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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快乐王子与画布(1 / 2)



睁开双眼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我从床上爬起身来,确认周围──于是随著视觉情报增加,我才终于察觉我在自己的房间。我自言自语了一句:「……感觉像是在别人的房间一样呢」后,离开不熟悉的自己房间,来到客厅。而我的父亲(如此自称的男性)已经摊开报纸坐在沙发上了。



「早。」



「……早。」



好不容易没有结巴地回应了。我本来想用尊敬一点地用「早上好」,但他如果真的是我的父亲,用敬语就很奇怪吧。



今天是周日。更进一步说是与雪缝约会的当天,中午时要在车站前见面……虽然觉得睡晚一点没关系的,但或许是因为真的会紧张,所以起床得稍微早一点了。我一边这么想著,同时在洗手台洗了脸,然后回到客厅时,沙发旁的圆桌上有两个杯子冒著热气。



其一为貌似我父亲的久利的。那另一杯应该就是我的。



「帮我泡了咖啡吗?」



「啊啊。」



「谢谢。」



我说著,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出乎预料的甜。加了牛奶、砂糖、说不定是加了炼乳。但喝一口就知道,我喜欢这个味道。



──后脑弹出微弱的火花,记忆回来了──



「爸爸,你不再婚吗?」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著父亲泡的咖啡,同时问道。而坐在四角桌子旁的椅子上的父亲则回答了他:



「你希望我再婚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妈妈已经过世七年了吧?所以我想,就算爸爸再婚了,妈妈应该也不会生气吧。」



「就算我马上就再婚,你妈妈大概也不会生气吧。」



「啊~是吗。」



两个男人喝咖啡的声音填补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而且说到底,空助啊。我还爱著你妈妈呢。」



「……这种话虽然令人感动,但是还有现实的问题啊。爸爸现在是孤身一人对吧?老了之后该怎么办啊?我应该会离家喔?」



「老了之后吗。我还没有考虑这么多,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



「空助,你不需要想这么多。你要离家随时都可以离家。我不会拦你──我就是这样的。所以你也照自己的想法做吧。」



「不用你说。」



他稍作思考著,同时再喝了一口咖啡。父亲看著他,对他露出一个不会被发现



的轻轻微笑,继续说著:



「你要自由地活下去。这就是我现在的愿望了。」



这句话让他不禁难为情了起来,说了:「……爸爸今天说得特别得意啊。」后,轻轻搔著脸颊,同时轻轻苦笑了一下。



我甩开晕眩感。然后再喝了一口手上杯子里的咖啡──好甜。大概记忆中的我也是喝这种味道的吧。



「──爸爸,早安。」



「嗯……啊啊,早安。」



父亲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但仍然装作平静,回应了我第二次的早安。能想起来真的太好了。对我来说,只有这个人才是家人。



心里头总觉得有点痒。当我这么心想时,很长的一声门铃传来。这么一大早的就有客人来的样子。父亲站了起来,往玄关走去。



接著,我隐约听见好像在哪里有听过的声音。



「早上好,岳父大人。」



「色町妹妹。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是空助的父亲,不是你的父……」



「请不要在意。小空在家吗?」



「…………」



「他在对吧。能帮我叫他吗?」



「……等我一下。」



接著父亲回到客厅,一脸十分愧疚的表情。



「空助,抱歉。当我烦恼要不要装作你不在家时,被她发现了。」



「……嗯,这也无可奈何啦。我也认为她不是我们能应对的女生。」



「总之,色町妹妹来了。要不要让她进家里就随你决定吧。」



父亲只留下这些话后,便窝回房间去了,他的背影彷佛战败当时的日本陆军一样……话说,能让我的父亲想要装作不在家的色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啊。



总之,就算叹气也无济于事。我稍微打起精神后,往玄关走去──色町穿著便服,仔细地化了妆,一副就是要出门的打扮。



「……呜、呜喔。怎么了?」



「小、小空!?那不是睡衣吗!蓝色和白色的水珠花纹,然后还有刚睡起来翘翘的头发!啊啊,未免太可爱了吧!?难道你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么棒的样子,才刻意不换衣服吗?小空谢谢你!我之后又能努力半年了!──不能继续光是看著了!必须赶快用手机记录下如此神圣的身姿,储存之后上传到云端才行……哈啊哈啊……!」



「您请回吧。」



「呀──小、小空不要关门!摄影会还没有结束!」



「吵死了!你的脑袋已经没救了!」



明明说了挺过份的话,但对她完全没有效果。当我想要关上门时,她像个恶质推销员一样把脚挡在门缝上,然后透过缝隙将手机的镜头对著我。接著发出「咖擦咖擦咖擦」的连拍的声音。什么鬼,比恐怖电影还恐怖。



于是单方面的摄影会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色町似乎终于满足了,轻吐了一口气,将手机收进裙子口袋。



「等一下必须把照片放大列印出来黏在一起像是贴海报一样贴在天花板上……呵呵呵。」



「住手。我又不是杰○斯的男艺人。」



「这是我平常就在做的喔。」



「不要轻易说出这么可怕事情啊……」



我这么吐槽,色町反而很开心地笑了。正当我认为不管我做什么,对这个人来说真的是白费力气的时候,她整理了一下衣服,郑重地再说一次:



「早安,小空。」



「早、早啊,色町同学……一大早的来做什么?」



「问我来做什么的,那当然是来打招呼呢。我们在学校时明明都一起吃午餐的。」



「这里可是我家啊。那和在学校吃饭的意思不同吧……」



「是吗?从大局来看,在学校一起吃饭,以及在小空家里卿卿我我亲来亲去,两者并没有太大差别喔。」



「有、有差吧!主要在『卿卿我我亲来亲去』的部分!」



虽然我如此大吼,色町还是只开心地笑著。让人感觉她占据优势。



但是说到底,我对现在这个状况还非常困惑……没想到周日早上,班上的美女同学居然会突然冲来我家,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并不是不高兴,但对于失去记忆的我来说,我还没有完全信赖色町,所以困惑也很大。



「话说色町同学知道我家在哪啊……?」



「那是当然的。小空过去也曾经招待我来过喔?」



「咦,真的吗?我和你已经那么──痛。」



──微微头痛。逐渐习惯的感觉痛打了大脑。曾消失的东西忽然浮上水面。我又朝它伸出手──



「这里就是,空助君的……」



「虽然是个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请进吧。」



「我打扰了。」



色町说完,走进了他的家。她兴致勃勃地张望著周围,接著轻轻吐了一口气。看起来在紧张。



然后两人来到他的房间。色町又张望著四周,喃喃自语道:



「男孩子的房间出乎意料地乾净呢。」



「嗯──是吗?我并没有刻意去打扫得那么乾净啊──算了,你随便找地方坐吧。」



「…………」



「嗯?怎么了?」



他对身体忽然僵硬的色町感到不可思议,于是向她询问。另一方面,她稍微沉思之后,歪著头问他:



「这种时候,我该坐在哪里呢?」



「咦?你就随便坐啊──也有床可以坐,你要坐在书桌的椅子也可以,还有可以坐的垫子,你挑个地方坐啊。」



「……以防万一确认一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对吧?」



「啊啊,对啊。」



「那么,我不可能选择去坐在床上对吧?造访异性的家时,能坐在那里甚至躺在那里的,只有恋人或者是接近恋人的关系才对吧。」



「……咦,是这样吗?那花莲她──」



「如此一来,接著感觉很好坐的就是这个坐垫了……但那个,感觉用了很多次的样子呢。」



「啊啊,因为那是我的固定位置啊。」



「也就是说,如果我坐在那里,就是间接屁股接触了。」



「……刚刚好像出现了怪怪的词汇。算了,就是这样啊──不过,那点程度没关系吧。反正我们在学校都和各种人间接屁股接触了。都是淫乱屁股啊。」



「那个词汇反而更怪……不过这种场合,与在学校时有点不同喔。学校的椅子都是公有物对吧?但是这个坐垫,很明显就是只有你一个人在用的吧。如果坐在那里……那个,不会让人想到性行为吗?」



「才不会啦!……色町啊,你有点想太多了喔。那你就坐那里去。」



他无奈地说著,指著书桌前的椅子。接著色町露出不满的表情。



「那里的话有点……该怎么说呢,我们虽然确实是朋友,但是离得这么远不会寂寞吗?」



「你的毛病真的很多啊!……算了,坐在哪里都一样啦,随便你坐。」



他用很随便的声音说完,用力坐到床上。然后色町环视了周遭之后,红著脸──坐在他的旁边,屁股大约一半压在床边。



「……你刚才说了这么多,到底想怎样啊?」



「有、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说坐在哪里都一样的不是吗。」



「色町最近是不是有点变了?还突然要我招待你来我的房间。」



「是吗?我觉得没有这回事啊……但是。」



「但是?」



色町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后,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他。接著轻轻地笑著说道:



「如果我有变了,那说不定是因为你的错呢。」



「……那个,色町同学?我刚刚想起来了……并不是我招待你来的,而是你想要来我的房间吧。」



「~~~~~~♪」



「不要用口哨吹韦瓦第的『春』来打马虎眼啊。话说还真厉害啊。」



「好啦好啦。原谅女人的谎言才是男子汉喔,小空。」



「说谎的人少在那边说。」



色町对我的吐槽露出好像很开心的表情。彷佛早就知道我会这么说的样子。



「话说回来,记忆回来了呢。刚刚是为什么会回来呢?」



「我也不确定……大概是因为色町同学说的话中,有什么东西刺激到我吧……」



「条件有什么呢?果然言语还是让你找起记忆的大契机吗?」



「我想想……虽然也有其他能成为契机的事情,但目前最多还是言语吧。某人说出了什么关键字,而其牵扯到我脑中的索引时,就会拉出记忆中的画面的感觉吧──这样说能明白吗?」



「原来如此,真是好懂的说明呢。」



──不过若是如此,果然还是很难警戒也说不定呢。



色町小声地自言自语著。那是我听不见的音量,她看起来像是要藉由覆诵来使事实深深进入脑中的样子。



我对色町的行为投以讶异的目光后,她突然抬起头……然后,虽然有点晚了,她说出了自己在我家玄关的理由:



「总之。来约会吧,小空。」



「为什么会突然要约会!?」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邀约,我掩饰不住脸上的动摇。这和雪缝那时完全不一样。雪缝邀请我的时候,可是花了很多时间才说出口……



「话、话说约会……是、是什么时候?」



「当然是现在啊。现在已经过早上八点了,可以玩到晚上十一点。另外,也可以延长喔。那样的话明天就要跷课了呢。」



「…………」



所谓约会,一般来说不是要在更早之前就先得到许可,配合彼此的时间,做好一些心理准备吗……虽然我这么心想,但没有说出来。



总之,我今天有明确的理由,因此不能约会──于是我开了口:



「看你这么开心,但很抱歉。我今天已经有预定了──」



「…………」



色町的表情明显看起来很沮丧。我本以为她很暴怒,或者是露出反而很可怕的笑容的,所以她沮丧的样子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反差好可爱……



「那个预定真的有价值到让和我的约会作废吗?」



「哪有作废不作废的,我们根本没有约定过吧……总之,我已经有约了。」



「……花屋敷?还是雪缝?」



「…………」



「这样啊,是雪缝呢。那个女人真不要脸。」



「你为什么会知道啊。」



她也轻易看穿了父亲的谎言,观察力简直比超感警探还要敏锐──接著色町目不转睛地看著我。因为刚刚才被猜透,让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然后她忽然露出笑容。



「算了,我知道了。你今天要和那个女人去约会对吧──那我这次先放弃吧。我会改天再说,那时要和我一起出门喔?」



「啊、啊啊!那当然!」



「呵呵,谢谢。」



随著温柔的声音,她露出柔和的微笑──不小心被射穿了。我的心跳开始变强烈。我本来以为这种场合,色町她会更加任性地说「不准和那个女人约会」这类的话,于是做好准备等她说出口,但是并没有,所以我对她如此乾脆的态度抱有好感了。这样啊……色町她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



不过,从她的下一句话开始,她才发挥了本领。



「那么,虽然说是补偿就有点厚脸皮了……差不多可以让我进去你的房间了吗?」



「咦?为什么?」



「小空啊。我呢,本来就是打算和你约会才来的喔?然而却什么都没做就说再见了,不觉得很过份吗?──那我打扰了。」



「你根本没有说明到!欸,不要擅自跑进来啊!」



「抱歉,那我用更有逻辑的方式说明喔?你现在可以选择的选项有两个:A是让我快点进家里,稍微疼爱我一下,随意地让我满足之后回去。B是把闷闷不乐的我扔在一旁,当你和雪缝约会的时候,持续忍耐著从草丛而来的不快的视线──这两个喔。我希望的当然是A,但做选择的是小空喔。来,选吧?」



「……到中午之前的话随便你。」



「呜哇~咿,太好了!」



看到像是孩子一样欢欣鼓舞的色町,我口中流出叹息。因为外表很好看,如果能改改某些部分的话,就应该是个很可爱的普通女孩子了呢……看著满脸笑容的她,我有这种想法。



直到色町过了中午回去为止,我的家被搞得一团乱。



首先她一进到我的房间,马上就在我的床上滚来滚去。我真的慌到不行。我立刻责备她「住手,为什么要在我床上滚」后──她回应我「听说猫这种动物,会把自己的味道附著在自己的地盘上喔」。我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接著她擅自拿家里有的东西做了早餐。超级好吃。也顺便做了父亲的份。爸爸虽然说了很好吃,但脸色不知道为何有点微妙。



然后我们在我房间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和女孩子在房间独处。虽然不能说不紧张,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和色町独处,并不会觉得很疲累。明明她也不是治愈系的,为什么呢……



顺带一提,这虽然是之后的事情了……数日后,我在房间床边,放置书和面纸盒等东西的小空间中,发现有条女用黑色内裤混在其中。这绝对是色町干的好事。这绝对是当我带雪缝或花莲来房间的时候,让我社会性死亡的圈套,发现那玩意时的我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总而言之,虽然早上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换换心情来到车站前。



「喂──!雪缝!抱歉,让你久等了吗?」



「啊……呜、呜呜嗯,没有等──其实稍微等了一下,但不说出来的话,应该能让空同学觉得我是个善解人意的能干女人,所以我没有等。」



「为什么要说这么多。」



我一边如此吐槽,一边从正面凝视著一个人站在车站前的雪缝──当然是穿著便服,打扮得既可爱又充满女孩子气,很有她的风格。



「…………不、不要这么死死地盯著、看……」



「啊。抱、抱歉!」



雪缝用双手抱著自己的身体,脸颊上染上一层朱红……一不小心就看呆了。一想到我现在正和如此可爱的女孩子约会,内心便雀跃了起来。



当然,我今天的大目的是找回失去的记忆……但我再度理解到自己为了那个目的,正在做一件十分不得了的事情。约会。和可爱的女孩子约会……糟糕,心跳加速了。



「然、然后呢?以前的我之后会怎么做?」



「你会说『先去填饱肚子吧』,带我某个地方──来吧。」



雪缝照著她所说的拉著我踏出步伐。地点好像是车站旁边的繁华街。离家也近,看来我一直把这附近当作玩乐的地方。



接著抵达了我与雪缝的约会中的第一个地点──



「牛丼店?」



「对。」



「……不,等等。让我整理一下──今天是你要带我到『我过去曾带著你玩的约会行程』对吧?」



「没错。」



「然后第一个地方是牛丼店?」



「没错。」



「…………」



「我觉得空同学应该到死都是童贞。」



「这句话太有破坏力了……」



我如此回应雪缝有些过度的发言,她以看起来很开心的表情继续说道:



「说实话,最初你提议要进去的时候,我是打算拒绝的。但是,因为你满脸笑容地说『我请客啦!』,于是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呃,那个……过去的我给你添麻烦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虽然我觉得这句话的用法好像怪怪的,但雪缝看起来实在太帅了。明明我对她做了如此尴尬的事情,她还是愿意跟我继续约会,难道是天使吗?



总之我们进去店里了。我站在售券机前,对天使雪缝说道:



「至少让我请客吧,你随便买你喜欢的。」



「谢谢。那我要──大碗牛丼、沙拉、半熟蛋、单点大盘牛肉。」



「……看不出来你这么能吃啊。」



「以前,和家人一起去不回转的寿司店吃饭时,因为实在太好吃了就停不下来,结果让父亲哭著恳求我:『霙,我们回家吧?好吗?』」



「加油,日本的爸爸!」



「在那之后,当家人要在外吃饭时,就规定只有我必须先吃两个便利店的饭团。」



「明明谁都没错,为什么这故事这么悲伤。」



「因为我喜欢便利店的饭团,所以很高兴。」



「原来是HAPPY END啊。」



我们一边聊著,购买雪缝指定的食券。另外,我点了普通份量的牛丼。



我拿起跑出来的食券,打算递给店员。然后雪缝就说:「直接坐在位子上就行了」。看来我好像忘了细节的规则了……我和雪缝面对面坐下来后,将食券递给拿水过来的店员。



「牛丼啊──自从失忆以来第一次吃吧。」



「话说事故之后,吃的方面都是如何?」



「每次吃饭时都会想起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几乎没有吃不下去的东西,经常吃著吃著就想起『啊,我可能喜欢这个』吧。昨天的甜点吃了布丁后晕倒了。那太好吃了吧?」



「我懂……话说,我觉得在这里吃完牛丼之后,在去下个地方之前,空同学会在便利店买布丁给我。」



「不要这么明显地增加约会计画。哪有这么刚好的事情。」



我们聊了一段时间后,牛丼被端到眼前了。好快!明明才刚给出食券而已,牛丼这么快就能上桌吗?



我一边感到惊讶,将脸往牛丼凑过去。接著,汤汁的甘甜香气刺激著鼻腔。



「「我要开动了。」」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脱下外套进入临战态势的雪缝熟练地将半熟蛋倒进盖饭上,从旁边拿了筷子吃了起来。她吃东西的样子看起来大胆又高雅,不知道是怎么用那张小嘴做到的,看著让人心情很好。



而另一方面我也伸手拿筷子,接著面对牛丼……我一边心想著自从失去记忆后,就一直没有吃牛肉的机会呢,然后含了一口。



「嗯……好吃──」



肉和米饭的味道在口中扩散,感觉到美味──下个瞬间。



不知为何感觉突然变很不舒服。更正确来说,口中有种恶心感觉。



不知道是味道还是口感不对。到刚才为止好像还很好吃,而实际上也很好吃,但到我口中却变成了土块。不论咀嚼了几次,都只冒出嫌恶感。我有点惊慌,这是什么,我刚刚到底吃了什么啊。



「唔、噗──」



「……?空同学,怎么了吗?」



雪缝似乎感到很不可思议。我无法对她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拼死地用手摀著嘴。想要硬是把它吞下去,但吞不下去。这很不妙啊……



我马上环视周围,找到了厕所。我连忙站起来,往厕所冲去。



「呜、姆……呕呕呕呕呕!……哈啊、哈啊、可恶……咳!」



千钧一发。我在洋式厕所中,将被我咬烂的牛丼吐了出来。接著,感觉一瞬间变得轻松了。我吐了一口气。



我把呕吐物冲掉后,回到雪缝那里的座位。然后喝了一口水润润喉。



「空、空同学,没事吧?刚刚好像突然想吐的样子……」



雪缝用微弱的声音问我。她的眼中充满不安、担忧。我好像让她担心了,所以我尽可能用轻松的样子回应:



「啊啊,抱歉让你担心了。不知道为什么,吃了牛丼后突然就恶心了起来……」



「咦。为什么?」



「不知道。我想身体状况是没问题的,是我错认了吧……抱歉把气氛搞砸了。」



「我、我不在意那种事,但是……真的没事吗?」



「嗯。感觉食欲瞬间消失了,但我想应该不是身体不舒服。所以──给你。雪缝代替我多吃一点吧。」



「呃、嗯……」



雪缝担忧地不停瞄著我,然而筷子依然没有停下来。忽然觉得很抱歉啊,难得一场约会……



「那、那个,虽然有点难说出口,呃……」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要客气尽管说吧。」



「那么──我可以收下空同学的牛丼吗?」



「…………」



「啊、我知道刚刚空同学心中对我的好感度瞬间下降了。糟糕了!」



「不,那个,我无所谓喔?虽然无所谓……但该怎么说呢。刚刚那句话要现在说吗?把自己的份先吃完再说也行吧?我只是有这种想法而已。」



「对、对不起……因为今天要和空同学约会实在太兴奋,结果忘记先吃两个便利店的饭团了……所以我想既然不吃的话我想吃,才焦急了一下。」



「便利店饭团规则,你也对自己要求遵守啊。」



顺带一提,听到刚才她说『和空同学约会很兴奋』,我也雀跃了起来。和我约会让她感到很开心,那个事实让我超级高兴。



总之,无论如何我也已经不想吃了,所以把自己的牛丼推给她。我说著:「抱歉吃到一半,请用」后给她,而她──



「谢、谢谢!吃到一半也没关系。不如该说谢谢!」



她做出谜之发言后,开始交互吃著自己的牛丼,以及原本是我的那一份。牛丼又不会逃跑,慢慢吃吧。



「嗝。呼──吃得好饱。」



「……我可以对女孩子打嗝这种有点冲击人心的动作发表意见吗,雪缝同学。」



「有时也会这样。」



「不会有点太豪迈了吗。」



「没有这回事。不过只是打个嗝,这很正常。而且我和空同学在一起时,不会放屁。就算想放也会忍耐。因为那就是女孩子啊──哼哼。」



「不,就算你自满地挺起平坦的胸也……」



「……平坦?」



「那么,雪缝同学,下个目的地是哪里?」



「请不要转移焦点。平坦的胸是什么意思。」



「……抱歉是我的错,请不要用那种像是猛禽类的眼神看著我。真的抱歉。」



「啰唆。比起这个──空同学快看。像这样──只要像这样努力往中间挤的话,就有了!虽然从衣服上有点看不太清楚,但是有!像这样从两侧把战力往中间集中的话,就有!虽然很小但是我有胸部!快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拜托别在人来人往间这么大声说这种话。」



「不,空同学根本不知道!你从刚刚开始就完全不看我这里!──我有胸部!有峡谷!虽然要用集中托高型内衣才终于有C的保守大小,但是我有!来摸摸看!来啊!空同学!快摸!这部分就是峡谷!」



「拜托你放过我吧!你不懂吗!?我现在脸整个通红喔!然后雪缝你真的被我摸的时候,大概会后悔喔!可以吗!?我现在真的可以摸雪缝的胸部吗!?」



饭后闲聊突然话锋一转,因为踩到了雪缝的地雷,我们吵得有点不可开交。但是,我的那一句话似乎传达给雪缝了,她不经意地轻声呢喃「啊……」的同时,脸红到好像头上会冒出热气。



雪缝红著脸,害羞地凝视著地面。她用双手一边遮脸,一边低语著:



「咦、那、那个……刚刚那是、我稍微失控了……对不起……」



「不、不用道歉……而且本来就是我有错在先。我才该说对不起……」



「……『把战力往中间集中』是什么鬼啊……啊啊啊啊啊……!」



雪缝事到如今才发觉刚刚说的话很令人害臊。



于是,我们一边愉快(?)地聊著天,一边朝下个目的地出发。我们徒步走到的地方,是我不禁心想原来这种镇上也有这种地方的场所──



「总、总之我们到了,栗上钓鱼场!哇~啪啪啪!」



「那个,雪缝?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刻意拉高气氛遮羞。因为只会更加羞耻而已。」



「……………」



「好痛好痛好痛!不要踢小腿!住手!」



「空同学坏心眼。刚刚应该配合我才对。你这个木头人、人间失格、罗生门。」



「只有最后一个不是骂人的话喔……」



我们一边和睦地(?)你一言我一言,来到钓鱼场的柜台。在那里付入场费,然后再租了鱼竿和鱼饵。或许因为是假日,钓鱼场有不少人。有零星几对情侣,客层大部分都是一家人。我一边感受著悠闲的氛围,和雪缝一起走到空的空间。两人并肩坐在像是小箱子一样的椅子上。



「话说雪缝,以前的我说了什么带你过来啊?」



「并不是因为擅长钓鱼,才会想来这里的。只是因为两个人一起去的话应该会很有趣──我本来还在想这两者有何差别。」



「哼嗯?那实际上呢?」



「和空同学在一起的话,基本上都很开心。」



我的心脏猛然一紧。我惊讶地看著雪缝。只见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埋头将鱼饵捏成团子状……雪缝在这种时候忽然说出来的一句话,真的很有威力啊。一个大意可能就会瞬间喜欢上她。



「是、是吗……那这次如果也能那么开心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回那份记忆了呢。」



「……嗯。一定是这样。」



「好。那么就来钓鱼吧!」



我重新鼓起干劲,用力将鱼竿高举过头,挥了出去。剎那间,它快速地往远方飞去──只有鱼饵。鱼饵由于挥出去的冲击而从针上脱落了。噗啾,团子状的鱼饵在远处落下后,只有针沉进前方的水面下。



「噗、噗呼……空、空同学,刚刚……只有饵……」



「喂、别笑啊。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呼呼。」



「这么用力挥出去变成这样……砰的一声……呵……鱼饵掉下去的地方,有很多鲤鱼聚集过来了……明明没有针……哈哈哈。」



「不、不要笑啦──啊哈哈哈哈哈!」



这段时间感觉令人很愉快。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想起与雪缝的记忆,所以对我来说,她还是一个不太能信赖的他人──但只有现在──



像这样彼此欢笑的时间,让我感觉能确信她是从过去就在我身边的重要的女孩子──



「喔、又钓到了!这是第五条鲤鱼了呢。」



「……但是那一只,看起来很没精神。好小。」



「不要在别人高兴的时候泼冷水啊……」



「……钓不到真无聊。」



「我记得好像某人说过和我在一起的话,大多都很开心……」



「什──我没有说过这种话……!应……应该吧……」



看来她刚才的发言是无意识的。雪缝说完后红著脸低下头。



但是,确实是这样吧。就算是为了约会而来的,若只有她杠龟(一只都没钓到)心情也不会好,更何况体会不到来钓鱼的醍醐味。



下次有鱼上钩的时候,就把钓竿交给她吧──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来了……!嗯!」



雪缝的浮标被拉进水中。上钩了!



她反射性地抬起钓竿──钓竿弯曲。钓鱼线开始晃动。前端确实与水中连在一起。



「太、太好了!空同学,我钓到了!而且感觉很大条!」



「啊啊,感觉很大!但还没有钓上来,不要掉以轻心!」



「这家伙!快点现身吧!」



雪缝兴奋地站起来。在那个瞬间她失去平衡,发出「哇啊!」的声音,往前方倒过去。我也连忙站了起来──因为前面是鱼池。



雪缝虽然整个身体越来越往前摔,然而仍紧握著钓竿。她大叫著「啊哇哇」快要摔倒了。要是再过个几秒钟,她可能就会噗通一声跌进池子里,于是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从旁抓住她的钓竿。很、很好!这样一来,就不需要担心雪缝摔进池子里──



「空同学等等!不要握我的钓竿!不要妨碍我!」



「咦咦!?但如果放手的话你会摔下去喔!」



「我想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钓起来!」



「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很顽固啊你!」



雪缝对我的吐槽开怀大笑。好开心──不对,现在是开心的时候吗。



我们拌了一下嘴后,我还是继续抓著雪缝的钓竿,她对我大叫:



「不要抓钓竿,支撑我的身体!」



「咦……那、那是指──」「快点!」



雪缝催促著我,我连忙放开钓竿,马上将雪缝的身体……将她的娇小身躯从后方抱住。「呀嗯!」雪缝口中发出奇怪的声音。我的心脏也在与刚才不同的意义上剧烈跳动──啊、咦!?难道说我摸到了不太妙的部位了吗!?



「嗯!?空、空同学!?等等、那里是……!」



「抱、抱歉!真的很抱歉,但你快点把鱼钓上来!」



「……呜、嗯!」



我从后面抱住支撑被钓竿往前拉的雪缝的娇小身体。而雪缝接著用全力拉竿。她发出「呜喔喔喔喔喔喔喔!」这种彷佛挺身挑战魔王的勇者发出的雄叫声,一心只管拉竿。



此时,钓竿发出啪嚓的声音,钓鱼线连根从钓竿上脱落。



「咕呀!」「呜耶!」



我支撑不住雪缝往后倒的身体,也跟著往后倒下……我们两人无力地坐在地上。稍微发了一下呆后,雪缝坐著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