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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1 / 2)



志木幽被左轮手枪击穿额头死亡。



幽握著的画笔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短促的声响。



当然这是夜晚的公园里发生的事,流出的血像影片倒转般回到身体,幽复活了。



今晚也平安进行了厮杀。



「最近天气变得很暖和了呢。」



阿久津说。她还是一样穿著制服。



在那之后阿久津又回到公园,今天也站在我身旁一起观看厮杀。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五月。



这是樱树嫩叶随风摇曳的时节,虽然是黄金周连假的假期正中,但没有参加社团的我时间多得是,高一时的打工也因为有一段时间反胃的感觉变得很强烈而辞掉了。



从那之后,我开始白天看漫画度过,晚上则到公园去。



和阿久津对战之后,我不曾再厮杀过,是说根本没有人来找我挑战,大概是因为阿久津就在我附近,很难来邀我吧。



这样的阿久津也和我一样,不再和他人厮杀。



「因为我害怕再次输掉。」



阿久津这么回答。



在这样的我和阿久津眼前,使用画笔的志木幽,输给了使用左轮手枪的少年,因此从公园中央离开,然后往附近的少女那里走去。



「姊姊被射中啦。」



「嗯,我看到了,也画下来了。」



「哇,太诡异了吧,这真的是我的尸体?」



这样的对话传了过来,带著些微暖意的超现实对话。



志木幽的说话对象是她的妹妹志木仄。



她抱膝坐在地上,膝盖上放著素描簿,身穿过大的帽T以及宽松的牛仔裤,也许她喜欢比较不合身的衣服吧,发型与姊姊相似,黑色的鲍伯头加上蓝色的挑染。



以前影野先生曾说过:「那个女孩是志木同学,国中一年级,对她来说,画对阵厮杀的画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应该是吧,不过志木仄同学自己并不参加厮杀,只有画画才是她的本质。」



「晚安,水森阳向同学,阿久津冴绘同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在想影野先生的事,本人出现了。「晚安。」我和阿久津回礼。我现在才发现,影野先生会以全名来称呼一个人。



「志木幽同学和志木仄同学是很不可思议的姊妹吧。」



「很不可思议吗?」



「她们两人都是拒学的孩子。」



影野先生突然说出不知轻重的话,这不是非当事人可以说的东西吧。



「那是可以告诉别人的资讯吗?」



「『希望你告诉来到这座公园的其他孩子。』这是志木姊妹本人这么要求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看向站在旁边的阿久津,她点点头,看来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听说妹妹仄同学没有拒学的理由。」



阿久津像是补充说明般道。



「没有理由?」



「该说是没有吗?也许比较类似无法解释吧……」



因为阿久津困惑地迟疑了起来,所以影野先生开口了。



「她并不是遭到霸凌,不是交不到朋友,也不是有不喜欢的老师,或是跟不上学业进度,就只是无法上学,而志木仄同学自己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无法上学。」



好难懂,我无法说什么。



「为了理解这样的妹妹,所以姊姊志木幽也跟著拒学,不过为了不让母亲太过担心,所以志木幽同学似乎三不五时会到学校去。」



的确是不可思议的姊妹。



不过要说谁比较难以理解的话──或许是志木幽吧。



「因为自己没办法好好说明这些原因,所以来到这里的孩子们,都会希望由我事前稍作说明。」



虽然只靠刚才的解释没能让我吸收任何一件事,但那是光听就已经很有意义的一番话。这里聚集了一群个性迥异的孩子,我重新体认到这件事。



在我和阿久津及影野先生谈话时──一名少女走向公园中央,她有著不太对劲的紧张感,眼神四处游移,厚重的黑发留到肩胛骨附近,刘海也长了点,从刘海的缝隙间可以隐约看见她慌乱转动的眼珠,服装是打褶长裙加上简单的针织衫。



我对她没有印象。



「她是佐藤海恩同学。」



影野先生为我说明。



「佐藤……海恩?」



「佐藤海恩同学是露草町出生、露草町长大的日本女孩,她的父母也都是日本人喔,也就是说,是这么一回事。」



真是讨厌的含糊说法。在这个时代,海恩可以算是闪亮亮名字吗?虽然我觉得好像不算是,不过在这样的乡下日子应该不好过。



一名少年走到了那个佐藤海恩的对面。



好痞呀。



不,说是痞或许有点语病。头发不知道是不是烫过,呈现微微的波浪状,长相是超级大帅哥,却带著些许可疑,为什么呢?是因为眼角和嘴角看起来很轻浮吗?服装是帽T配上紧身裤,身形纤瘦,这个人我有印象,也知道他的名字。爱田景。



虽然不同班,但是同一所高中的二年级,印象中他是在高一时从其他县转学过来的,他是个被评价为频繁更换身边女伴的男孩子,加上他的特性,所以他似乎不受男孩子们──或许也不受女孩子们──的欢迎。我记得他和阿久津同班。



「那,来打吧。」



爱田说。他转动肩膀之后,让手指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然后缓缓地飘了起来,和缓又轻盈地。爱田飞到了夜空中,他身上帽T的帽子像云朵一样轻柔地飘在他的脖子周围。



爱田俯视著公园的一切,无所畏惧地笑了。



与他对战的佐藤海恩抬头看著爱田,看著,看著──像是下定决心般花费了一段时间后,一只手伸向空中。但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伸出的那只手收回到原本的位置。



搞不懂她想要做什么,飘在空中的爱田似乎也一脸问号。



这里的厮杀没有开始的信号,不过彼此等到对方准备好了再开始已经成为礼节。



「喂、喂,怎么了?快点出招啊,杀了你喔。」



爱田说。最后的「杀了你喔。」这句话不是威胁,而是「我要攻击了,可以吧!」的意思。



即使如此,佐藤还是什么也没做,只是垂著双手低下头。



「喂!影野先生!这要怎么办!」



爱田从上方说道。



本来应该站在我旁边的影野先生,不知何时站在公园中央,他的手贴在佐藤的背后,看起来像在安慰她。



「我以裁判的权限终止这场厮杀,胜利者为爱田景同学。」



「我什么都没做。」



爱田飘在空中小声说道。佐藤的肩膀动了一下,她像是被影野先生引领著一样离开了公园中央,然后不知为何走到了我的身边,于是影野先生、阿久津、我和佐藤,四个人并排站著。



公园中央,爱田飘在空中坐了下来。



「喂,随便哪个人都好,来个人打一场吧。」



爱田这么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打倒志木幽的左轮手枪男孩走到了公园中央。这两人正打算开始一场新的厮杀,但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站在身旁不发一语的佐藤,就在我侧眼偷瞄她时,佐藤突然抬起头,对上了我的眼睛。



「啊,是水森学长。」



「你好,我是水森阳向。」



「你是赢过阿久津学姊的人对吧,当你创造出魔术方块的那一刻起,那种狠角色的感觉不是开玩笑的。」



阿久津本人就站在旁边,佐藤却这么说。



「阿久津学姊你也晚安。」



「……晚安。」



佐藤向阿久津打招呼,然后再次转向我这边。



「你好,我是佐藤海恩,国中三年级,名字看起来虽然像外国人,但我是日本人,因为我的名字是闪亮亮名字。」



她熟练地自嘲给我看,或许是因为以往每次自我介绍都会遭到嘲笑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先贬低自己的名字,也许是佐藤的自我防卫方式。



「我可以叫你佐藤同学吗?」



「叫我佐藤就好了,还有,可以去掉姓直接叫我名字的人只有影野先生。」



「这样啊,请多指教,佐藤。」



「在这种乡下地方,名字竟然叫作海恩真的是……水森学长你觉得呢?」



可怕的问题出现了,我犹豫著该怎么回答才好。



刚好眼前爱田和左轮手枪男孩的厮杀开始了。爱田被枪射中而死了,厮杀在数秒内即结束。



「真要说起来,海恩听起来很像男孩子吧。」



「这个嘛……」



「水森学长,你怎么看会搜寻『兴趣 推荐』的女孩子?」



怎么看啊……兴趣这种东西是可以这样找出来的吗?要我诚实回答的话,答案会是「不敢相信」。



「不是有个学长叫县瞬吗?学长你来的时候他还在吗?」



佐藤虽然提问,却不等我回答就继续说下去。



然后县学长出现在话题中。



「在啊,我有看到县学长的对战。」



我从村濑学长那里得知县学长出院了,之后他不曾再到公园来,但他应该不是毕业了,大概。



「这样啊,那我想你应该明白,那个人没有自我这种东西,所以他才会想自杀。我也一样,虽然和县学长有一点不同……但是,我也一样创造不出任何东西,也许比县学长还要糟糕,因为我连想把别人比下去的知识都没有。」



创造不出任何东西──这就是佐藤的烦恼吗?



连想把别人比下去的知识都没有,我觉得这种形容的方式,透露出佐藤的烦恼的深度。



「我觉得我也会变成像县学长那样。」



「佐藤海恩同学和县瞬同学不一样。」



刚才一直沉默倾听的影野先生开口。



「你们是不同的人,当然,我不是在说谁好谁坏,只是你将自己的结局套用县瞬同学的结局也没有意义。」



他说的话还是一样严厉呢。



「没有意义吗?真的吗?」



佐藤一脸无法认同的样子,而就在这个时候,输给左轮手枪男孩的爱田离开公园中央,不知为何往我们的方向走来。



「喔?什么什么?在争论吗?是说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



爱田打断对话向佐藤说道。



「用那种方式赢了也高兴不起来啦,你拿点什么东西出来呀,态度啦,拿出你的态度。」



佐藤一句话也回应不了,紧咬著下唇低下头来,她的刘海盖住了眼睛。



「我……我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我什么东西都创造不出来,我这个人内在什么东西都没有。」



「怎么可能有这种人。」



爱田以严肃的口气说道。



「就是有啊!在这里!」



「是、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佐藤以强硬的口吻反驳,爱田马上就退缩了,然后不知为何转向我。



「我说,这样就没办法了对吧?呃,你是谁啊?」



他说。真是个不会转移话题的家伙。



「我是水森阳向。」



「是喔,我是爱田景。欸,嗯?等等喔,水森阳向?是赢了阿久津的那个家伙吗?」



「没错,就是赢过我的人。」



不知为何是阿久津回答。



「是喔,就是你吗?我那时候刚好不在公园里,所以没看到你和阿久津的对战。我问了观战的人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那时发生什么事了?」



「只是碰巧获胜而已。」



我一这么说。



「……才不是碰巧。」「那不是碰巧。」



阿久津和佐藤同时否认。



爱田整个人退缩了起来,躲在阴影里,连我都吓了一跳。



「看来你很受到信赖嘛,我可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有人可以赢过阿久津,对吧?阿久津。」



爱田将话题拋向阿久津,但阿久津却没有特别反应。



「哎呀,有这种人吗?有人可以赢过阿久津吗?还真的有呢。」



爱田马上见风转舵。



「哎呀,随便啦,我要回家了,下次见。」



然后就离开了公园。虽然是个很吵的人,但他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自信。



五月已经过了一半。



早晚温差变得很大,是必须注意穿著的季节。



我还是一样没有提出厮杀,如果我可以踏进公园中央,事情应该会变得不一样,但我还是提不起劲。



阿久津也没有提出厮杀。我和这样的阿久津,不管是在学校或是夜晚的公园都经常交谈,也许是因为这样,在学校里我们经常被投以奇异的眼光,但可能是大也先帮我打点好了一切,从来都没人来问我:「你和阿久津同学是什么关系」。



白鸟降落在蓄满水的田地里。



「是鹤。」



我不经意地这么说。



「那是鹭鸶喔。」



阿久津纠正我。



放学后。虽然还不是很顺畅,但我渐渐习惯了和阿久津对话的节奏。四周的水田反射著蓝天,是水中倒影。我们现在走著的这条路,彷佛从正中间划开蓝天一样向前延伸。



「为什么我们无法好好表达自己的烦恼呢?」



「说出来之后就会觉得好像理解了,村濑学长这么说过。」



但是他将自己烦恼的事好好地用言语表达出来之后,就从夜晚的公园毕业了,如果没有这么做,他就无法毕业。



阿久津一直看著鹭鸶。



「将自己的烦恼用言语表达出来是毕业的条件吗?」



「我还不知道……但是,不说出来就得不到答案。」



如果将我的烦恼,说成是因为双亲感情不睦而感到痛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将阿久津无法使出突刺说成是「心灵创伤」,总觉得也很草率。



这么说来,夜晚的公园并没有取名字,连厮杀也没有被赋予特别的名称,公园就是公园,厮杀也只是厮杀。对于无法好好以言语表达自己烦恼的我们来说,或许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的地方了。



「如果变得更更更强悍,是不是就能得出答案?」



「……」



阿久津所说的强悍是什么呢?



鹭鸶展翅飞翔,消失在山的那一头。



自从开始到了夜晚的公园以后,虽然没有睡觉,但是因为睡眠不足引发的倦怠感消失了。不知是否得利于此,反胃的频率也有些许降低。



今天是假日,所以我想要久违地出门一趟。



换好衣服走到一楼,爸爸在客厅里看电视,这个时间妈妈正在邻村的大型百货公司里工作。两人同时在家时,他们都不会走出自己的房间。



「阳向,你知道《爱与和平与梦想与希望》这本漫画吗?」



爸爸出声叫我,而且是为了漫画。



「我是知道啦。」



「你也有在看吗?」



「是有啦。」



「刚才电视在介绍,说是十几岁的学生很喜欢,里面不是很残忍吗?」



爸爸的视线还是一直盯著电视。



「马上就要期中考了吧?只要成绩不下滑,想看什么都随便你。」



其实根本不是真心这么想的吧。



语气中传来了不满的感觉。



「爸爸,你也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不是只有残忍内容的漫画,那里面有为了活著而非常重要的──」



「不用了,我没兴趣。」



爸爸像是打断我一样回道。彻底被击垮了。他露骨地调高电视的音量,这是不要再说了的意思,如果我没有反驳他就好了,希望他理解的想法太天真了,但我还是无法不反驳他。



「你看著这边说话啊,看著我这边──」



「活著啊死亡啊这些,我年轻的时候也常常在想,但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还是快点长大吧。」



「喂,等一下,我是抱著什么样的想法才──」



「叛逆期有很多辛苦的地方吧,不过不可以给别人添麻烦喔。」



我知道,不管我接著说什么,爸爸都会将之归类于「叛逆期」一个词里藉以逃避。



直到最后爸爸都没有看向我。



我不再多说什么,走上楼梯回到房间坐在床上。胃里一直在翻搅,本来还为了反胃的次数减少而开心,结果就是这样。我暂时躺在床上调整呼吸。



虽然没有目的地,但总之就是想到外面去。



我感受著阳光,这么想。



对了,到公园去吧,自从开始到夜晚的公园去之后──不,早在那之前,我就不再去白天的公园了。



我一边走,一边回想和爸爸的对话。



──活著啊死亡啊这些。



青春期很容易有与这方面相关的疑问,这我知道,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成为一个可以将之贴标签并认定是无意义的理由。



我现在的烦恼是因为叛逆期,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原因,现在的我并无法分辨。我想,这一定是要过了十年以后再来回顾才能明白的事,所以如果被归类于「因为是叛逆期」的话,就什么也无法反驳了。



不过啊,由亲生爸妈嘴里说出这种话也太奇怪了吧。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光是说出口就能封杀对方的魔法言语,不过,就算告诉爸爸这一类的言语太卑鄙了,他大概也不愿意理解吧。就算他说我错了,从正面攻击我也没关系,我可以起身对抗。



但是爸爸,还有妈妈都背对著我,明明是他们向我攻击,可是一旦我想反驳,他们就会巧妙地逃离,我讨厌这样。



我到了公园。



果然,绿色的菱形围栏中什么也没有。



到了五月下旬,期中考开始了。



休息时间我经常和大也闲聊。



「日文都说不好了,还要学英文,根本念不进去啊。」



大也一边说,一边阖上直到刚才都还开著的英文单字本,完全就是打算好好聊天的准备。旁边的同学都为了下一节的英文考试,朋友之间互相出问答题,我们却把心思花在聊天上。



「英文也很重要喔。」



不过大也成绩很好,而我总是在平均上下。



「对啦,是很重要没错。话说我最近离家出走了。」



「什么?去哪里?」



「一个人住的朋友家。啊,下次我可以去住你家吗?」



「啊──不行,最近不太方便。」



「是喔。」



大也没有问不方便的原因,我很感谢这样的距离感。



「你有离家出走过吗?」



「没有。」



连想都没有想过。



「当爸妈让你气到想死时,你会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



「不要在心里累积太多不满喔,爸妈很强大的。只要我们认真冲撞,他们也会好好接受我们的。」



「这是离家出走的家伙说的话吗?」



我这么说完,「这倒是。」大也肯定之后笑了。



「哎呀,虽然说是离家出走,但也不是认真的。而且现在这个时代,没有爸妈的准许也不能外宿,会出现搜索票,所以这就像是吵架的一部分啦,双方让头脑冷静,回家之后继续第二回合的感觉。在他们能够理解之前只要不断冲撞就好了。」



我最后一次和爸爸吵架是在什么时候?是说我曾经和爸爸吵过架吗?想不起来了。



「爸妈虽然念个不停,但最后还是会接受我们的。」



「他们都背对著我,要怎么接受我?」



「背对你?」



大也一脸真的不明白的表情。



「没有,对不起,没什么。」



是我多嘴了。



钟声响起。



大也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向前。英文考试开始了。



夜晚的公园里有一尊大佛坐镇。



即使是考试期间,也和平常一样进行厮杀。虽然这么说,但出现的孩子并不多,国中也一样是期中考的时期。



也就是说以小学生为主在厮杀。



来这里的人之中最年轻的──穿著蓝色睡衣的泷本苍衣同学连战连胜,他有一股远离尘世的感觉,难以亲近像今天这样,如果来的人不多,他就会创造出大佛,并坐在大佛的手心上,虽然只是大约两公尺高的迷你大佛。



总之泷本同学很强,也许是足以和阿久津匹敌的强,当我看著他的厮杀时这么想。



「早啊!水森学长,啊,不对,是晚安!」



当我盯著公园中央瞧时,突然有人从背后向我搭话。



我转头,是使用画笔能力的女孩──志木幽站在身后,距离她一步的后方,是妹妹志木仄,她躲在姊姊背后怯怯地窥看这边。仄双手抱著素描簿。



从影野先生那里听来的资讯闪过脑海。



「问你喔,水森学长,你喜欢绘本吗?」



幽说道。



「啊,我还没自我介绍过,我是志木幽,然后这是我妹仄,叫我们的名字就可以了。」



是个个性慌张的女孩。



志木幽的头发有红色的挑染,而志木仄的头发则是蓝色的挑染。真是花稍,很引人注目。大概是我的视线往头发那边去了,幽笑了开来。



「你很在意头发的颜色吗?」



「这个,对呀。」



「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染这个颜色吗?」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秘──密。」



这样啊,秘密的话就没办法了。



「我是不是也自我介绍一下比较好?」



「不用不用,可以不用自我介绍了,因为水森学长现在是名人呀。如果你只是想说些无所谓的个人简介,那我不想听。」



欸,比起这个,你喜欢绘本吗?幽突然这么说。



「小时候很喜欢喔。」



「大家都这么说。」



看来她不满意这个答案,幽嘟起了嘴,然后继续道。



「我第一次读到《三只山羊》时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喔,不是以智慧或勇气,而是靠著纯粹的武力解决问题的绘本,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的确是这样的故事内容,我也记得。



「但是我就读的幼稚园老师讨厌《三只山羊》,说是对教育不好。」



「啊,原来如此。」



「总觉得很讨厌呢,该说是太过强调教育所以让人喘不过气,还是太道德正确所以很烦呢?但如果这么说的话,就会被妈妈或老师骂得很惨,我已经受不了了,也就是那个啦,那个,已经那个了。」



幽的言词无法传达她想说的事,也许是看不下去了,仄强硬地做了结论。



「所以我们才会画厮杀的图。」



「没错,就是这个。」



幽慢了几拍点头。



「所以」这个连接词很重要。



她们想要让自己的内心和什么东西连结,解开这个问题的钥匙就在那里,回想起来,从第一次来到夜晚的公园开始就是这样了。



──有个像牢笼一样禁止事项越来越多的公园;只要说了什么就会被拿来借题发挥;话语被人断章取义扭曲原意,随随便便就被出征;变得害怕与他人交谈。因为是这样的世道,所以孩子们在公园里彼此厮杀。



我感觉到与这段话好好地连结了起来。



「肚子饿了,好想吃点什么。」



仄这么说,拉了拉幽的袖子。



「这样啊,那,因为这样,我们要去摊车那边了,水森学长你呢?要不要去喝一杯?」



「你是上班族吗?」



「总之先来一杯,鲜奶油巧克力!」



「我不用了。」



我又喝不出味道。



「这样吗?那下次见。」「拜拜。」



幽和仄往摊车的方向离去。是拥有独特感性的两人呢,幽感觉上是个情绪高昂的人,不会踏进他人的个人领域里;仄虽然沉默寡言,但我知道她很认真在听我说话。



我再次环顾整个公园,影野先生「咻」地出现。



「晚安。」



我们互相打招呼,然后我开口说。



「今天人好少喔。」



「没有来的孩子们应该是在家里准备考试吧,毕竟在这里厮杀时,时间也不会停止,而是正常流逝。即使在考试期间也会好好睡觉的类型大概会来这里厮杀,而临时抱佛脚的类型就会在家里读书吧。」



「但是能够来到公园的孩子们不会睡眠不足──对吧?这样是不是有点卑鄙啊?」



先不管孩子们要不要,二十四小时都可以在最佳状态下读书,某种意义上可说是无间地狱了。



啊,这点不用担心。影野先生这么回答。



「如果没有实际到公园来的话,就不适用于『不会睡眠不足』这个系统了,所以大家都是在相同的条件下读书。」



虽然我觉得那就在夜晚的公园里读书不就好了,不过看来是没有这样的人。



阿久津今天也不在,虽然我不觉得她是会临时抱佛脚的类型,但我们的关系没有亲近到了解这么详细的事。



一名手中拿著可丽饼的少女从摊车那头走了过来,是佐藤。



「晚安,影野先生,水森学长。」



「晚安,佐藤海恩同学。」「晚安,佐藤。」



影野先生和我也向她打招呼。



「今天阿久津学姊没有来呢。」



这是我第二次和佐藤交谈,或许是今天人不多,因此能够和幽及仄等等,平常没什么机会接触的人交谈。



「是呀,她没有来。」



「她好像很辛苦呢。」



「辛苦?」



「因为她是名门家族的小姐呀,听说家教很严格。」



我知道他们家严格到不能在书架上放漫画。



佐藤吃完可丽饼之后再次打开话匣子。



「我不太了解名门指的是什么……是指历史悠久吗?阿久津学姊的爷爷做过镇长,爸爸在镇公所里也是属于上面的人。」



我想起小学的毕业典礼上,阿久津的爷爷曾经致过贺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