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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快乐王子与画布(2 / 2)




「没有钓到。」



「啊啊,真可惜啊……」



「胸部……明明都被摸到了。」



「…………」



我别开发烫的脸。被抓到了吧。这是被抓到了对吧。



当然,我不是刻意的。我并不是为了摸雪缝的胸部才这么做的……但对雪缝来说,这都是藉口吧。有摸就是有罪。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于是我低下头。



「抱歉,雪缝……真的很抱歉。」



「…………」



然而,雪缝没有对我的谢罪有任何回应。我本以为她应该非常生气,于是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责骂,但雪缝口中却冒出出乎预料的话:



「……很、很柔软吗?」



「咦──什么?」



「我、我是说……!我问你我的胸部柔软吗!不要让我说第二次这种话……!」



「…………」



我不由得沉默下来──不,我搞不懂。为什么我为了摸雪缝的胸部而道歉后,却被反问柔软与否啊?少女心太难懂了吧?



「快、快点……回答我……」



我一直没有回答,而雪缝似乎打从心底感到难为情似的,红著脸低下头喃喃自语……总、总之,我发现我现在持续沉默,让她感到十分害臊,因此──我尽力挤出勇气,回答了没有一点谎言的感想:



「那、那我老实说啰……因、因为都是胸罩的触感,所以没有很柔软……」



「不、不会吧!?明明就从胸罩上碰到乳头了!?」



「可以不要突然说些惊人的话吗!?」



「但、但是,不是胸罩的部分呢!?我觉得除了胸罩以外的部分也被摸到了!所以,那部分很柔软吗?」



「不……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摸起来怎么样……」



就连我发现摸到雪缝的胸部,也是因为从后面抱住她的时候指尖有种硬硬的触感,当我思考那是什么的时候,才知道那是她的胸罩──所以说,我是真的对雪缝的胸部触感没太大的感觉。



「怎、怎么会……我明明感觉被空同学搞得乱七八糟的……!」



「……那个,雪缝同学?那句话,不要在外面这样说喔?」



「我本来以为就算大小赢不过那两人,但论柔软程度我还有赢过她们的自信……呜呜,原来我就算是个贫乳,也是个很硬摸起来没有感觉的低品质的贫乳啊……」



「喂~雪缝你没事吧。话说,胸部的品质是什么啊。」



「明明肌肤颜色很性感,也吹弹可破……」



「喂、喂雪缝?请适可而止喔?」



「明明是很漂亮的粉红色……」



「喂雪缝!珍惜自己啊!」



我用尽浑身力气大叫。但是,雪缝似乎是没有听到的样子,她噙著泪抱膝坐在原地不肯动。那个样子像是出门帮忙跑腿却迷路的孩子一样。也、也不用这么沮丧吧……



我慌慌张张地靠近她。但是她依然持续哭著说:



「呜呜呜,空同学……我难道没有女人的魅力吗?」



「──」



她的眼神射穿了我。她那不安动摇的眼神,令人感到怜爱……我与雪缝目光交会。看到她如此沮丧不安的样子,我不禁就想鼓励她了。



「没有这回事。胸部的话那个……虽然可能不是很大,但是我觉得不需要因此认为自己没有魅力而难过喔。」



「是吗……?」



「啊啊。胸部大小与女性魅力不成比例。现在世界上不也有只是胸部很大却不怎么有魅力的女性对吧?」



「确实……就像色町之类的……」



「那部分我不予置评……」



我苦笑著,同时告诉雪缝应该能鼓励到她的重要的话:



「雪缝啊。我可以说一句下流、但是能鼓励到你的话吗?」



「虽然开头有点可怕……是什么?」



「男人喜欢对贫乳有心结的女孩子。」



「……呵呵,真的很下流。」



虽然眼角还留有泪水,然而她露出笑容说著。因此我也回以一个微笑,轻轻伸出右手──她握住了。我的内心小鹿乱撞,将不由自主伸出的手往回拉,把她拉起来。



我和雪缝的约会没有达成「找回记忆」这个根本的目的。



然而就以今天的约会来说,今天是个两人一同欢笑的时间很多的快乐的一天。



「顺带一问,空同学呢?其实喜欢贫乳吗?」



「你忘了吗?我是胸部越大我──好痛!」



「给我察言观色,迟钝男。」



与雪缝约会完的隔天放学后。



「嗯~果然天冷吃冰棒最棒了呢!」



我现在正和今天没有社团活动的花莲一起回家。不过虽说一起回家,但这段距离并不需要急著回去──于是我们现在在便利店买吃的东西,坐在店前面的长椅上,边吃冰棒边聊天。



「哈──冰棒真好吃~不想回家啊~」



「嗯?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听我说听我说听我说,阿空听我说啦!阿空听我说啦!」



「我在听,我会听拜托你不要一直复读。你是鹦鹉吗?」



「最近我家妈妈好像对于我没有女子力感到危险啦。拚命地教我做家务啊~……今天回家,也必须要一起准备晚餐啊~真郁闷啊~」



「这点程度会郁闷吗……只不过是帮忙准备晚餐,不是一件好事吗?偶尔去帮妈妈的忙吧。」



「咦?为什么我必须得做那种麻烦事啊?我才不要。」



「…………」



她的表情在说:「你说什么傻话啊?」……她好厉害啊。看来在花莲心中,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做饭。



「这个时代只需要打通电话就有好吃的食物送到家了喔?然而却还要做料理,蠢到家了才做不下去啊~要是有那种时间,我想做肌肉训练或慢跑!我想把时间花在满足内心M的欲望啊!」



「我觉得比起花时间做那种事,还不如做料理修行还更有意义……」



「切切切。阿空你不懂呀──跑到快死为止,快要虚脱的时候,终于回到家时喝的水可是美味至极喔!?好想再喝一次那种水啊……呜嘿嘿嘿……糟糕,不小心想到流口水了。」



「为什么呢,慢跑明明是个超级健康的运动,但花莲慢跑的理由却超级不健康啊……」



「我有点能理解嗑药上瘾的年轻人们的心情了!」



「你现在给我立刻禁止慢跑!」



就算我这样吐槽,花莲也只是发出「啊哈哈~」的开朗笑声。这样子就是完全没有打算停下的意思。你也太过度追求把自己逼死的快乐了吧。我一边如此心想,同时想问原本的话题──『花莲的女子力太低的问题』,于是开了口:



「……我举个例子喔。假如你……和某个人结婚的话。」



「咦?我成为新娘吗?难道是阿空的?」



「为、为什么扯到我啊。我不是说『和某人结婚』吗?」



「啊、对喔……欸嘿嘿,有点可惜。」



「──」



说完,花莲脸上露出微笑。她那不经意的举止、无心的话,让我的心跳加速。因为刚刚的笑容并非刻意,所以表现出她那毫不做作的可爱……不、不妙不妙,必须把话拉回正轨。



「总、总而言之,这只是假如啦──假如花莲结婚,成为夫人的时候,你要在家里做什么?」



「嗯嗯……怎么办呢~?既不会做家务,也不擅长打扫,三餐只要靠外送就行了……咦?都很闲呢。我结婚之后都会一直很闲呀。哇~依~那我结婚之后就天天上健身房吧~!然后锻炼成健美小姐般的身体!唉呀~真期待呢~最棒的人生呢~!」



「……我觉得你将来的老公会非常辛苦……」



我好像隐约明白花莲的母亲为何会著急,开始教她做家务了……此时。



──脑髓闪过一丝痛击。那是微小的闪光。



闪光伴随著疼痛一起在头部中流窜,疼痛过去后,过去的记忆留在了我的海马体──



「我说你,有想要结婚吗?」



两人在热闹的街上并肩走著。他只是因为不知道要向花莲聊什么才好而选择了这个话题。接著,她朝他露出了活泼的笑容。



「那当然有啊~!成为新娘穿上婚纱,可是每个女孩子生来的梦想嘛。」



「哼嗯……」



「不过有点烦恼呢,我也很想穿穿看白无垢啊!……小的时候啊,和我很要好的附近大姊姊在神社结婚了。看到之后,我就想著:『大姊姊好漂亮!』、『我也想在神社结婚!』──嗯~好烦恼啊!」 



「……但是你根本一样家务也不会吧。」



「对啊!所以我想和会做家务的人结婚呢~但是这样的话,我就得出去赚钱了吧?不过比起做家务来说感觉轻松多了呢,啊哈哈!」



「…………」



明明只是无关紧要的话题,但是他却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他望著身边的她的眼神虽然平静,但确实带有热度。



「但是啊~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啊~所以没有现实感呢。」



「是吗。那么,聊这件事可能还有点早吧。」



「对啊。不过,我有一件事是已经决定好的──」



「嗯?是什么啊?」



「结婚典礼的主持人,我一定要让阿空担任!对我来说阿空,真的是……那个……太难为情了我不说!总之,我希望阿空能当典礼的主持人!」



「──」



由于她因为害羞而走在他的前头,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



接著,他很快地握住花莲的手。她吃惊地回头。



「阿空……?突然、怎么了啊?这么用力我会痛喔……」



「──咦。啊啊,抱歉……」



「没事吧?表情好像有点可怕。稍微休息一下吧?」



「不,没事。没问题。只是──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心情了。」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开始擦肩而过了呢。



这次他尽可能温柔地握著她的手。



「──」



「???阿空,怎么了?」



我无法回答花莲的问题。刚刚的是有点……不对,是对我来说相当重要的记忆。当然,我并没有亲身感受到记忆中的感情,但是我明白了。



看来我在事故之前,曾经喜欢过花莲。



我可以确定,我过去并不是将她当作青梅竹马,而是当作一名异性喜欢著。



心理描写依然很模糊,所以难以完美地理解当时的感情,但毕竟还是自己的过去,所以能明白……我想起这件事的瞬间,唯有喜欢她这点我可以肯定。



「花莲──」



「嗯,怎么了?啊……又找回记忆了吗?」



「啊啊……虽然不是很重要的记忆。」



「……哼嗯。是吗。」



花莲露出像是压抑喜色的微笑,接著自言自语。她那有些成熟的笑容使我的心跳加快。脸上开始发烫……我没办法正眼看著花屋敷花莲的脸。



这应该就是有意识到了吧。但是,我到底对她有多少感觉,我难以给出明确的回答──现在的我想起我过去曾喜欢花莲。而现在的我,还喜欢著花莲吗?还是说,只是因为想起来了,才会对她有感觉而已吗?



总之,我先摇了几次头,让感情恢复平静。接著,将这件事摆在一边,继续说现在正在聊的话题。



「总、总之……如你母亲所说,稍微练习做一下料理比较好吧?这样的话,花莲本来似乎很低的女子力应该也能自然上升吧。」



「阿空啊,刚才那种说法不会太失礼吗!?话说,我的女子力其实很高喔?用检测器测量的话,我觉得应该有五十三万左右的女子力喔!」



「这种回应就已经没有女子力了……」



「最喜欢『七○珠』了!最喜欢少年漫画了!耶~!」



她应该会是个超棒的男性朋友吧。



我对她苦笑著,同时滑手机,搜索关键字『女子力 测验』──然后马上就出现能测试女子力的文章了,于是向她提问:



「『这段期间有处理多余的体毛吗?』」



「多余的体毛?人体没有不必要的体毛喔?」



「『会配合穿搭改变化妆吗?』」



「我平常就不会化妆喔……对了,以前有想过要练习一次化妆,而把整根口红用完后,妈妈好像气得要死呢。啊哈哈~……」



「『经常带著手帕吗?』」



「上完厕所后都用制服擦手吧。」



「……『房间总是很乾净吗?』」



「很乾净喔!妈妈会帮我打扫啊!」



「诊断结果──你的女子力已经死了。请投胎下辈子吧。」



「不会吧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诊断结果的画面出来前就把网页关掉,直接说出我诊断的结果。花莲听了之后就抱著头,难道你以为你的女子力很高吗。



我和花莲一点一点吃完冰棒后,差不多该真的踏上归途,而从长椅上站起来迈出步伐……由于刚刚的找回记忆了,和花莲并肩走在一起有种奇怪的感慨,老实说就是心脏跳得比平常还快,但我为了掩饰这点,而决定询问今天忘记问色町的事情。



「花莲我问你,我难道讨厌牛丼吗?」



「什么?牛丼?那种东西何谈讨不讨……啊!?难不成阿空吃了牛丼吗!?」



「啊、啊啊……」



「唉呀──」



虽然我并没有打算隐瞒,但我错过了告知我是和雪缝一起去吃牛丼的时机,而花莲露出十分苦涩的神情催促我继续说。



「然后呢,怎么样?牛丼,有吃下去吗?」



「不,没有吃下去。只含了一口就吐出来了……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故,我本来以为是身体不舒服──」



「不对喔。阿空是吃不了牛肉的……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就早点说清楚了,对不起喔?」



「不,你不用道歉啦……」



刚刚好像听到了冲击性的事情。吃不了牛肉?我吗?



但是,这样很奇怪。因为雪缝说是我邀请她去牛丼店的。而且说起来,那天的约会是雪缝为了重现过去的约会行程,而再带我去以前的我带她去过的地方……不是这样吗?



但是我貌似吃不了牛肉。而实际上我真的吃不下去──也就是说,就算我曾和雪缝约过会,也几乎不可能带她进去牛丼店。



那么,「过去曾和我约过会」这种话,其实是雪缝的谎言吗?



然后,如果她撒了谎,这代表了什么真相?



我谨慎地思考。接著再对花莲问一个该问的事情:



「顺便一问,我不能吃牛肉这回事,除了花莲以外的人都不知道吗?」



「嗯──?这个问题我有点搞不懂呢,但我觉得不是喔?毕竟阿空是真的不能吃牛肉嘛……所以应该没有刻意隐瞒其他人吧。更何况,不能吃牛肉这种事阿空一定要先说才行嘛。」



「也就是说,只要是和我还算熟的人,应该会知道我不吃牛肉吧……」



「嗯!──不过和阿空很熟的人一只手就数得出来呢!」



「不要趁机说这么过份的事啊。你是伤害我的达人吗你。」



我一边吐槽,一边在脑中整理思绪──和我还算熟的人都知道。这么说来,色町做的便当里,平常都没有放牛肉。就算有肉也都是猪或鸡,所以她当然也知道我吃牛肉会吐吧。



但是,雪缝她──



『空、空同学,没事吧?刚刚好像突然想吐的样子……』



她当时的关心,看不出来是在说谎。



感觉她并不是知道我不能吃却想陷害我……如此一来,她是真的不知道。和我还算熟的人都知道事情,她是真的不知道。



「……稍微和雪缝谈谈吧。」



虽然不太想这么做,但我还是为了不让花莲听到,而小声地自言自语,。



因为只有推心置腹地谈过之后,我和她的关系才会有所开始。



「然、然后呢?要、要谈什么……?」



隔天放学后。在人群都已经散去的我们班的教室中。



我在事前把雪缝叫了过来,接著要她先在我的座位上坐下,自己则坐在色町的座位──雪缝的隔壁。看到坐立不安的她,我烦恼著该从何处开始说起。没错,我并没有打算要谴责她。只是想推心置腹地聊聊而已。



……不过,这到底和谴责有多少区别,我也很难说清楚就是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只不过……如果不谈谈这件事的话,我觉得今后会很难与你有往来。所以即便很沉重,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出来。」



「……是、是什么?」



雪缝好像明白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了。她战战兢兢地提问。



因此我并没有用盘问的语气,而是像普通闲聊一样继续说下去:



「你和发生事故以前的我关系没有多好对吧?」



「──!!」



「不如说,我觉得我们只是普通的陌生人吧……是吗?」



「……没有这回、事……」



那并不是否定。她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只是轻轻地左右摇头,很难说是否定我的话。



虽然她的表情让我心痛,但我也没有停止追问。



「看来我似乎超级讨厌牛肉啊。」



「……咦?」



「然后,我问父亲理由之后,他说因为我在母亲去世那天吃的东西,似乎就是牛肉的样子。所以我在那之后,就完全吃不了牛肉了──因此,就算我曾和雪缝约过会,也很难想像我会和你一起去牛丼店呢。」



「啊……」



「另外,假设我过去真的去过牛丼店,我也绝对不会点牛丼吧。但是,那时──我买牛丼的时候,雪缝你什么都没说。既没有制止我,也没有说我上次约会并没有吃牛丼。对吧?」



「呃、嗯……」



「换言之,我和你过去曾约过会这句话,其实是谎言。我们的关系并没有这么要好──顺带一提,我讨厌牛肉这件事,只要是稍微和我有点熟的人好像都知道喔。但你却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说我过去带你约会时去了我不可能选择的牛丼店。而且我点牛丼的时候,你也没有提醒我。」



「…………」



「约会是骗人的。你其实不了解我。所以,我才没有想起任何事情。因此,我在想啊──我过去根本没有和雪缝你相处过对不对。」



「……那、是……」



「如果想反驳的话就说吧。如果是我搞错了,你尽管生气没关系。如何?」



途中无论如何都会变得像是盘问犯人,我自己也觉得很后悔,因此在最后尽可能用温和的声音提问……教室陷入沉默。雪缝低著头,肩膀微微颤抖,不断地浅呼吸。



我静静地等待她说话──不久后,雪缝终于抬起头来。



她露出一碰就碎的脆弱表情,眼中渗出一滴彷佛珍珠一般的泪水。



「对、不起……」



「…………」



「对不起……对不起,空同学……空同学没有说错……我是个骗子。我是第一次和空同学约会,我也不知道空同学不能吃牛丼……对不起,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是吗……我可以问,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吗?」



「呃、嗯……呜、呜咕……!」



「没关系,我会等你。冷静下来后再说。」



或许刚才的那一滴泪水让雪缝溃堤了吧。她眼中开始不停地流下眼泪……一想到因为我说的话,让一个女孩子哭得这么伤心,就觉得对她很抱歉。于是我等待她打起精神,不久她终于用手心使劲地擦眼泪,缓缓开口:



「我和空同学是不相识的人……」



「嗯。」



「但色町同学和花屋敷同学并不是……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你们的关系很要好。所以,当空同学醒来的时候,我很担心我又会……被拋下了。」



「又会?」



「嗯──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很想找空同学说话了。我很想像这样聊天。但我很胆小……所以做不到。在我畏畏缩缩的时候就换了班,和空同学的距离越来越远──然后,空同学遇上事故了。」



「…………」



「我伤心得每晚都在哭……忍不住的时候也去了医院。在那里看到不会醒来的空同学,很后悔……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呢──明明这么喜欢。却为什么只是在远处望著你呢。」



雪缝说著的同时自嘲地微笑了。然后,她再度擦一次眼角──静静地凝视著我,然而眼中确实带著热度。



「我已经不想再后悔了。若是为了和空同学说上话,我愿意努力改变。所以,我也说谎了。我也想成为狡猾的女人……甚至还有『既然空同学失忆了,那我和另外两个人的起跑线也一样』这种卑鄙的想法。我也觉得我很丑陋。然而,比起不行动要好太多了。我已经不想再做一个死脑筋的女孩子了。」



「…………」



「当然,我也可以不对空同学说谎,纯粹地和你打好关系。但是,那个情况的话……我觉得赢不过已经和你很熟的两人──我想赢。我无法停下这种想法。所以,我──」



「是吗……」



「……空同学,对不起。我是个骗子。我说了谎,对不起……」



「不、那……」



撒谎这件事本身不需要道歉。我懂。



只不过,对自己的人性向我道歉,感觉有点不太对……因为,她也是很拚命的。即便要说谎也有想做的事情。所以说,身为受害者的我想原谅她,然而……这是无可饶恕的天真吧。



当我在思考的时候,雪缝忽然露出惹人怜爱的微笑,似乎是全部说出来心情轻松多了吧。



「其实我一年级的时候,和空同学在同个班级。」



「嘿,是这样啊……那时的色町同学和花莲呢?」



「花屋敷同学在别班。而色町同学则在同班,从那时开始就在空同学隔壁了。」



「原来如此,我和色町相处这么久了啊……」



「……我一开始只以为是两个怪人凑在一起而已。不过,那时──我曾和遭遇事故之前的空同学,在美术课说过唯一一次话,我……欸嘿嘿。」



「是吗。我们也不是完全素不相识啊。」



「但是只有一次而已。大概对空同学来说──空同学?」



──柔和的晕眩感袭向我。微弱的电流在脑中流窜。痛楚不会很强,但是持续很久。那幅光景从比平常还深的地方被拉了出来──



「「…………」」



美术教室里只有两个人。他和雪缝。他十分专注地在画布上画画,而雪缝则出神地看著他──美术教室的钥匙交给她保管,因此在他不出去之前都不能锁门。



雪缝悄悄地靠近他的背后,对他出声。



「还没画完吗?」



「──呜喔!?啊、啊啊……抱歉。」



「你在画什么?」



雪缝看著画布上的画──画得很好。那是一幅描述居民们在一座王子的铜像前快乐地喧闹著的画。而在王子铜像的肩膀上,有一只看起来很幸福的一只燕子停在那里。



「……这是在画什么?」



「不、那个,要说明的话很难为情,希望你能放过我……」



「我因为你而回不去,这点事情希望你告诉我。」



「……你知道『快乐王子』这篇童话吗?」



「只听过名字。」



「那我大致说明喔──以前有一座贫困的小镇,而王子的铜像为了帮助镇上人民,借用燕子的双手,牺牲自己的身体把金发给镇民……就是一个自我牺牲的故事啦。自我牺牲很美丽,并非追求回报,而是自己主动做这种行为本身十分可贵──就是这样。」



「哼嗯。」



「这是我在昨天上网时找到的故事,于是就看完了。我觉得这是一篇好故事,我很喜欢这个──但是你觉得最后,燕子和王子怎么了?」



「怎么了?」



「燕子得不到任何人的认同而死,王子则被当作废铁处理掉了──虽然有写说他们的灵魂被天使拯救了,姑且还算好结局吧……你觉得呢?」



「我无法认同……」



「对吧?童话就是这种东西啊……所以,我对结局有点不爽,于是画了这幅画。」



「???」



雪缝歪著头,看起来还完全不能理解。而与她相反的,他羞涩地搔著脸颊,说出结论。



「我想看到圆满结局啊。」



「──」



「燕子没有死去,四处翱翔;而铜像则被漂亮地修好了,一尊铜像与一只燕子都得到回报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我想看这种故事。但因为我不是作家,不可能改写这段故事……所以我想,至少要在美术课完成这幅画。」



「…………是吗。」



「总之就是这样,再稍微等我一下吧。完成之后就会满足了。」



「……嗯,我等你。」



接著他再度提起画笔。看著这样的他,她──



带著与刚才为止有些不同的热意,静静地端详著他──



「……话说好像有过那种事呢。我曾经很喜欢却也很讨厌的『快乐王子』。」



「咦……空、空同学……想、想起来了吗?」



「啊啊。那时给雪缝你添麻烦了呢。」



「──」



眼泪再度从她眼中涌出。她低著头,用手遮住,发出「呜呜呜……」的哭生……我有点担心她会不会脱水了。不过,光是我想起来而已就哭了,看来我刚才看到的记忆对雪缝来说,是十分珍贵的吧。



看到她如此珍视那一段回忆──我觉得很开心。



我等待雪缝再次平静下来后,她忽然──



她带著依然泪流满面的表情……望著我说道:



「谢谢你,空同学。我只要空同学想起我就够了──虽然很短暂,但至今很谢谢你。」



「咦……?」



「再见了,我的心上人。」



雪缝以飘渺的神情说完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带著平稳的步伐走向教室后门──一步、又一步,我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雪缝她想要结束与我的关系。



仔细回想起来,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现在我这个人的根基中只有『想要找回记忆』──如此而已。这样一来,雪缝对我来说就是没有关系的人……在我知道她与我并不熟的时候,她对我来说就不是有利益的人了,而我对她采取的应该是『无视』这种很冷淡的行为。然而──我还是找她谈谈了。



我想要好好地和雪缝谈谈,正确构筑一份新的关系。



这不就代表我已经想要原谅说了谎的她吗?



「──雪缝!」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而打开门,准备离开教室的雪缝肩膀抖了一下,停下脚步,战战兢兢地回头看著我。



「呜呜……空同学……」



我不忍心看著她的脸。拥有天赐的容貌的雪缝现在哭肿了眼、鼻水垂落,脸颊红得像猴子一样。可爱的脸蛋都糟蹋了。



然而,我看见了真实的她。



我一边这么想著,一边一步接一步地靠近她。接著,为了不再让她逃走。为了让她接受我说的话──我用力地握紧她那彷佛一用力就会折断的小手手腕。



「咦……为、为什么……?住手……放开我……!」



「雪缝,你听我说。」



「我、我不听……!不要对我温柔!我明明这么过份……我明明对空同学说谎了!不、不要对我这么温柔!要是这么温柔的话,我……我……!」



「我今天本来就是要来原谅你的。」



「──」



我这么说完的瞬间,雪缝以讶异的神情看著我。



然后她的表情不停地改变──彷佛在摸索现在这个状况,到底要露出什么表情才好的样子。



喜悦、悔恨、痛苦、微笑──而她最后的结论是咬著下唇、对我摇头。



「……空同学太温柔了。我撒了谎。我伤害了空同学。所以,我必须接受相当的处罚……」



「谁希望你受罚了?」



「咦……?」



「我这个受害者都不希望了。那到底是谁希望你受罚啊?」



「那、那是……」



雪缝的目光游移。先看著我、然后又看著其他的地方──看来她并没有发觉自己在这场对话中处于劣势的样子。



因为不就是这样吗?雪缝是加害者,而我是受害者。然后受害者都原谅她了,所以当然──与罪相当的处罚,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我、我……?我、我想受到处罚……」



「呜哇、无聊。真是无聊啊,雪缝──说谎当然是坏事。而受骗的我也并不是没有不爽。但是……你所说的谎,并没有到不能原谅的地步啊。」



「是、是这样、吗……?」



「啊啊、没错。因为你是说谎的本人,所以可能把自己做的事看得很严重吧,但是对于受骗的我来说,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喔。」



甚至觉得再说大胆一点的谎言也好。比如说其实我们是恋人之类的,趁著我失忆随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行──然而,她没有做到那种地步。



也就是说,雪缝不擅长说谎。



而反过来说,那即为她是个不会说谎的善人的证明。



「还有,能不能别胡思乱想了啊?……已经没关系了喔。虽然你是骗子,过去和我完全没有关系,也没有约过会,我们的关系以后依然会继续下去。只要这样不就好了吗。」



「那、那种事……可以吗?我──」



「嗯。我们当朋友吧,雪缝。」



「……呜、呜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



雪缝又放声哭了出来。她双手握住我的手,加大力道。接著,将我的手轻轻摆在自己的脸旁,缓缓贴上脸颊──说实话,我有一种想拥抱这个惹人怜爱的少女的冲动,但没有这么做。我只是想和雪缝开始正常的关系,并不是爱上她了,因此不能这么做。



「你今天真会哭啊……」



「呜呜呜呜……空、空同学……!谢、谢……谢谢……你呜呜呜……!」



「嗯……哭到高兴为止吧。我会等你的。」



「呜呜呜、空同学……呜呜呜……!」



雪缝珍惜地握著我的手,持续哭泣著。因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哭,我是真的开始担心她体内的水分会不会哭没了……不过,我觉得就让雪缝尽情哭一场吧。



──因为那一天的我让她等了很久。



所以这次,换我等她到她满足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