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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业炎(2 / 2)




「你们也知道吧?为了钱财触犯法禁来到这座城镇的比盖罗人何其之多……既然如此,两国之间宗教见解上的差异,和长期交战的历史所产生的不和,将来或许能藉由经济的力量消弭……我是这么想的。」



杰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骄傲地说道。这是生长在持续不断与蛮教徒交流的罗马里克,也拥有商人观念的杰科,毫无虚假的真心话。



「——虽然作为达成这个理想的其中一个阶段,将来有可能以和平的手段从亚默德独立,但至少在现阶段,我没有打算诉诸武力脱离亚默德。」



「我不认为商人还是管员,能实现这种理想。」



法提大口畅饮苹果酒,以挑衅的眼神看向杰科。



「……再说,你以为亚默德会允许你和平独立吗?」



「那就是需要思考的地方呢。所幸罗马里克的人民爱乡情怀强烈,我又继承了旧王家的血蛾统。只要巧妙地利用这一点,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实现。」



「哦?那跟人家想的事情差不了多少嘛。」



「法提。」



姊姊企图打断弟弟的话。这样反而令人好奇,引起杰科的兴趣。



「……您想的是什么事呢,法提大人?」



「为了阁下所说的和平的独立呀,不就需要肯为阁下效力的神巫吗?跟一百五十年前罗马里克被亚默德合并时竭心尽力的神巫相反,这次需要肯帮忙你从亚默德独立的神巫啊。」



「——我想听详细的情形。包括您对柯斯塔库塔猊下做了什么事。」



杰科如此说道,朝单人沙发坐下。







原本林立并排着粗劣矮小房舍的地方,经由之后不断勉强增建和改建的结果,化为宛如迷宫样貌的幽暗小巷,缇亚正披着斗篷行走于其中。



在这与闹区的喧嚣无缘、四周落下阴影的蜿蜒小路上,一群浅黑色皮肤男人的身影十分显目。为了做生意从山脉男一头过来,就这么定居下来的南方人社区就位于此地。随处传来喃喃细语般的对话,也与山脉北侧的语言截然不同,带着南方独特的口音。



缇雅洒脱地漠视男人们肆无忌惮朝自己授射而来的视线,走下狭窄的石阶。



从黎明起花费了半天以上的时间,如果缇雅收集的情报无误,据说前方的小酒吧里,有在秘密交易平常市场上鲜少出现的各种比盖罗的物品。在那里或许能找到解除折磨瓦蕾莉雅毒性药剂的线索。



缇雅在令人生厌的气氛中澡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直接推开了在巷弄尽头处看见的门。



「————」



已经来到阳光照射不到巷弄深处的时刻。不久后,镇上的酒吧就要点起亮光了吧。



不怎么大的店里,只有准备开店,疑似老板的中年男子、扛着拖把慢吞吞清扫的年轻人,和坐在角落那桌喝着酒的醉客,这三个人而已。店还没开就在喝酒,这位客人大概是店里的常客。



中年男子和年轻人,觉得突然现身的缇雅很可疑,而看着她。



「……招牌还没放出去吧?可以再等一下吗?」



老板用非常重的口音说道。缇雅拉下斗篷的帽子,用南方的语言对老板说:



「我有个想要的东西。」



「女人啊……真稀奇呢。」



在这里,讲南方话的人应该不稀奇。只是,像缇雅这种年轻姑娘避人耳目地跑来这里的情况并不多吧。



缇雅将一只小皮囊放到吧台上,低声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毒。不过,是狩猎常用的毒。」



「你是想要毒药吗?」



「我想要的不是毒药本身,而是它的解毒剂。」



缇雅放在吧台上的袋子里,装的是金币。在这一带,就算认认真真工作,也很难看到这种金额。缇雅故意晃了晃袋子,观察老板的神色。



「————」



老板来回看了几次那只皮囊和缇雅的脸后,瞥了门口一眼。



紧接着响起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



「喝啊啊啊啊啊啊!」



到刚才为止理应还啜饮着劣酒的醉汉,突然举起椅子朝缇雅攻击而来。



「——!」



缇雅立刻用左手掴了老板一巴掌后,转身用斗篷的下摆挥打醉汉。



「——咕啊!」



用斗篷遮盖住对方视野的一瞬间,缇雅冲进醉汉的怀中,将小刀刺进他的大腿一带。虽然不会马上致死,但至少暂时无法站起来了吧。



此时,年轻人举起拖把,朝她攻过来。



「…………」



缇雅冷静地看穿他的动作,从侧面踹向年轻人的膝盖。



「呜哇——!」



「就这样沉睡吧。」



「嘎!」



在他失去平衡,脚步踉跄的时候,缇雅狠狠地揍向他的侧脸,于是年轻人便跌了个狗吃屎,轻易地晕了过击。



转瞬之间打倒两名男子的缇雅,发现喷出大量鼻血的老板,正伸手要去拿放在吧台上的菜刀,便一个箭步逼近他。从怀里拿出黑针,插进企图握住菜刀的老板的手背。



「呀啊!」



「……解毒剂呢?」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种玩意儿!」



「不知道的话,就好好想想……这根针上涂的毒吧。」



「噫!」



老板甚至忘记喊痛,凝视着插在他手上的黑针。



「马上就会浮现蓝黑色斑点、发烧、全身开始颤抖……我劝你早点喝下解毒剂比较好喔。」



缇雅抽起针,退后一步。以冷漠的眼神,注视着老板的行动。



「可……可恶啊……!」



老板的脸上冷汗直流,回头望向背后的架子。那是个给郊区的小酒吧来使用略嫌浪费,陈列着一大排酒瓶和啤酒杯的大架子。



缇雅目不转睛地凝视老板试图将颤抖的手伸向架子的一角,接着轻盈地跳上吧台。



「啊啊……!」



她从旁一把抢下老板想拿的小木箱,眯细双眼。



「有现成的解毒剂是吧?这下我可省事多了。」



「还……还给我!还给我!」



「你自己重做吧……你会吧?」



箱子里放着一只小瓶子。缇雅将它收进怀里,扔掉木箱,冲出酒吧。



虽然不知道被留下的男人们之后的下场会是如何,但缇雅的内心不会感到愧疚。因为他们三个大男人突然攻击一个年轻小姑娘,不管怎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



不过,缇雅走石阶走到一半,突然萌生一个疑问,于是停下脚步。



那个老板该不会跟袭击狄米塔尔的集团有所牵连吧?他们也知道瓦蕾莉雅中毒的事。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也能事先猜想到瓦蕾莉雅二行人当中的某个人会来寻找这个解毒剂吧。他们之所以会在缇雅说出想要解毒剂之后,就马上攻击过来,或许是因为看穿她是瓦蕾莉雅的同伴。



如此一来,那个老板可能知道化妆男子的真正身分。



「————」



缇雅犹豫着要不要回去逼问老板,但她马上甩了甩头。她现在最应该优先做的,是将这瓶解毒剂送回瓦蕾莉雅身边。如果真有必要,等送完解毒剂之后再来就好。



缇雅拖着因夕阳照射而擅长的影子迈步奔驰,斗篷的下摆随风飘动。







暮色苍茫,罗马里克城镇里,有铁锤声在唱和。即使太阳下山,那个声音短时间内还是不会停止吧。



在这个罗马里克经营打铁店的铁匠们,集中在城镇最东边,人称「铁砧街」的区域建造工一房。为了防止铁锤产生的噪音和高温金属的臭味,以及万一发生火灾时避免延烧,利用坚固的石潮墙隔离。



虽然并非不能在其他场所建造工房,但由于有税制上的优待措施,大部分的铁匠都聚集在隔离区域的内侧生活。如果没有那道墙阻隔,打铁声肯定不是现在的音量,而无法惬意地听闻这展现罗马里克风情的声响吧。



法提坐在小运河桥上的栏干,仰望着星星开始闪烁的夜空。



远离闹区的这一带,日落后就几乎没有人通行。虽然白天的闷热似乎乘着晚风纠缠不休,但法提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对一年当中多次造访这座城市的法提而言,这里是他少数喜爱的场所。



「——法提大人。」



耳边传来摇着橹桨发出的轻微吱轧声,一艘小船从拱形的桥下出现。



法提俯视正下方说道:



「结果如何?」



「正如您所说的一样,有人到处在打听解毒剂的消息。」



划着小船,个头娇小的船夫,没有抬头仰望法提,低声呢喃道。在旁人的眼光里,应该看不出两人正在对话吧。



「是怎样的人?难不成是我之前提到过的少年?」



「不,是个小姑娘。似乎是南方人……」



「南方人?」



「对……肤色跟我们相同,还说着一口流畅的比盖罗话。」



「迁样啊……那么,那个小姑娘呢?」



「不清楚她去哪里了……现在大概已经在某处拿到解毒剂了吧。这个城市也不乏做那种交易的地方……」



「……也罢。」



法提叹了一口气,站到栏干上,单手伸进用色鲜艳的上衣里,扬起蓝色的嘴唇。



「假设那个小姑娘是瓦蕾莉雅·柯斯塔库塔的手下——会像这样到处寻找解毒剂,就代表神巫现在正为毒所苦吧。活该啦~~真是痛快!」



「接下来该怎么办?」



「敌人都无法自由行动了,有哪个笨蛋会等对方康复啊?」



「……属下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会触怒您了,但请恕在下直言,加拉琳娜大人是不会允许您再继续出手的吧?也要顾到州长的颜面。」



「她允不允许~~与我何干~~」



「可是——」



「姊姊的做法太拖拖拉拉了啦。胡子州长更是如此。这个世界比大家想的还要单纯,只要一点小事就会产生巨大的变化——想要削弱亚默德的力量,只要减少神巫的数量就好。若是顺便发生一场大内乱的话,我就算是大成功了……咕呵!呼嘿、咕嘿嘿嘿嘿嘿!」



搔着头发,放声大笑的法提,轻盈地做了一个后空翻,跳下栏千后,扔了一枚金币给小船男子。



「——去召集我事先吩咐潜藏在这座城市里的部下。用不着管我姊姊。」



「……遵命。」



男子将微薄的报酬塞进口袋,吱轧吱轧地摇着橹桨,朝运河的东方驶去。



「呵呵……」



法提抚摸嘴唇,转头望向城镇的南方。从这个距离也能看见,如针一样细长的轮廓,是耸立在市政厅大楼中央的时钟塔。



「……要是你无法下定决心,就由我来推你一把吧,阁下♪」



法提如此自言自语,迈步前行,展开黑色羽翼在他头上飞行的猫头鹰,于颜色有如紫黑色血液的傍晚天空中,描绘出一个大圆圈。







瓦蕾莉雅因发烧而呻吟,虽然偶尔会醒来,但那天她一直卧床不起。虽说温度已比昨天带回这里时稍微低了一点,但仍旧持续发着微烧。



狄米塔尔将手移到瓦蕾莉雅的额头上方,施展魔法帮她止痛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抚摸脬子。



那个名叫那奇欧·普约尔的书生,几次带着医生来到门前,但狄米塔尔还是坚持谢绝会面。今天虽然勉强打发他回去,但应该无法持续使用相同的手段吧。要是今晚之内不恢复到能见人的程度,明天拜见不到神巫尊颜的居民们恐怕会开始骚动。



「……缇雅小姐真慢呢~~」



贝琪娜汲了新的水回来,一脸不安地低喃道。



「毕竟那玩意儿没那么容易找到。」



就算再怎么会说比盖罗的语言,要接触他们的社区,拿到解毒剂,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视情况,还可能遭遇危险。



不过,如果完全没有着落,缇雅应该不会拖拖拉拉,而会早点回来才对。就她现在还没回来这一点来判断!——如果她没有遭遇不测——或许发现了什么线索。



「我看还是向州长阁下说出真相,请他安排医生来看诊比较好吧?瓦蕾莉雅大人,一直很痛苦的样子……一



「————」



若是平常,狄米塔尔会顶回贝琪娜的话,要她闭上嘴吧。但是,狄米塔尔内心萌生的犹豫,令他默不作声。之所以会让原本应该跟犹豫这名词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狄米塔尔,抱持着难以言喻的不安,是由于持续痛苦的人并非自己,而是瓦蕾莉雅这个事实。



狄米塔尔咬了一口先前吩咐从鲁奥玛带来的侍女们送到房门前的面包,坐到沙发上。



「粉红铠甲女。」



「什么事,狄米先生?」



「你真的那么想吗?」



「咦?」



「你认为现在开始请求州长的协助比较好吗?」



「这个嘛……」



贝琪娜透过面罩,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真不像你~~」



「什么?」



「狄米先生会像这样在意别人的意见~~虽然是我自己提出意见的,说这种话有点不妥当……」



「…………」



「但是看到在意我意见的狄米先生,连我都开始不安了起来呢~~」



「倒是你这样好吗?」



狄米塔尔嚼动嘴巴,机械式地将面包塞往胃里,询问道。



「——你能完全相信我下的指示吗?不会害怕我判断错误吗?」



「毕竟狄米先生也是一介人类啊,我想难免会犯错~~」



虽然一介人类这种说法很失礼,但现在不是指摘这种事的时候。狄米塔尔咕噜咕噜地大口畅饮葡萄酒,仔细聆听贝琪娜说话。



「——不过,那个……是叫作统计学吗?就统计学方面来思考,狄米先生判断正确的次数,大概远高过于我和瓦蕾莉雅大人的判断,所以,我认为最后还是听从狄米先生你的指示就好~~」



「统计学啊。」



「叔叔大人经常挂在嘴边。就统计学来说~~这样。」



「说得也是。」



狄米塔尔胡乱搔了搔他深灰色的头发,自我解嘲。



最终决定这一行人的意向的,是狄米塔尔。表面上瓦蕾莉雅当然是首领,但实质上则是狄米塔尔在管理一切事物,至今为止也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狄米塔尔事到如今才说对自己的判断没有自信,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卑鄙。更何况现在瓦蕾莉雅失去意识。这种时候,狄米塔尔反而应该相信自己约判断行动才对。



「只挑问题容易判断时才由自己指挥,这样确实很自私呢……」



「什么?虱?」



「没事。」



狄米塔尔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你也趁现在赶快去吃饭吧。」



「好~~」



狄米塔尔代替贝琪娜用湿毛巾擦拭着瓦蕾莉雅的额头,说道:



「你边吃边听我说。」



「什么?」



「我之所以决定由我们自己来解决这个事态,说得单纯一点,是因为那个州长无法信任。」



「咦?是指他不可靠吗?」



喀锵嚼嚼、喀锵嚼嚼,贝琪娜打开面罩将撕成小块的面包扔进头盔里,一边反问道。虽然每次动作都很吵,但现在那份吵闹,让狄米塔尔感到难以言喻的亲切。



「也是,我也跟瓦蕾莉雅大人说过,他的确是个总是畏畏缩缩的大叔呢——」



「相反啦,相反。看起来不可靠,但那个州长可是个非常厉害的狠角色喔。」



「是吗?」



「看起来不可靠,只是装出来的。」



狄米塔尔向贝琪娜解释东说明西的,同时在脑海里汇整自己的思虑。



「除了担任世袭制的州长一职外,他还兼任罗马里克魔法院的分院长,以及在大学里当讲师,但却从来没有犯过能特别提出来讨论的失策。」



「可是,他为什么非得装出那种姿态呢?」



「如果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倒还无所谓,但如果将罗马里克『边境伯爵』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一个过于优秀的外人,不知道他何时会引发叛乱或是独立运动。至少陛下是这么想的。」



所以加夫里诺。阿和雅。杰科虽然算能干,但却扮演着不过分锋芒毕露,少让中央政府警戒的懦夫——狄米塔尔是这么认为的。而实际见到本人冷静观察后,发现杰科是拥有各种非凡才能的那类天才。如果国王杰弗伦·弗朗西斯克直接见到杰科本人的话,想必能正确看穿他的本性吧。



「——如果是那个能干的州畏,势必能更巧妙地取缔那些胆敢袭击裤巫的狂妄南方人。然而他却没有那么做……如此一来,能想得到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是什么?」



「就是州长是故意不取缔他们的。」



「咦!那该不会是指——州长阁下和比盖罗串通的那种事吧!」



「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有没有谋反之意。但他是个聪明的男人,没有胜算他应该不会下危险的赌注——总之,我觉得那个男人有某种野心。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直觉是这样。」



如果杰科别有二心的话,把瓦蕾莉雅的病况告诉他,等同是自杀行为。可以想到好几个乘这个大好机会致瓦蕾莉雅于死地,或是拿她当人质等最坏的情况。



所以狄米塔尔才不认同将瓦蕾莉雅中毒病倒的事情告诉杰科。



「……狄米先生的直觉的确跟野兽一样呢;」



贝琪娜拿着葡萄酒瓶,站在窗边嘟哝这句话。把窗帘拉开一个小缝,手擦着腰大口畅饮葡萄酒,一边眺望着夜景。



「……奇怪?」



「怎么了?」



「好像有……像红色萤火虫的东西在飞耶~~」



「——什么?」



狄米塔尔皱起眉头,跑向窗边。一把拉开窗帘,朝窗外一看,确实有微小的光点在暗夜中轻轻飘舞。不过,怎么看都不是萤火虫。



「你是笨蛋吗……!」



狄米塔尔回到沙发上,将贾基尔卡的剑鞘佩带在腰间。



此时,有人从外头猛烈地拍打房门。



「猊下!纹章官大人!」



是从鲁奥玛带来的侍女们发出的声音。狄米塔尔将屏风移动到床边,一边警戒一边打开房门。



「……什么事?」



「发生火灾了!」



表情不安的侍女们聚集在门前。狄米塔尔若无其事地左右张望后,发现在这里工作的女仆们各个发出惊叫声,四处奔逃。



他轻轻咂了咂舌,询问道:



「起火处是哪里?」



「不清楚详细的情况。不过,好像是从楼上冒出火苗的——」



在这栋迎宾馆内,可能起火的地方除了厨房以外,就只有客厅。可是,现在逗留在这里的,就只有瓦蕾莉雅一行人而已。正常来想,不可能从其他楼层的客厅发生火灾。



「……拿最起码的行李就好,现在立刻去避难。从鲁奥玛带来的护卫兵有租借这座城镇的兵营,总之先去他们那里借住吧。」



「可……可是,猊下呢?」



「我来带猊下逃跑……应该说,光猊下一个人我就顾得够辛苦了。你们自己赶快逃吧。」



「知……知道了!猊下就拜托您了!」



侍女们提起裙摆,垂下头行过礼后,就先回自己的房间里了。



狄米塔尔确认大家都离开后,关上门,回头望向贝琪娜。



「听说发生火灾了。」



「好……好像是呢!」



原本贴着窗户的贝琪娜,扔下葡萄酒瓶,开始慌慌张张、手忙脚乱地原地踏步。



「该……该怎么办?中庭也不知不觉冒出火舌了……总觉得火势蔓延得好快啊!」



「那是当然的啊。因为这不是失火,而是有人纵火。」



「咦?」



「没有人在的客厅失火,通常都会怀疑是纵火吧。是有人在到处放火吧……怎样都无所谓啦,你要是不离开窗户,可能会被人从外面突然攻击喔?」



「啊哇哇哇……!」



贝琪娜也总算理解事态了吧,只见她慌忙地环视周遭,将右手伸向腰后的战斧。



「喂,别拿那个,拿这个吧。」



「咦?」



「扛着我家猊下离开吧。」



狄米塔尔用毛毯包住疲软无力的瓦蕾莉雅,再绕到贝琪娜的背后更换弹匣,同时如此说道:



「……听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保护好这家伙逃跑。」



「你说逃……逃跑……咦?」



「在兵营的护卫兵部是从鲁奥玛带过来的,姑且可以相信吧。总之,先跟他们会合。」



「可……可是……那么,狄米先生你要怎么办?」



「我当然也会跟他们会合……不过,途中有可能会分散。」



狄米塔尔将瓦蕾莉雅放到巴秋鲁鲁斯背后的弹匣外壳上,再用床单从上面缠绕固定,避免她掉下来。虽然有些不好看,但如此一来,贝琪娜就能自由地使用双手。



「……不管怎么想,这场火灾都是冲着我们放的吧。」



只要这么假设的话,也能猜测到不可能放完火就了事。反而这之后才是主戏——应该会乘乱袭击。依照情况,贝琪娜必须在狄米塔尔阻止敌人的时候,顺利脱逃。



「敌……敌人的袭击……?意思是昨晚攻击狄米先生你们的人,会到这里来吗?」



「应该说,早就已经来了吧。到处放火的是那些家伙。」



狄米塔尔将另一条毛毯卷成圆筒状,再用白色床单将它包起来,扛在肩上,拔出贾基尔卡,晃了晃剑尖。



「粉红铠甲女。」



「什……什么事?」



「这个时候我就告诉你吧,我现在没办法使用加速魔法。」



「咦咦!为……为什么啊?」



「为了治疗我家猊下的伤口还有缓和她的疼痛,我将右手臂的魔纹消掉了一部分,重新绘制成治愈魔法的魔纹。」



经常在左手臂套上护手,代替盾牌使用的狄米塔尔,右手总是拿着贾基尔卡,在以配合这两个组合来使用的前提之下,而将魔纹刻在右手臂。



左手臂当然也有刻划上魔纹,但经历过骑土团时代的痛苦经验,他将在左手臂集中庞大魔力的这件事本身视为禁忌。换句话说,就只限于高度魔法来说,狄米塔尔只能仰赖右手臂。



然而现在的狄米塔尔,却将右手臂的一部分魔纹,重新绘制来使用治愈魔法。无法像平常一样,一边用贾基尔卡与敌火交锋,一边使用攻击魔法。无论如何都会耗费时间。



狄米塔尔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窗外后,从贝琪娜背上的瓦蕾莉雅头上慢慢地浇水。



「……听好罗。我先从阳台那边出去外面。你在这里等三分钟。如果外面没发生任何事的话,就可以出去。不过,如果知道我开始跟敌人打起来的话,就走楼梯从后门偷偷地逃跑。要是快被火焰包围的话,就用你那把斧头毫不留情地破坏障碍物。不过,千万别被州长的部下发现。也别让那家伙受伤。」



「我……我知道了!」



「……我先走一步。你暂时安静待在这里。」



狄米塔尔拍了粉红色的头一下,便撞破窗户的玻璃冲了出去。玻璃碎片四散,狄米塔尔降落在树木四处燃烧的中庭。



此时,无数支箭朝他射来。



「!」



狄米塔尔在刹那间往旁边一跳,闪过了攻击,举起贾基尔卡。移动视线后,看见屋顶上和回廊旁有好几个手持武器的危险人影。



狄米塔尔打算警告贝琪娜,便朝屋顶上的敌人挥动贾基尔卡。



「呜喔——!」



受到风之刃的直接攻击,男子随着瓦砾一起坠落。



「真是……麻烦死了。」



在敌人尚未发现他扛在左肩的毛毯条并非瓦蕾莉雅之前,究竟能在这里争取到多少时问——狄米塔尔用力踩向男人的心窝,完全制止他的行动,一脸不耐地转动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