方——他总能巧妙地建立这种形式。他那不文明的住处便是个极具象征性的例子。



不过,千帆认为千晓并非不愿与人交流。他不是自虐地期待别人拒绝自己。只是想建立一个对方想离开时随时可以离开的环境。说得简单一点,他不愿束缚他人(或被他人束缚)。这一点和千帆过去认识的所有男人都不同。



倘若千帆单独与千晓邂逅,会变得如何?如刚才所说,千晓与千帆基本上是“同类”;千帆不会积极地与千晓交流,千晓也不会主动接近千帆。他们两人要认识彼此,果然需要“接着剂”,需要那个以为扩大“朋友圈”又爱凑热闹的男人。学校里的人见佑辅与千晓交好,似乎颇感不可思议,但千帆却觉得合情合理。因为他们两个人很相像——在给对方主动离开自己的机会与余裕这一点上。



然而,佑辅与千晓之间也有相异之处。这个相异之处不是出于本人的资质,乃是产生自与千帆的交流方式;而相异的原因只能用一句话说明——便是机缘。



在前述的平安夜时间时,千帆曾对千晓这么说——我不能让你说出真相,因为同样一件事由你来说,便很“沉重”。因为出于千晓之口,所以沉重:因为千晓在给对方主动离开自己的机会与余裕这一点之上,是个与父亲完全相反的男人,所以沉重。



父亲的话语也很沉重,但那时种只能挑起千帆的负面情绪、逼得千帆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来放抗的沉重;千晓的话语则不然,能让千帆不知不觉得面对自己的情感,无论是负面或正面情感。



如今千帆居然想请千晓解开两年前的命案,让她觉得自己好怪异,为何自己要这么做?圣诞夜事件的真相过于沉重,不能让千晓亲口揭晓;千帆及早察觉了这一点,才抢在他之前自行解决了一切,既然如此,为什么?千帆很清楚,对她而言,惠的命案是最为沉重的;既然如此,为何偏偏要千晓来解谜?



或许千帆便是借此来惩罚自己吧!惩罚不信任惠的自己,惩罚对惠见死不救的自己。



不、不对……千帆领悟。这不是“惩罚”,自己只是渴望在某人面前卸下防备而已,就像从前和惠相处一样。千帆不明白为何那个人是千晓,而不是佑辅或由纪子,她只能用机缘说明。



连载惠的面前都没掉过眼泪的千帆,已在千晓面前哭过好几次。夏天的事件与平安夜的事件。那是种在佑辅或由纪子眼前也能掉的眼泪,但当时碰巧与千帆在一起的却是千晓——这就是机缘。



千帆轻轻地将耳朵贴在千晓的胸膛上。她听见了心跳声,想起以前总是将耳朵贴在惠的胸口,听着惠的心跳入睡。



*********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千帆漫长的“故事”终于说完了。她把一切都告诉了千晓,包含昨夜避之不提的惟道晋性命、鞆吕木惠的存在以及她的命案过程,全都说了出来。



听完了一切的千晓维持着仰望天花板的姿势;思考片刻过后,才如此喃喃说道——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这个必要是指——?”



“由我来指出凶手的必要。”千晓坐起了上半身。“高千,你应该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他突然路出无甚自信的表情,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是这么认为的。”



“……不对。”



“不对?”



“我不知道。这句话不是谎言,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可是——”



“你的意思是,借由刚才对你说明的内容,我应该也能得到相同的结论?”



“对,一点也没错。”



“可是我得不到结论。或许是因为自己和这件事有直接关联吧!我没办法客观地看待每个环节。再说,假如我找得出凶手,早在去年四月就告诉菓刑警了。”



“恩……那倒是。”



“所以拜托你告诉我谁是凶手,到底是谁用那么残忍的手法杀了小惠?”



“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弄清楚一件事——高千。”



“什么事?”



“昨天还有刚才,你视乎可以隐瞒不说:惟道晋宣称自己目击到的那个神秘人物——”



“恩。”



“就是你吧?至少二月十八日那天的是你。”



“没错。”



“菓刑警应该也发现了这件事,才在你来安槻之前去找你,目的就是为了确认惟道的不在场证明。”



“对,虽然我根本不想替惟道作证,但又不能刻意隐瞒,所以老实说出来了——那个人是我,惟道在公寓楼梯上遇见的神秘人物确实是我。””



“换句话说,就时间上而言,惟道晋不可能杀害鞆吕木惠。”



“我要先声明,我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的,当时我为防被人看见长相,把脸转向一旁……所以在听了菓刑警的一番话之前,我根本没想过那个在楼梯上擦身而过的人就是惟道。”



“你倒掉的苏格兰威士忌,原本是放在惟道的住处,对吧?”



“对。”



“以昨晚的代号来说,险些被杀的A就是惟道晋本人,而X不止一个,一开始下毒的X与回收毒酒的X是不同人。二月十八日潜入惟道晋的公寓,在他开封过得苏格兰威士忌中下毒的X,是鞆吕木惠。”



“没错。”



“鞆吕木惠企图杀害惟道。我想她大概正日高千说过的一般,打算杀了惟道之后,自己再自杀——服用同一个小瓶子里的毒物自杀。”



“是吗……”为了掩饰自己的怀疑,千帆转动身体,将视线从千晓身上别开。她并未掉泪,却下意识地以手掌掩住眼角。



“鞆吕木惠回到女生宿舍时曾被人看见,当时她便是从惟道的公寓回来的。回到宿舍后,鞆吕木惠对你说出了一切——说她终于下手了,她潜入惟道的住处,在惟道的苏格兰威士忌中下了毒……只要那个男人回家以后喝下威士忌,就会一命呜呼,到时候自己再服毒自杀,鞆吕木惠一面这么说,一面对你亮出那个小瓶子。”



(我要杀了那个男人。)



(杀了他以后……)



(我再去死。)



“你抢走那个小瓶子,赶往惟道晋的公寓,把一丝希望寄托在味道尚未回家。”



“我……我根本不想救惟道的性命。对,我觉得那种男人最好死了算了。”千帆克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握拳殴打身旁的枕头。“很遗憾,我到现在还是这么想,可是……可是,我不能让小惠变成杀人凶手。”



“你把乔装用的义务塞进波士顿包里,离开宿舍。这时候已经有住宿生看见你了,但你准备乔装用的衣服,是怕万一惟道回到公寓,会认出你,对吧?”



“没错。我才不想被那个男人误以为我特地跑到他的公寓去找他。”



“这个我懂,但你为何不在宿舍换过衣服以后再去?这一点我就不明白了——”



“那是因为我担心有住宿生和惟道互通消息。要说是眼线或许太夸张了,但如果有亲近惟道的学生看见我换了个装扮溜出宿舍,而惟道又碰巧在公寓附近看见穿着同样服装的人,或许他便会发现那是我,那就糟了,我才不希望惟道误会我大费周章地乔装去见他。”



“这个道理我懂,不过我觉得你似乎想太多了。”



“当然,我也知道这个巧合没那么容易发生;这代表我对那个男人的厌恶感如此强烈。一想到我竟然得赶着去就这种人,就觉得命运真是讽刺。”



“平日的你根本不管舍监会不会发现,总是大刺刺地骑着自行车出门;但这时候你可不能如此明目张胆了。因为你不知道时候会引起什么嫌疑,尽量不想被人发现你当晚外出过,所以你先不行离开宿舍,后来打了计程车——对吧?”



“没错。”



“你是在十点半左右离开宿舍,搭车车程约要二,三十分钟;你在惟道的住处将苏格兰威士忌碉堡,并走下楼梯,与惟道在十一点十分左右擦身而过,就时间上而言是吻合的。换句话说,味道的不在场证明是真的。”



“而证明的人居然就是我,实在太讽刺了。不光是救了他的命,还得替他作证,我根本就是被诅咒了。”



“掉包的手法就和昨晚说明的一样,只不过,如刚才所言,下毒的并不是你,而是鞆吕木惠。可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溜出宿舍以后,叫了计程车,在超市或其他商店买了瓶新的苏格兰威士忌,并在惟道的公寓附近找了个地方换衣服,那是在——?”



“你是问地点?在车站的厕所换的,惟道公寓附近的车站。”



“这么说来,你换完衣服以后,是把装有原来衣物的波士顿包放在投币式置物框一类的地方?”



“对。”



“我不明白的就是这件事。你将威士忌掉包以后,又到车站的厕所换回原来的服装,对吧?为何那时候不把波士顿包一起带回宿舍?”



“理由很单纯,因为我浑身无力,提不动行李。”



“浑身无力?”



“你也说明过了啊!匠仔。二月十八日停水,我为了调整新威士忌的分量,必须自行把就喝掉……可是说来运气很差,惟道开封过的威士忌已经喝掉了一半左右。”



“这么说来……”



“对,为了调整分量,我得喝下近半瓶威士忌,当时听谁,我不能加水稀释,也不能拖拖拉拉,得一口气喝掉。”



“……真亏你没死啊!”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我用不着喝掉,还有其他办法可想;比方在惟道家里的垃圾桶找找看有没有空宝特瓶,把就到进里头以后,再拿出去倒掉。不过这都是事后诸葛,当时我只觉得直接和吊事最简单的方法,以为这么一点小事难不倒我。实际上,当时我的确觉得没什么;知道离开惟道的公寓,在车站厕所里换回衣服以后,身体才开始不舒服。或许是在厕所里着了谅吧!我心想这回真的糟了,全身使不上力气,连行李都拿不动,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把波士顿包留在置物框中,打算时候再来取回。”



“原来如此。”



“后来我搭计程车回到宿舍附近,当时的身体状况已经查到了极点,根本没把我爬上坡道。可是若要计程车把车子开到宿舍前,又担心被舍监鲸野阿姨听见。”



“稍微回溯一下,你应该把从鞆吕木惠手上抢来的小瓶子处理掉了吧?也是倒在同一条河里?”



“在倒掉威士忌之前,我就把毒药连着瓶子抛向远方了。我一面走下河床一面抛,所以跟在后头的惟道似乎没看见。”



“用来潜入惟道公寓的备份钥匙,你也丢掉了?”



“那是在下计程车以后丢的。”



在爬上坡道之前,千帆拿出手帕时一并撤出的那把钥匙;千帆丢进水沟里的那把钥匙……



“那把钥匙就是鞆吕木惠下毒使用的那一把,而你在抢走小瓶子时,连钥匙一并抢走了?”



“对。”



“这么说来——高千。”



“……什么事?”



“我刚才说过,你应该知道谁是凶手,对吧?因为你知道鞆吕木惠有惟道住处的备份钥匙,反过来说,假如不知道这件事,就无法揭开这个命案之谜——鞆吕木惠为何握有惟道晋住处的钥匙——鞆吕木惠厌恶惟道晋到不惜毒杀他爱犬的地步,为什么会有他的钥匙?这个问题正是最重要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