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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 2)




“可是,还有个问题。”



干指着廉也的雷涅席库尔。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抛弃不了纪念物。可是你却要昴抛弃,真是矛盾亡



廉也举起左手,把雷涅席库尔亮给干看。



“我没有抛弃的打算,就算啃断手指也一样。”



“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是惩罚。”



可能是方才的影响未退,三颗星星染着浅浅的红色。



“这是师父给我的惩罚。在我犯下无法挽回的过错的那个时候,因为有师父给我的惩罚,所以我才能想办法重新站起来。”



干别有用意地嘴角上扬。



“喔。重新站起来,是吗?”



“……怎样啦?你想说什么?”



“没有这回事。”



廉也死命忍住想要追根究柢的念头。



“别管这个了,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什么事?”



廉也告诉装模作样彬彬有礼鞠躬的男人。



“带我去昴老妈的坟墓。”







在干家冷却遭到痛打的脸颊之后,大约搭了二十分钟的车。



两人来到了可以眺望米卡霍希街道的台地。



台地上有成群的梯形纪念碑,各种颜色、大小、材质、形状。每个有个性的梯形,宛如墓园的墓碑整齐地排列着。



“连动,你弄错了,‘星归之台’并不是墓园。”



干发挥了爱。



“这里是从天而降变成人的星星,在地上燃烧殆尽后,为了再度回归空中放光明的地方,也就是欢送的地方。”



廉也穿过纪念碑之间的空隙。当中有面对星空、表情沉稳正在说话的老婆婆,也有正在清扫梯形周围、肤色白皙的青年们。小学生模样的三个小女孩,一边仰望天空一边搂着肩膀在哼歌。



“就是那个。”



干指着的是台地西侧的中间,某棵漂亮的松树底下。那里有座特别大的深蓝色梯形。干说深蓝色在米卡霍希是特别的颜色。



‘ 舞波安罗 落刻百十五 归刻百五十 成为御星大人 ’



刻有这些字的梯形周围打扫得干干净净,供着娇嫩的鲜花。



“这是昴带来的?”



“嗯,她说她每个星期一定会来一次。”



“这样呀……”



昴怀念母亲的心情,传给了廉也。



干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看人脸色的功力不愧是一流的。廉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不想让认识的人看见。



确认听不见干的脚步声后,廉也站到梯形的前面。



跪地端坐。



双手贴地,额头触地。



“昴的老妈,对不起!我把您的布偶装烧掉了!”



磕头谢罪。



廉也也认为这么做只是在自我满足。可是,非做不可。



“昴非常努力。为了您,当然,也是为了她自己。虽然我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可是从今以后,她一定会跟以前不同。我相信她不会再追着您的影子,而是能够舞出属于她自己的星降。所以……”



猛力抬头。



“请您在天空的某个地方,好好守护她!”



☆ ☆ ☆



又梦见了。



穿着国中制服的自己,骑脚踏车在怀念的通学道路上奔驰。



——啊,是那个冬季早晨的事情吗?



廉也马上想到了。成为腐海女王徒弟后经过了两年两个月,国中一年级十二月时的事。会这么想的理由是,呼出来的气是白色的。握着的手把很冰冷,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有刺痛的感觉。还有,环绕住自己腰部的是瑞贵洁白柔软的双手。



“廉廉,真的来得及吗?”



一面让冬季的冷风清洗头发,坐在脚踏车后座上的瑞贵说道。



“不是来得及,是我一定会让我们赶上!”



死命踩着脚踏车,廉也大叫。



一直到哄好嚷着我累了真麻烦还是跷课好了的瑞贵,让她坐上脚踏车都很顺利,不过接着逼近的是迟到的危机。拚命踩着脚踏车。归功于修练,骑车速度大概也像是专业的自行车选手。用全身乘风前进,远远抛开打盹骑着电动自行车的老婆婆,跟车斗堆满了木工工具的卡车并行。瑞贵胡乱煽动卡车司机:“呵呵呵,你这辆车子的本领就这么点呀?”拜托你不要乱来啦!廉也怒斥,更加使力猛踩踏板。



虽说是通学路,但已经几乎没有走路上学的学生了。没有空看时钟,却是怎么想都知道情况不妙。路程还有一半以上。



“好吧,廉廉。”



仿佛想到什么值得称赞的好主意,瑞贵轻轻拉了拉廉也的制服。



“怎样啦?”



“我们跷课吧!”



“难道要回去那边?”



“唔,刚刚有三色猫横越前方,太不吉利了。这就是在告诉我们不可以去学校。”



“表示不吉利的应该是黑猫才对吧!”



然后,就在此时——



道路的角落,突然蹦出了一只黑猫。会撞上!瞬间握紧煞车改变方向,千钧一发成功避开。可是前轮发出惨叫,后轮因为瑞贵的重量而往左偏。前方是护栏,再过去有条贯流城镇的三级河川。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喔!”



猛烈撞上护栏的自行车留在地上,两个人飞过寒冷的天空底下。



啪锵。



力道过猛伴随着有些悲惨的水声,污水沟中两道水柱要好地站在一起。



“好冰呀呀呀呀呀呀!”



腰部以下浸泡在冷得几乎刺入皮肤的脏水中,廉也溅起水花发出惨叫。



“好冰!好冷!好冰好冷好冰好冷!会死人,这个真的会让出人命!”



“哼,廉廉你太嫩了|



一样是腰部以下泡水的瑞贵,把贴在后颈部的湿头发俐落地往上拢。



“如果你有好好练成气炎,这种程度的寒冷根本不算什么。唔吸。”



挂着鼻水,这家伙是在摆什么架子?



“好了,这样我们就铁定迟到了!该怎么办!”



“我不是说了吗,就跷课呀。”



瑞贵哗啦啦地划开污水上岸,拉起裙摆用力拧。大腿露出来差一点就要看到内裤,廉也赶紧移开视线。



瑞贵的书包被卡在“严禁丢垃圾”的立牌上因此免于沉没。她从里面拿出两条毛巾,一条丢给廉也。



“好了,快点上来。你这个不成熟的人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廉也勉强收了下来,爬上岸边脱掉制服外套和衬衫。



“泡成这样,内裤应该也湿了吧,你要不要把裤子也脱下来拧干?”



“哪能在这种地方脱裤子啦!”



“明明是个男生还在害臊个什么?喔我知道了,该不会你又是穿那条内裤吧?花纹像是女生穿的那条。明明先前才被笑过,真是学不乖的家伙。”



“你、你很烦耶!不要对别人的内裤发牢骚!。”



背对瑞贵的廉也擦拭身体。因为太冷了,稍微一个闪神,牙齿就抖个不停,这样下去似乎真的会感冒。



“喂,瑞贵,要不要先回去?还是去找师父?这里离腐海很近。”



没有回应。



回头去看发生什么事了,看见瑞贵茫然仰望着道路。



穿着幼稚园围兜的小女孩,跟母亲手牵手走着。小女孩紧紧抱着个狗布偶,应该是格外宝贝吧。廉也知道布偶不能带去幼稚园,看见小女孩那不肯放手、走得慢吞吞的样子,不免多管闲事地操心。



“廉廉。”



看这对母子看到入迷,忘记擦拭身体的瑞贵说道。



“为什么那个小孩要那样紧抱着那个布偶?明明她的母亲就在身边。”



突然被问了个奇妙问题,廉也疑惑地侧着头。



“对那么小的孩子来说,最爱的应该是母亲吧?可是她为什么不管就在身边的母亲,反而要抱着那个布偶?布偶比母亲更重要吗?”



“谁知道?你问我,我也不懂呀。”



虽然心想有必要想这么多吗,不过好像会惹瑞贵生气也就闭嘴不说了。



突然灵光一现。



“啊,应该是因为那样吧。”



“嗯?怎样?”



“那个布偶,一定是她老妈亲手制作的。”



只是瞎猜的,不过是把脑中的想法随口说出来罢了。



然而,这个答案似乎对瑞贵来说很震撼,细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原来如此……我都没发现。或许你说的没错。意思就是紧抱着那个布偶,就等同于紧握母亲的手吗?”



“也、也不是啦,其实我没有想太多……”



被强烈的气势压倒,廉也话才说到一半。



瑞贵突然回过神来,难为情地低头。



“抱歉。我一定在说很奇怪的话吧。”



尴尬的沉默持续着。



不久,就在母女的背影已经远到看不见的时候。



“为什么呢……”



瑞贵低语。



“一看到那样的情景,我就会感到心里难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人变得怪怪的。虽然我曾经跟女王谈过,可是她跟我说这只能靠我自己解决。”



瑞贵用力抱紧自己的身体,指甲嵌入手臂,紫色的嘴唇正在颤抖。



“……如果能够练成气炎,应该就不会觉得冷了吧?”



“烦死了!今天我状况不好啦|



面对背过脸去的瑞贵,廉也把拧干的制服外套披在肩上。



有什么存在于瑞贵的心中,连廉也都不清楚。



但是,他想替瑞贵做点什么。既然成为女王徒弟的那一天,就决定要待在瑞贵身边了,所以不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你想要布偶,我可以做给你。”



“……你说什么?”



用手把制服外套的前面叠合在一起,瑞贵目不转睛看着廉也。



“就算我看起来这样子,不过手还满巧的。平涂跟贴网点都比你厉害。”



“哼。那种小家子气的工作,跟我一点都不搭。”



“是呀。所以啰,这种小家子气的部分就由我负责。”



瑞贵像是犹豫些什么似地低垂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开口。



“那、那你最多能做几个?”



“什么?”



“我在问你最多可以做几个布偶啦!”



身体几乎要往前冲,瑞贵怒吼。



廉也忍不住爆笑出来,呼哇哈哈哈哈地笑着说。



“几个都行!我会做到你说够了才停止!”



瑞贵涨红了脸大发雷霆。



“你说的喔!那我们就来比赛。我一定会让你先投降说不做了!我要你做一大堆布偶,做到你光看布偶就会恶心反胃!”



这场比赛的结果,没有出现。



廉也不厌其烦,做好布偶就交给瑞贵。



瑞贵一边不是说“哼”就是“还没做好呀”,一边毫无笑容地收下。



然而,始终没有说过“我不喜欢”。







忽然,清醒了。



尽管正在制作,好像还是坐着就睡着了。不行不行,猛揉双眼。



一看房间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差不多该睡了,要不然明天可就惨了。



把手上拿着的缝衣针刺入针插,用手指按摩眉宇之间。



躺在报纸上,看着做到一半的那个。



才做了全部的一半。这样下去说不定赶不上暂降之仪。



“我看……还是要再加把劲了。”



一边揉着睁不开的眼睛,一边再度拚命拿起针。



想着刚刚作的梦。



——意思就是紧抱着那个布偶,就等同于紧握母亲的手吗?



“是呀,或许你说的没错呢,瑞贵。”



用剪刀剪着毛毡,廉也低语道。



“可是,一定也存在着要是不松开母亲的手,就永远抓不到的东西的。”







跟昴闹翻已经过了四天。



还有八天就是暂降之仪。昴的修练进展得怎么样了,廉也实在是焦虑不安。昨天曾到舞波家的大门前,结果还是没进去就离开。



教室的座位是相邻的,每天都会见到昴。昴看来很愉快并没有沮丧的样子。尽管廉也好几次试图跟她交谈,却只遭到她彻底的忽视。每次她生气撇嘴说“我不要听”的时候,又可爱又可恨。脸颊上浮现出来的文字是“不想听师父”、“说什么话”。至少她还认为廉也是师父,这一点让廉也有点高兴。



一想就觉得奇妙。明明本来很讨厌她喊师父的。



班会之后,鬼毛走出去,放学的解放感笼罩教室。斜眼看着讨论要去哪里玩的同学,廉也一个人孤单地准备离开。今天也要直接去探病。



就在打算从后门离开教室之际,碰到了一块起伏蠕动的浅驼色物体。



柔软的毛毯。



吃惊心想这是什么东西,有张脸从毛毯里轻轻地冒了出来。



睡眼惺忪。



一脸有如明明长得可爱,却因为别扭性格而吃亏的小孩一样的表情。



有见过的印象。就是第一天到这所学园时,在博览会赛事看到的茧居族。



“你是连动廉也吗?”



更级毯子毫不客气地抬头打量廉也。



“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在米卡霍希的网路讨论版看过。虽然我没有时常去巡舞波昴的版,是昨天才看到的。”



“昴的版?什么意思?”



“所有的星柱候补都有专版。像研研啦奈奈奈啦这些受瞩目的候补,一天就用光一个讨论版,她的真是荒凉。不过,现在你的讨论串倒是很热烈。”(注:日本的网路讨论版留言上眼通常是一千则,满了之后就不能再使用,必须另外开新版。)



“我、我的?”



“没错。真是的,我说你呀,真是个话题人物。有说你是骗人要当排名者才转进来的,还吹嘘自己赢过沙良瑞贵。也有说你转学第一天就带游园妹妹去开房间,什么要锻炼昴也是别有色心。还有表示香香背男去死的ASCII图画轰炸也在定期开火呀。”



张大的嘴巴合不拢,哑口无言这句话说的正是这么回事。



“根据那个传闻,有部分的真相是你‘正在负责锻炼昴’,虽然正确来说是‘已经锻炼好了’。”



仿佛表示了解般地,毯子点点头,看着廉也的左手说道。



“你为什么戴着雷涅席库尔?既然不是排名者那就拿掉呀?”



怎么又讲这个?廉也心想有够烦的。倒不如写个说明书贴在背上再出来走动。



“我不要。因为这是我师父给我的纪念品。”



“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把昴她妈妈的遗物狠心卖给附近的二手衣店?听说你是因为用卖来的钱买了全套的《出包王女》的事情被揭穿,所以才被炒鱿鱼不能继续当教练。”(吐槽:直接写名字大丈夫?斗哥摔倒记已经是无节操代名词了么)



“喂……”



紧握拳头,把想说的话吞下肚。要是大喊“你不要瞧不起我!我早就收满全套了”,事情只会变得更糟吧。



“我不予置评。”



毯子再度了解般地点头。



“你真是个胆小鬼,严重得不得了的胆小鬼。”



不由得一肚子火。干说他“矛盾”,现在毯子又说他“胆小”,讲的越来越难听。



“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哪里胆小了?”



虽然声色俱厉,却遭到忽视。



毯子穿过座位间的空隙前进,一登上讲台就开口。



“各位同学注意,大家回位置坐好。”



放学后的欢乐气氛,眨眼之间结冻。



本来没有注意到毛毯出现的学生,把喝进嘴里的果汁喷了出来。四处响起女孩子的尖叫,想从窗户逃走的男生被朋友拉住制服,听到朋友大叫“这里是二楼!”而被迫终止行动。“更级毯子来学校”这个异常情况,让教室陷入恐慌。



等待所有人慌张就座后,毯子说道。



“咦,一个学期已经过了一半了呀。幸会,我是更级毯子。”



坐在讲桌上,纤细的双腿晃呀晃的,毯子只有头部在行礼。



“今天呀,我是来下达‘星之令’给你们的。”



所有人异口同声发出“咿啊!”的尖叫,叹息响彻教室。“可怕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天灾总是在人们遗忘的时候到来……”、“我好想忘记这一切,永远忘记!”



廉也小声地问坐在后面的一个叫做须藤的女生。



“请问,为什么大家反应这么大?”



须藤似乎很讶异廉也会找她说话。她用僵硬的声音回答。



“全年结束时进入前十的排名者,可以对自己班上的所有人下达‘星之令’。”



这么说起来,鬼毛在新生面谈的时候也提过这件事。记忆连锁般地苏醒过来,甚至连输给毯子的荒木正儿剃成鸡冠头现身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喂,等一下!该不会是要全班剃成鸡冠头吧?”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能有怨言。米卡霍希就是这样。”



须藤仿佛是在说“一切都无计可施”般地摇头。



往旁边一看,昴正以非常可怕的眼神往这边瞪。这是很正常的。对于头发动作是重点的星降来说,鸡冠头可是攸关生死的大问题。



等教室归于平静后,毯子咳了几声。



“那么,大家听好了。”



昴身体前倾。



同学们的喉咙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



廉也跟着受影响,也紧张地吞口水。



——咕噜。



毯子细小的手从毛毯中举起,一只不识阳光的苍白的手。



那只小小的手,握着粉红色的掌上型游戏机。



“唔,你们有没有哪个人手上有‘雅之的地图’?有的话请马上传到擦身而过通讯,拜托你们了。请给没有真实世界朋友的茧居族‘雅之的地图’。”(注:电玩游戏“勇者斗恶龙九”当中的藏实地图。)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啪——



转眼之间,一分钟就过去了。



没有半个人举手。



毯子把高举掌上型游戏机的手放下。“唉——”大大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在哀叹自己的不幸一般耸了耸肩。



“去,真是没用的班级……”



茧居族给我闭嘴。



“没办法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要你们陪我玩个简单的游戏。要是偶尔不玩一下不用电力的游戏,就会变成电气人类了。劈哩劈哩。”



怎么可能呀笨蛋。



所有同学的表情都是沉默地如此吐槽。这是廉也来到这个班上后,首度感受到全班结合为一。



“那么首先呢,请你们先简单地自我介绍吧,因为我完全不了解你们。每个人一分钟,顺序就随便,想讲的人就到前面来。”



教室再度开始闹哄哄。要人自我介绍是在想什么,一定有内幕——廉也听到这样的耳语。他也这么认为。首先应该先观察敌人的态度。



可是,这个班上有个莽撞的蠢蛋。



一个廉也也很熟的蠢蛋。这个时候,有勇无谋地笔直往前冲。



“喂,拜托你,不要再乱了!”



猛力起身仿佛要踢倒椅子的,果然就是那家伙。即使廉也阻止也听不进去,摇曳着两把头发往前进,暴露在全班的视线底下。



“我是座号三十八号的舞波昴。生日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我是排名者,技能是星降。”



“嗯,我知道。国三开始我们就同班了。”



毯子悠悠地挥手。



“那么,你就展现这个技能给大家看吧。我想看看好久没见的昴进行星降。”



昴的脸涨得通红,用力点头。



喂,你要在这里跳舞吗?



廉也虽然一瞬间想要阻止,可是马上转念一想。也许这也是个练习的好机会。反正,暂降之仪中就是必须在众人面前跳舞。



昴发出“咻——”的声音深吸一口气。从水手服和裙子之间空隙露出的肚子的膨胀情况看来,可以知道她将精神集中到丹田。嗯,感觉不错。看样子她没有怠慢呼吸的训练。



轻轻舞动的亚那黎之星降开始了。



——很好,进步了。



廉也在书桌底下握紧拳头。因为是在认识的同学面前跳,所以昴看起来并没有紧张的样子,舞步也都跟上节拍。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她使用头发的方式。打转地描绘出好几个圆圈,伴随着歌曲的节奏,反射着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



教室传出叹息声。总是瞧不起昴的同学,看星降看得出神。连一双眼睛好像快睡着的毯子都睁大了眼,让廉也深感欣慰。



就在要完成星灵附身的时候—



廉也和面对前方的昴对上眼。



廉也不禁小声地“啊”了一声。这个情况似曾相识。国中二年级的第三学期,他去看英语辩论大赛预赛的时候,他跟在台上激烈辩论的瑞贵准确地四目交接,一直口若悬河的瑞贵一瞬间吃了螺丝。



那天回家的路上,他遭到瑞贵的斥责。



“你干么不看别的地方?”



然后,昴则是——



“呼哇!”



跌倒了。



真漂亮。



展现就算踩到香蕉皮也未必能出现的豪爽滑倒,右脚高高举起,脸部朝上重重一摔。



廉也只能仰天长叹。裙子底下白色和印了五彩缤纷水珠图案的某个东西他都看到了,这事就算被杀也还是别说的好。



教室笼罩着奇怪的气氛,没有半个人发出声音。昴也维持跌倒的姿势不动。



“……结束了吗?”



打破寂静的是更级毯子。



以此为开头,不知道是谁噗哧爆笑出来。笑声一下子产生连锁,变成漩涡充满整间教室。



昴蓦地坐起上半身。强烈的懊恼让她紧咬嘴唇,眼看着泪水就要从眼眶滴落。



她缓缓地指着廉也。



“你、你为什么不看别的地方!”



啊,昴呀,连你也说这种话吗?



昴用袖子抹了抹乱七八糟的脸庞后,无视想要辩解的廉也独自站起来。差点就要倒在路上一般地回到座位,直接趴在桌上。



“下一位请上来。”



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毯子说道。



先锋惨败之后,后面接着的就容易多了。四处都有人举手,于是从靠走廊那一排开始依序自我介绍。所有人都毫无失误。毯子没有要求介绍者展现个人特殊才艺,也没有出现要表演鲁莽飞踢的人,淡而平凡地进行着。



廉也虽然也平安无事结束自我介绍,可是介绍时依然只看着趴在桌上的昴头发中的发旋。遭到那么严重的嘲笑,真让人同情。要是打头阵的勇气能够得到认同就好了。



“嗯,这样就全部都讲完了吧。”



看准最后上台的女生回到座位的时间,毯子说道。



“好了,自我介绍只是简单的事前准备。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点。”



果然来了。



教室开始缓和下来的气氛,再度陷入紧绷。昴好不容易抬起头来。所有人都盯着毯子,竖起耳朵听她在说什么。



“现在开始我要用‘绰号’来叫你们。如果认为我说的人就是自己的,请在三十秒之内到前面找我。不可以互相讨论。如果符合那就合格了。弄错或是重复就淘汰。”



全班同学的头上都浮现出了大大的问号。什么意思?用昵称是在叫自己的就要去前面?



“有十个人以上合格那你们就赢了,我就不下星之令饶过你们。要是没有十个人……”



毯子的左手突然从毛毯内伸出来。



那只手握着的,是一把散发黑光的电动理发推剪。



打开开关,唔唔唔唔唔……世人也为之害怕的震动声在教室内回荡。一场让全班同学毛骨悚然的完美表演,所有人不由得乱抓头发。



“那么就来第一个吧。‘高尔夫二号木杆鲜血不倒翁’。”



突然就冒出个莫名其妙的绰号。



所有同学都像是埴轮一样表情僵硬(注:埴轮是日本古代陪葬用的回筒状土制品,制作成人类模样的表情并不精致。)。



“二十秒。十、九、八、七、六、五、四、三……”



毯子开始有如将棋节目的读秒。然而,没有任何人举手。



“好,时间到。下一个是‘圆滚滚低音歌手冲击胖子’。”



爽快地进行下去。虽然这样子喊出了大概五个奇怪的绰号,可是没有半个人承认。浮动的心情在教室扩散开来。后面的座位传出“是怎样啦这种绰号怎么可能会知道是在说谁”的低语声。是穿着押忍T恤的那家伙。顺带一提,他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曾经自豪地说:“我最近开始练唱低音!”



——出乎意料地,深奥。



廉也逐渐领会这个游戏。这游戏要求的应该就是“正确认识自己”吧。绰号这种东西,仔细一想就是明显地表现出那个人的特征。



这样那样后,已经喊了三十七个绰号。这个时候有九个人合格。这个班级扣掉毯子和瑞贵后共有三十八个人——最后一个绰号能不能出现合格者,将左右全班的命运,不对,是发运。



廉也跟昴都还没合格。



“那么,我要发表最后一个绰号。”



终于到了这一刻。绰号是不是在说自己必须要仔细玩味……不对,说不定反而靠直觉比较好。也不是没有感觉到越是思考就越陷入困境的情况,不对可是——



“白色,偶尔是水珠。”



嘿。



廉也忍不住往右边看。其他同学也全都和廉也一样看着同一个人。



承受着七十四个眼睛的炮火集中攻击,舞波昴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尽管事到如今已经太迟,还是用双手紧紧压住裙子。红得比番茄还红的脸颊上浮现出了文字。左边是“我嫁不”,右边从廉也这边看不到,不过应该是“出去了”吧。



“白色,偶尔是水珠。在不在呀?”



“啊、呃、唔,啊唔、啊唔啊唔——”



“在吗?白色,偶尔是水珠。就算上了高中,还是水珠喔!”



“啊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一场拷问秀。



水珠,啊唔,水珠,呼呀,这种莫名其妙的答覆持续着。每答一次,昴就抱头左右摇晃。早就过了三十秒。看样子毯子是个超级虐待狂。



要是昴现在不承认,全班同学就要变成鸡冠头。可是承认的话就会变成大家的笑柄,搞不好明天开始就会变成茧居族。不管选哪条路都通往地狱。



——没错没错,不要以为一切都会称心如意!



廉也握紧拳头,用力“碰”的一声敲打桌子。



答覆的声音突然停止,毯子和昴同时往这边看。廉也清楚感受到全班同学的视线刺痛背部。



廉也缓缓拉开椅子起身。大步前进,走到毯子面前。



“噗噗,答错了,失去资格。全班确定都要剃成鸡冠头!”



嘴唇缩得像是章鱼,毯子如此宣布。廉也背后掀起大嘘声。“香香背男你这个大蠢蛋!”、“你在想什么啦!”、“向我的发型道歉!”



“不,你错了。我没弄错。”



廉也扯开嗓门说。



“‘白色,偶尔是水珠’,就是在说我。”



从眼角余光可以知道昴张大了嘴。



“你睡迷糊了吗?你的哪里是这样?”



被一个一年到头都在睡觉的家伙说“你睡迷糊了吗”,真是让人非常火大。



“如果你要坚持到底,那就拿出证据给我看。我要看证、据。”



“好,我现在就让你看。”



廉也闭上双眼,下定决心。



手放在腰带上,解开扣环,拉链往下拉——一口气把裤子往下扯。



“天呀——!”



女生的惊声尖叫响彻四方。



毯子双眼圆睁,仔细打量廉也的下半身。



全班的人目不转睛凝视着同一个地方。



裤子脱掉,露出来的那里是——



白底,配上蓝色水珠图案的,四角裤。



“怎样?”



廉也手扠腰仰望着天花板,压低声音说道。尽管露出不介意的表情,却因为把感觉起来不太妙的东西给别人看,而感到焦虑不安。



毯子沉默了一会儿,不久后用力拍打自己的额头。



“……我真的重重挨了一记。”



教室内发出“喔喔喔”的喧嚷。



“连动廉也答对了。这样就正好十个人……去,你们赢了。”



喧闹瞬间变成欢呼。班上一半以上的人都激动得踢倒椅子起身,冲到廉也身边。



廉也一边扣好裤子的腰带,一边苦笑回应同学的热情。虽然先前总是遭到误解,这次应该多少获得些认同了吧。



“感谢你!你实在好有骨气。‘白色,偶尔是水珠’!”



“以前真是对不起。我对‘白色,偶尔是水珠’同学刮目相看了!”



“驳倒前十名排名者真是立了大功呀,‘白色,偶尔是水珠’!”



……嗯嗯嗯,现在一点也不高兴。



欢喜的声音告一段落时,毯子出声说道。



“不过小鬼,这并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取胜的。你千万不要忘了你是托那条水珠四角裤的性能才获救的!”



到底什么意思啦。



毯子呼的一声鼓起脸颊。



“去,真无聊。果然不用来什么学校。”



“可是,你看来也很开心的样子,不是吗?”



“还好啦。这种蠢骚动我还不讨厌,但是上课就免了。要我看着那个鬼毛的脸听像是念经一样的无聊内容将近一个小时,绝对不可能。”



“是吗?我上课这么无聊吗?”



“无聊透顶。要是把现代文的课本做成二次元梦想文库,我也可以考虑来上学啦——呼喵?”(注:二次元梦想文库是日本KTC出版社推出的书系,内容通常以青少年为主角并带有各种性描写,属于色情小说的一支。)



毯子用力把脖子往后弯曲,看着正上方。



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我们的导师毛利,也就是鬼毛女史嘴唇颤抖,正稳稳站着低头看着毯子。



“哇喔!”



“哇喔唔。”



就在彼此低语的下一秒,毯子企图以蟑螂般的速度逃亡。可是鬼毛的反应也很快,以几乎要在地板踩出一个大洞的狠劲跨出左脚挡住去路,只用一只右手就抱起手脚乱动的毯子。



“我就让你听很多我的念经,多到你不会说是将近一个小时。你到目前为止跷掉的课,要不要在一天之内补回来?”



呜哇我不要救命呀绑架犯!把这么鬼叫着的毯子抱在腋下,鬼毛就离开了。



廉也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感觉真是疲累。



回头一看,已经不见昴跟她的书包的影子。虽说免除变成笑柄的窘境,可是她一定还是觉得很丢脸。现在应该是回家去,抱着布偶装哭泣——



不,那个布偶装已经不在了。



自己亲手烧掉了。



“呵呵……”



伴随着干笑,再度叹息。



至少,可以把那样的寂寞投注到修练去也就好了。廉也这么想。







踏着电线杆长长的影子,探视完瑞贵的返家途中无精打采地走着。



提着个只装了一包泡面的寂寞塑胶袋。



丢了教练的工作之后,钱包就看得比以前更紧。必须把那一百万日圆归还熊猫,然后重新找打工。结果又回到了起点,徒劳无功的感觉越发强烈。



“算了,这也没办法……”



仰望天空,牢骚融化于晚霞中。



视线再度回到地上,在通往宿舍门口的转角处,在米卡霍希认识的少数熟人之一正背对落日站着。



“唷。怎么啦,干。”



平常总是对方会先出声打招呼,今天的干却只是沉默伫立。平常的爽朗笑容静悄悄的,脸上毫无表情。



“连动,我听说了。你好像为了袒护昴,做了豁出去的事。”



“我并不是在袒护她。总而言之,拜托别提那件事……”



廉也用力摇头。传闻似乎瞬间传遍校园,放学途中好几次有人指着他小声地说“白色,偶尔是水珠”这样比起来,说不定被说是香香背男还好得多。



干走过来。



因为他比廉也还高了一个头,所以靠近之后自然变成视线往下的样子。



“你的行动到目前为止并不曾脱离我的想像,烧掉布偶装也是预测之内的。宽以待己严以律人的人会这么做没什么好奇怪亡



“……哼。”



廉也用一声鼻音回答。



内心对于干反常说出尖酸的话语感到惊讶。



“但是,就只有这次出乎我的意料。你为了帮昴甚至愿意让自己出丑。为什么?为什么你能牺牲这么大?”



“没头没脑这样问是怎样啦。就算是你,也会胡说着什么‘爱’去帮助别人不是吗?”



“没错。驱动我的就是‘爱J'那么,驱动你的是什么?是你对昴的爱吗?”



廉也坚决地摇头。



“不是,我喜欢的女生另有其人。至少我对昴不是男女之情。”



“那么到底是什么?回答我,连动廉也。”



干严肃的声音,让廉也不由得退缩。



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天晓得呀。我自己都不清不楚了。我只是不希望认真朝着某个目标努力的人,因为那种小事就受挫。我希望就算没有师徒关系,她还是可以好好努力。就只是这样而已。”



移开视线,如此回答。



干没有移开视线,仿佛是要看清廉也话语底下的本意一般,直盯着廉也瞧。



“连动,我有事拜托你。”



“这次又是怎样?”



“请你帮我拿掉我的雷涅席库尔。”



廉也不由得看着干的脸。



干依然面无表情。



然而,伸出的右手手指却在颤抖。



廉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干闇鸣。



“怎么回事?我实在不懂……”



“你别管这么多,拜托你了。”



廉也无奈地点头。



捏住雷涅席库尔,再看了一次干的脸之后,心一狠迅速拔下。



“……拿掉了。”



干安静地凝视着廉也的脸,额头浮现满满的汗珠。



一分多钟。展开宛如那位腐海女王所画漫画中出现的“互相凝视的两个家伙”场景之后,干安心地叹了一口气。



“已经没问题了。谢谢你,我的朋友。”



重新戴好戒指,干浮现跟平常相同但略带疲惫的笑容。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至少可以跟我说原因吧?”



“谁知道呢?最重要的是,有个可爱的访客在等你回去喔。”



推着廉也到转角的另一边后,干拍了廉也的肩膀一下便离开了。那种悠然,已经完全是平常的干闇鸣。



——应该真的没有什么吧。



恍惚望着干的背影远去,然后再度往前走。



“啊。”



廉也不由得发出声音。



穿着制服的昴正靠着宿舍的门站着。



垂在左右两边的光润头发微微摇动,在清澈的橙光中闪闪发亮飘舞。廉也觉得真的很漂亮。真庆幸能保住她的头发,廉也心想着跟自己不搭调的事。



昴脸颊通红,扭扭捏捏,静不下来地互相摩擦着大腿。廉也一靠近,她变得更镇静不了。



她胸口抱着某个东西。



是用胶带贴补复原的,腐海流特训笔记。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对。”



抬头望着廉也,昴小声地说。



“我脑海中一片混乱。师父烧掉母亲大人的遗物真的很过分,即使如此,却帮了我大忙。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做?可是,我只知道这样下去是不可以的,所以,所以我才来找师父。可是,我终究还是不知道。即使我们这样面对面,我也只知道自己脸颊发烫……”



说到最后,几乎都混入了哭声。



“唉,这问我我也——”



就在这么说的时候,



廉也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有、有什么好笑?”



昴抓住廉也的肩膀摇晃廉也。



她脸一凑过来,廉也就完全不行了,再也忍不住了。廉也抱着肚子,用整个宿舍都能听见的声音笑得东倒西歪。



因为,答案都写出来了。



红得有如夕阳的脸颊上,用大大的字写着。



“我想跟师父”。



“和好如初”。



面对笑个不停的廉也,昴歪着头疑惑着“怎么了啦”、“怎么了啦”,同时怨恨地瞪着廉也。



不久,她的表情逐渐和缓,眼神变得温柔。



“师父,你听我说。”



“怎么了,笨徒弟。”



流着泪水笑过头,廉也回答。



“你可以把我锻炼得更强吗?强到就算没有母亲大人的亚那黎,我也能沉着冷静,变得很强很强,超越任何人吗?”



“当然可以。”



廉也竖起大拇指。



“要不然的话,我们和好不就没意义了吗?”



昴的脸颊绽放笑容。



一面拿着笔记,一面用响彻周围的洪亮声音道。



“师父说的是!”







然后,昴改变了。



以前“母亲大人的星降”是绝对不容质疑的规定,可是现在会用自己的脑袋好好思考。原先说过好几次“太用力”都改不过来的地方,光是因为这样就得到戏剧化的改善。发觉用不着模仿母亲挺直脊椎,只要竭尽所能就可以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烧掉布偶装带来的正面影响,但昴已经从母亲的“阴影”中解放出来。



昴逐步进行更加艰困的修练项目。展现超乎廉也想像的吸收和应用能力,眼看着星降的精密度逐渐上升。



对于教导者来说,完全可说是“非常幸运”的日子眨眼间就过去了。



五月三十一日,放学后,晴天,暂降之仪的前一天。



廉也选为特别训练总结的是“高歌!顺流而下大赛”。一边高歌热血类动画歌曲,一边跳跃过漂浮河上的树干往返两岸。当初在这个比赛输给女王时丢脸得不得了,不过廉也心想当作星降的练习应该很有效果。呼吸、节奏、平衡,缺一不可。



当然他要求昴的是往返时要一边唱星降的歌一边跳舞。



“准备好了吗?要开始啰!”



夕阳烘着脸的昴点点头。



“五分钟以内要完成三十五趟往返。做不到的话,明天就不用出场了。那样的话我们就一起去找你爷爷下跪吧,干也会陪我们一起去。”



“没问题的|



昴静静地闭上双眼。



“不会变成那样的。”



左手的雷涅席库尔开始发光,沉稳的樱粉色。



以昴为中心,温暖的风逐渐满出。河滩的花草摇曳,宁静的水波在河面扩散。正在钓鱼的小学生吓了一跳,钓竿掉进河中。



昴睁开眼睛。



洁白的喉咙微微颤动,惹人怜爱的歌声流向傍晚的河口。



啊扭啊扭啊扭酿 啊扭啊扭酿



双手飞出去 亚那黎扭 双脚飞出去 亚那黎扭



翅膀飞出去 喙子伸出去 最后把尾巴 挤出去外面



昴的头发描绘出柔软的轨迹。两手张开有如翅膀一般舞着,两把头发转呀转地飞舞着,愉快的歌声在空气中蔓延。



头顶上闪耀着樱粉色的光,宛如流星落向雷涅席库尔。昴全身笼罩在光芒中,头发染上鲜艳的樱粉色。星灵附身完成了。



昴一蹬水泥地跳上河面树干。轻快唱着歌,一个接一个跳跃移动。在水流看来几乎静止的河口,漂浮在宽度约二十五公尺河面上的十五根树干上,昴以仿佛花瓣飞舞的舞步往返。



“好厉害……”



尽管脚步迅速,水面却几乎没有涟漪。就算是廉也自己来做,应该也无法达到这么完美吧。



视线落在马表上,才过了四分钟又几秒而已。然而昴已经开始最后一趟的往返。



廉也手满是汗水。



从最后一根树干跳起,昴在河岸的斜坡着地。



“师、师父,我的时间如何?”



吸气又吐气。



“你赢过瑞贵了。”



“咦?”



“瑞贵最好的纪录是四分二十秒。你的纪录是……四分十七秒。”



拍了拍愣愣站着的昴的肩膀。



“你合格了!我没有任何异议!”



“…………太好了——!”



昴的喜悦爆发出来。丢下钓竿跑掉的小孩也聚集过来,喊着“姊姊好厉害!”把人挤得乱七八糟,眼看就要把人抬起来抛接欢呼了。



“你真了不起。”



廉也老实地这么认为。最厉害的是,昴的呼吸到现在也没乱。这样一来,舞完星降也不会喘不过气。



“听我说,师父,快看快看!”



从孩子们的推挤解放出来,昴跑过来。情绪高亢不同于平常。



“你看,是香香背男!”



“咦?”



“你看,香香背男就在那里。”



手指着的前端是第一颗大放光明的星星。记得是叫启明这个名字,应该是金星。



“那颗星星就是香香背男?”



“是呀,那就是母亲大人喜欢的星星。”



廉也突然想到什么。



“那么美丽又明亮的星星,为什么会遭人讨厌呢?”



“那是因为他跟火俱津姬战斗的缘故。”



“你说的他,就是瑞贵召唤的那个很厉害的星灵吗?”



一边用毛巾擦汗,昴一边点头。



“火俱津姬是天狼亚马卢迪欧的女儿,是香香背男的死对头。所以,听到香香背男不再战斗之后非常生气。她逼近香香背男,说‘我们来做个了结吧’。”



“然后,怎么样了?”



“香香背男直到最后都没有抵抗。火俱津姬砍下他的头丢向天空,在天空中风吹日晒。明明有力量却不战斗,这在米卡霍希确实会惹人讨厌。所以这个星话也同情地写了句‘求不到战斗的火俱津姬’。”



廉也有种结终于解开的感觉。



那个时候,排名者们的眼睛,应该是把“香香背男”重叠到他身上看待了吧。



“可是,母亲大人的看法有点不一样。她说失去重要的人还有朋友,香香背男一定很寂寞。如果有个人能够陪在香香背男身边,结果说不定就会不同了。母亲大人总是这么说,说她如果能够见到‘孤零零的香香背男’,就要让我去陪香香背男。”



廉也感到一阵感动。



这种心情让他想要呐喊,想要乱抓全身。或许是把自己和香香背男重叠了。昴母亲所说的话,仿佛就是说给廉也听的……有点丢脸,有点难为情,更有点开心。



昴仰望着香香背男。



“我一定要实现自己的梦想。总有一天要让香香背男降临——因为我要让在星海中的母亲看看。”



廉也也在一旁仰望着同一颗星星。



“为了这个目标,首先必须达成明天的挑战。”



小学生把战利品放入篮子,踩着脚踏车回家去了。卖豆腐的喇叭声在傍晚的天空中响着,附近的住宅传来咖哩的香味,还能听见重播的戏剧片尾曲。



香香背男正在俯瞰着。



决战,就在明天。







锻炼昴的同时,廉也还挂念着另一件事。



就是瑞贵的病情。



本来他就是为了守护瑞贵才到米卡霍希来的,不可能不在意。就算到了医院也只能望着依然沉睡的瑞贵,他还是每天都去探病不曾间断。



询问主治医生,得到的回答是病情如故没有变化。一般来说,光是这样持续昏睡,身体就会逐渐衰弱,然而唯独瑞贵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肌肤的光泽和气色都很好,从旁边看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是生病还是睡着而已。



先前看过的火俱津姬派,似乎还是老样子每天都从医院中庭献上祈祷。他们好像一度想要进入病房,还和院方发生了口角。



据说劝住他们的人,就是舞波刀。



舞波刀不是昴真正的哥哥,而是关系很远的堂兄妹。以前是教团干部的父亲侵占资金而入狱,穷途潦倒的舞波刀母亲说“至少保护我的儿子”,而把舞波刀交给本家当养子。在那之后舞波刀迅速崭露头角,毕业时是榜上第三名。身为精英中的精英,有可能受到推荐进入星柱直属组织“星柱的柄杓”。然而由于他为了瑞贵把星降的秘密书册携出,被舞波家断绝关系,大好前程化为泡影。



昴听闻在医院发生的事情后,感觉很落寞。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或许在她的想法中,哥哥是被瑞贵抢走了。



人称星话的米卡霍希传说中,火俱津姬从死后到复活正好是九十天。瑞贵开始昏睡是二月三日,九十天后是六月一日。也就是说,正好跟“暂降之仪”同一天。



她真的会复活吗?



当然,没有什么比瑞贵醒来更让廉也开心的。



但是,或许这也就意味着——瑞贵会变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