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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 in the Pool(2 / 2)


她带著一脸狐疑的表情看著我,我想她一定搞不懂这个小她一学年的男生在说些什么吧。我低下头,竭尽所有勇气说:



「……请告诉我你的电子邮件信箱。」



她带著既不是笑,也不是生气的普通表情回望著我,然后开口说:



「好啊,反正那也不是什么秘密。」



我们就在那里用红外线传输交换了彼此的电子邮件信箱。想当然耳,在雨中等待的三个人之后便把我当成骑著白马的真勇者热烈地迎接我。



从这天起,每当在月岛游泳池遇见真麻时,我们都会稍微聊一聊。虽然她只大我们一岁,却总是在我们四个人面前摆出一副大姊姊的样子。知道早衰症的事情后,她对待直人的态度就变得格外温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已经习惯在观光客从东京各地聚集过来前的晌午时分于文字烧店会合,场所当然就是门可罗雀的名店「向日葵」。



「欸,真麻为什么总是在做水中步行这种活动啊?」



有一天阿大这么问。她一边喝著碳酸汽水,一边说:



「原因确实不是减肥,不过真正的理由是秘密。」



直人说:



「我听医生说过,水的阻力跟举重不一样,对人体的负荷刚刚好。水中步行似乎对身体很好的样子哦。」



阿大从烧烫的铁板上大量铲起明太子麻糬起士文字烧的锅巴,然后一口塞进嘴里。该怎么说呢?这画面看起来好像拖网渔船啊。



「那是对你这种病人来说吧,真麻就连身材也是完美绝伦呢。」



事实上的确如此。她拥有一副宛如从写真女星身上拿掉那对大而无用的胸部般的好身材,纤细的腰肢和笔直的手脚简直跟动画女主角一模一样。我说:



「是这样吗?我想无论是谁一定都有一、两种病吧。」



淳明明头脑很好,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个专挑很坏的时机要帅的坏习惯。他撩起浏海说:



「如果是真麻的话,不管是什么病都可以传染给我哦。」



我感觉到她周围的气压急速下降了,文字烧店的一角似乎就要发生豪雨集中现象的样子。



「真恶心,就算是开玩笑也别说这种话。」



被美少女正颜厉色地这么一说,月岛第一秀才的脸顿时失去血色,然后他这天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那是在第几次离开向日葵的路上呢?真麻和我不知道为什么稍微落后一步地走在其他三人后方。我推著自行车,她则是撑著洋伞。这天的真麻很奇怪,她不断地交互观察著我们四个人。除了在游泳池逐一打量我们的身体外,在文字烧店也目不转晴地盯著我们的手和脸。她以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欸,明天去游泳池之前能陪我一下吗?」



她到底在说什么呢?我似乎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我有件事想拜托哲郎,对其他三个人要保密哦。欸,好嘛。」



可爱的女生用拚命恳求的目光仰望别人时,威力著实大得惊人。那楚楚可怜的视线拥有如雷射光一般的贯穿力,射穿了我的心。等到回过神时,我已经脱口说出了这些话:



「我知道了。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两个人要做什么呢?」



有如东京上方逐渐转为热带气候的夏日天空一般,真麻的表情急遽变化。先是放心,接著又宛如天气放晴似地亮了起来。她带著顶级的笑容说:



「这点就让我保密到明天吧。」



和女生共享秘密的感觉真好,就算不知道秘密的内容也一样。到隔天中午之前,我的脑袋里尽是甜腻的空想。不过现实往往比任何空想都要来得危险,我想我这一生一定不会再听到女生主动提出那么棒的提议了。



隔天是礼拜四,天气从早上开始就有点阴晴不定。天空半边是灿烂的蓝,另外半边则被污泥般的云朵占据了。天气预报说今天天气晴,偶有阵雨,而且还是像午后雷阵雨那样的豪雨。我们在月岛车站的剪票口会合。真麻穿著我一开始跟她搭讪时的白色夏季洋装,露出无袖洋装外的两条手臂自得耀眼。



「走吧,哲郎。」



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的心脏以平常三倍的速度跳动。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有肢体上的接触。



「我、我、我们要去哪里啊?真麻。」



她咧嘴一笑地仰望著我。



「涩谷。」



「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不是要买东西啦。」



之后不管我再怎么问,她都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理由。我们先是乘坐有乐町线,然后改搭半藏门线。月岛到涩谷只要短短的二十分钟而已。从涩谷的车站来到地面后,眼前的光景变得宛如盛夏的海滩一般。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女生,多到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她们穿著如泳装般裸露肌肤的衣服,就连空气的味道也跟海之家的更衣间一模一样。



「这边这边。」



当我们横越宽广的十字路口时,前方的萤幕里正播放著黑人演歌歌手、银色的汽电混合动力车,以及号称耗电量减半的超薄液晶电视的广告。我们就这样逐渐爬上平缓的坡道,我看了看立在路旁的石碑,道玄坂,这名字的由来据说是有个名叫大和田太郎道玄的山贼以前住在这一带的缘故。这一带在江户时代是山贼出没的荒山野岭。



不知道经过了几个红绿灯,真麻又再度拉起了我的手。



「这边这边。」



狭窄的巷子里是霓虹灯的峡谷。WhiteCity、La·Boheme、Aland、StarCrescent。就算再怎么迟钝,我好歹还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涩谷这城市的坡道上建的全是爱情宾馆。



「真麻,我们要去爱情宾馆吗?」



真麻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她从肩背式包包里拿出一本情报杂志,爱情宾馆特集是那本杂志的主打企划。



「没错,这一带的宾馆应该都重新改装过了才对。」



我知道真麻正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无所谓的样子,她好像有什么苦衷,



「你知道爱情宾馆是干么的吗?我们又没有在交往。」



她再度用那个必杀的视线凝视著我,



「好嘛,拜托你啦。这边这边。」



我知道自己是个很不乾脆的男人。如果那个时候拒绝的话,事情就不会演变成那个样子了。我的脚之所以会自己移动,或许是因为我在无意识中抱著很大的期待也说不定。



昏暗的大厅墙面上嵌著灯饰面板,只有空房间才会亮灯。礼拜四才刚过中午不久,爱情宾馆总计三十二问的房间已经有三十间被使用了。我吓了一跳,原来大家都这么努力地做爱啊。



「选这间吧。」



真麻按了剩下来的其中一个按钮,那似乎是一间走峇里岛风格装潢的房间。



「哲郎,你带了多少钱?」



我一边回想著钱包里贫乏的内容物,一边回答:



「五千元左右。」



真麻在昏暗的大厅里伸出手。一看到白皙手腕的内侧,我突然喘不过气来。



「那我们平均分摊吧,一个人两千四百元。」



我掏出三张千元钞票,真麻找了零钱给我。从出生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平均分摊的情况。真麻拿了房间的钥匙,然后走向电梯。镜面的电梯门上映出了因为太紧张而差点吐出来的我,以及虽然强装冷静,脸色却一片惨白的真麻。电梯抵达后,开启的电梯门刷地将我们两人分向左右两边。



「房间在几楼?」



先搭上电梯的我一边按著开的按钮,一边这么说。



「六楼。」



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升向只租用了两个小时的房间。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爱情宾馆。



虽然我没有去过峇里岛,不过不管是四个角落竖著木雕柱子的床也好,藤制沙发椅也好,全都是休闲度假风,墙上挂著一副脸长得吓人的面具。真麻看都不看我一眼地说:



「怎么办?还是哲郎先去洗澡吧。」



我犹豫了起来。真麻确实拥有一副惊人的美貌,如果错过这个机会的话,我这辈子或许再也不可能跟这么漂亮的人做爱了。不过不管再怎么想,我都不觉得真麻像是喜欢我的样子。



「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你应该可以吧?」



我坐在沙发椅上,真麻则像是可以随时逃跑似地坐在对面的床缘。我的声音比自己想得还要冷静。



「为什么是我呢?」



真麻目不转睛地盯著我,然后轻轻地笑著说:



「因为你看起来最好,不管是性格还是肉体,或者该说最普通吧。」



爱情宾馆室内的冷气强得冻人。由于光源是隐藏在某处的间接照明,因此房间里就像日落十五分钟后的西侧天空一样昏暗。这时,真麻突然将双手绕到背后,似乎正拉著夏季洋装的拉炼。当她站起身子时,白色洋装就像脱皮般噗咚一声地掉在脚边,只剩下白色的胸罩和内裤。真麻交叠著双手掩盖住腹部。



「我在寒假做了一个很重大的手术,是攸关生死的那种手术。」



她轻轻地将手从腹部上移开。宛如烫伤般隆起的伤痕贯穿白皙的腹部中央,然后消失在内裤里。除此之外的部分就跟维纳斯雕像一样完美。



「所以我在动手术前下定了决心。如果能顺利活下来的话,我绝对要在十七岁这年跟男生做爱,摆脱处女之身。毕竟十六岁有点太早了,等到十八岁再做又有点蠢。我的生日在九月,所以十七岁只剩下两个礼拜了。」



虽然真麻的语气很轻松,她的身体却不住地颤抖,眼睛也绝不往我这边看。这个人一定也很害怕吧。不管是多么漂亮的人,或许也同样会害怕把这个伤口给谁看,以及害怕被谁拒绝吧。毕竟要把自己的一切摊开来给谁看嘛。



「那个水中步行其实是复健。要回复体力得花上好几个月呢,不过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我压低声音说:



「我懂了。所以你才会碰巧选上我吧。」



面对那副美妙绝伦的身体,我的小弟弟已经变成半硬的状态了,十六岁的男生会有这种反应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过我的嘴巴却无视我的下半身,自顾自地动了起来。



「就算今天我们做爱了,从明天开始又该怎么办呢?在游泳池遇见时,我们还能装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地打招呼吗?如果和不喜欢的人做爱后喜欢上对方的话,那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再度用双手藏起腹部,并且慢吞吞地伸手拿起脚边的洋装。



「那道手术的痕迹,你不用藏起来也没关系,因为真麻的身体真的很漂亮。我其实很想做,而且事实上小弟弟也站起来了,所以我光是坐著都觉得难受。不过光凭这种理由我是做不下去的。要是我们今天勉勉强强地做了,从明天起不光只有我,我们四个人一定都无法再跟真麻当朋友了。」



她的眼里流出一滴泪水。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哲郎真的很重视我呢。我或许太得意忘形了,所以才会有这种找谁做都没关系的想法。不过我选择了哲郎真是太好了,」



擦掉眼泪后,真麻开始将洋装套过肩膀,这时我强烈地感受到一股后侮的心情。虽然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不过人一旦知道不能做爱时,反而会变得想做起来。可是我又耍帅地说:



「我也觉得自己被选上真是太好了。毕竟能看到真麻的好身材啊。」



要是至少能看到胸部就好了,这天晚上我边回想著那副身体边自慰。就算再怎么悔恨,那都已经是马后炮了。不过我很清楚,就算一切重新来过,她又提出了那种邀约,我大概还是会说著同样的话,并且同样地感到后悔吧。



因为就算幸运地和不喜欢的人打了一炮,之后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不光只有身体,连心灵都互相结合才是最好的。虽然长大后或许就另当别论了也说不定,不过我认为以十六岁的年龄来说,这样刚好。



在回程的地下铁里,我和真麻一直手牵著手。我对这样的肢体接触已经不感到紧张,心情非常平静。总觉得自己彷佛已经长大成人似的。我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这样就好了」。毕竟我错失的是超级美少女的童贞啊。



因为离开涩谷后还要去游泳池的缘故,我们都带了泳装。当我们在月岛车站下车,并且逐渐爬上通往地面的楼梯时,空气中雨水的气味变得越来越重。那是布满尘埃的水泥地被打湿的味道,也是月岛夏天的味道。



雨水又再度填满了天空,并且化为白色帘幕从天上洒落下来。我对真麻说:



「你有带伞吗?」



她摇了摇头。



「没有。」



「那我们就一起淋湿吧。」



月岛车站的出口距离区民游泳池只有短短五十公尺。如果是奥运选手的话,这点距离只要五秒就能跑完了。我们不约而同地在雨中跑起来。如今阿大、直人,还有淳应该正一边在那座蓝色的游泳池里载浮载沉,一边幻想著被哪边的美少女倒追吧。



真麻和我在抵达游泳池之前的这段路上被温暖的雨水淋得全身湿透。我们指著彼此的脸大笑,拿真麻腹部的伤痕开了个玩笑后,我们又笑了起来。至于今年夏天是否还有来自真麻的第二次邀约,就请容我对各位保密吧。



最后再补充一点,夏天果然很棒,而我们的身体之所以会被创造出来,是为了和某人结合好得到幸福。我在一次日币三百五十元的区民游泳池学到了如此单纯的真实。就算性格像个恶魔,就算会提出轻率的邀约,将深沉的伤口藏在某处的女孩子果然还是棒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