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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不用担心。虽然我没有孩子,但我也像这样抱过小时候的金特海特国王太子殿下。小心别掉下去,使劲抓着我就行。这样就算在人很多的大厅里也能找到你妈妈的。”



伊萨克抱着尼娜向前走去。



副团长尤米尔挠了挠头,一脸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坐在别人手臂上的尼娜不禁双眼含泪。



被当作迷路的小孩并不是第一次,她已经习惯了。但这次是第一次遇见的人,而且还是破石王,是其他国家的骑士团团长。意料之外的事在尼娜脑海里转个不停,她的双腿被按住了,想跑也跑不了。



——为什么我总是会顺着对方走?不管我是拒绝还是否定对方都听不进去,是因为我回答的太慢,还是因为这孩子般的体格——



尼娜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周围,发现了正被参加者们包围的比阿特丽斯。但〈金色百合〉的名号在他国也十分响亮,那被人群淹没的美丽身姿无比遥远。



“哎呀,您妹妹结婚了,那您期待的孙子终于可以——”尼娜只能听到比阿特丽斯明朗的声音。



轻松抱着尼娜的伊萨克来到了走廊。



从开着的门进入大厅后,晃眼的吊灯让尼娜不禁眯起了眼。终于习惯了这光亮后,她周围已经躁动了起来。



无论是拿着托盘的侍童还是谈笑的贵族诸侯,甚至是一脸严肃交谈着的异国骑士们,都用震惊和好奇的目光看着尼娜。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时,尼娜红着脸低下了头。仔细想想,会被人看也是当然的,在西方驰名的破石王正抱着一位少女走路,不可能不受人瞩目。



毫不客气地眼神和猜测的窃窃私语。伊萨克全都淡定地无视,继续向大厅中央前进。尼娜感觉要晕过去了,明明就是这姿势让尼娜尴尬无比,但实在是太过羞耻,以至于她想要把自己的脸埋到伊萨克的肩膀里。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的话……



尼娜四处张望的眼睛,在对面的众多参加者中看到了那个身影。



在贴着对战表的大厅墙壁附近,被数名女性包围着的金发——那是。



“利希特先生……?”



尼娜小声嘀咕。



由于尼娜离伊萨克耳边很近,所以他听见了。



“找到了吗?”他顺着尼娜呆滞的眼神看过去。



无数的吊顶照耀着大厅。马尔莫尔国的国旗堂堂正正地立在大厅右手边,左手边是摆着料理的桌子和长沙发。侍童正端着装了点心和饮料的托盘站在雕刻着四女神的圆柱旁,穿着同样工作服的音乐队正在演奏着乐器。



身着礼服和军服的参加者们掩埋了装饰瓷砖,华丽的喧闹背后是染上了黑夜的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的玻璃窗。窗外是呈半圆形向外突出的露台,可以看到有喷泉的中庭,和包围着中庭的宿舍。



“那是马尔莫尔国骑士团的女杰们。他们还是和往常一样,只要在竞技场外面,各个都热闹到烦人。不过,你在找的不是妈妈,是姐姐吗?”



发呆的尼娜没有回答。



伊萨克歪着脑袋,重新抱好小小的身体,朝着对战表走去了。



渐渐的,利希特的模样越来越清晰,但尼娜的脸上却浮现出了困惑的表情。



——确实是利希特先生……吧?



利希特把宽幅的带子斜戴在国家骑士团的外罩上,披着白色的斗篷。金色的别扣装饰着斗篷,上面还有带流苏的链子。连接胭脂红带子的圆环在左腰处,另一边则是从斗篷的接缝处露出,系在了右肩处。仅是多了这些,就让那本已看惯的外罩带上了十足的异国色彩。



而且,更让尼娜吃惊的,是利希特的气质。长毛猫般的金发和甜美端正的相貌都还和早上在食堂里见到的一样,但回应着周围女性们的表情,却带有莫名的成熟感、稳重感。微微弯起的新绿色眼睛也是,下意识露出的苦笑也是,尼娜全都是第一次见,甚至让她感觉胸口堵得慌。



——感觉,像不认识的人一样。



这含糊不清的感觉让尼娜皱起眉,突然,利希特看了过来。



“啊——……”



因为吃惊而出声的人是谁呢。



周围的嘈杂突然变得遥远。



双方僵硬了几秒,利希特的嘴动了动,好像在说为什么。他看上去很吃惊很混乱,像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使劲盯着尼娜看,仿佛要把她看穿了。尼娜不禁闷哼一声。



注意到利希特视线的女性们也随着他回过头,然后发出了大叫和欢呼。他们提着裙子,摆着好像放满了点心般的头发跑过来了。



“这个小孩怎么回事!”



“有孩子的话就告诉我们啊!明明不管是在王城还是骑士团,马尔莫尔国都有很多姑娘憧憬着伊萨克团长啊!”



“之前在亲善竞技会的时候,你还说自己是单身呢!”



深红、深紫和鲜艳的桃红。就像在花坛里争奇斗艳的蔷薇,这些穿着光鲜礼裙的女性们走近后,尼娜发现他们比比阿特丽斯还要高大。他们都很高,肩膀也很结实,声音和眼神都充满了力量。



“好可爱。”“快看她的手。”“好细啊。”——女性们直接伸来了白皙的手臂,尼娜根本躲不开,不是被戳脸就是被摸手指抓手腕。看着被众人的气势压倒,像个玩具般被摆弄着的尼娜,利希特叹了口气。



他烦躁地抓着刘海。



“……这什么啊,是哪个恶作剧妖精干的好事,真是糟透了。”



——糟透了。



尖锐的话让尼娜感觉胸口一阵疼痛。



她一边被女性们摸来摸去,一边皱着脸低下了头。她感觉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耳鸣发烧。但内心,却因冰冷而收缩。



——利希特先生,生气了……?



——虽然我是国家骑士团团员,但也不过是个村里来的姑娘,所以觉得我参加聚集了王侯贵族的宴席是没有自知之明吗?还是因为比阿特丽斯给我穿的这身裙子,不合适到让他叹气吗?又或者是明明正在和美丽的女性们谈笑,却被我打扰了吗?又或者——



伊萨克发现手臂上的尼娜正缩成了一团,然后又看到了烦躁的利希特,这让他陷入了思考。



过了一会,伊萨克轻轻放下了尼娜。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和妈妈走散的小兔子,看来是我误会了。总之你找到了一起来的人就好。”



伊萨克露出苦笑,摸了摸尼娜的头。



女性们面面相觑。



“利希特有妹妹吗?”“难道是他的孩子吗?”“不可能吧,他怎么看都是个浪荡子”——他们用不愉快的声音说着些意味深长的话。



“你们能不能适可而止?她不是迷路了也不是妹妹更不是孩子,她是我的恋人。”



女性们惊讶地眨眼。



他们看向只到自己胸部的尼娜,噗嗤笑了出来。



“你不要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啊。”“这种孩子竟然是恋人。”他们一边挥手一边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你说是吧?”还抓着尼娜的肩膀寻求旁边人的同意。



——你这种,竟然是那个罗尔夫的妹妹。



尼娜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卡米拉的声音。



又小又弱的废物。她想起在茨韦尔夫村遭人侮辱的过去,卡米拉的嘲笑和女性们的笑声好像合在了一起。



身为骑士被人说是废物,身为恋人被人嘲笑不可能。这应该就是利希特说出那句糟透了的原因吧。早已习惯的自卑和劣等感,在尼娜的心中漫开,让她感觉胸口沉甸甸的。



尼娜无法否定也无法反驳。朝下的视线里,出现了正朝自己走来的鞋尖。



攥着裙子的手被抓住,然后被拽了一把,利希特的白色斗篷拂过尼娜刚抬起来的脸。



“我还不知道马尔莫尔国骑士团美丽的女骑士们,都这么耳背啊。不要让我重复,我不是在开玩笑,她就是我的恋人,而且她还是利里耶国骑士团团员,打倒了加尔姆国的猛禽,也就是那个〈少年骑士〉。顺带一提,她真正的哥哥是我们团的〈独眼狼〉。”



利希特用锐利的目光环视周围。



他转身背对着呆住的伊萨克和女性们,半拖着尼娜走了。



“……服了。没想到尼娜会以这种形式到大厅来。”



利希特靠在石制的扶手上。



站在他后面的尼娜从被带到露台上后,就一直缩着肩膀。



她低着头回答了自己参加前夜祭的经过,利希特每皱一次眉,尼娜就不停地道歉。最后,尼娜又颤抖着声音,向满脸疲惫的利希特说:



“对,对不起,真的。”



“尼娜不用在意的,我都知道。虽然中途把你放一边不管的比阿特丽斯也有责任,但怎么说呢?还是希望尼娜能客观地看待自己。”



利希特把手臂放在扶手上,撑着脸颊。他看向夜空,不知叹了第几口气。



在露台上,大厅的音乐听起来特别遥远。明明只隔了一扇玻璃窗,但充满湿气的夜晚却仿佛另一个世界。



晴朗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满月,照着眼下的中庭,像巨大的珍珠般闪耀着的是位于中央的喷泉。围在外面的宿舍里点着灯,让人想到在黑夜里拖着长长阴影的巨大蜡烛。



吹来的冷风不再是秋天,已经带上了冬天的寒意。四下完全没有虫鸣,被夜晚的露水打湿的秋季蔷薇,散发着今年最后的甘甜花香。



安静的晚风吹拂着裙摆,尼娜感到了深深的后悔。



——我一定,是遭天谴了。



明明是作为国家骑士团来参加西方地域杯的,但却因为私事上街,还被卷进了麻烦事里。结果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一回宿舍就被换了衣服,还被带到了不该来的前夜祭。被著名的破石王当作迷路的孩子抱着,被华丽的女性们嘲笑。原本在享受难得的前夜祭的利希特也因此有了不快的回忆,而且现在还不停地叹气。



尼娜捂住像有针扎般的胸口。



寒气让尼娜不禁打了个喷嚏。利希特转过身,赶紧挪了一下身上的典礼用宽幅带,抽掉之后摘下了斗篷。他向尼娜招招手让她过来,然后把斗篷披在了她身上。



“马尔莫尔国很冷呢。”



他一边系着金色的链子,一边说:



“……尼娜,你听我说。”



尼娜有些紧张,僵着身体等他接下来的话。利希特有些尴尬地开口:



“我也知道这些话轮不到正在‘趁人之危’的我来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把你当成了迷路的孩子。但我觉得还是不太好,而且今天还偏偏穿成这样。”



“嗯。”



“比阿特丽斯的旧衣服都是能完全看到锁骨的,被刚才那样抱着还能看到脚踝。我不知道他是破石王还是别的什么,但他说什么迷路的小兔子啊。〈黑色猎人〉的话就应该像猎人一样,去抓恶心的男人就好了啊。我们的狼在干什么啊?明明总是妨碍我,关键的时候又不在。估计又是在训练场里锻炼吧。”



“……嗯。”



“话说那个会场里有多少男人?一半的话也相当多了吧,四百人?五百人?真的糟透了。啊啊,不是说女人就没事哦?因为我没见过马尔莫尔国骑士团的女骑士们,这次也是第一次和他们对战,所以就去和他们打了招呼,结果直接摸过来,搞不懂是在干什么。那完全就是〈肢体接触〉呢。这种厚脸皮的地方,和托费尔完全一样。”



“那个……”



看着滔滔不绝的利希特,尼娜慢慢瞪大了眼睛。



——感觉有点奇怪。



与其说是生气,更像是在闹别扭。



尼娜抬起眼看着利希特,战战兢兢地问:



“那个,利希特先生。你难道不是在因为我而感到羞耻和,生气……吗?”



“哈啊?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我参加了不该参加的宴会,王女殿下的裙子也不适合我,而且又被人当成了迷路的小孩。刚才说我是恋人的时候,还被嘲笑了,所以就想会不会觉得我很丢人。”



利希特张着嘴。



“这什么啊?”他大声喊着。



应该是完全没想到的内容吧,他拼命摇头,把双手放在尼娜的肩膀上。



“全部都不对!真讨厌,你说什么呢!我说的糟透了当然是因为尼娜打扮得很可爱,还被别的男人抱着在众人的瞩目下登场了啊!”



“那,那个…”



“关于比阿特丽斯为什么想着计划非日常,我有点头绪。虽然有,但我希望如果可以的话,特别的尼娜能限定于和我独处的时候。……因为我会很担心啊,尼娜在这方面太过纯粹,担心你被奇怪的男人盯上。话说,就让我作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盯上你的人不也挺好?”



刚开始声音还很大,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嘀咕,最后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利希特还抓着尼娜的肩膀,尼娜盯着他的脸。



像是确认话里的含义般,尼娜在心里反刍着。全部都不对,打扮得很可爱,很担心——在心里重复几遍之后,尼娜的眼睛逐渐热了起来。



“等,诶,尼娜!?”



利希特慌张地大喊,尼娜这才发现自己在流眼泪。



“怎么办?是我说重了,真的对不起。是我刚才抓你手的时候太用力了吗?还是这里太冷——”



看着手足无措的利希特,尼娜摇了摇头。她使劲擦了擦眼睛说:



“对不起,我突然放心了。”



“放心?”



“那个,因为我个子很小,所以经常被人说成不了骑士。从我出生后到利希特先生向我搭话之前,就一直被这么说。所以我总是很讨厌自己,想着自己的个子能再大些就好了。”



那一切都是尼娜的日常,因为个子矮小,无法在战斗竞技会上战斗而被人嘲笑。不配做哥哥的妹妹,作为奥尔沙的子孙即茨韦尔夫的村民也被说丢人。无缚鸡之力的双手和鸭行鹅步般的双腿让尼娜十分凄惨。



但是今天。



“今天我第一次感觉到,就算不是作为骑士我也很丢人。明明是在利希特先生身边,但我却太过矮小,所以站在那还是很奇怪吧。”



“尼娜……”



“在大厅里看到的利希特先生比平常要成熟,但我却又被当成了迷路的孩子。就算告诉大家我是你的恋人也会被当作开玩笑,我感觉自己和你并不相配,也在想利希特先生会不会因为这样的我而感到丢脸。所以你对我说不对的时候,我真的很安心——”



利希特突然抱住了尼娜。



他一口气使劲地抱着尼娜,把下巴搁在尼娜的头上。尼娜听到了利希特的心跳声。那是穿着盔甲和连环甲时感觉不到的跳动,好像在传达着他浑身的热情,快到惊人。



尼娜的心也被带着跳个不停。利希特稍稍放松了些怀抱,难过地说:



“安心的人,是我。”



“利希特先生……”



“我啊,能和尼娜成为恋人非常开心。想着带尼娜回团舍后就能每天在一起了,从早到晚都在一起。无论是在食堂在训练场还是去森林散步,我都能在你身边,既快乐又幸福。但也稍微,有点紧张。”



“紧张,吗?”



尼娜回想起来的利希特的模样,都带着开朗的笑容和明朗的笑声。因为意外而反问了一句后,利希特轻轻苦笑。



“怎么说呢,感觉我和尼娜之间有点距离,所以一直在想你是怎么看待我的。是把我看作恋人呢,还是看作关系好的骑士团员呢。虽然也想更进一步,但也有些害怕。所以我才会时而烦恼,时而羡慕罗尔夫。”



“羡慕兄长……”



“这个就不说了。详细说来很复杂,但总之…嗯!刚才知道尼娜是好好把我看作恋人的,知道这个之后,我感觉就算不着急,就算慢慢来也没关系。”



利希特感慨地说,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突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把手伸向了尼娜的头。因为抱得太用劲,轻轻盘起的头发有点乱了。



利希特抽出固定头发的蔷薇头饰。



到肩膀的黑发,在无声的夜晚散开。



利希特用手抚摸着亮丽的黑发,无比怜爱般,一次又一次。他把手伸进尼娜耳边的头发里,这让尼娜的心里充斥着甜蜜的酥麻。利希特稍微使劲抬起尼娜的头后,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尼娜的脸上泛起红潮。



慢慢挪开脸后,利希特笑了。



“一放心肚子就饿了。其实,我很不擅长这种装模作样的场合,也不想再让别人看到尼娜可爱的样子。所以我去偷偷拿来,然后一起吃吧?”



停住脚的副团长尤米尔皱起了眉。



他看到在大厅最里面的玻璃窗附近,是自己一直在找的团长伊萨克。他正拿着酒杯,面带意味深长的笑脸。



“怎么了?一个人在这傻笑,很恶心哦。”



“哎呀,真是可爱的下酒菜啊。”



伊萨克抬起一边的眉毛,用酒杯示意了一下窗外,让尤米尔也看。



看过去后,发现露台上有人影。



在月牙般凸出去的扶手前,正坐着一个金发青年和一个穿杏色礼裙的少女。周围摆着的是盛满点心的盘子和装着果汁的木杯。他们远离大厅的喧闹,坐在月光下的露台上。看上去就像小型的夜间茶会。



十一月的深秋之夜。位于马尔莫尔国东边的中央火山带会吹来极具冬意的旱风。应该是为了不让少女着凉,那位青年用自己的斗篷裹着她,看上去让人有些难为情。



“……嘛啊,确实是甜美的佳肴呢。”



“是啊。但是没想到打倒〈红色猛禽〉的竟然是那样的姑娘。那可是凭着雄伟的躯体和非比寻常的力量,血染竞技场的加尔姆国异形骑士。一想到他是被那么小一双手给射掉了命石,就觉得真是讽刺啊。”



伊萨克没什么和加尔姆国的红色猛禽——加韦恩王子对战的机会。加尔姆国借加韦恩的蛮勇,利用裁定竞技会获得利益,但没有对拥有西方破石王伊萨克的金特海特国出手。



两国国境相邻,所以保持着中立的关系。不过,自从亲善竞技会时让金特海特国骑士团出现伤者后,两国的骑士团就很久没有交流了。



“听说加尔姆国很烦恼,不知道怎么处理折断了翅膀的加韦恩王子。他因为不服对他的停赛处分而发狂,据说在宫女和侍童中还出现了伤亡人员。把他关进比塔还要坚固的地下牢估计只是时间问题。”



“为了自己的国家遭人利用,用不了了就被舍弃,这么一想那家伙也挺可悲。不过话说回来,那哪是什么〈少年骑士〉。收集情报是你这个副团长的职责吧?你那双细眼睛是装饰吗?别说去想象那是个怎样的人了,连最重要的前提都给弄错了。”



面对伊萨克的指责,尤米尔不爽地皱眉。



“恕我直言,利里耶国骑士团的情报管理密不透风。除去一部分例外,公开的就只有登录名和破石数。保护国家骑士团这一国家军事力量的手段有很多,通过遵守保密义务来提高安全性也是手段之一。他们保护的方面和我们金特海特国是不同的,我们是一成为国家骑士团团员,就算是平民也会保障其家人的生命安全和生活需要。”



“这是借口。托你的福,我可是眼睁睁地放跑了逗罗尔夫的材料。那个总板着脸,软硬不吃的家伙,会怎样对待他那个小兔子般的妹妹,光是想象一下就足够当下酒菜了。”



伊萨克喝光了酒杯里的酒,然后朝站在圆柱边的侍童招了下手,拿了一杯新的葡萄酒。



“你要吗?”



尤米尔摇摇头。他觉得无论是在重要的竞技会之前饮酒过量,还是嘲讽不爱开玩笑的他国骑士,都不是明智的行为。



“这次的西方地域杯本就有问题,我可不想再招来麻烦事。而且除了在竞技场,你不是一直都被〈独眼狼〉无视了吗?”



“那家伙缺乏玩心。按顺序的话应该是第二场和他们比吧?他这次肯定也只会冲着我的命石来,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结局。”



伊萨克冷笑。



他看向露台上的两个人。他们没发现自己成了别人的下酒菜,正把点心塞满了嘴,享受着果汁。月光拖出的少女的阴影,还不及身旁的青年半分。



“……怪不得觉得她眼熟。虽然外表上一个是小兔子一个是狼,但海蓝色的眼睛是一样的。如果身为骑士的本质也一样的话,那乐趣就又多了不少。把粉碎一切对手的崇高野兽打趴在竞技场上,是多么的让人心生雀跃啊——”



说到这,伊萨克突然抬起眉毛。



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穿过参加者们走过来的女骑士,在距离伊萨克数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淡金色的短发,中性的相貌。虽然是女性却高挑体瘦,穿着和伊萨克、尤米尔同样的黑外罩。



虽然剑与狮子的团章乍一看也是一样的,但只有女骑士军服上的狮子还戴着王冠。金特海特国的人民们都很清楚这个区别有何含义。



女骑士用右拳碰左肩行了站立礼。



“很抱歉打扰你们欢谈,克洛茨国骑士团团长的剑技展示开始了,他国的骑士团团长还有副团长都到齐了。”



声音冷静的女骑士,突然变了表情。



她越过眼前的伊萨克,看向了玻璃窗——在露台上的尼娜。



伊萨克也回头看了一眼,转回来后发现面前这位女骑士的表情明显很僵硬。



“利里耶国的骑士怎么了吗?福尔维娜。”



“利里耶国的……骑士……”



“我记得金发的男人去年也参加了西方地域杯,黑发的姑娘我是今天第一次见,但她参加了和加尔姆国的裁定竞技会,好像就是那个〈少年骑士〉。”



失去了血色的嘴唇小声重复着少年骑士这四个字,精神恍惚地望着露台。



伊萨克微微笑了笑。



“我听到的时候也怀疑自己的耳朵,但你的反应超乎了我的期待啊。竟然吓到满脸苍白,看来利里耶国的保密义务很到位。”



福尔维娜回过神来。



她把视线移开了玻璃窗,低着头回答:



“……没想到打倒那个〈红色猛禽〉的少年骑士竟然是位少女,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是嘛。加韦恩也害你受了重伤啊,一想到负伤者的人数和负伤程度,那次和加尔姆国的亲善竞技会可以直接用事故来形容了。因为猛禽的消遣,出场的团员有一半都被断送了骑士生涯。大部分还是没满二十的年轻人,都是可能会得到〈狮子的王冠〉的,充满希望的人啊。……对了,埃韦洛还好吗?”



伊萨克顺势问道。



他正在把玩空酒杯,脸上早已看不到任何表情。



福尔维娜停顿了一下回答:



“……为什么问我?”



“我记得你和那家伙关系很好。埃韦洛在那个亲善竞技会上失去了半条左腿,现在装着义肢。听说他退团之后加入了国家联盟的审判部。”



“埃韦洛退团后我就没见过他。虽然是自国人,但我身为金特海特国骑士团团员,和加入了审判部的他再有接触的话,实在是不合适。”



“原来如此。不愧是凭实力获得替补资格的人。我们骑士团需要的是各种意义上都强大的人,看你刚才的回答,估计也离〈狮子的王冠〉不远了吧。”



伊萨克满意地笑了,然后回头寻求尤米尔的赞同,尤米尔点了点头。



福尔维娜行礼后就离开了。



踏着脚步声离去的背影,像是在表明自己的决心般挺得笔直。福尔维娜性格顽固,不让别人接近她,在享受美酒华乐的参加者们当中实属异类。确认她完全离开后,伊萨克压低声音问:



“……你怎么看?”



“毕竟女性总是有很多秘密和谎言,虽然我很在意,但根据目前来看,我还是持〈保留〉意见。比起这个,展示剑技怎么办?”



伊萨克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回答:



“我知道克洛茨国骑士团团长的水平,我对徒有其表的舞蹈没有兴趣。不过,他们抽签的运气还真好啊,克洛茨国这是第几次抽中展示剑技了?”



“我们的对手还是一如既往地被眷顾着呢。目前的优胜候补是金特海特国和利里耶国,而克洛茨国不用和这两个国的任何一个对战,加韦恩参加的时候,他们也顺利地避开了与加尔姆国交战。”



“去了国家联盟的克洛茨国理事正在担任审判部部长,他可以把运营战斗竞技会的〈看得见的神〉的手足,当作自己的手足般使用。既然有时间搞这种小动作,还不如像〈某位独眼〉那样多练练猛刺呢。”



伊萨克带着嘲笑哼了一声。



他又向附近的侍童招手,尤米尔不禁皱眉。



“你实在是喝太多了。”



刚提醒完,伊萨克就又干掉了一杯新的酒。



尤米尔无奈地继续说:



“在西方地区的历史中,克洛茨国的破石王是最多的。但是近几年却因为〈某位猎人〉导致他们离胜利越来越远,所以对此也有不满吧。再就是议长选举,如果想要成为议长也就是国家联盟的代表的话,让有破石王的骑士团成为自己的棋子,可是最好的宣传材料。”



“我不觉得破石王是那么了不起的名号啊。无论夺来多少命石,我们也会被〈最后的皇帝〉折断翅膀,不过就是在〈看得见的神〉的手掌心里跳舞的小丑罢了。”



伊萨克看着酒杯。



葡萄酒的红色让他想起了装饰在头盔上的命石。



传说命石是古代帝国的鼻祖镇压的炎龙所流下的泪水。这个矿石相当于骑士的生命,产出于中央火山带地下,被让一切都焦土化的熔岩熏烤着。就像被战斗竞技会制度的矛盾玩弄着的人们一样,瞋目扼腕、怒火中烧。



伊萨克若无其事地说:



“不过,如果是想要破石王的名号,那给出去也没什么。为了保护金特海特国的话,并不需要什么名誉。只要这样就能抓住巴尔托拉姆国的——〈龙〉的尾巴,那也算值回票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