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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把罪人吊起来!(1 / 2)



翌日,卡穆罗一早就离开镇子去了郊外的城寨。



霍尔姆和拉洛兹安被山谷与河流隔开,在三十年前的战争中,这座城寨就是霍尔姆的最西端——也就是涅斯公国的最西端。



能够居高临下俯瞰河谷的地方,有一处曾被称为“精灵山丘”的圆形土垒状小丘,上面大约是为了国境警备的目的筑着一座堡垒。曾经那里是霍尔姆伯爵的居城,如今则改称为山丘城寨,变成了军事据点。



拉洛兹安被公国吞并之后,这里不再是字面意义上的最前线,然而即便如此也依旧保持着军事重地的地位,除了驻有公国军的国境警备队以外,霍尔姆伯爵麾下的骑士也常驻在这里,以防突发事态。



与西席瓦尔的战争在温德琳耳中,原来就像是遥远世界的故事一样,直到听说卡穆罗开始频频前往那里,战争就要来临的感觉也开始在她心中变得无比真实。



无论如何,父亲既然不在,那就正好便于自己外出。



「您又要外出吗?」



带着颇有意见似的芙兰,温德琳再次来到“云雀亭”里。



「——第一次看到时我还觉得新鲜,第二次再看到,这感觉也淡薄了不少啊。」



泰蕾莎这时已经醒了,今天她也一如往常般,坐在惯常的柜台席位上,一手端着葡萄酒迎接温德琳。



「咦? 什么淡薄了?」



「新鲜感啊。……毕竟,先前我可是只见过你身穿铠甲的模样。」



「……」



之所以明知不合时宜,却还要特地穿着裙裾飘飘的长礼服,完全是因为芙兰的要求。如此一来,温德琳就难以在外出途中甩掉芙兰擅自行动了。要不是这个缘故,温德琳自己也不愿意穿上这种非得搭配束腰不可的礼服裙。



「——所以? 今天你又有什么事来找我? 看这一身打扮,你大概是没得到霍尔姆伯爵的许可吧。」



「今天是……想要和你聊聊我做的梦。」



「梦?」



泰蕾莎一边翻阅破烂不堪的笔记本一边吃饭,听到温德琳这么说,她开始蹙起眉头来。



「你可知道,温德琳君。在这世上最没有意义的就是别人讲述的梦境,至于其次则是那种听起来仿佛无比幸福的男女恋爱故事。我在考虑未来有一天要把这些论断整理成严谨的学说发表出来。」



「所以也就是说,你不想听我说的事情吗?」



「这样讲也未免太露骨了。……算了,也好。你就说说看吧,或许其中还有什么令我感兴趣的地方。」



泰蕾莎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有些让人生气,但眼下对温德琳而言,还是厘清那些梦的意味更重要。



「——我在那个宫殿里失去意识,然后在宅邸里醒来为止做的那个梦是关于大河的。」



「大河?是说阿克薇亚吗?」



「嗯。我坐在小船上沿河而下,然后看到河岸边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好像是我妈妈年轻的时候——」



「唔。」



泰蕾莎从笔记上抬起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非常非常哀伤,但是,接下来她救起了一个小宝宝。不知道那个小宝宝是在摇篮一类的东西里飘过来,还是溺在水里,但是总之抱起小宝宝之后,那个女人就笑了,然后我不由得想要站起来,但是小船也开始摇晃,我掉到河里去了。」



「接着你就醒了吗?」



「没有,回过神来之后我发现自己在那个中庭里。宫殿里的那个。」



「哦?」



不知何时,泰蕾莎已经合上笔记本,几乎是探出身体地听着温德琳的叙述。看来,她至少不觉得这一段梦境是世上最无意义的东西了。



「我浮在那个中庭的圆形泉水里面,呆呆地望着天空。窗户里好像也有谁在看着我,但我不知道那是谁。」



「原来如此……然后呢?」



「就到此为止了。」



「什么?」



「那之后我就立刻醒来了。」



泰蕾莎叹着气耸了耸肩,再次打开了笔记本。



「只有这么一点信息,就算是我也终究说不出个所以然啊。只要是这个镇子的居民,以某种形式梦到阿克薇亚几乎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你的母亲以年轻时的模样现身这一段,也并不算是超乎寻常。」



「是这样没错……」



「至于梦的后半部分,既然已经在地下有了那样印象深刻的经历,你在梦境中再次体会那样的光景也不并不是不可能啊。毕竟就连我,前天晚上也梦到了那个料理长,然后体验了一回夜中惊醒的滋味呢。」



「但是,这两段被连在一起的话——」



「……嗯,倒也的确可以说是个耐人寻味的梦。」



泰蕾莎品了一口葡萄酒,然后点点头。



「我以前应该对你说明过,阿克薇亚河与许多人的生死观深深地联系在一起。用最简明直白的方式来解释,从河里抱起的婴儿大概象征着新生,你落入河中的下个瞬间出现在地下宫殿里,这一点则——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吉利——象征着死亡。然而你既非宗教人士也非艺术家。现在最重要的,实际上并不是思考从梦中得到了什么启示,而是回忆起梦的细节,从那里试着挖掘出一些情报来。」



「挖掘……?」



「归根到底,所谓梦这种东西,有一种学说认为是人根据自己的记忆再创造出来的。我虽然也大概赞同这个看法,不过从这个前提来考虑,你做的梦也应该是基于在那地下宫殿的中庭里实际体验过的,亲眼所见的内容产生的。换而言之,只要能仔细地回忆起那个梦境的细节,或许也就能想起关于现实中那个地下宫殿的一些事情来。倘若可以突破极限,甚至即便坐在这里,也能想是真在那个中庭里来回走动一样地,清晰地回忆出那里的每一个角落。」



「……真的吗?」



「我是这么想的。虽然终归只是我的猜想。」



最后的一言让泰蕾莎刚才说的一长串东西顿时失去了可信度。温德琳顿时失望地耷拉下肩膀。



「……啊,对了,昨晚我还做了第二个梦——」



正当她要对泰蕾莎提起昨晚那个充斥着恐怖的梦时,店门前突然传出一阵骚乱声音。



「哦,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奥哈拉擦干手走出柜台想要向外窥探,就在此时,几个浑身是血的人冲了进来。



「拉邦先生!?」



其中之一是独臂的剑士拉邦。另一人——温德琳记得她似乎名叫琪莉雅,是出身于东南方玛鲁迪利亚的游牧民女战士,而被这两人左右担着的,则是脸色煞白的希冯。仔细一看,严重失血的仅有希冯一人,拉邦和琪莉雅不过是沾了他身上流出的血而已。



「呀,小冯。这可真是不小的阵仗啊。」



泰蕾莎学着妮露的样子揶揄道。但希冯只是粗重地喘着气,沉默不语地朝泰蕾莎瞪了一眼而已。或许他身上的伤相当严重。



拉邦移开大餐桌上的杯盘,让希冯躺在桌上,然后请奥哈拉准备热水和干净的绷带。



就温德琳所见,希冯胸前有数道很大的斩裂伤口。虽然看起来是普通刀具所致,但每一道伤口都相当深。酒馆里的其他客人们此时似乎都一瞬间醒了酒,然而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默默守望着呻吟喘息的希冯而已。



「没想到希冯竟然都……」



「啊,啊啊……」



「那家伙,该不会这就要死了吧……?」



尽管性格难以相处,可是出入于“云雀亭”的冒险者中,希冯可以算作相当强的那一类。之所以人们忍受着他的刻薄言辞却还对他礼让三分,或许是因为他确实有足以支撑那傲慢态度的高强实力。



这样的希冯都身负重伤命悬一线,眼前的事实令其他探索者们感到了强烈的动摇。



「……这可真是爆了冷门啊,小冯。」



唯独泰蕾莎依旧一手端着还未喝完的葡萄酒,表现出一副淡然,不,一副甚至可称得上饶有兴致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平时那么能说大话,哪怕是在这样的关头,至少也能朝我顶一两句嘴的。」



「小姐啊,这时候就别再跟他多计较了。」



拉邦脱下帽子,对泰蕾莎开口道。



「——我想你一定在这里,所以就径直把他带来了。请你救救他吧,再不然,他就真的要丢了性命,你也再听不到他跟你斗嘴了。」



「或许有人可能会觉得他死了酒都会更好喝,但为他哀悼的人大概是真的不会有吧……不过,也好,过后再以这件事为由算做卖给他人情,或许也很有趣。」



「该、死……谁、谁需要你这种、人、来照顾——」



「终于能开口讲话之后说的第一句就是这个? 拉邦先生都已经替你低头求情了,你现在还是安静一下吧。」



琪莉雅脱下手套,塞进奄奄一息的希冯嘴里后,朝泰蕾莎看了一眼,请她开始动手。



「小冯君,你还真是找到了值得托付的搭档呢。」



泰蕾莎把玻璃杯交给温德琳拿着,然后双手放在希冯胸前的伤口上。



魔法的治疗有时能发挥巨大的效果,但也绝非万能。尤其是这样深的刀伤,哪怕连泰蕾莎也只多只是能止住血,要完全令伤口愈合则根本不可能。只有更细致的治疗和修养才能让这样的创伤痊愈。



(插图3)



「……」



似乎是泰蕾莎的治疗魔法开始发挥作用,从伤口流出的血正以明显能观察到的速度减少。终于,泰蕾莎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离开希冯的身体。



「……这样一来,至少出血就止住了。接下来需要缝合伤口,但那就不是我该负责的部分了。」



「老板娘,可以向您借板车一用吗?」



「嗯,当然可以。」



琪莉雅从希冯怀里取出几枚沾血的硬币,放在柜台上。



「——今天算是希冯请客,但是,能不能请大家也帮忙把他运到狄尼洛斯老师那边去。」



「喔、喔!」



不知是看希冯捡回了一条命,又或是现金发挥了作用,刚才仅仅是沉默观望的男人们,现在则一起手忙脚乱地动了起来。



「放、放开我,你们这群废物……!再要我、被那老爷子照顾、怎么可——」



琪莉雅迅速把吐出了手套的希冯搬上车,也和酒馆里的人一同去向了狄尼洛斯的茅庵。



「……看那样子,他应该是能撑过来了。」



拉邦在椅子上坐下,松了口气之后,对泰蕾莎开了口。



「谢谢你啊,今天也让我来请你一杯酒吧。」



「酒就算了。不过我想问一问详细的情况。」



泰蕾莎拿起一把椅子坐在拉邦身边,然后开始向他询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哎呀……那宫殿已经成了一片地狱啦。」



拉邦筋疲力竭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温德琳大小姐,我们回去吧。」



或许是由于对血腥的嫌恶感,芙兰皱起眉头催温德琳离开。但那个本领高强的希冯究竟是被何人伤成了那样,温德琳现在也在意极了。



「你一个人在马车上等着也可以的。」



温德琳无视了鼓起脸颊表示抗议的芙兰,也和泰蕾莎一样在拉邦身旁坐下,听起他的叙述来。



「……希冯他啊,已经把那个仪式需要的九名罪人的位置,调查得差不多了。」



「哦——」



「当时还有其他人也在下面,大家分头行动,总算是把其中六个人钉到了十字架上。」



「这可真是个不小的进展……」



泰蕾莎之所以无偿地把自己解读古代文字的结果告诉众多探索者们,正是期待看到这一幕。这样说来,她的计划似乎果真是成功了。



「结果,然后又怎么样了?」



「我们想寻找剩下的罪人,没想到却被一个奇形怪状的……不知该说是机械,还是该说怪物,总之,被那家伙挡住了。」



「就是它让希冯变成那样的?」



「没错……皇帝是不死的,这话真不是开玩笑。因为那怪物也是个不死身啊。不管切成几块,怎么砸扁,它都还会动起来。那家伙杀了许多人,被杀的人也变成了怪物——我跟琪莉雅光是带着希冯逃回来就已经筋疲力尽了。当时还有其他人在跟那家伙作战,恐怕现在都已经……」



拉邦没有把话说完,但温德琳知道他要说什么。在那个迷宫里,有多少同伴倒下,就有多少敌人站起来。恐怕眼下那宫殿里的敌人,已经比温德琳等人先前踏足的时候还要多出不少了。



「这可真是棘手的局面……也就是说,要打倒皇帝完成仪式,首先得先击败那个怪物吗。」



「……」



温德琳的目光在店里扫视一周。



刚才大厅里近半数的客人,现在都去帮忙运送希冯了。留下的客人则默默地坐着喝酒。这种沉重的空气,似乎就是来自于他们的绝望感。



拉邦、琪莉雅和希冯,他们也是名气不小的探索者,然而三人一同挑战宫殿中的怪物,结局却是希冯命悬一线。换句话说,大半的探索者们恐怕根本就不是那怪物的对手。这也难怪平时耀武扬威的探索者们此刻会如此消沉了。



「——泰蕾莎,我想请你做一种药。」



温德琳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对泰蕾莎提出请求。







晚餐后,泰奥罗穿上正装,挂上佩剑走进了海灵丹的研究室里。与拓本对峙的海灵丹看到他的模样顿时睁大了眼睛。



「公子殿下为何如此装束? 莫非这是要奔赴战场了吗?」



「倒也并非如此……余要应霍尔姆伯爵的要求,去一趟城寨。」



「原来如此——」



海灵丹将羽毛笔插进墨水瓶里,然后背过双手。



「……照此说来,那传闻果然离真实也不差几分了。」



「传闻? 这座城镇中的传闻向来不少,余不知教授说的是哪一个。」



「公子何必在这时装糊涂? 老夫也算是西席瓦尔人,来到这里之前,早就已经听过不少那些小道消息了。」



海灵丹捋着花白的胡须,抬头看向贴在墙上的地图。



「老夫接受公子邀约,将要前往霍尔姆调查遗迹时,大学里的那些人齐声对老夫说,那里近期就要变作战场,还是远离为妙……公子殿下,您似乎颇受我国王族怨恨啊。」



「想必是如此。」



「霍尔姆的异变刚经由旅行商人之口传入西席瓦尔,王宫便认为正是大好时机,要趁此机会一报拉洛兹安之仇……于是似乎开始大规模地调动起军队来。」



「教授将这些秘密如此轻易地泄露给余,当真不妨碍吗?」



泰奥罗打趣似地笑了起来。对这位深谋远虑的贵公子而言,西席瓦尔的军事动向,不需经海灵丹之口,他也必定早已了若指掌。这笑容恰恰是其佐证。



「老夫只希望能不受打扰地继续对那遗迹的研究……如今的环境正符合老夫的理想。以老夫的赞助人而言,公子您实在是不二的人选啊。」



「世上也有人将这称作厚颜无耻……不愧是天下首屈一指的怪人,竟然把求知欲放到了爱国心之上。」



「老夫的年纪已经算是风中残烛,再没有什么别的所欲所求了。」



海灵丹再次拿起羽毛笔,面向摊开在桌上的大幅纸张。这是基于泰奥罗的手下带来的情报,经由海灵丹自己汇总出的地下宫殿构造图。



「余听说那宫殿里出了个棘手的怪物? 探索者们所说的仪式云云,现在进展如何了?」



「问题就在这里啊。」



海灵丹对着探索者们制作的拓本皱起眉头来。



「留在大厅里的这段古代文字已经解读完毕了。但是,要把九名罪人钉在九个十字架上似乎颇为困难……毕竟是那皇帝亲自挑选出来承载灵魂的怪人,不,应该说是怪物才更贴切。」



更何况,据说那些怪物不仅强悍到了可怖的程度,其中还有一只甚至几近于不死之身。泰奥罗手下的探索者们之中也有人成了它的牺牲品。要不首先设法排除那怪物,仪式恐怕也根本不可能完成。



「——现实中若真有此等令人惊愕的力量,那就必须有谁对其加以管理才行。教授不这样认为吗? 善加利用那股力量,便能安定国家,终有一天也能平定大陆。」



「老夫……虽然对那力量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感到好奇,但却从未想过公子说的这些。说实话,公子所言之事怕是与老夫无关了。」



「余都忘了,足下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



泰奥罗耸耸肩,然后转过身去。



「——至于支付给足下的报酬,恐怕堆成山的金币还不如堆成山的珍本善本。余会传令给首都的人,要他们从诸国收集珍贵藏书。」



「不愧是公子,果然熟谙驭人之术。」



海灵丹目送泰奥罗向军事据点出发后,再次摊开桌上的拓本。



他自己已经解读了这段文字,也通过探索者们看到了泰蕾莎的解读。文字的解释大概不会有错了。



「艾姆诺斯家那惊世骇俗的大小姐也真是不通人情,她要是能把所有工作都做完该多好。」



自言自语一句之后,海灵丹再次回到了工作中。







温德琳在宅邸的庭院中听到许多马匹的鸣声,至于金属交轧的声音,则恐怕是盔甲和盾牌相撞发出的。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她披上棉袍来到玄关大厅里,正好看到穿着铠甲的父亲与骑士们交谈着什么。



「爸爸?」



一看到温德琳,骑士们便体贴地行了一礼,离开了玄关。



「到底是怎么了? 在这个时间——」



「不,没什么。」



「我想您都穿上了铠甲,不像是没什么事情的样子。」



「……我只是简单地去视察一下。」



卡穆罗面色僵硬地从温德琳身上移开视线,向拿着披风等候在一旁的泽贝克伸出手去。



「又是去山丘上的城寨吗?」



温德琳替泽贝克为父亲系好披风,然后进一步询问道。她记得父亲白天也去过了城寨,深夜时分再前往那里的原因实在有些难解。何况,不知是父亲,就连泽贝克也全副武装的场面可着实不常有。



「今夜公子也要前来,我不在可实在说不过去。……虽然不想过度刺激西席瓦尔,但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也做了应战准备,他们就不敢贸然开战了。」



「那就是说,这几天就要爆发战争——」



「这倒不至于。你安心地休息去吧。我早上就回来。」



卡穆罗轻轻摸了摸温德琳的头。



「——爸爸,」



趁着这机会,温德琳叫住了父亲。



「我还有件事想问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有没有过在河里溺水之类的事情?」



「……」



正要走出玄关的卡穆罗停下脚步,回头朝温德琳望来。



「……为什么现在问起这个?」



「对不起。但是,我做了一个梦……我想知道那仅仅是梦,还是确实在我记忆里的事情——我有没有在河里溺水,又被妈妈救起来过?」



「别问这不着边际的问题。……你妈妈要是在你身边,怎么可能让还是个婴儿的你落到水里去?」



确实是这样一番道理。温德琳的母亲是个慈爱又温柔的人,她绝不可能放任幼小的温德琳一个人溺水。



但是父亲此时的表情却让温德琳无法释然。尽管他立刻就变回平时寡默又冷静的模样,然而刚才回头的一瞬间,卡穆罗明显很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请您路上小心。」



温德琳向父亲道别之后,目送他和骑士们骑着马离开了宅邸。



「……大小姐,战争会全面爆发吗?」



在温德琳的房间里,芙兰正在铺床。



「爸爸虽然说不会有这回事……但是战争这种东西,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次公子也在城寨,所以老爷必须要去迎接他,道理是说得通的,可是就连我祖父也披挂上了戎装——」



三十年前的战争中,雷恩蒂姆的居民们站在西席瓦尔一侧与公国作战。据说当时泽贝克是雷恩蒂姆首屈一指的战士,他与年轻的卡穆罗在战场上对峙并且败下阵来。战后,大公要惩罚雷恩蒂姆的居民,但卡穆罗从中调停促使大公撤销了决定。泽贝克为此深深感到卡穆罗的恩义,便开始以管家的身份为他服务。



虽然在宅邸里总是打扮成管家模样,但泽贝克本质上还是一个战士。就算已经不像当年那般年轻,他的力量也仍旧健在。现在泽贝克居然也特地穿上皮甲与卡穆罗一同出了门,这个事实本身就无言地暗示着战争正在临近——挥之不去的忧虑爬上了温德琳的心头。



「虽然就算真的像爸爸说的一样,立即开战还不太可能,但是也许情况真的紧迫到了必须要到前线视察的程度。」



西边有步步逼近的战争阴云,脚下有遗迹中蠢蠢欲动的怪物——正可谓是内忧外患。当然,无论温德琳如何忧虑,恐怕她的想法都对可能到来的战争起不到什么作用。



既然如此,此时温德琳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我感觉有点静不下心,睡不着……芙兰,你能不能拿一点什么暖和的饮料来?」



「您要一个人在睡前喝酒吗? 不过,如果只是一点点倒没有关系。」



「我还想喝那种加了香料的热红酒。」



「要是喝了那种东西,恐怕就更加睡不着了……那么,请您稍等一下。」



看到芙兰苦笑着离开房间,温德琳立刻拉出了床下装衣服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