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要将心譬喻为何物呢』(2 / 2)
女神官腼腆地搔着脸颊,回答激动得探出上半身的忘年之交。
她既害羞又喜悦──决定不要故作谦虚,并且在为此努力。
最后说出口的话是「谢谢」,这么做一定是正确的。
「我感觉到──地母神好像在呼唤我。」
于是她待在寺院里净身,好几天以来都保持沉默,终于。
──终于?
浮现于心中的这个词汇,是因为她不够成熟,还是因为那是对常人来说难以实现的苦行?
──……是哪一个呢?
她不知道,所以很难拿出自信。到头来,除了一步步前进外别无他法。
「总之,地母神授予我神迹……所以我有种得到认同的感觉。」
「太好了,恭喜你!」
有这么一位会为她诚心感到喜悦的朋友,肯定很幸福。
她欢呼着抱过来,那苗条的身躯和森林的香气,令女神官心跳加速。
她又道谢了一次,收下她的拥抱。
「……北方山峰对面的情况,我也只有听别人说过。」
哥布林杀手紧盯着充满活力的两人,不久后开口说道。
他语气严肃,想必一直在为这件事思考。
他转头面向蜥蜴僧侣,平静地说:
「我想去看看,但我不会逼你同行。」
蜥蜴僧侣并未立刻回答。
一行人面面相觑,目光交会,由矿人道士率先开口。
「大家都听见了。啮切丸好像想去北方山峰对面,黑暗与深夜的土地。」
「听这形容词,感觉是个阴沉的地方。」妖精弓手像在唱歌似地说。
「不过既然他想去,那就没办法啰。」
两人露出浅笑,跟调皮的小孩准备恶作剧时一样。
女神官也怀着同样的心情,盯着蜥蜴僧侣垂下来的长脖子的前端。
过了一会儿,那名蜥蜴人深深叹息。
「……哎,别无他法。龙可不能逃避。」
「是吗?」
「正是。」
蜥蜴僧侣冷静地点头,女神官摸着平坦的胸部,默默松了口气。
──还是大家一起去。
比较好。
哥布林杀手,她尊敬、追随的冒险者,确实有所改变。
逐渐不同,代表他正在一点一滴产生变化。
他成了迷宫探险竞技的主人。
还主动提议要去冒险。
这次则说想去最北方的尽头旅行。
如果实现这个愿望,能多少回报他的恩情就好了──女神官心想。
但不只这样。不可能只是这样。
「大家一起去冒险,一定很愉快!」
听见这句话,妖精弓手两眼亮出星光。
「你愈来愈懂啰。」
冒险就该如此。
§
然而。
「呃……我收到哪去了……?」
于冒险前陷入苦战是常有的事,女神官搜遍位在公会二楼的房间。
毕竟没有比未经准备的冒险更有勇无谋的事。
女神官借由第一次的冒险,亲身体会到了。
重蹈覆辙对当时的同伴也很失礼。
假如大家都在,现在他们肯定会共同欢笑,一面闲聊,一面为冒险做准备。
──是吗?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再怎么想像,都仅仅是梦想罢了。
女神官摇摇头,「嘿咻!」从柜子深处拉出出远门时用的背包。
「……嗯,果然有点灰尘……」
装备这种东西,光是没有使用、放在那边就会老化。
只要别疏于保养即可──说起来简单,要经常将所有装备维持在最佳状态可不容易。
──听说习惯旅行的冒险者,会等要用到的时候再买,冒险结束就卖掉。
她觉得很浪费,所以关键时刻不得不花时间保养。
「希望不要被虫蛀掉……」
从背包里拿出的,是买来冬天穿的外套、长靴等各种装备。
这些是之前升级审查时她鼓起干劲购买的高级货,因此她对这些东西也有了感情。
冬天过后就没机会用到,只能收起来,如今又要轮到它们出马了。
「要加油才行。」
女神官点了下头,抱着整套装备,放慢脚步以免打扰到别人,走出房间,下楼来到室外。
借冒险者公会后面照得到太阳的地方放吧。
外套、长靴、绳子、钩子。冒险者套件也不能忘记。
不只冬天用的装备,这次要出远门,平常的装备也该加以确认。
万一扔出去的钩子裂开来松掉,或是绳子断了,那可不好玩。
虽然矿人道士应该会用法术帮忙控制坠落的速度──
──别大意、别犹豫、别用法术。
宿命及偶然通通是躲不掉的,但无时无刻都必须学会自立自强。
「总之先把道具拿出来晒──问题是衣服。」
光是把装备全拿出来晒太阳,就会差很多,不过还是多用点心比较好。
她站起来走向事先知会过的厨房后门。
「喔,你来啦。」
门一开,于门后迎接她的是带着灿烂笑容的兽人女侍。
厨师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跑来跑去,探头窥探便能感觉到热气扑在脸上。
女神官绷紧闻到那股刺激食欲的香气,快要流出口水的嘴角,低下头。
「不好意思,谢谢你。」
「没关系没关系。你平常就常来光顾嘛,这点小事用不着客气。」
兽人女侍对厨师长大喊「我离开一下──!」跑向炉子。
接着轻松举起放在那边,目测要两只手才抱得住的大锅。
「好,走吧!搬到外面吗?」
「啊,是的!」女神官瞪大眼睛了一瞬间,连忙点头。「在这边!」
她本来想说「我来帮忙」,或是想办法自己搬过去,结果慢了人家一步。
兽人力气都好大喔。她对此心知肚明,却还是动不动就会吓到。
女神官带着朋友,借来靠在公会外墙上的公用大盆。
然后把它放在地上滚动,回到原处──
「嘿、咻……!」
「好,要倒啰──!」
她将大锅里冒着泡的液体,一口气倒进地上的盆子。
混浊的灰色液体,是将灰烬煮沸制成的灰水。
(插图010)
闻到不同于料理香味的气味,两人看向对方,不禁失笑。
「话说回来,冒险者真辛苦。每次出远门都要整理这么多东西对吧?」
我可办不到。兽人女侍仔细观察地上的装备。
钩绳、楔子,于雪上行走时绑在鞋子上的防滑具等等,全是平常不容易看到的物品。
她弯腰盯着那些东西的模样,宛如在摊贩前面停下脚步的孩童。
女神官不经意地看着摇来摇去的尾巴,点了下头。
「因为怕被虫蛀。既然把东西收进去了,就得花时间保养。」
「跳蚤真的可怕。」
「虱子也很讨厌。」
两位少女感慨地点头。即使要花这么多工夫,总比与虫为伍来得好。
不想被虫咬自不用说,重点在于她们是花样年华的少女。
「贵族会涂在眼睛旁边的那东西叫什么?」
所以,话题必然会偏往那个方向。
兽人女侍用长有肉球的手沿着眼周描绘,女神官点了下头,应声附和。
「眉墨?据说把红色或其他颜色的孔雀石敲碎,跟白粉混在一起,好像也能除虫。」
「听起来很贵……」
「八成很贵。我可没那个钱。」
无论是身为兽人的她,还是身为神职人员的她,都跟那东西无缘。会向往,却得不到。
而且做菜的时候容易流汗,不适合用,冒险时肯定也会花掉。
──虽然我听说兽人不太会流汗。
可是一碰到热气就会晕开、溶化,两人无奈地相视而笑。
「那我该回去了。」
「啊,好的……谢谢你!」
女神官将银币递给毛茸茸的手,向她道谢。
帮忙煮灰水也需要花时间,当然得付工资给人家。
她目送朋友回去工作,吁出一口气。
「……好!」
女神官脱掉长靴和袜子,绑好衣服的下摆,卷起袖子打起干劲。
然后把拿出来的冬服丢进盆里的灰水。
接着只要用赤裸的双脚踩干净衣服即可。
「嗯……」
还在冒烟的灰水很温暖,仅仅是把闷出汗的脚尖泡进去,舒适的温度就逐渐扩散至全身。
不过,她的双腿啪唰啪唰地不停踩着,根本没时间泡脚。
「嘿咻……嘿咻……」
──是不是该连大家的份一起洗?
是吗?团队(Party)的同伴不知道有没有把冬天的装备收起来。
熟练的冒险者,搞不好会在这部分多下点工夫。
──问问看哥布林杀手先生吧。
嗯。她边踩边点头,抬头瞄向公会二楼的其中一扇窗户。
想到妖精弓手住的那间魔窟,先别说冬装了──
──之后进去看看吧。
女神官怀着决心、使命感、悲壮的觉悟,英勇地点头。
这时……
「呜呃……」
「别因为没有后辈在看就松懈下来……结果就算摆脱了下水道,还是会弄脏装备呢。」
「哎呀,我是不太介意啦?」
她忽然听见三个疲惫却充满活力的声音。
转头一看──果然是三位朋友。
身穿便服的少年少女旁边,有对晃来晃去的白色耳朵。
三人都抱着沾了血迹与泥巴的各种装备──
「今天也是大胜利吗?」
女神官扬起嘴角,对他们投以半是调侃,半是称赞的话语。
「对啊,我的粉碎丸(Smasher)超厉害的……!」
他边说边做出空挥棍棒的动作,相当有模有样。
女神官也知道,现在的他能将棍棒及长剑的二刀流用得炉火纯青。
回想起来,他们真的长大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想法,无异于是在摆前辈架子。
「不好意思,我马上弄完……」
她害羞地移开视线,再度望向脚边,啪唰啪唰急忙踩起衣服。
脖子上挂着至高神圣印的少女,轻戳了下疑似被她的赤脚吸引过去的青梅竹马,笑道:
「没关系。还不都是因为这家伙慢吞吞的,拖到时间。我们排队就好。」
「哇,这些是冬装耶。又要去山上了吗?」
这次换成白兔少女蹦蹦跳着,跑来看她的行李及衣服。
这个画面刚才也看过。女神官忍不住看着她上下摆动的长耳。
「要去山……」她的视线沿着弯下腰的白兔少女的耳朵、背部、屁股,以及在屁股上面摇晃的圆形尾巴移动。「……的另一边。」
「哇……我没去过那里耶。你又要去好远的地方喔。」
她悠哉地说。从这句话判断,她应该也不太清楚北方尽头的情况。
这样的话,期待说不定能获得一些情报的渺小希望,终究只是希望吗──
「因为我被人威胁过,那里有可怕的五四,不可以靠近。」
「五四?……武士?」
「叫什么哩?好像是『掠夺者』。所以没人会去管那边。是爷爷告诉我的。」
大概是很强的人吧。出乎意料的发言,使女神官眨了下眼。
爷爷说的。意思是很久以前啰?不过兔人的世代交替速度好像很快……?
「可恶,好好喔。我也想去去看那种地方……」
女神官独自沉思,旁边的少年感慨地仰望蓝天。
「是那个对吧?剑之岸(Sword Coast)北方的长春之都(Neverwinter)(注:龙与地下城Forgotten Realms的哏。)……」
「不是那么有名的地方……」
听见源自于童话故事,已经被人遗忘的地名,女神官不禁苦笑。
毕竟那里并非人迹未到之地──虽然是她从未涉足的土地。
「可是,听说那名暗人猎兵(Ranger)也是在北方大显身手喔?」
「那是叙事诗(Saga)。」少女嗤之以鼻。「善良的暗人可没那么常见。」
「是呀……」
女神官也在收获祭跟沙漠,之后因为神酒事件的关系和暗人见过面,然而──
──我认识的森人好像并不多……?
妖精弓手最近特别亲近的那名女斥候,她也不认识。
善良的暗人。手持双刀的能干猎兵是传说中的人物,也就是──童话故事。
没错,因为是有资格被流传下去的英雄,才能踏进那样的地区。
然而,她即将前往的并非那种地方──应该。也有可能只是她不知道。
「我们去的话只会在冰风之谷(Icewind Dale)遭到恐怖(Horror)的袭击,一命呜呼。」
无罪的天真愿望,在现实的一句话面前只能举白旗投降。
「不过,接受国家的委托去调查边境,不是金等级的冒险吗?」
而那句现实的话语,锐利得足以令女神官停止动作。
盆子里的水啪唰一声溅起,她维持光脚踩着衣服的姿势,僵在原地。
「没、没有啦……」她的声音在颤抖。「我觉得……没那回事……喔?」
她不是没注意到。正因为注意到了,才去避免思考。
至少自己不同。她是团队(Party)的一员,很努力,力量却还差强人意。
女神官做了个深呼吸,静下心来,默默继续踩起衣服。
「但你是蓝宝石。」
「对耶──?」
「呜呜……」
朋友却没有要放过她的迹象,女神官始终抬不起头。
她知道两人正在窃笑,所以再怎么呻吟也毫无胜算。
「啊,对了。」
兔人少女依然不会察言观色,拍了下被毛皮覆盖住的手。
「这样的话,可以拜托大姊一件工作咩?」
「工作……?」
她边踩衣服边抬头,白耳前后摇晃。
「嗯,信和东西。信我已经写好了,想请你帮我送到山上。」
「信……还可以理解,你说的东西是?」
她没有意见,不如说乐意答应,不过究竟要送什么呢?
女神官面露疑惑,白兔猎兵「嘿嘿嘿」腼腆地笑着在包袱中摸索。
旁边的少年少女好像也心情不错,到底是──
「这个啦,这个……!」
少女骄傲地拿出巨大的巨人牙齿。
§
「……又要出远门吗?」
「是的。」哥布林杀手点头给予模棱两可的回答。「预计。」
「是吗?」
坐在他对面的牧场主人简短、简洁地回应,吐出一口气。
牧场主屋的食堂。
离傍晚还有段时间,称之为下午又太晚的时刻。
哥布林杀手从镇上回来,在遇见青梅竹马前先看到了牧场主人。
他似乎刚做完农活,坐在椅子上休息。
哥布林杀手拉开椅子坐下,他也只回了句「回来啦」。
态度一如往常,因此哥布林杀手才有点烦恼。
该怎么说?不对,他想说什么?
哥布林杀手自己都无法判断,最后告诉他的是自己又接了一件新工作。
结果──
「我也没资格多说什么。」
他干脆地说。
哥布林杀手在铁盔底下犹豫该如何理解这句话,低声沉吟。
牧场主人大概是没发现。他瞥了他一眼。
「那是你的工作。男人的工作。对别人的工作说三道四叫不负责任。」
「……是吗?」
「对。」牧场主人静静点头。「你就自己管好自己,认真做事吧。」
「……好的。」
「不过,记得告诉那孩子。」
「我会的。」
「我想也是。」
牧场主人微微一笑,慢慢起身。
由于他是自耕农(Yeoman),他的脚步至今依然又稳又踏实。
从他的背影却隐约看得出岁月的痕迹,有点憔悴。
他就这样走进主屋里面,留下哥布林杀手一个人。
累积在自己心中的感情的种类,他从未瞭解过。
能做的唯有思考。
──那女孩。
这个时间,她应该在把牛送回牛舍,或者照顾骆驼。
无论如何都该去找她,告诉她。会随时间改善的情况并不多。
哥布林杀手喀哒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再度走出主屋时,听见身后传来金丝雀的鸣叫声。
他反手关上门,隔绝掉那个声音,吐气。
世界是暗红色的,暮色深沉。天气已经变冷了。
一吐气,从铁盔缝隙间传出的呼吸就染成白色飘向上空。
──啊啊。
已经一年过去了。从那女孩被卷入剿灭小鬼的事件起。
这一年来,自己前进了多少?
他的目光追随白烟望向天空,黑夜中透出一抹青色,看见闪烁不停的白色星光。
云朵之上,繁星之下,一只雀鹰正在其中的缝隙间翱翔。
为那位大贤人的故事雀跃不已的时期,究竟是多久之前呢?
好像是听姊姊说的,也好像是听吟游诗人唱的。
从小听到大,在脑中想像过无数次的故事,全部失去色彩,逐渐斑驳。
去过森人的村落。造访王都。潜入死之迷宫。踏遍东方的沙漠。
而这次──要前往北方山峰对面。
想去看看。本以为不会有那个机会。从小到大,他都这么认为。
他明白,自己的人生会在那座小村落中走到尽头。
他可曾想像过,竟然会演变成这种情况?
而那──
「咦……?」
你回来啦。青梅竹马正从对面走过来,白色吐息遮住了她的笑容。
「欢迎回来。」她的语气感觉不到工作结束后的疲惫。
「嗯。」他点头。「我回来了。」
两人并未立刻回到主屋。
他们任黄昏的夕阳把影子照得长长的,沉默片刻,同时迈步而出。
目的地是围住牧场的栅栏。
牧牛妹靠着栅栏坐到上面,跟很久很久以前,在其他地方做过的行为一样。
小时候明明能轻易跳上去,为什么长大就办不到了?
「为什么呢?」
「不知道。」
哥布林杀手摇头。他真的不知道。
小时候总是觉得大人无所不能,不过──
──到底能做到什么。
每当看见沉入地平线另一端,四方世界尽头的夕阳,都会有这种想法。
完全想不到数个月前,自己去过那么遥远的地方──
──不,太阳是沉入西方。
方向相反。迷糊的大脑使他的脸颊在铁盔底下抽动,声音似乎也发得出来了。
「之后,又要出远门。」
「冒险?」
「好像是。」
他点头回应她由下往上看的视线,再度望向地平线。
他曾经去过那座高塔的顶端,彷佛稍微接触到了四方世界尽头的一角。
但那又如何?这不代表他解开了四方世界的一切。
再说,又不是他自己的冒险。
这次是自己的冒险。虽然他对于要以冒险称之,仍然抱持着强烈的犹豫及排斥感。
「北方山峰的,另一边。」
「哦……」
青梅竹马只是轻声说道,双腿于空中摆动。
她突然转头看他,红发被夕阳照得像在熊熊燃烧。
有如宝石的眼眸,透过头盔的面罩直盯着他。
他不知道笔直凝视她的双眼多少次了,明明他根本没有那个勇气。
「你希望我再跟你说『可以去』吗?」
「……」
她果断地踏进来。这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
小时候好像就是这样……重逢后,好像也是这样。
她比任何人都还要瞭解他,包括他自己在内。
不可能有事情瞒得过她,他也不想这么做。
「对。」他老实点头。因固执己见而后悔的经验,一次就够了。「真难堪。」
「是啊……」
她没有否认。
她的脸上浮现苦笑,又说了一遍「是啊」。
「难堪又难搞,说不定一点都不帅。」
「……」
「不过,嗯,我挺喜欢的。喜欢你。」
哥布林杀手深深吐气,彷佛要重新开始呼吸。
「……是吗?」
「对呀。」
青梅竹马轻易踢飞了什么东西,从栅栏上跳下来,跟以往的举动一样。
她轻轻站到他身旁,隔着粗糙的皮护手牵起他的手。
转头一看,她的视线近在面罩差一点就要撞到额头的距离。
「路上小心。这样可以吗?」
「……」
眼睛好近。呼吸感觉会吹进铁盔里面。脸好红。
「……我觉得,可以。」
「好!」
她露出跟即将西沉的夕阳成反比,如同灿烂朝阳的笑容点头说道:
「别忘了土产。我会期待的──麻烦带动物以外的东西。」
「土产吗?」
「哎,在那之前得先吃晚餐。啊哈哈,顺序都乱掉了。」
她已经走向主屋,手依然拉着他。
哥布林杀手稳稳向前踏出一步,以免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