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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2)



我昏迷了多久?四下张望,发现自己正靠在陌生房间里的一张床上。看起来是在一间老公寓里,榻榻米上铺着地毯,打造成西式的风格。墙上贴的不是壁纸,而是时下罕见的裸露灰泥墙,这点跟我家大同小异,然而光靠装潢就能变得如此时髦,我不禁感到有些佩服。



房里有不可能出现在我家的音响设备和薄型笔记型电脑,看起来很昂贵,给人「这应该就是年轻男生的房间吧」的印象。不同于我们家只有两房却硬生生地挤进三个人,这里似乎一个房间是寝室,另一间则摆了电视和矮桌,被当成客厅使用,真是太有品味了。



如果有钱,我们家也能改造成这样吗?毕竟这间屋子貌似同样只有两房,以格局来说差不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是在朋友家吗?记忆仿佛蒙上一层薄雾……



我拍拍脑袋,试图把记忆拍回来时,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有个若非跟我同年、就是大我两岁左右,个子小小的男生走了进来。高中生通常不会一个人住,所以应该是大学生吧。



四目相交之下,我们彼此都愣住了。



「你好。」我低头打招呼。这家伙不是我朋友,我不认识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喂!你在别人家里做什么?等等……你是怎么进来的?」



「咦?呃……」



问我怎么进来的,但我又不能回答自己回过神来,人就已经在这里了。要是这么说,对方肯定会认为我脑袋有问题,立刻抓我送警察局。不……当我莫名其妙出现在别人家里的那一刻,就足以被送警局了。



我脑中还一片空白时,明明是身处自己家、却杵在玄关不敢越雷池一步的男生竟脸色益发苍白。



「我我我、我家什、什么都没有!这这这这、这里有两万日圆,可以请你收下就离开吗?我绝绝、绝对不会报警。」



男生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长夹,打开皮夹,掏出两万日圆。



他以为我是闯空门的小偷。这也难怪。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不然要怎么解释我出现在上锁的房间里?



「对不起!呃……我很久以前住在这里,因为太怀念了,忍不住……没想到钥匙还能用……我没有带刀子或任何危险物品。」



我站起来高举双手,强调自己没有带任何武器,同时让对方可以清楚看到我身下的地面。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军大衣外套的口袋,确定有摸到钥匙。我在出门打工前就把钥匙放进口袋里了。



我拿出钥匙,伸手递给对方。对方也戒慎恐惧地伸长手臂。彼此把指尖伸展到极限时,钥匙总算成功地从我手中递到他的手中。



钥匙不可能一样,但我心想这种旧公寓的钥匙形状应该都差不多,事到如今也只能用这个借口蒙混过去了。



「那我就……告辞了。」



当我想从站在门口、正在比对两把钥匙的男生身边溜走时,他发出短促的惊呼声,喃喃低语:「真的假的?」



一听到这句话,我擦身而过的同时,不禁望向对方的手上。两把钥匙岂止形状差不多,就连凹凸不平的纹路都一模一样。



我瞥了大为震惊的男生一眼,接着连忙慌张地在玄关把脚踩进球鞋,仓皇逃离。门外有着开放式楼梯,位于两层式公寓的二楼,就连这部分都跟我家如出一辙。我踩着慌不择路的脚步在走廊上狂奔,连滚带爬地冲下楼。



「咦?」



看到眼前的景色,我更加混乱了。附近的风景竟然也跟我住的地方相同?我抬头回望刚才夺门而出的公寓。那根本就是我家啊!连周围的建筑物也分毫不差。



怎么可能……难道我在做梦?其他地区也有连周围景观都分毫不差的公寓吗?难不成这里是游戏里的异世界?平行世界?



因为过于混乱,我脑海中闪过一连串荒诞不经的想法。



像这种时候,不如先来检查公寓的信箱吧。我走向设置于一楼的公寓信箱,就连位置都一模一样,所以我一下就找到了,然而……



「怎么可能……」



我家是二〇六号。住在隔壁二〇五号的小菅美世子姐姐跟惠理是好朋友。另一边的二〇七号是边间,房东的儿子住在里面,我只知道他姓小林。一模一样,无论是小菅姐姐,还是房东的儿子,信箱上都写着他们的名字。



只有二〇六号,也就是我们家的信箱,充满裂痕的塑胶门牌贴着「短期出租」的牌子,下面的框框里塞了一张用英文字母写着「MISAKI」的纸条。



MISAKI是谁?我们家姓添槙,纸上写的应该是惠理用圆滚滚字体所写的「添槙」二字才对。我们家何时变成短期出租了?惠理和祭财爱上哪去了?



这时,我突然发现一件事。套在脚上的球鞋不是我的鞋子,肯定是刚才那个男生的。以我们家的经济状况,绝对买不起这种簇新的名牌运动鞋,而且鞋子穿起来感觉非常舒服。如果是这种等级的鞋款,一百公尺大概十秒就能跑完了。那家伙住在破破烂烂的公寓里,用的东西居然这么好。



我很惊讶自己居然能以如此冷静的态度,面对这么不可思议的非常状态,不对,是异常状态。我果然在做梦吧?这就是所谓的白日梦吗?



我朝着大马路狂奔。明知是做梦,但试图寻找最佳解决方法似乎是人类的本能。



如果那里不是我家,自然不会有我的鞋子。如果没有这双鞋子,我只能光着脚走在路上。刚才的男生看似胆小,但说不定他很中意这双刚买的球鞋,可能会为此追上来也未可知,所以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对方看起来不像很会打架的样子,但我也不是什么彪形大汉。



即使跑到人潮汹涌的大马路上,我也没停下奔跑的脚步。与其说是逃跑,不如说是若不拼命地晃动手脚,我的思绪就会混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跑到车站前热闹非凡的大十字路口后,我的体力已消失殆尽,这才终于停下脚步。我双手撑在两膝上,保持前倾姿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熙来攘往的行人全都以看珍禽异兽的眼神,偷瞄在繁华大街上拔足狂奔的我。



调匀呼吸后,我感到全身筋疲力尽,轻靠在背后的护栏上,低头瞪着脚边的柏油路面,绞尽脑汁地思考。



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以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有自己的家消失,这件事简直跟恶梦没两样。



我稍早前做了什么?记忆缓缓在混乱至极的脑袋里苏醒。



对了,我今天大学测验落榜了。而且在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时,居然还发现惠理的过去,发现惠理想打掉我的事实。若不是怀了我,惠理就能主演至今仍被誉为杰作的知名电影。



我甚至想起小学时代追悔莫及的事。初恋的女孩如果不是新年参拜那天跟我聊得太晚,也不会因身体不适而无法参加中学考试。



如果我不存在,我所爱之人的命运都会大不相同。我一边想着要是我没有被生下来就好了,一边为了追求那个我不存在的世界,像只无头苍蝇似地用手机上网寻求解答。



结果找到了一个名叫「Another World」的网站。另一个世界。他界。是要我去死吗?那个网站是这个意思吗?或许这样也好。我当时自暴自弃地点进去。



咦,难不成……



我已经死了?



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这明明是我自己追求的结果,我却感到无比的绝望。我扶着额头,慢慢地抬起头来。



然后视线停留在设置于十字路口转角处,大楼屋顶上的巨大广告看板。



「惠理……?」



好像是新上市的口红还是什么的广告。看板中的人物笼罩在薄纱里,转过头来回眸一笑。那个人,长得跟惠理极其相似。



我还以为只是长得像,于是又多看了那块广告看板几眼。



「那不就是惠理吗……」



连眼角那颗充满特色的泪痣位置也跟惠理一样。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念出被低调地写在广告下方的口红名称。HAKURA。这不是美生堂的新商品,卖得风风火火的那款口红吗?我对这类东西没兴趣,但是朋友优也以前在学校宣扬过这支广告一阵子。



他当时一直强调帮HAKURA拍广告的立树百合乃超可爱!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三十五岁。但我想到她和我妈惠理同年,就一点兴趣也没有,心想反正是靠化妆画出来的特殊效果。



对了,我记得那支广告应该是立树百合乃拍的,可是此时此刻出现在眼前HAKURA宣传广告里的人却是惠理。



也就是说,惠理果然当上女演员了?惠理取代了立树百合乃在演艺圈的地位吗?我在惠理以前写的日记里看到,她曾参加过知名电影的试镜,还打败立树百合乃,争取到主演的机会。可是因为肚子里怀了我,惠理最后遭到换角。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惠理成了女明星。



那我呢?我在哪里?在这个世界里,我是当红女星的儿子吗?就在还搞不清楚状况时,我的视线落在手里的手机上。



我刚刚似乎一直握着手机。我正想搜寻「添槙惠理子」,却发现手机坏了。看得到日期和时间,却无法连上网路。怎么回事?为什么偏偏在这种节骨眼坏掉?



我好想仰天长啸。这里到底是哪里?我出了什么事?死就死没关系,拜托谁快来接我,不然我连天国也去不了。



惠理与娘家断绝来往,我没有亲戚,也没有父亲,所以才会没有祖先来接我吗?



我无助地泪水都快流出来。手机坏掉,联络不上任何人。只知道惠理似乎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那祭财爱呢?祭财爱该不会流离失所,现在也跟我一样无助地在街头旁徨?我强烈地在意起这件事,于是转身走向祭财爱的小学。



为了保护学童的安全,枝滨小学的校门挂着大锁,必须透过门口的对讲机向值班老师传达来意。我报上祭财爱的姓名,表示是他的家属,指名找二年三班的级任导师富井。



「啊,富井老师吗?我是高桥祭财爱的哥哥添槙城太郎,我弟弟受老师照顾了。呃……请问他今天有来上课吗?」



之前惠理因工作关系无法出席时,我替她参加过祭财爱的家长面谈,而且是最近的事,所以富井老师应该记得我。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搞错了?二年三班没有名叫高桥祭财爱的学生。」



「唉,怎么可能!祭是祭日的祭、财产的财、爱情的爱,发音跟凯撒(Caesar)的英文一样,是个闪亮到不行的名字。富井老师,你最近才跟我还有祭财爱一起谈过话吧?我妈是在夜总会上班的单亲妈妈。」



「我刚才也请其他老师查过学校里有没有学生叫这个名字,可是枝滨小学里并没有名叫高桥祭财爱的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