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2 / 2)
「道理我懂了。但是要对喜欢的人冷漠……还是在情敌积极展开追求的情况下……志田学妹依旧有一手耶。我有点学不来。」
「嗯,我的感想也差不多。」
嗯──阿部嘀咕著交抱双臂。
「那么,那封情书的用意是?即使说用推的不行就改用拉的试试,为什么那样会对丸学弟发挥效果?」
哲彦用食指敲了敲桌子。
「末晴最怕的好像就是失去那三个人的理睬。到头来他会要求自己保持老实,似乎也是出于那样的心思。」
「老是被女生迷倒,或许就会失去她们的理睬。正因为喜欢她们才不想失去理睬。满自然的思路。」
「不过坦白讲,他这种观念够蠢的~~」
「哪里蠢?」
「志田、可知还有真理爱才不可能因为末晴老是被女生迷倒就不理他啊。假如会,她们早就不理他了。」
「是啊,的确没错。」
阿部嘻嘻笑了。
「被她们三个的魅力迷住而无法做出抉择,这对末晴来说是希望隐瞒的一件事情,也是他害怕会失去她们理睬的核心要素。所以末晴才搬出了『老实』这个词,想用拉开距离的方式隐瞒自己的心思。但是对那三个女生来说,『她们早就知道末晴有那样的心思了』。」
「哎,丸学弟本身大概没有发现就是了。」
哲彦无奈似的耸了耸肩。
「然后,那封情书就是『把末晴的心思公开化』。他本人应该以为瞒得住,信的内容却明示他那点心思大家都晓得。」
「那么,同时向三个人告白的部分是?」
「要让她们三个同时甩掉末晴,非得那么安排才行。那只是方便行事而已,重点在先前将心思公开化的部分。」
「她们三个同时甩掉丸学弟以后,感觉可以立刻揭晓这是整人企画,不过你又隔了一段缓冲的时间,让她们三个先说甩掉他的理由吧?那是为什么?」
「那也是将末晴的心思公开化啦。那些理由都是『末晴认为自己失去理睬时会听到她们说出来的台词』。」
「我懂了,是这么回事啊……原来那场整人企画的本质,在于『公开丸学弟的心思,藉此打破他那不合理的恐惧』吗……」
「对。顺带一提,那些台词是由志田她们各自想出来的。单从末晴的脸色来看……哎,似乎都说中了他的痛处。」
「假如不讲明甩掉丸学弟的理由就揭晓那是整人企画,他或许会认为『虽然被甩是整人,但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甩』。为了避免他那么想,你们才安排了那样的行动,对吧?」
「要是没有先打破那种想像,还是会死灰复燃好几次啊。虽然末晴的妄想在今后也有可能复苏,但是一度公开予以否定以后,下次要介入这个问题应该就容易多了。因此我认为这是必须的处置。」
「简直像把他的妄想当成地鼠来打呢。」
「这形容真是天外飞来一笔耶,学长……」
阿部耸了耸肩,将没好气地瞟过来的哲彦应付过去。
「我还想问,这个整人企画从头到尾都是志田学妹提出来的吗?」
「哎,细节姑且不提,公开末晴隐瞒的心思,打破他因为缺乏自信而冒出的妄想,应该都是她早就想好的方针吧。」
「哎呀呀,真不愧是志田学妹。」
阿部大大地叹了口气。
看起来就像在说:亏她能设出这种局。
「从志田学妹的行动来看,她在提议要三个人同时甩掉丸学弟时,就决定要自己向丸学弟公开告白了吧?」
「……关于这一点,我是觉得有可疑之处。」
「哦。」
「其实,志田一开始与其说对末晴冷漠,散发出的气息比较像是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处。」
「是吗?」
「以顺序来讲,感觉先后发生过『末晴拉开距离』→『志田提出整人企画,但是被另外两人拒绝』→『找不到容身之处』这些状况。整人企画是由她们三个一起参与,所以倒还好,但是要独自对末晴冷漠就需要相当的胆识。志田想出整人企画时似乎还没做出那么深刻的决断。」
「那么,让她做出决断的分歧点是?」
「志田在台上说过啊。『青梅女友的关系撤销以后,我想了又想……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样。』这是她自己说的。换句话说,志田迷惘过应对方式,后来末晴就连『青梅女友』的关系都撤销了。这点起了火头,或者说让她吞下了定心丸吧。哎,就算定心丸再怎么有效,我倒不觉得在台上公开告白是常人能办到的事情。」
「嗯,我想我一辈子都办不到。」
「与其说办不办得到,我单纯是不想那么做。」
「所有人应该都一样喔。」
「啊,但是末晴原本就挑战过了。」
「我们学校勇者多嘛。哎,虽然那大概是出于别人做过所以自己也行的念头。」
「因为有末晴担任笨蛋代表,判断的基准就错乱啦。」
阿部夸张地耸了耸肩。
「不过……即使如此,想到为了获胜或许有必要,她就敢当众告白……志田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这一点吧。」
「我想,白草学妹和桃坂学妹都学不来呢……」
「应该也是。所以她们才在烦恼。」
「啊,难怪那两个人都失魂落魄。」
「对啊。」
黑羽向末晴盛大告白时,白草与真理爱也在同一个舞台,所以她们待的位置是可以搅局的。
不,她们反而可以顺势告白表示:「自己也喜欢末晴!」
但是──她们做不到。
别说普通人,那种勇气当然就连胆子相当大的人也拿不出来。黑羽恐怕花了长时间才做出觉悟,相对地,白草与真理爱则是突然被迫面临恐怖的场面而输了一截。她们俩会愣住也是在所难免吧。
那两个人恐怕都受了震慑,因此无法不为此苦恼。
──苦恼自己是否有觉悟做出相同的举动。
她们不管怎样都会去跟黑羽做比较,并且非得面对自己的软弱。
「那两个人现在肯定都在焦虑吧。志田已经告白了,自己却无法告白。这样他们俩随时变成情侣都不奇怪。差距被拉开一大截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这是她们要思考的。」
「毕竟志田学妹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了。但是她们两个也会察觉啊,丸学弟不是靠震撼力大小来选对象的那种人。」
「哎,非得尽早告白的压力还是会留下来吧。」
「应该是这样。我本身的感想倒是乐见其发展。」
「学长,我觉得那是我要说的话……你的性格是不是逐渐变恶劣了?」
「会不会是跟你聊著聊著就让性格被同化了呢?」
「欸,有够恶心的,拜托饶了我吧。」
阿部看哲彦打起哆嗦,就开心似的笑了。
*
真理爱跟姊姊吃过蛋糕,洗完澡,回到自己的房间。
然而那些都是在无意识下做的举动,其实她对圣诞派对整人企画以后的事并没有印象。
(──我冲昏头了。)
无奈的情绪在脑中打转。
真理爱躺到床上,仰望著天花板。
(我太高兴自己跟末晴哥哥心意相通,就冲昏头了。)
之前,我终于赶上了黑羽学姊跟可知学姊。
慢一圈的我赶上她们了──换句话说,冲劲是我占优势,所以我可以直接超前。
我耽溺于这样的甜美诱惑。
被末晴哥哥意识到以后,优点是积极性的我开始会害羞而产生犹豫了。
但是我透过朱音那件事有所自觉,也做出了分析。到此为止都没有差错。
不过距离被拉开以后的行动就失败了。正因为感到自己开始欠缺积极性,才会勉强自己展开追求。
结果就是落得挨骂好几次的惨状。
要趁势进攻,要忍著害羞冲到底──这种心急的念头导致了欠缺冷静的结果。
(黑羽学姊堂而皇之地告白了……还是当著众人面前……她超前了好几步……)
不愿承认的现实。
但是非得承认不可。无法认知现实,就代表自己正欠缺冷静。不能再继续走错棋,让差距继续被拉开。
(告白吗……)
或许这份心意会就此做出了断。光是想像就让手发抖。
可是情敌堂而皇之地办到了。
那么,自己不踏进一样的领域就不可能获胜。
「黑羽学姊……我不会输给你的……」
真理爱朝著半空嘀咕,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
*
白草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用双手掩著脸。
她受了打击。她并没有认清现状。
(我慢了一步……之前跟小末单独通电话读书,在朱音就读的中学被关进置物柜时也有只差一步就能攻陷小末的气氛……我以为进展得很顺利……但我错了……)
人的心思是多么难解。
即使当了小说家,现实还是无法随心所欲。
(还有充学长寄给我的邮件……)
上面写著「丸学弟好像因为你赞同保持距离,就觉得自己并没有被你视为恋爱对象喔」。
(为了表示自己理解小末,我确实还说「小末对我而言是宝贵的恩人兼朋友」,想要保有他期望的距离感……)
但是那并非正确答案。
(插图013)
「照著小末的期望去做并不是正确答案」。
真不知道人的心思为什么会这么难以捉摸。
(志田同学当著那么多人面前告白了,我已经明显落后。再这样继续让志田同学跑在前面,我肯定会输──)
白草思考到这里,就起身猛摇头。
「不行。就算只是想像,唯有那是绝对不行的──」
白草紧握手掌。
(现在不是叫小末主动向我告白的时候了!)
自己非得拿出行动才可以。
事到如今,白草才察觉如此理所当然的道理。
情敌早就告白了。
做出觉悟吧,为了将自己期望的未来纳入手里。
(我也要告白才行──)
情敌已经做出那么震撼的告白了。
(既然如此,我也必须做出打动人心的告白──)
白草从书桌抽屉拿出了新的笔记本。
接著为了整理思绪,动笔写起自己能想到的所有主意。
*
那天,志田家的老妈志田银子突然被丈夫志田道钟叫到了书房。
「呃,孩子的妈,国光托我将电话交给你。」
「丸先生要找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呢。」
丸国光是末晴的父亲。
国光与道钟原本就是从小认识的邻居,更是知心好友。丸家与志田家互相来往就是由此开始的。
他们俩都结婚后,彼此的妻子也意气相投,建立了交情。
连小孩也是同年出生,两家的小孩同样感情要好。
丸家与志田家的联系就这样延续至今。
道钟与国光通电话并不是多稀奇的事情,他们俩谈什么都合得来,不过会把电话转给银子听就有点稀奇了。
「喂,我是。」
『我是国光。好久不见了,银子太太。小犬平时受你照顾了。』
语气淡然,而且十分低沉,有如地鸣般的嗓音。这是国光的特色。
「哪里哪里,客气了。」
『没那回事。小犬不只到府上吃饭,还让黑羽到家里帮忙打扫。』
「啊,那在前阵子已经换成苍依和朱音去喽。」
『……哦,我没有听小犬提过。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这件事有我干预。」
『……能不能请教一下详情?』
「你想嘛,末晴跟我们家的黑羽,不是从以前就很要好吗?他们在这阵子感觉关系更亲近了。所以,我觉得晚上让他们俩独处实在不好。」
『很明理的判断。其实,今天我会请银子太太听电话,也跟这件事有关。』
「什么意思呢?」
『我在出差地看了跟小犬有关的影片,就发现有人留言说黑羽在圣诞节向小犬告白了。』
「哦?是这样啊?」
『我不确定消息的真假。但既然事关家庭,我才想银子太太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我明白了。我这边也会探探他们的口风。」
『不好意思,总是在麻烦你们夫妻俩。』
国光讲话的腔调会让人留下粗鲁的印象,其实他身段相当低。
「哪里哪里。毕竟我是有纱的好朋友,有纱的儿子就像我儿子一样。」
『我代亡妻向你致谢。』
「请不要放在心上。我把末晴当成自己的家人,所以总会照顾他……国光先生,你有跟末晴讲话吗?」
『…………』
「因为我都没有听末晴提过你的事,才多嘴关心了一下。」
『…………我们不要紧的。』
「那就好……我深切了解你是打从心里爱著有纱,结果才会去从事现在的行业……但是,请你也要多关心活在当下的末晴──」
『……是的,让你为我们父子俩操心了,万分抱歉。』
霎时间,银子察觉自己介入得太深了。
「啊,不会!那个,我只是稍微想到,请别放在心上。」
『不会,感谢你给的忠告。我会试著跟小犬好好谈一次。』
「……是啊,或许那样会比较好。」
『那么,失陪了。如果小犬的情况又有什么改变,若你能知会一声就太令人感激了。』
「是的,那当然。下次再联络吧。」
银子说完就挂了电话。
「呼~~」
银子一面叹气一面擦去额前的汗水。
「抱歉,我对他说得过火了一点。」
「……我明白。孩子的妈,国光与末晴小弟关系尴尬这一点,我也是从以前就挂怀于心。虽然当中应该有什么隐情……」
亲子的关系非常难解。那是从小孩出生至今每一天的累积才表现在目前的关系上,因此彼此的关系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关系失和以后,就算持续一辈子也不稀奇。
「……要是有纱还在世──」
银子想起已经身故的好友──便不再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