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别的月(2 / 2)
「因为感冒了啊,我也不愿意啊。」
「这代表你太松懈了,况且如果你不坚持一定要自己动手做,就可以买便当或是熟食应付一下。」
「这怎么行?必须让美兰吃安全的食物。」
「即使只吃『安全的食物』,你还不是照样感冒!」
「我在生病,你别跟我说这些歪理!」
多田和行天把田冈夫妇留在卧室,跑去客厅避风头。他们拿下了口罩,美兰可能不怕生,所以也跟着他们走到客厅,独自打开了电视和DVD的电源,爬上沙发,开始看面包超人的动画。
「最近的小鬼都太厉害了。」
多田不由得感到佩服,在美兰身旁坐了下来。行天似乎感到害怕,所以不敢靠近,抱膝坐在房间角落。
田冈和太太吵完后从卧室走了出来,摸了摸美兰的头,把换洗衣物装进了行李袋。田冈把一张写了手机号码的名片交给多田,并叮咛他只能用冰箱内的食材。
「我要去赶电车,所以先走一步,明天傍晚就回来。」
田冈拎起行李袋匆匆出发了。多田和美兰一起去玄关送他离开后,顺便走去卧室敲了敲门。等到房间内有回应后,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我在客厅,如果有什么事请随时叫我。」
「麻烦你了,」田冈的妻子似乎不再坚持,懒洋洋地说:「尽可能不要让美兰进来这个房间,万一传染给她就麻烦了。」
美兰听到母亲的声音,叫了一声:「妈妈。」
「妈妈在睡觉,我们来看面包超人。」
多田牵着美兰的小手,小孩子潮湿而又偏高的体温让他感到难过。
「现在要怎么办?」
行天仍然抱膝坐在地上,转身看着多田问。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啦。」多田打开冰箱,「来准备午餐吧。美兰,我要开瓦斯,你去那个叔叔那里。」
美兰很听话,立刻跑向行天。行天脸色发白,爬着想要逃开,但似乎引起了美兰的误会。她爬上行天的背,行天好像一匹马般僵在那里,美兰开心地笑厂。
很好很好,赶快趁现在做午餐。多田用面包机烤了土司,用平底锅一口气煎了四个荷包蛋,再用微波炉加热牛奶。面包、鸡蛋和牛奶的包装上都印着「HHFA」的标志。
家庭和健康食品协会(Home & Healthy Food Association)。
鸡蛋的蛋黄颜色的确很鲜艳也很饱满,牛奶和面包的味道都很浓醇,但多田觉得生病的时候偶尔偷懒一下也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多田唯一会做的料理就是煎荷包蛋。
他把午餐端到床前,田冈太太道了谢,但并没有坐起来,躺在被子里露出警戒的眼神看着多田。多田把餐盘放在床头柜的水和药旁。看到因为煎过头而变形的荷包蛋,田冈太太露出满脸歉意。
「晚餐是什锦蔬菜肉片汤、照烧嘶鱼、烫菠菜和汤豆腐,所有食材都放在冰箱里。」
什、什锦蔬菜肉片汤?照烧?
「好。」
多田回答。
「你打算怎么办?」
行天愁眉苦脸地叉腰站在厨房,这下子真的很像哼哈二将。多田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放在作业台上嘀咕:
「真伤脑筋。」
他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
「你不是曾经有过正常的家庭生活吗?难道家事都是你太太一手包办?」
「我和我前妻的厨艺都具有毁灭性,为了彼此的身心健康,我们选择更稳当的方法,几乎都在外面吃,或是去超市买熟食。」
那你自己呢?多田问行天,行天满不在乎地说:
「我是假结婚啊。」
多田终于知道这里并没有人能够做出什锦蔬菜肉片汤和照烧鲫鱼。
「谁叫你轻易答应人家。」
「目前只接受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两个人站在厨房内,就像是手足无措的哼哈二将。
冰箱里有适合清炒的高丽菜、青椒,以及煎一下就很好吃的肉,冷冻库里还有田冈太太做好的菜肴装在保鲜盒里,但是田冈太太不允许他们使用这些食材,她似乎想要按照绵密的计划运用食材和菜肴。
眼下为什么还要把重点放在完美实现计划上?多田摇着头说:「真是难以理解。」美兰因为她的母亲坚持走无农药和自己动手做的路线,反而有可能吃到难以下咽的料理。
「家庭和健康食品协会」做生意的手法就是煽动民众内心的危机感,让民众被那些听起来冠冕堂皇的口号束缚。田冈太太全盘接受并忠实地加以执行,多田难以苟同这种做法。
刚才还在乖乖看面包超人的美兰突然开始哭闹,行天好像被刺激到了,摇着肩膀。
多田急忙走去沙发摸美兰的额头。他担心美兰也感染了流行性感冒,但幸好她并没有发烧。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多田把她抱起来时立刻知道了原因。「行天,尿布在哪里?」
「呃,」行天叫了一声,「在那个架子上……是大号还是小号?」
「大号。」
行天打量着尿布袋半天,多田吞吞吐吐地说:「尿布并没有分大号用或是小号用。」
「喔,是喔。」
「不然要怎么预测下一次是大号还是小号?」
「嗯,我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行天丢了一块尿布过来。
多田从记忆深处唤醒以前换尿布的步骤,小心翼翼地擦拭美兰的屁股。这是他第一次为女孩包尿布,所以有点紧张。当他把脏尿布卷起来时,想起以前儿子使用的尿布更小。他的眼眶突然发热,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
他平时尽可能避免回想死去的儿子,所以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原来并没有忘记,只是把努力不去回想当成忘记,努力想要忘记无法遗忘的事。儿子还活在我的心里。很久没叫儿子了,他想要在心里呼唤儿子的名字,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很痛苦。
美兰换了尿布后似乎舒服了,很有精神地拿着玩具蛇玩了起来。行天刚才也没有过来帮忙换尿布,仍然抱着膝盖坐在那里,玩具蛇不时碰到他的侧头部,但行天还是一动也不动,似乎尽可能不看美兰。
「他很怕小孩子,因为他始终无法忘记自己小时候遭到多少虐待,承受了多大的伤害。」
和行天结过婚的女人以前曾经这么说过。
「你要不要打电话给三峰小姐?」
多田提到了行天前妻的名字。
「为什么?」
「搞不好她知道怎么煮什锦蔬菜肉片汤和照烧鲫鱼。」
「我才不要。」
行天从美兰手上抢过打到他额头的玩具蛇,丢到房间对面的角落。美兰似乎以为行天在和她玩,笑着跑去捡玩具蛇。
「要不要问哥伦比亚人?」
「露露?绝对不行,万一她浓妆艳抹,穿着那种衣服跑来这里说『我帮你们做』怎么办?田冈太太会发烧超过四十度。」
对了,不知道田冈太太的身体怎么样了。如果稍微好一点,可以向她请教一下做法。
多田向卧室张望,田冈太太睡着了,脸颊通红,呼吸很不顺畅。多田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把她剩下一大半的午餐餐盘收走。
多田一筹莫展,客厅内陷入凝重的沉默,只有美兰开心地把五颜六色的塑胶积木丢在地上。
「好吧,我来打电话,」行天站了起来,「手机借我。」
喔喔,多田在内心叫了起来。也许三峰凪子还在放新年假,现在刚好有空,正好带有行天基因的女儿小春来真幌。到时候将是行天和小春的首次见面。只要见到小春,行天内心像石头般冻结的部分或许也会发生某些变化。
多田虽然知道这是自己多管闲事,但还是暗自期待。
「喂,我是行天。」
行天再度坐了下来,用没有拿手机的那只手,把美兰每次丢过来的那个会发出声音的球丢了回去。他故意丢到桌子下以及客厅隔壁的和室,美兰满屋子跑着捡球。行天用这种方式暗示美兰不要靠近他,但美兰无法理解,开心地笑着,笑声几乎变成了尖叫。努力想要避开球和美兰的行天露出痛苦的表情,好像随时会发出惨叫。
多田在洗午餐用的餐盘时不由得感到纳闷。行天的态度太奇怪了,但他说话的声音和平时一样平淡,所以多田内心的一丝疑惑也随洗碗精的泡沫一起流向了排水口。
「嗯,什锦蔬菜肉片汤和照烧鲫鱼。啊?是吗?以你的立场,这样不太妙吧?嘿嘿,是喔,好吧,那就先这样。」
行天挂上电话后,拿着电话走到正在厨房的多田身旁。
「我搜集到宝贵的线索。」
听行天刚才打电话的语气,他和三峰凪子虽然不再是夫妻,但似乎再度建立了朋友关系。多田为自己在这件事上发挥了一点作用而感到满足。
「是吗?」他点了点头,「她说什么?」
「董事长厨艺不精。」
「……你说什么!?」多田猛然转向行天,「你刚才打电话给谁!」
「『真幌厨房』的亚沙子小姐啊。」
「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柏木小姐,我不是叫你打给三峰小姐吗?不要多管闲事!」
「那你为什么在手机上输入她的电话?」
行天露出奸笑。他似乎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终于和在客厅的美兰保持距离,他显然松了一口气。
「客户的电话我都会登记。」
虽然多田说的是事实,但行天不理会他的解释。
「不用解释、不用解释,我知道,我都知道。董事长除了『真幌厨房』菜单上的料理以外,不管煮什么都会煮成灰烬,一旦被人发现可能会影响餐厅的声誉,所以叫我『一定要保守秘密』。」
行天得意的样子就像是中学女生在分享「学长说他没有女朋友」一样。我恐怕会先变成灰烬,多田暗想道。
「行天,没关系。」
要像在称赞狗一样,尽可能语气温柔,多田告诉自己。「你负责什锦蔬菜肉片汤,鱼由我来搞定。」
虽然最后只煮出味噌肉片汤、干煎鰤鱼和水煮豆腐、绿色糊状的蔬菜,但晚餐总算完成了。
行天擅自喝着田冈的烧酒,美兰把已经看不到原来形状的菠菜放进嘴里,立刻吐在桌子上。她似乎很不捧场。
「嗯,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多田认同了美兰的味觉,绿色呕吐物般的菠菜也沾到了她绑在脖子上的围兜兜。虽然多田有点畏缩,但还是用手指帮她拿了下来。
美兰左手拿着汤匙,用右手直接抓起白饭、多田帮她捣碎的鰤鱼和其他菜肴。她似乎知道吃饭时要拿餐具,但如果可以妥善使用这些餐具就可圈可点了。
多田把豆腐装在小盘子里,为美兰吹凉。美兰把豆腐抓烂了。这是多田第一次接触活动能力很强,开始萌生自我意识的小孩子,所以完全搞不定美兰。
可能是多田的喂食方法太笨拙,美兰吃到一半哭了起来。她丢下汤匙,用力挥着沾满饭粒和口水的手。
行天站了起来。虽然室温保持在舒服的状态,但他额头冒着汗,全身微微颤抖。他的样子很不寻常。
难道他感冒了还是食物有问题?多田忍不住担心起来,正想问「你怎么了」,但立刻住了嘴。
行天突然手一挥把空杯子用力丢了出去,杯子掉到隔壁和室的榻榻米上滚动了几下。
「如果还想活命就给我闭嘴!」
行天用力喘着气,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多田惊讶地站了起来。
「行天,」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抓住行天的肩膀,「你镇定一下。」
行天推开多田的手,突然用力咳嗽起来。他抓着桌子痛苦地喘息着,不一会儿便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安静片刻的美兰好像看到世界末日般放声大哭起来。多田确认行天恢复正常呼吸后,把美兰从儿童椅上抱了起来。
「你没睡午觉,所以很想睡吧?」
多田摇着美兰哄着她,脑袋里却在思考其他事。
刚才是怎么回事?行天发生了什么状况?
多田第一次看到行天这样,不由得陷入了混乱。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行天的内心沉睡,绝对不可以触碰。必须假装没有察觉,此刻的行天应该如此希望。
多田若无其事地对行天说:
「差不多该帮她洗澡了。」
「洗澡?」
行天捡起烧酒的杯子后直接坐在和室,他似乎无法忍受哭声,也无法忍受美兰的存在。
「怎么可能让两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帮幼女洗澡?」
「果然不太妙吗?田冈太太应该不会同意。」
谨慎起见,多田决定去卧室征询田冈太太的意见。
刚才受到的冲击尚未平息,走路还有点重心不稳。把美兰留在客厅没问题吗?行天应该不至于对小孩子动粗,但美兰已经吓坏了,哭声持续不断。
打开卧室的门,田冈太太刚好从床上坐起来。她稍微吃了点晚餐,床头柜的餐具叠在一起。
「我女儿在哭。」
田冈太太似乎很担心,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
「美兰好像想睡觉了,要帮她洗澡吗?」
田冈太太吞吞吐吐地回答了多田的问题。
「请你帮她刷完牙,喝完茶后就带她进来好吗?接下来我会照顾她,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但是……」
田冈太太的烧还没退,如果母女睡在一起,美兰不会被传染感冒吗?
「托两位的福,我已经好多了,早上应该就可以退烧了。」
田冈太太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多田只能回答:「我知道了。」
这也难怪,任何女人都不可能在丈夫离家的情况下,和突然上门的两个便利屋同睡在一个屋檐下。多田收走了田冈太太床边的餐具,努力忍着叹息来到走廊上。
美兰独自在客厅哭泣。
行天那家伙丢下小孩子自己逃走了。虽然多田对他工作到一半逃走感到很受不了,但看到他离开反而松了一口气。
多田对行天的反应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以前无论行天的言行再古怪,多田从来不曾感到害怕,因为多田知道行天向来缺乏理性。
但是,行天刚才的样子显然和平时不一样,似乎被恐惧支配,几乎快要崩溃惨叫。行天的恐惧感染了多田,多田也不由得感到害怕。
幼小的孩子吓得发抖,因为感受到了动静,感受到吞噬惨叫和抵抗的黑暗渐渐逼近。
多田觉得好像看到了这样的幻影,用力摇了摇头调整自己的心情,单手拿着牙刷跪在美兰面前。
「不好意思,我们来刷牙,刷完牙就去睡觉。」
美兰不愿意张开嘴,仍然在哭泣。她似乎被行天丕变的态度吓到,开始闹别扭。多田不知如何是好,用牙刷轻轻碰着美兰的嘴唇。
「妈妈在等你哟。」
「妈妈。」
美兰似乎突然想到,再度放声痛哭起来。多田立刻把牙刷塞进她张开的嘴里,但不知道该用多大的力气,只能战战兢兢地刷了起来。
喂美兰喝完刚才泡的茶后,多田带着她走进卧室。美兰跑向坐在床上的母亲身边。田冈太太也紧紧抱着美兰,母女两人好像生离死别了一百年。也许无论对美兰还是田冈太太来说,这半天的时间感觉就是如此漫长。
「谢谢。」田冈太太抱着美兰鞠躬,「我马上拿皮夹。」
「我会留下汇款帐号,如果你不方便,只要一通电话,我也可以上门收款。离开的时候,我会把钥匙投进玄关的信箱,请你放心,请多保重。」
多田关上了卧室的门。
整理完餐桌,去厨房洗了碗,突然觉得肩膀酸痛。照顾小孩子真的很累人。
如果儿子还活着,我现在仍然和妻儿一起生活,不知道每天会过着怎样的日子。
多田甩开了突然涌起的思念。家庭和健康食品。那个恼人团体的理念离多田很遥远。
他把散乱一地的玩具收进箱子,关了电视和DVD的电源,在广告纸背面写下汇款帐号和金额,放在桌子上。
他确认了厨房、客厅以及和室,检查没有其他地方需要整理后,关了灯。
这时阳台的窗户打开了,窗帘摇晃了一下,风吹了进来。
多田吓得回头一看,发现站在客厅的行天正反手锁上窗户。走廊上微弱的光照在行天身上,他慢慢走向多田。
「什么啊,你没回去吗?」
多田努力平静心情问道,行天没有回答。
「你一直在阳台吗?」
行天带着冬日夜晚的寒意,走到多田面前后停了下来。
「多田,」行天用低沉而没有起伏的声音说道:「拜托你,以后不要再带我来这种地方,我讨厌不会说话、不会自己吃饭,什么都不会的小鬼,下次再接到这种委托就直接拒绝。」
既然这么不喜欢,你可以先回去啊。多田想要这么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行天每次跟着他来工作,是因为行天觉得要帮他的忙。如今多田第一次发自内心地了解,行天的内心有一份黑暗,他正努力和某些东西奋战。
「拜托你,」不知道是否太冷了,还是在努力克制什么,行天微微颤抖着,「否则我……」
行天有半边脸因为多田的影子变成了黑色,如同光被地球遮住而改变形状的月亮。
在我们的背后,还有一个照出我们阴影的太阳。
行天另一半脸颊抽搐着,眼睑遮住了那双湿润发亮的眼睛。
「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不必害怕。多田很想这么对他说,他很想像刚才对待美兰一样握住行天的手。
你的小拇指不是缝回去了吗?「即使无法恢复原状,还是可以修复」,你以前不是对我说过这句话吗?为什么觉得自己不会有这么一天?
然而,多田并没有把想做的和感觉到的事付诸言语和行动。
「我也不想再照顾小鬼了。」他只说了这句话,「行天,回家罗。」
他们并肩走向计时停车场。气温很低,好像快下雪了。穿着黑色大衣的行天把围巾密密实实地绕在脖子上。
「这条围巾好像是我的。」
多田指出,行天淡淡地笑了笑。
「对,我借来用一下。」
虽然那是多田前一阵子刚买的,但担心行天误以为他开始喜欢打扮,所以忍着没向他抗议。反正这条围巾恐怕也会莫名其妙地被行天占为已有。
坐上小货车时,行天把围巾折好后放在腿上。
「可能脂肪稍微减少的关系,总觉得今年的冬天特别冷。」
「那是因为你老了。」
多田抽着烟,转动方向盘。
「不知道哼哈二将几岁了,脸看起来像大叔,但那身肌肉没理由是五十多岁的人啊。」
行天坐在副驾驶座上抽烟的侧脸一如往常,一派轻松悠闲,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感情。
小货车被一轮弯月一路追赶,驶向事务所。
能够让冻僵的人再度苏醒的光和热到底在哪里?
多田带着祈祷的心情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