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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接获了事件的后续报告。



验尸报告的结果,推测出月菜的死亡时间约是十一点到一点中间的时段,和石场受袭击的十二点,以及手机中通话纪录的时间都是吻合的。死因是窒息死亡。此外,月菜右腋下侧腹的肋骨断了两根,但验尸结果指出那不是受袭击时抵抗所致,而是死后才被折断的。



“有外伤吗?还是她有骨质疏松症?”



美影对骨折这一点似乎相当在意,睁大双眼连续发出疑问。



“不,没有明显外伤。断裂的肋骨与其说是被殴打,不如说是被压断的。当然,也没有关于骨质疏松的报告。到底为什么会断掉呢?旬一也说,传说中并没有和肋骨断裂相关的事发生过。”



“要让健康的骨头在没有外伤的情况下断裂,需要很大的力道。为什么凶手要特地花上这番工夫,其中大有蹊跷。至今凶手都将切断头颅与传说扯上关系,手法上也极为合理,因此反过来想,这次不合理的骨折或许能成为破案的线索也说不定。”



美影说不定已经察觉到什么了……从她说话的语气,静马有这种感觉。



“还有,你找到的隐形眼镜,也查明是属于月菜左眼的了。”



粟津继续说明。然而,除了美影偶然拿起的那本书之外,其他书中都没有任何发现。



“月菜或许是在书架前遭到殴打的,而后撞到书架,导致好几本古书掉了下来。”



“肋骨有没有可能是在撞到书架时断掉的呢?或是被掉下来的书打断的?”



因为对粟津颇有好感”静马忍不住插了话。



“不,皮肤表面没有撞击伤痕,所以不可能是这样。再说,验尸结果不也显示肋骨是在死后才折断的吗?”



静马的推测完全被否定。听见静马这完全外行的疑问,美影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想不该再扯美影后腿了,静马耸耸肩,闭上嘴,退后一步。



此外,向通讯公司查询雪菜行动电话通联纪录的结果,得知所有电话都是从琴折宅邸附近的基地台发出的讯号。原本以为这么一来,至少可以将通话时段之中离开琴折宅邸外出的人排除于嫌疑之外,没想到正如犯人所料,这段时间因为刚结束雪菜的葬礼,竟无法排除任何一人的嫌疑。



“老实说,我完全无法掌握事件的全貌。就算以龙来比喻,对方也是八岐大蛇15。那种等级的怪物了吧!就以十八年前的事件来说,凶手便玩弄了不少诡计。因此这次根本就不知道哪些部分是真正的线索,哪些部分是凶手刻意设下的陷阱啊。说到底,究竟凶手为何要砍下被害者的头颅呢?”



困惑不已的粟津搔着头说道。尽管无法判断和事件有多少关联,还是不得不将自古流传的傅说考虑进来,这样不寻常的案例,就连老经验的刑警也不知该从何发挥直觉了吧。



美影阖上扇子并抵在唇上思索着。



“我想我们有必要先出招。如果凶手是为了引发联想,或是真的对过去的事件有所执着的话,利用这一点,案情应该能出现一丝光明。”



“喔!你有什么好办法吗?”粟津露出期待的眼神。



“这个还没有,不过不久后应该会需要粟津先生的协助。”



“好啊,我很乐意提供协助。虽然所幸石场的状况恢复得不错,但我还是不能原谅凶手对我部下做的事。现在已经顾不得什么警方的面子了,在你想出好对策之前,我们警方也会严格戒备,绝不让下一个牺牲者出现。”



虽然粟津也把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过美影的话应该让他振作了不少。



“雪菜和月菜也会被供奉在这里吧?”



站在夕阳映照下的慰灵碑前,美影表情严肃地低语。石碑的影子和美影的影子合而为一,长长地拖到慰灵碑的入口处。



“或许吧。”



从山上吹下来的风,将刻了三姊妹名字的树群吹得沙沙作响,不知是对美影的责难还是鼓励。



那天,静马的母亲被杀害后,父亲也曾用力抱住自己给予安慰。当然,现在已经知道那只是一张虚伪的假面,但静马当下仍因父亲支撑着自己,而对他打从心底感谢。



现在能支撑美影的只有自己了,自己得成为她父亲般的存在。静马强烈地这么想,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过去,山科只是默默守护着美影。但那是由于他们始终一起生活,基于默契之下的亲情展现。再说,当时的美影比现在的美影坚强多了。



注15:八岐大蛇为日本神话中的传奇生物,具有灵力,形体巨大,最后被天神须佐之男所收伏。



美影和静马之间从未有过父女羁绊,说起来不过是一星期前才刚认识的陌生人。始终单身的静马也没有生儿育女的经验,不知该如何才能完全分担美影的苦恼。



然而,自己非看顾着她不可。为了美影,静马希望能一直看着她。就算那只是静马自己一的一厢情愿也好。



美影闭上眼睛听着风声,彷佛在和三姊妹对话一般。不久,她睁开眼睛望向静马。



“我一定会逮到凶手的。”



和问话时不一样,美影的声音中蕴含着一股气魄。此时,静马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美影要到这里来了。



“关于刚才你对粟津刑警说的那件事……”



从慰灵碑返回的路上,静马这么问着。他想知道那是不是只是为了令警方安心的说词。



“不。”美影摇摇头,“不完全是说谎。至少,关于雪菜和月菜的案件,我自认已经看破凶手的诡计……不过,再下去就不行了。”



“也就是说,你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这个凶手使用的诡计,是属于就算被看破也追查不到自己身上的那种。凶手始终巧妙地避免使用会令自己陷入危险的那种双面刃计谋。”



“也因此抓不到狐狸尾巴啊,还真是狡猾的凶手呢。”



从美影母女的推理中,静马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她们经常将凶手犯下的失误称为“不合理”或“说不通”的现象。也正因如此,面对完美犯罪时,她们往往找不到线索。而这次的凶手,尽管到处撒下疑似破绽的诱饵,事实上却执行了完美的犯罪。



静马说出自己这样的想法后,却意外遭到美影强烈的反驳:



“世上不可能有真正完美的犯罪。凶手为了让自己置身在嫌疑犯的圈子之外,一定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事。不合理一定存在,只是被巧妙隐藏起来而已,但因为我还不够成熟,所以无法辨识出案情中的不合理罢了……过去母亲在这起事件中,曾说过‘因为同为女性,所以视野被蒙蔽了’的话吧?”



那是美影在须轻面前说的话。



“我或许也被某个自己没有察觉的理由蒙蔽了双眼。只要能找出那是什么,我相信就能拨云见日了。”



或许是母亲对她的训练带来的成果,即使身处逆境,美影的话语仍充满自信。



就在两人沿着灰泥瓦墙走时,“对了,这堵墙看起来还很新,以前没有吗?”



美影突然这么问。



“以前是矮树墙,高度和现在差不多高,就像万里长城一样一直绵延到山里去。”



“那,这扇木门以前也没有啰?”



美影指着那扇通往西侧别馆的木门。



“是啊。以前没有。以前无法直接从别馆过来,每次都要走穿廊才行,而且还非得换鞋子不可。”



也正因如此,夏菜被杀害那时才会产生很大的误解,造成美影错指登为凶手,结果导致秋菜又惨遭杀害。



当静马回忆着往事时,美影的表情突然僵硬了起来。“怎么啦?”



静马将双手放在美影肩上,却因产生静电而感到指尖一阵吃痛。美影自己没有发现,依然睁大两只不同颜色的眼睛,身体僵硬。她甚至不顾刺眼的阳光,彷佛像植物行光合作用似地抬头凝望天空。



一定是找到什么不合理的点了。经历过两任美影的行动下来,静马已能如此确信。



过了五分钟之久,静马一直默默地陪在美影身边。好不容易她才终于恢复神智,转身面对静马,脸上露出前所未见的潮红。



“抱歉,我想先回房间一趟。”



也不等静马回应,美影就快步穿过木门离开了。



“好啊。”静马在心中快然应允。



*



美影是在隔天下午两点过后出现在静马房里的。从昨天傍晚分手后,美影就一直关在自己匡间里。



这段期间,静马也一个人待在她隔壁的房间里。虽然没什么事好做,也不知该从何做起,静马能为她做的就是这样了。



“知道凶手是谁了?”



一看到美影,静马就这么问。



“还没掌握确切证据不过应该没错了。静马先生,我们现在就去粟津先生那里吧。”



或许是埋头于推理,连饭都没好好吃的缘故,美影的脸色看起来很差,眼神里也浮现明显的忧郁之色。“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比较好?”



即使担心地这么问,美影也只是坚决否定,而静马也只好相信她说的话,随她的意思做了。



在美影请求之下被带来的,还有和生和旬一。就像过去一样,在会客室里,他们坐在粟津疋对面的位置,门口则有年轻警察守着。



昨天到现在的疲惫,让原本身高就矮小的和生背更驼了,走进会客室时也无力地拖着脚步,脸上死气沉沉,不安地左顾右盼。跟在后面进来的旬一毕竟原本也是个刑警,马上察觉房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氛。



“找我们来的原因是什么?”



才刚在和生身边坐下,旬一就睁着一双充血的眼睛这么问。



“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现在就要跟两位报告。”



“真的吗!”



相对于发出欢声的和生,旬一则警戒地紧闭着嘴巴。如今他的立场和过去正好相反,他一定在思考自己与和生被找来的理由。



美影露出瞬间哀戚的眼神,看着他们说:



“那么,让我来说明吧。”



说着,她伸手整理好水干的衣领,会客室的气氛也顿时严肃了起来。



她先说明了在发现书架上的书上下颠倒后,从中找到月菜隐形眼镜的事,接着又说:



“月菜小姐应该是在被凶手殴击后脑时,倒向放了古书的书架。撞击的力量让一眼的隐形眼镜掉了出来,书架最上层的书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掉落,可以推测这时隐形眼镜便刚好黏进了书页里。凶手没发现隐形眼镜的事,只忙着将古书放回书架上,却因为慌张而上下颠倒了。因为古书没有书背,并不容易判别上下。然而,上下颠倒的不只一本,同样放在最上层的有四本都上下颠倒了。放在别层的书全都排得整整齐齐,可见这四本应该都是杀害月菜时掉落的。此外,这四本书放置的位置也都不同。拖句话说,当时掉落的书数量更多,只是在放回书架时,这四本不巧上下放颠倒了。在这些上下颜倒的书中间,大约有十本书左右。到这边都清楚吗?”



“嗯。”旬一代表众人点点头。美影拿出扇子,直接以闿上的状态指向和生。



“既然如此事情就简单了。月菜被杀时有那么大量的书本掉在地上,为何隔着一扇门看守的和生先生却完全没发现呢?”



一开始还不懂她的意思而发呆的和生,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你是说……我杀了月菜?怎么可能……我杀了月菜?”



毫无血色的双唇颤抖着抗议。旬一似乎想保持冷静,沉默地闭上双眼。



“这样的我、这样的我,这样的我……”



精神面临极限而失去控制,和生歇斯底里地拔高了音量。



“你给我冷静一点!”



如此严厉大喊的人是粟津。原本像个孩子般哭闹的和生顿时安静了。



“那么,和生先生,我再问你一次;一点左右时,你有听到书本掉落的声响吗?”



看准时机美影提出质问,和生只是无力地摇头。



“如果和生先生是凶手的话,月菜小姐明明没有外伤却骨折的原因也能简单说得通了。高一百六十公分的我,要将掉落的古书放回书架时,必须踮起脚才放得进去,然而和生先生只有一百四十公分,照理说是构不到的。不过,身材纤细的月菜,她胸部的厚度大约有十五公分左右。”



“你是说,他是踩在月菜小姐的身上把书放回去的吗?”



粟津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就是那时的重量,压断了月菜的肋骨。”



“那个房间里明明有椅子,为什么偏偏要踩踏遗体呢?”



“虽然有椅子,但书桌前挡着屏风,要用椅子就要先搬开屏风才行。”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掉落的书不能放着不管就好了吗?”



粟津还是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搔着头问。动作看似滑稽,视线却紧盯着和生不放。



“您说得没错。如果凶手是其他人的话,只要门外看守的和生先生没发现书本掉落的声音,就那样把书放着也无妨。对凶手来说,重要的不是书掉落这件事,而是和生先生会不会听见声音而进门察看。换句话说,会刻意把书放回去,正证明了凶手想隐藏书本掉落这件事,也指出和生先生就是凶手。”



和生已经没有反应了,像个活死人似的低着头。



看了一眼这样的和生,美影冷酷地继续说下去。



“最早雪菜的事件也是一样。我之所以判断事发现场就是雪菜房间,证据来自手表和围巾,以及被弄乱的室内。然而,如果那些都是凶手为了误导捜查而刻意布置的话,情形将大不相同。最重要的是和生身高比雪菜还矮,即使在逆光中杀人,也会因躲在雪菜影子底下而不怕阳光刺眼。”



“……可是,”



旬一持反对意见。“从手法来看,这次的凶手和十八年前是同一个人吧?但当年春菜被杀时,和生可是和其他姊妹一起打电动,有不在场证明啊!”



不愧是原本从事刑警的旬一,记忆力相当好。他一直看着美影,连一眼都没望向和生。



“当时的游戏主机只能一人单打或两人双打。换句话说,如果是两人双打的情形,剩下的一个人只能在旁边看。这时如果谎称要上厕所离开,以时间来说是完全足够犯案的。再说,埋头于游戏之中的两姊妹也不容易起疑。只要有十分钟,就能来回小社,杀害春菜了。只要这时的不在场证明成立,再等深夜将遗体搬到龙之渊去砍头,就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了。回头想想,十八年前的事件其实还留下许多不合理的部分。其中之一就是夏菜在小社被杀时神坛侧面留下的血手印。甸一先生应该还记得吧……”



“是啊。那是刻意用手沾取血液留下的痕迹。那不是凶手为了掩饰自己不小心留下的痕迹,而故意盖在上面的吗?”



“正是如此,问题是凶手想掩饰的是什么?想掩饰的话,旁边有很多布块,也有手帕可以用,有什么是需要刻意拿遗体的手来消除的痕迹,也就是用手印来消除最有效率的东西呢……关于这个问题,如果凶手是和生先生的话,一样能简单说明。凶手留在神坛的,是自己沾了血的手印。当然凶手戴了手套,可是从手的大小和形状看来,就算没有指纹,也足以指出凶手就是和生先生。想要消除自己留下的血手印,最好的方式当然就是在上面盖上一个夏菜的血手玢了。”



“原来如此,那或许是最确实的方法也说不定。”



将自己左右双手的手掌合起来,粟津佩服地说。



“另外,在古社杀害秋菜时,我外公也被杀害并埋在屋后。此时,凶手使用的是古社里的铁锹和建筑用的铲子。为什么不用铲子就好,还要特地搬出铁锹来呢?我听说现场的土壤比一般的软。就算能用铁锹挖起泥土,要把泥土盖回遗体身上则比较难。也就是说,铁锹是专门用来挖洞,而铲子是用来把土铲回去盖住遗体的。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挖洞时也用铲子不就好了吗?”



“确实,只要有一把铲子就够了……”



彷佛站在刑警同一边的立场,旬一也插进来发言。



“这就表示凶手无法用铲子挖洞,或是对凶手来说用铲子不容易挖洞。如此一来就能说明为什么凶手是和生先生了。和用双手握住把柄的铁锹不同,使用铲子时需要一手抓住三角形的中空把手,一手握住整根把柄,用杠杆原理来铲土。请各位想像双手都抓住把柄部分来挖土的情形,或许就能明白了,这种工具对身高不高的和生先生是很难使用的。因此,他才不得不取出铁锹来挖土。”



粟津和旬一都抿起了嘴,在脑中想像那情况。静马也试着想像了,确实,要用惯用手拿着中空的把手,对和生而言很困难。



“包括这次事件在内,满足这样身材条件的人只有和生先生一个。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正因为凶手是儿子和生,所以上一代的须轻大人才会甘心为他顶罪。”



结束漫长的推理后,旬一对美影提出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