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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副教授自杀身亡,她的尸体被一个叫友江京也的学生发现——从早上开始,这条消息便开始在大学里流传。将听到的各种片段组合起来之后,秋内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首先,昨天晚上十点刚过,几个正在大学附近散步的学生,突然看到几辆救护车和警车停在镜子家门请。他们也选了镜子的课,所以出于好奇,便想去看个究竟。走进一看,发现京也正站在那里。京也和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官正在说着什么。警官的声音很大,即使不竖起耳朵认真听也能听得到。从谈话当中,他们得知了事情的大概经过:镜子在家里上吊自杀了。偶然来访的经验发现了这一情况,便报了警。



“那家伙应该在警察局里吧,可能正在接受调查。”



早上第一节课开始以前,秋内、智佳、宽子三个人集中到教室的一个角落里。京也没有来上课,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我觉得应该不是。”



智佳摇了摇头。



“警方从来不会在上时间进行讯问的。况且京也君也没做什么坏事。”



“嗯,是啊。”



智佳所言极是。



“京也可能在家吧……”



宽子嘟哝道。



“他可能觉得,来学校的话,会被人问这问那,所以才没来吧。估计他今天在家里待着呢。那个人嘛,什么事都嫌麻烦。”



“确实,这很像那家伙的作风。”



秋内也在惦记着京也。他想尽快见到他,当面问他一些事情。他想知道昨天晚上那个电话的含义。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我去京也的公寓看看。”



宽子说完便站了起来。她转过身,朝教室的出口走去。



“宽子,你的书包——”



智佳抓起宽子放在桌子的书包,大声叫道。不过,宽子似乎没有听见,她并没有停下脚步。智佳轻轻地叹了口气,赶忙把自己的帆布包搭到右肩,左肩背起宽子的书包。



“静君,我也去一趟。不用帮我喊到了——啊,帮宽子喊一下就好了。”



“哎,可是一喊就会露馅的啊——干脆我也去吧。”



秋内和智佳一起去追宽子。他们在走廊途中追上了她,随后三个人一起下楼,在存车处分别骑上自己的车,共同驶出学校的大门。



“喂,宽子,昨天晚上,京也君为什么去椎崎老师家呢?”



智佳一边蹬着她的蓝色女式自行车,一边问道。宽子轻轻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



“我觉得他可能有什么事吧。”



“什么事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他书上有不明白的地方,去找老师请教去了吧。”



“不过那个人好像不是这种类型吧?”



那一瞬间,宽子用快得惊人的速度瞥了智佳一眼。



“智佳怎么会知道的?”



宽子的头发被风吹起。随风飘荡的头发下,露出了敌意一般的凶光。这不禁让秋内感到了一丝畏惧。据他所知,宽子对智佳的这种态度,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既然我这么说了,那么事实也就八九不离十了。我是京也的女朋友,是最为了解他的人。”



“嗯,是啊,他说得没错,可是……”



“不要随便说话。”



这句话最后的部分,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她似乎在抑制着自己的感情。宽子再次把头转到前方。智佳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她抿着嘴唇,目视前方。



穿过雅致的玄关大厅,秋内他们乘上了公寓大楼的电梯。京也的房间在大楼的三层。



宽子按了一下对讲器。



“不好,他不在。”



京也没有应声回答。



“宽子,去存车处看看他的自行车在不在。那个人不管去哪儿都会骑车的,对吧?”



宽子默默地看着脚底下,仿佛没有听到智佳的话。



“宽子?”



智佳偷偷地看了看她的表情。宽子低着头,低声答道:



“是啊……他都会骑车去的。”



这个回答真奇怪。宽子到底怎么了?



三个人再次乘上电梯,下到一层。他们在存车处看了看,之间京也的那辆“标致”牌进口自行车正停在那里。



“这么说的话,那家伙是步行离开的?”



“而且,可能会坐别人的车,或者出租车……”



宽子不安地叫了一声,仿佛想盖过智佳的声音似的。



“京也到底跑哪儿去了呢……”



“大概正好去 买东西了吧。”



智佳用手捋了捋头发,用恬静的声音说道。



“我们等一会儿吧。要是他没有回来,我们再商量对策也不迟。”



三个人决定在公寓门口等京也回来。他们在大楼正面的台阶上坐下。一个穿着西服的男子——似乎是公寓的住户——从旁边路过,满脸诧异地看着他们。秋内他们赶忙往台阶边上挪了挪,坐得尽管紧密了点儿。



智佳的另外一侧,传来了宽子轻声抽吸鼻涕的声音。智佳把手搭在宽子的肩膀上,轻轻地把她搂过来。宽子顺从地把上身靠了过去。智佳抚摸着宽子的胳膊,看了秋内一眼。她的表情很困惑。而秋内脸上的表情几乎和她一模一样。他们不知道宽子为什么会哭。难道是替京也担心吗?——就算是这样,但至于哭起来吗?



秋内掏出手机,再一次拨打京也的号码。但是,京也还是没有手机。在把手机塞到口袋里前,秋内看了一下来电记录。昨天晚上,京也给他打电话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五十二分。



“京也君给你打电话了吗?”



智佳偷偷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秋内慌忙把翻盖合上。



“没有,他没给我打。”



秋内不想让智佳看到昨晚的来电。因为秋内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智佳的问题,如果智佳向他问起电话内容的话。



——“我还是做了。”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电话是在晚上九点五十二分的时候打进来的。根据在大学听到的消息,京也在镜子家门前辈警察问话似乎是晚上十点以后的事。京也在镜子家里发现尸体之后,是先前的这段时间里给秋内打的电话呢?“我还是做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话说回来了,京也到底去镜子家干什么呢?



“椎崎老师,为什么会自杀呢?”



智佳一只手搂着宽子的肩膀,视线停留在牛仔裤的膝盖处。



“可能是……我觉得可能是因为阳介的事故吧,她太痛苦了。”在他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完了完了……秋内……死了……”



镜子可能并不是自杀——秋内无法不让自己这么去想。虽然他不愿意这么想,但从那个电话的内容来看,京也很可能和镜子的死有关。



——不,等等。



“这么说来……”



秋内忍不住说出来。



“昨天上午,我和间宫老师一起去了椎崎老师的家,把欧比的狗粮和毯子取了回来。我们走出玄关的时候——椎崎老师的样子看上去好像有点奇怪。”



那个时候,镜子向间宫和秋内深深地鞠了一躬,还对他们这样说道:



“间宫老师,欧比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她毕竟是把家犬寄养在了同事家里,所以这句话本身并不奇怪。但是,说出这句话的镜子,她的眼神之中似乎包含着一种义无反顾的神情。秋内还记得当时感到的那股违和感。



“你的意思是,椎崎老师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自杀的念头,是吗?”



“现在想起来,或许真是那样的。欧比算是在间宫老师那里安顿了下来,这样一来,她就再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



“于是,在那天晚上?”



“是啊,不过在时机上……”



这时候,一辆黑色轿车从马路远处开了过来。这辆高级轿车开得很慢。它转过车身,划出了一道平缓的曲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秋内他们面前。秋内赶忙起身,智佳和宽子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都在这坐着?”



车窗降了下来。从里面露出头来的正式京也。



“京也,你……”



秋内的话还没有说完。这时候,坐在后座靠里位置的一名男子对京也说了些什么。



——那人是谁?



他正好被京也挡住,秋内没能看清他的脸。京也回过头,和他简短地说了几句。驾驶席上坐着一位握着方向盘的中年男子。



京也终于走出车门。坐在里面的男子向司机低头示意。司机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踩下油门。轿车渐渐远去,消失在路口尽头。



“京也,你刚才到哪里了?宽子很担心你哦。”



“我和我爸爸谈了谈。”



京也用目光指了指轿车远去的方向。



“警方好像找过他。他晚上就从四国飞了过来。司机也够可怜的——对了,他可能一夜都没睡。”



“刚才的那个人是你爸爸吗?你爸爸也很为你担心吧?”



“是啊,相当担心。”



京也哼了一声,紧跟着补充道:“为公司的事情。”



“他大概是这么想的吧:将要继承自己公司的宝贝儿子,怎么能被卷进奇怪的事件中去呢?因为从昨晚开始,我就把手机关上了,所以他的脑袋里似乎又产生了些愚蠢而多余的想象。”



京也用手指揉了揉眼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也罢,只要解释一下,误解就会消除的。对了,这回他大发雷霆了——我跟他说我退学了。他听了以后,说,大学都没毕业的人怎么能继承公司呢。我打一开始就说过不想继承公司的嘛,那家伙真是个天生的笨蛋。”



京也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头,然后打了个哈欠。秋内盯着京也看了一会儿,随后又回头看了看智佳和宽子。她们两个正在呆呆地看着京也。



秋内回过头,对京也说。



“退学?”



“啊,是啊,我退学了。”



京也毫不在乎地答道。



“哎?京也……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退学呢?”



宽子用一只手揪住京也的衬衫。京也轻轻地抓住她的手,然后,慢慢地把她从身上拿掉。



“因为越来越麻烦了。”



“越来越麻烦?可是——”



“秋内,你有时间吗?”



“我吗?我倒是有时间——你和宽子……”



“我想和你谈谈。”



说完,京也转向宽子和智佳。



“不好意思,你们两个就不要跟过来了。我有事情想和秋内单独谈谈。”



宽子呆然地盯着京也的脸。智佳扶着宽子的胳膊,目不转睛地看着京也。想必,“目光如炬”这个词形容的就是她的这种表情吧。



智佳朝京也走了一步,视线仍然直愣愣地盯着他。难道说,她下定了什么决心吗?秋内下意识地挺直了后背。就在这时,宽子拉住了智佳衬衫的下摆。



“智佳——算了。”



智佳回过头,抿着嘴唇,望着宽子。



“京也说他有话想和秋内君说。算了,我待会儿再和他慢慢聊吧。”



智佳什么也没有说。她再度转向京也。



“既然宽子都批准了——秋内,我们走吧。”



京也快速转过身,快步离开公寓。



“京也,喂!等等,喂!”



秋内慌忙喊道。京也停住脚步。



“你现在可以走。”



智佳一动不动地盯着京也的背影,轻轻地开动双唇。



“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一会儿要给我打个电话。”



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一会儿要给我打个电话——现在不是在脑子里来回重复这句话的时候。秋内迅速地点了点头,然后蹬上停在旁边的公路赛车,握紧车把,慌慌张张地去追京也了。就在他快要追上京也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了宽子的哭声。哭声立刻变得模糊不清起来。秋内心想,宽子要么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要么就是把脸埋在智佳的胸口里了。



秋内没有回头。



“京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刚才,那件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什么也没和宽子说的那件事?”



“除了这个还会有别的吗?”



“刚才看到智佳的那副表情,真是让你占了大便宜了。”



秋内没有理会他的话。



“一会儿你要好好地和宽子解释哦。无乱从哪个角度来说,宽子都实在是太可怜了。”



京也把秋内的话当成了耳旁风,随后感叹似的说道:



“不过,那种眼神真是太厉害了。你以后最好别惹智佳。换作是你,只要被那种眼神一看,肯定当场毙命。”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对了,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去你的公寓。”



“我的公寓?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想让别人听见我们的谈话。再说,外面也太热了——啊,你把手机关上,宽子可能会给你打电话。”



“她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不好吗?”



“我不想让人打扰我们的谈话。”



依照京也的吩咐,秋内关掉了手机的电源。



京也要和他谈的,大概与昨晚的那个电话有关吧。除此之外,秋内很难想到其他的可能性。不过,即便如此,京也的态度居然没发生什么变化,和平时几乎一个样子,这着实出乎秋内的意料。难道说,这件事并没有秋内想的那么重要吗?还是说,那个电话里确实包含着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而京也只是佯装镇静。



尽管秋内迫不及待地想听到京也的解释,但他还是按耐住了自己发问的欲望。在回到公寓,京也开口说话之前,还是先等一等吧。



“对了,智佳最后向你汇报了吗?”



京也突然提出来一个意义不明的问题。



“汇报?”



京也看了看秋内,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啊,没和你汇报吗?”



“什么和什么啊?”



“这件事——她不让我透露出去。”



京也突然压低了声音,这让秋内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几天前,在教室里,你突然把我叫住了。你还记得吧?”



“难道说……就是羽住同学的鞋带开了那个时候?”



“对,就是那个时候。”



令人不堪回首的往事终于又涌上心头。至今几年,秋内都尽可能地不去想那件事。



“记倒是记得,怎么了?”



秋内答道。但他没有去看京也。京也也没有看秋内,继续问道:



“你知道那个时候,智佳在哪里做了什么吗?”



秋内立刻回了一句“不知道”。他犹豫了一会儿,随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知道,羽住同学看到我之后,多了起来。”



京也唰地一下朝他转过头来。



“是吗?她躲了起来?”



“嗯,躲在院系大楼的大门附近。”



京也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句令人莫名其妙的话。



“果然,智佳也有可爱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



“别看她那个样子,但她其实很害羞的。她不想让你知道她要去哪里,如果被你知道了,她会很难为情的。所以才躲了起来。”



“羽住同学后来去哪儿了?”



京也一边摇摇晃晃地走着,一边给了他一个意外的回答:“图书馆。”



“是这样的。那天,你不是一直特别在意‘汪汪’的事情吗?还说如果它被警察和动物保护团体抓到的话,就会如何如何。课间的时候,我就把你的那些话都告诉了智佳。其实我是无心的,本来是当笑话讲的。我说,去图书馆查查资料吧,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而且现在只是秋内一个人忙这事,他平时还得打工。”



“你真是多管闲事……”



“然后她一声不响地想了一会儿,说了这么一句话。”



京也转向秋内,学着智佳那种冷冷的口气说道:



“我去查查吧。怎么能让静君一个人孤军奋战呢!”



秋内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他瞠目结舌地看着京也。京也眨了眨眼,嘿嘿嘿地笑了笑。随后,他用一种比刚才更富情感的语调,把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



“怎么能让静君一个人孤军奋战呢——”



京也又眨了眨眼。



“哎,那个,那么……简而言之就是这样的吧?简而言之,羽住同学想替我去图书馆,调查一下有关’处理动物‘的资料……总之是这样吧?”



“简而言之,是这样的。”



京也回过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可是,你并没有拜托她去这么做。所以,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为什么会不好意思呢?”



“我不知道。我是个纯洁的好孩子。”



说着,京也继续在小巷里迈着四方步。秋内愣了一下,赶忙跟了上去。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不过,那天晚上,我们最后还是找到欧比了,并且把它寄养在了‘喔——我的上帝’的公寓里。所以,让她白跑一趟了。难得她去图书馆帮忙查阅处理动物方面的情报,真是可怜啊。算了,反正我也不知道她查到了什么。”



“那种事情嘛……”



——智佳真的帮我去查资料了吗?



秋内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因为智佳从来都没跟他说过。他本来以为,在自己离开院系大楼之后,京也和智佳偷偷地约了个会。但照这样看,那只不过是自己的误解而已。



——不,等等!这么说来,京也为什么要撒谎呢?为什么他跟我说的是回家看DVD,跟宽子说的却是买东西呢?



“京也,那个……那天,你说过你要看F1的DVD,对吧?”



“啊,我可能说过吧。”



“你和宽子也是这么说的吗?她问你‘今天要干什么’的时候?”



“我也是这么说的啊——好了,我说的可能是‘我要去买DVD’。可是,两种说法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没有……什么不同?”



——真是这样的吗?



秋内觉得精疲力尽。



“你觉得两种说法不一样吗?”



“没有,只是……有很多事情……”



京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秋内,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我事先说一下啊,你不许向智佳道谢——‘我,我从京也那里听说了,谢,谢,谢谢你’什么的,不许说哦。要不然,我会被杀人灭口的。”



“我知道了。不过,真没想到,你的嘴巴居然这么大。真是帮了大忙了。”



——托你的福,我心里的一个疙瘩解开了。



“我可能以后见不到你了。所以我想趁自己还没忘的时候,赶紧告诉你。”



“啊,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了,你真的要退学——”



“秋内君?”



一个声音突然问道。秋内回身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 间宫正站在岔道那里。



秋内突然发现,他们已经走到离自己公寓不远的地方了。



“噢噢,果然是秋内君啊。”



间宫满脸堆笑地看着秋内。当他把视线移到京也身上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僵在突然那里了。



“友……友江君。”



京也轻轻探探头,和他打了 个招呼。



间宫忧心忡忡地走到京也身边。



“友江君……我从学生那里听到了。听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件不得了的事情。”



“不,没什么大事。”



京也平静地回答道。



“你今天没去上课吗?”



“算是吧,一堆乱七八糟地事儿,累死我了。”



间宫有些担心地望着京也。两个人的身高刚好差不多,蓬起的头发让间宫看起来更高一些。



“哎?这么说来,秋内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没去上课吗?”



“啊,对不起,我很为京也担心,所以,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学习……老师也是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闲逛呢?”



“我才没有闲逛呢。星期一上午的课比较分散,所以我就想回家看看屋子里的状况。其实,就是我们上次抱回来的那些狗粮,欧比吃得太多了。它的肚子从早上开始就有点不舒服。如果不像这样趁着没课的时间回去看看的话……我可不想到家的时候,推门一看,地板被弄得乱七八糟。”



——确实,这种情况还是回去看看比较好。



“啊,不介意的话,你也过来吧?我请你喝麦茶。冰好了的麦茶,十分可口的哦。”



“不了,我们……”



秋内加了些小心,心想,上一回就被他花言巧语地骗去搬狗粮了,这一次叫他过去据对是让他帮忙清理狗粪。



“现在不是去‘动物天堂’做客的时候,我们走吧。”



京也催促道。



“‘动物天堂’这种说法有点失礼吧。”



秋内偷偷地看了看间宫。只见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赤裸裸地得意。



“那个,我们……总之麦茶没有问题。下次再去叨扰您吧。”



秋内低头行了一礼,刚想朝公寓走去,却被间宫叫住了。



“我说,比不想和我说话了吗?”



间宫随即转向京也。



“友江君,你是不是打算退学?”



被他这么一说,京也立刻换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回了他一眼,秋内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老师,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真的要退学’什么什么的。”



——真是令人恐怖的听力。



“因为家里的事情吗?”



间宫转向京也,试探性地问道。



“不,不是家里的……”



“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吗,你退学的理由?大学多好玩啊。前几天我还从大妈的草帽上拿了一根稻草……”



京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疲惫,他叹了一口气,将间宫的话打断。



“这些事情和我无关吧。”



“如果是椎崎老师的那件事……”



京也猛地抬起头。间宫赶忙闭上了嘴,两个人在沉默中四目相对。



——刚才间宫说的是镜子自杀的事情吧。不过,他为什么要把那件事和京也退学的事情联系起来呢?



“您似乎知道了?”



京也的眼神变得谨慎起来。



“没,我什么……都不知道。”



间宫低下了头,挠了挠脖子。很明显,他在说谎。



“您肯定知道了什么事情吧。”



京也朝间宫走了一步。间宫往后退了一步,视线游离到了脚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京也突然喊了一声“秋内”。



“我们去老师那里吧。”



他出人意料地提议道。



“不好意思,玄关太窄了,你们先上去吧。”



间宫打开装饰木板已经卷起来的房门,把秋内和京也让进屋内。在踏上水泥地的那一瞬间,京也就知道,他已经后悔来这里了。



“这都是什么啊……”



“这个吗?那个吗?这条赤练蛇?”



间宫把头转向放在木屐箱上的玻璃水槽。里面有一条盘成一团的大蛇,红黑相间的颜色搭配得及其糟糕。京也低声回了一句“全部”,然后在里面装着脑袋巨大老鼠的笼子旁脱掉鞋子,走上堆满无数虫笼的走廊。



“连蚯蚓都养啊……”



京也看着一个虫笼咕哝道。间宫用亲切地口吻告诉他:“那是蚓螈目的。”然后简短地介绍了一下它的生活情况。京也没有听,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了客厅。



“友江君,你好像不怎么喜欢动物嘛……”



间宫和秋内穿过走廊。



“欧比,好久不见。”



一走进客厅,秋内便对坐在墙角的欧比打了声招呼。欧比既没有惊讶也没有警戒。它保持着前爪着地的姿势,作为回应,只是啪地摇了一下尾巴。比起上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欧比身上长了不少肉。到处脱毛的毛发也渐渐恢复了原样。欧比的样子让秋内松了一口气。仔细一看,欧比正坐在那条从镜子家拿回来的咖啡色毛毯上面。因为欧比怕雨,所以阳介用自己的零花钱特地买了张小褥子回来。



球内向房间中张望了一下,看来,欧比并没有出现失禁的状况——这是间宫之前一直担心的——榻榻米上平安无事。



“快请快请,你们两个都坐下。”



间宫从厨房里拿出一块抹布,在空中抖了抖,然后把茶几粗略地擦了擦。他似乎并不想把茶几擦干净,而只是想让抹布活动活动。间宫再次折回厨房,伸了个懒腰,随后在操作台的柜橱里翻腾起来。



“招待客人用的……招待客人用的……”



间宫从柜橱里翻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箱,里面装满了玻璃杯。他从里面拿了三个杯子出来,迅速用水冲了冲,一边嘟哝着“麦茶麦茶”,一边打开冰箱。



——为什么我来的时候就用计量烧杯,京也来的时候就用玻璃杯呢?



间宫往三个玻璃杯里倒入麦茶。三个人分别喝了一口,随后,有分别瞅了瞅其他两个人的表情。秋内以为间宫或者京也会率先说点什么,但不知道为何,他们两个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沉默持续了很久。无奈之下,秋内只好开口说道:



“京也,如果可以的话,你能说说昨天晚上的那件事儿吗?就是椎崎老师自杀的那件事。那件事我非常在意。”



——当然了,我更在意的是那个电话。但由于间宫也在场,在要不要说出细节的问题上,我有点犹豫不决。



京也没有立刻回答,他摆出一副心情低落的样子,盘着腿,凝视着秋内的脚边。看样子,他似乎正在不停地思考。秋内有点犹豫不决,他不知道应该等对方开口,还是应该催他。京也终于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惊讶的表情。



“你的腿毛很重嘛。”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腿毛的事无关紧要,你快告诉我昨晚椎崎老师的事。”



秋内又催促了一遍。这时,京也用尖细的声音开口说道:



“在大学里都听到了吧?椎崎老师在家里上吊自杀,然后被偶然去她家拜访的我发现了。我没有其他话可说了。老师的死,我觉得可能和阳介的事故有关。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老师上吊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



京也看着天花板,做出一副苦苦思索的表情。



“她在客厅的楼梯井那里,就是二层走廊的栏杆上挂了一根绳子。她肯定是把绳子的另外一端系在脖子上,然后从那里跳了下去。”



“有遗书吗?”



“没有。当时,我大致在地板和桌子上找了找,但是没找到。”



“不过,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去找椎崎老师呢?”



“因为我想和她见面。”



京也的口气实在是太自然了,几秒之后,秋内才注意到其中的怪异。



“你想和椎崎老师……见面?”



“没错,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突然之间就很想见她,于是就去她家找她。当然了,我对警察说,我是为了学校的事情才去找她的。我走到老师家,按了一下玄关上的对讲器,但是老师却没有回话。于是我就掏出钥匙开门进去看看,结果发现她已经死了。”



“掏出……钥匙?”



“啊,这话别和别人说。因为我和警车说,玄关的门一开始就是开着的。我有她家的钥匙,但我嫌麻烦,懒得跟他们解释。”



在秋内的脑海之中,从刚才起便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念头。这个念头就想干冰发出的白烟一样,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渐渐地演变出具体的形态,一开始是怀疑,最后变成了确信。



秋内看了看京也。京也正面无表情地盯着玻璃杯里的麦茶。秋内又看了看间宫。进宫正在看着京也,眼睛里透出 一种近似于怜悯的目光。



间宫可能早就知道了。



他应该是从镜子那里听来的。



“我不希望你以后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件事,所以我想现在就对你说。”



京也转向秋内。



“我和椎崎老师的关系是从大概一年之前开始的。”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那种态度,与其说是将秘密公之于众,不如说只是讲了一个别人不知的事实。



“最开始,我只是开玩笑似的请她出去玩,但她却十分冷淡地拒绝了我,还发了脾气。我一生气,就接连不断地约她。这么一来,她的态度反而变得温和起来……后来有一次,我们出去喝酒,接吻了,然后我们就自然而然地发展到了最后。”



京也面不改色地继续说着。



京也和镜子越过了雷池。从那以后,每天白天,只要两人都有时间,他们就会在镜子家幽会、亲热。



“她那个人,一直面无表情,看起来也是冷冰冰的,脸上就像带着一个面具似的。我看到她以后,就特别想把她的面具剥下来。”



“那个……友江君……”



间宫好像想说点什么,但京也却头也不回地继续说道:



“我想把她压抑在心里的东西全都揭露出来。我想让她赤身裸体、大汗淋漓地对我说‘京也君我喜欢你’。”



秋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前的这个朋友仿佛变成了一个和他同乘电车的陌生人。



“你……都做了什么啊……”



秋内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但也只是这种程度而已。京也没有回答,他转向间宫。



“老师好像早就知道了吧?从您刚才的样子来看。”



间宫微微点点头,但去避开了京也的视线。



“有一次,我和她聊天的时候,椎崎老师告诉我的。不过,椎崎老师那时候使用的称呼是‘某个男生’。”



京也叹了口气,不知道那代表的是笑还是焦急。



“不知为什么,她那个人似乎特别信任间宫老师。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会提到老师的名字——不过,老师您为什么会知道‘某个男生’指的就是我呢?”



“因为,昨天你在椎崎老师家附近看到我们之后,马上掉头跑掉了……然后又听说晚上十点你在她家发现了她的尸体……所以……”



“啊,原来是这样,我调头走开的时候,被你 看到了。”



“是我看到的。”



秋内插嘴说道。京也只是意兴阑珊地说了一句“是吗”,随即转向间宫。



“间宫老师,你是怎么说的呢?她告诉你这件事情之后。”



“我怎么说啊,我什么都说不了。”



间宫耸拉着肩膀看着榻榻米。



“可能正因为如此,椎崎老师才会找我聊天吧。我这个人……对那女之间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懂。这一点,在教员当中可是出了名的。我想,椎崎老师那时候的感觉,更像是在对一只动物倾诉了吧,况且她那时也有点醉了。”



“有点自言自语的感觉吧。”



“嗯,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



“京也,难道说椎崎老师和老公离婚……”



一听到这话,秋内赶忙回过头来看着京也。



“那件事和我无关。她自己也说得很清楚她和丈夫的离婚,只是单纯的性格不和。”



“是这样啊……”



秋内觉得多少好受了些。



“你之前在殡仪馆和她见面的时候曾经提到过我吧。说我也在阳介事故的现场,对不对?”



“啊?啊,对,我说过。椎崎老师当时非常吃惊。”



“果然是这样。我在事故的当晚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我非常想助她一臂之力,可她那个时候仍然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我觉得她那个时候还没有恢复理智,所以就没敢对她说我当时也在事故现场。”



“啊,然后呢……”



然后,从秋内那里听到京也也在事故现场的时候,镜子大吃了一惊。她之所以会这么惊讶,是因为前一天晚上京也没和她说这件事。



“我知道,你去殡仪馆见她的时候,肯定会提到我。但是我并没有阻止你。况且我也一时想不起来阻止你的理由。‘你现在去会给老师添麻烦的’,‘会赶不上下午的课哦’,如果我要说出这种话来,反而会显得奇怪吧?”



没错,这种替他担忧的话要是从京也的嘴里说出来,确实会显得有些不自然。



“可是我错了。要是当时我对你说‘不要去’就好了。后来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对我严加盘问,问我为什么要向她隐瞒自己在事故现场的事情。可我真不是故意对她隐瞒的啊……”



京也的眼中一片虚无。他低下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想要将积压在胸中的感情一下子释放掉似的。



秋内想起来了。



“我说京也啊,杀死动物这种行为,果然是不对的吧?”



“这个话题你可以找‘噢——我的上帝’谈谈啊。”



“哎?我去间宫老师那里的事情和你说过吗?”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



那并不是什么预感。镜子把在出云阁和秋的对话告诉了京也。她还把秋内去找间宫商量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个,友江君。”间宫提心吊胆地开口说道,“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京也迅速转向间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间宫赶忙举起双手,摇了摇头,就像被人用手枪指着似的。



“对不起,什么事都没有。”



京也的视线从间宫身上离开,再次看着地上的榻榻米。



“算了,总之就是这个样子。昨天晚上,我本来想去见她,但却发现她死了。我想,我应该把我和她的关系和你说清楚。”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之后你从别人那里了解到我和她的关系,你很可能会怀疑我,认为我和她的自杀有关。”



“啊——”



——的确如此,我很可能会怀疑他。



“那样的话,就太麻烦了。”



可是……



“别人?别人是谁啊?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人知道你和椎崎老师的关系吗?”



“不,不会有人知道的。但是,学生里面,或许有人经常看到我进出她家呢。”



京也所说的并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却很难让人苟同,因为有昨晚的那通电话。



“你真的和椎崎老师的自杀无关吗?”



“都说没有关系了。”



“那么,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那件事?”



秋内有些犹豫。如果在这里说出昨晚那通电话的内容,会不会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呢?



“喏,就是那通电话啦。”



秋内特意含糊其辞地试探他的反应。京也在一瞬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但他立刻点了点头,说道:“啊啊,是啊。”



“我给你打了一个电话,没错,那件事也必须说清楚。”



“到底怎么回事啊?”



“昨天晚上,我在电话里 说了些‘还是做了’之类的话,对吧?那只不过是我在看到那个人自杀之后的混乱表现而已。所以,我的话听起来会很奇怪。后来我想起那件事,觉得那种说法有些不妥。听起来好像是我把她杀死了似的。”



听起来好像是我把她杀死了似的。



“我想,你要是误会了可就麻烦大了,所以我打算在这里向你好好解释一下。”



“你打算怎么说明?”



“简而言之,‘还是做了’这句话的主语不是‘我’,而是那个人。”



真是这样的吗?秋内在心里为之一楞。京也真的和镜子的死无关吗?



“原来如此。”



最后,秋内决定相信朋友的话。



他喝了一口麦茶,这个动作就像是个信号似的,另外两人也分别把玻璃杯放到嘴边。



宽子的面庞浮上了秋内的脑海。



秋内觉得很遗憾。京也是个性格怪癖的人,他不知道关系别人为何物。不过,有一件事情他绝对不会做,那就是背叛别人对他的一片赤诚。虽然无凭无据,但在这之前,秋内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秋内总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尽管这或许并没有道理。



“你和宽子打算怎么办?”



“我想和她分手。”



“她好可怜啊,你难道一点也不觉得吗?”



京也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心里寻找答案。随即他将视线转向秋内,终于低下了头。



“我做了对不起宽子的事情。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既然知道对不起宽子,那为什么还要一直那么做呢?对于秋内来说,京也的心情完全无法理解。



“你平时去见椎崎老师的时候,是怎么和宽子说的?因为你总是在没课的时候去老师家的,是这样的吧?”秋内问道 。



在这之前,回答问题一直毫不犹豫地京也,第一次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他垂下视线 回答道:“我说我去看病。”



哎?秋内下意识地伸出来脖子:宽子居然会轻易的相信这种借口?



“可是,你说你去看病干什么呢?宽子为什么会……这种借口……听起来很假——”



“听起来一点也不假!”



京也将秋内的话打断。他不能认同秋内的说法。秋内向前挪了挪身体,想要开口反驳。就在这时,他想起了一种可能,重新审视起自己的朋友。



“京也,你……难道说……”



他犹豫了一会儿,随后问道:



“难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京也的病情或许只有宽子一个人知道。因此,宽子便毫不怀疑地接受了“去看病”的说法。是这样的吗?秋内在心里思考着。



但是京也摇了摇头,似乎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托您的福,我的身体还和之前一样,很健康。”



仅仅过了几秒,刚才还忧心忡忡的秋内便吃了一个哑巴亏。



——京也不会生病的,我都没见他感冒过。



“既然如此,宽子为什么会相信那种理由呢?”



“你这个人还真爱刨根问底啊。真是的,算了,总而言之,我说我去看眼科,然后宽子就信以为真了……”



京也表情僵硬地看着他的朋友。



秋内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朋友。



“眼……眼科?”



京也没有回答。



“为什么是眼科?”



这一回,京也把秋内的提问当成了耳旁风。秋内仍然盯着京也的脸。间宫也抱起胳膊看着京也,仿佛想要探出身来似的。两个人沉默着,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京也倔强地闭着嘴巴,身体一动不动地承受着两人的视线……他轻轻地咂了一下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慢慢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京也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突然莫名其妙地动了起来。他敏捷地伸出双手,用两手的手掌围在秋内的右眼周围,犹如一个望远镜。



“把左眼闭上。”



“哎?”



虽然不太明白这是为了什么,但秋内还是照着京也的话去做了。他闭上左眼,睁着右眼。右眼周围由于被京也的手掌遮住,只能看到正面的东西。



“就是这种感觉。”



京也用一种平静地口气说道。



“左眼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右眼的视野还十分狭小。眼球只要一动,眼睛里面就会‘嘎啦嘎啦’地疼个不停。”



“啊……”



“那个,难道说是视神经炎之类的病吗?”



间宫小声地问道。京也点了点头,说出来确切的名字。



“特发性视神经炎。”



“啊?你说什么?那是什么啊?”



秋内来回看了看他们,向两人问道。京也一脸不耐烦地把手从秋内的脸上移开,向他解释道:



“这病是我小时侯得上的。这种病,现在仍然治不好。”



秋内还是一头雾水。



“日常生活并没有什么障碍。我以为自己的眼睛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也不是特别在意。你不也不是一直没发现腿毛很严重吗?”



“小的时候并不重,而且现在也没那么重。”



“哦?我看看……嗯,仔细一看, 确实。”



京也故意把话题岔开。秋内十分理解他心情。



“你真的不在意吗?”



“什么?腿毛吗?”



朋友的演技让秋内不忍卒睹,这让他反而直截了当回答道。



“我说的是眼睛。”



“我都说了嘛,我不在意啊。我能钓鱼,也能看书看电视,上学的时候一直都是接力赛的英雄。进了大学之后,又是身边这些人里第一个拿到驾驶执照的人……”



刹那之间,京也的双眸变得暗淡无光,但那股黯淡立刻消逝而去。他继续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总而言之,就是这么回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和你的眼睛相比也没什么差别。”



京也圈起一本汽车杂志,看似意味深长,但又意兴阑珊。在他房间的收藏柜里,摆着数不清的汽车模型。对此,京也曾经颇为自豪。



秋内想起来了。京也时不时会做出的那个动作——直愣愣地盯着对方看。或许是因为病情所致吧。视野狭小,眼球一动就疼痛不已,无奈之下,他只好直愣愣地看着对方。所以,他或许看不到秋内扔出的那枚五百元硬币,所以当他站在尼古拉斯楼梯平台上的时候,他或许也不会注意到就在马路对面的阳介和欧比……



——他在有了宽子这个女友的同时,还和镜子保持着关系。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其原因或许就是病症带来的痛苦。



秋内用简单的语言向京也讯问,京也用鼻子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笑道:“可能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