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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电波无远弗届,所以说啊,不管是身在建筑物里面,或是挖个洞钻进去都是没有用的。啊,对了、对了。顺便一提,躲在建筑物里面是被允许的。可是,不可以使用电话。不可以和爸爸妈妈连络。你们每个人都得要独自战斗。人生,不就是这样子吗?不过,刚才虽然曾说一开始没有会让项圈爆炸的禁区,但是这所学校所在的区域例外。等大家都出发了之后,这里再过二十分钟就会变成禁区唷。所以要先请大家离开这个区域。嗯……最少要距离二百公尺以上。都听见了吗?还有,每次广播都会报告前六个小时的死亡名单。原则上广播是每隔六个小时进行一次,但是当剩下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我们会用广播来和那个人连络。啊,还有一点。有时间限制。听好,有时间限制哦。‘计画’在进行的时候会不断有人死亡,但如果连续二十四小时没有任何人死亡的话,那就视同时间到。不管还剩下多少人……”



秋也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电脑就会启动,剩下来的人脖子上的项圈全部都会爆炸。没有优胜者。”



果然又料中了。



坂持一停止说话,教室里又回到沉默。国信庆时流出来的血,腥味依旧十分浓厚地飘散着,同学们脸上又现出茫然的表情。一方面感到胆战心惊,一方面依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难道自己等一下就要投入一场杀人游戏吗?



坂持似乎察觉到这股气氛,拍了拍手。



“好了,冗长的说明到此结束。老师要在这里给大家一个重要的建议。听好咯。可能还会有人觉得要和同班同学自相残杀是一件很难办得到的事情。可是千万不要忘了,其他人可不见得这么想,说不定有人已经打算投入这场游戏咯!”



秋也很想大喊“胡说八道”,但看到刚才“藤吉文世私自说话遭受处刑”的下场,只有忍下来。



和先前一样,没有人表示任何意见。只不过,此时在大家心里已经产生了变化。秋也一切都看在眼底。



每个人都在左顾右盼,视线在彼此惨白的脸孔上游移。一旦不经意和某人的目光对上了,便急忙将脸转回坂持身上。虽然不过数秒的时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却都有了相同的变化。那是一张张扭曲紧张、充满疑惧的脸。大家心里都在想,眼前这个家伙该不会已经在盘算待会要如何下手了吧?只有三村信史等少数几个人,还保持着冷静的表情。



秋也咬牙切齿。可恶!这下子不就称了那些混蛋的心意了吗?大家想清楚,我们都是伙伴呀。怎么可能互相残杀呢?



“来,我们来确认一下。桌子里面放了纸和铅笔,请拿出来……”



大家惶恐慌乱地将纸和铅笔拿出来。秋也姑且也照着做了。



“接下来请大家动动笔。当我们要牢记某件事的时候,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动笔写下来。请大家这么写:‘我们——要——互相残杀。’每个人写三遍。”



铅笔在纸上发出唰唰唰的声音。典子一脸灰暗的表情,也握着铅笔。秋也潦草地写下那句疯狂的句子。写到一半,透过桌子间的空隙看了看庆时倒在地上的尸体。仿佛看见了庆时他那开朗的笑颜。



坂持继续说道:“好,接下来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样写三遍。”



再看了看藤吉文世。水手服的袖口里可以看得见白皙的手指,拱起来像是个圆滑的碗似的。她是班上的卫生股长,个性文静,喜欢照顾人的一个女孩子。



接下来抬头看着坂持。



这个混蛋!我要把这只铅笔刺进你的心脏!



[残存人数40人]



6



“好了,请大家一个接一个,嗯,间隔两分钟,离开教室。出了门口向右转,顺着走廊一直走,就可以到达分校的出口。轮到自己出发时,请尽快离开教室,如果在走廊磨磨菇菇的话,可是要吃子弹的。至于出发的顺序,根据‘计画’的规则,我们会先决定第一个出发的人,之后就依照座号顺序出发。男女、男女交互出发。座号轮到最后再由一号开始。就这样。”



听到这里,秋也想起中川典子的座号是女子十五号。和自己的号次一样。这么说来,只要不是典子排第一个,自己排最后的话,典子和自己几乎会在同一时间离开这里。可是,典子她还能走吗?



坂持自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第一个出发的人,我们已经用抽签的方式选出来,结果就装在这里面。等一下哦……”



坂持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结着粉红色蝴蝶结的剪刀,装模作样由信封的边缘开始剪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桐山和雄出声了。他的声音和三村信史一样平静,但是多了几分冷漠的感觉,听起来凛然严肃。“这个游戏,什么时候开始?”



大家都回头看坐在最后面的桐山。(只有川田不为所动,还是一样嚼着他的口香糖。)



坂持一边回答,手也没停下。“只要一离开这里就算开始。所以啦,建议你们最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想想适合自己的作战方针吧。正好现在是晚上。”



桐山没有继续提问。此时秋也终于明白原来现在是半夜一点……不,已经快要一点半了。



坂持将信封剪裁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张白纸。打开一看。露出一个哦的嘴形说道:“真巧。男子一号,赤松同学。”



坐在靠窗(铁板)那排第一个座位的赤松义生,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现出紧张不安的表情。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体重九十公斤;身躯虽然庞大,但却连蝇量级的对手都应付不来。长跑的时候才刚绕完操场一圈就已经不支倒地,体育课对他来说就等同于一连串的失败。义生丰厚的嘴唇如今变得铁青。



“赤松同学,请动作快一点。”坂持催促道。义生抱起自己为毕业旅行整理出来的行李,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走向前去。在荷枪实弹的迷彩服三人组逼迫下,拿起背包,站在通往黑暗的教室门口。他深情紧张地回头看了看教室里的人,下一瞬间,身影已经消失在门的彼方。走廊传来二、三响脚步声,旋即转成登登登的跑步声,逐渐远去。一度传来跌倒在地的声响,不过很快又传来跑步声。



寂静的教室里,可以听见几个人屏住气息的叹息声。



“接下来我们要间隔两分钟。下一个,女子一号稻田同学。”



就像这个样子,唱名、开始残酷的游戏。流程冗长地进行着,没有人能例外。



不过这情形也只出现在刚开始的几位。当女子四号小川樱出发时,秋也看到了她的某个动作。小川樱坐在秋也后面两个位置,这排座位最后面的位子。当她走向教室前面的出口时,随手放了像是纸片一般的东西在她恋人山本和彦的桌上,和彦就坐在秋也正前方。应该是刚才在写下“我们要互相残杀”时,趁机留下的只字片语。



说不定只有秋也察觉到这个动作。最起码坂持完全没有发现的迹象。和彦一拿到那张像是纸片的东西,立刻将手放到桌子下用力握紧。秋也看到这一幕,心里觉得有些安慰。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已经完全陷入疯狂,恋人之间的牵绊还是牢不可破的。



当小川樱步出教室后,秋也心想:那张纸片上到底写了什么讯息呢?难不成——黑板上坂持画的地图映入眼帘——是记录那些符号吗?约定好等一下会合的地点?可是那份地图未免也太过于简略。再说,发给我们的地图不见得会和黑板上的一样。还是写着方位或是距离……之类的呢?进一步想应该是两个人约好等下要会合。也就是说,他们认为其他人靠不住,一定都在盘算着要如何杀害自己。但这下子不是称了坂持的心意吗?



秋也脑子一直动着。先不论离开这里之后情形会如何,待会儿自己出去之后,应该可以在外面等候随后出来的人,一起商量才对。以坂持先前说明的规则来看,并没有特别禁止这么做。虽然目前大家都疑神疑鬼,心里乱成一团,不过只有好好和他们沟通,相信可以讨论出一个对策出来。而且,自己的下一个就是典子(她还走得动吗?)。三村信史也在我之后,杉村则是在我之前……。秋也思索着有没有办法可以传讯息给杉村弘树。可惜,座位离得太远了。何况如果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变成藤吉文世第二。



马上就轮到杉村弘树出发了。他在踏出教室门口之前,和秋也的目光交接了一下子。可是,也仅止于此了。秋也在心里暗自叹息。只能期待弘树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待在外面等自己出去。最好还能留住其他的同学……



川田、桐山还有相马光子,这些属于“沉默不语”的一群人也都陆续出发了。



川田嚼着口香糖,保持冷淡的表情,看也不看坂持和迷彩三人组,走了出去。



桐山也静静地走出去。光子也是一样。



坂持先前说过:“其他人可不见得这么想,说不定有人已经打算投入这场游戏咯。”恐怕听到这句话,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三个人了吧?因为他们是“不良分子”呀。只要自己能存活下来,就算要杀几个同学也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过秋也却认为桐山不会是这样的人。桐山还有他的同伙:黑长博、笹川龙平、月冈彰还有沼井充。更何况,和那种表面上看起来交情好的小团体相较之下,他们彼此的连带感要强固得多了。虽说这个游戏的规则是除了自己以外,所有的人都是敌人,但是很难想象这五个人会彼此自相残杀。



关于这一点,或许是秋也特别花心思注意的关系,当桐山出发的时候,坐在桐山附近,总是围绕在桐山身边的那帮人,表情冷静得叫人出乎意料。没错,恐怕桐山早就将指示以纸条之类的传给身边的伙伴们。而且他们五个人一定是打算要合力逃离这里。如果是桐山的话,实力足够可以避开政丨府掌控。当然,这也是因为桐山他只信任自己的伙伴而已。



相马光子也同样拥有自己的伙伴。不过因为和清水比吕乃、矢作好美的座位离得太远,应该没有办法传递讯息给她们。可是,相马光子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不会真的投入这场游戏吧?



唯一让秋也心里感到隐忧的,莫过于川田了。



川田章吾在班上连一个可以算是朋友的人都没有。甚至于,他自从转学到班上以来,几乎没有和同学说过几句话。再说,他的身后的确有很多不可解的谜题。先不论传言怎么说,他那一身的伤……



不会吧?难道说只有川田会对这场游戏认真吗?至少是有这个可能性的吧?秋也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



当然,一旦自己陷入疑神疑鬼的思绪,就算是输给政丨府了。因此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毕竟还是在心里头留下了一抹阴影。



时间不断流逝。



女孩子里有好几个人是边哭边走出去的。



事情发生至今实际的时间应该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左右,但在我心里却像是一瞬间似的(不过,国信庆时的部分仅占二分钟,在我感觉起来却不应该只有这么短)。女子十四号的天堂真弓消失在门的另一端,坂持呼道:“男子十五号,七原秋也。”



秋也提起行李站起来。心想在离开教室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并不直接走向出口,而是向左方走去。典子回过头来,盯着朝自己走来的秋也。



“七原。”坂持将小刀举起来对秋也说道。



“方向不对哦。”



秋也暂时停下了脚步。三名士兵将手按在枪上。秋也感觉到自己的喉头有点紧绷,但还是费力说道。



“国信庆时是我的朋友,最起码让我帮他阖上眼睛吧。总统的教育论语里面不也要求我们要尊重死者吗?”



坂持一时之间流露出迷惑的表情,最后,哼哼地笑了几声把小刀放下。



“我明白了。七原你真是个体贴的人。”



秋也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向前走。走到了俯卧在典子座位前的庆时的遗体旁边。



虽然自己说只是要帮他阖眼睛,但还是在旁站了一会儿。



在近处看,轻薄男确认庆时是否死亡的粗暴方式,让庆时的耳朵上方、染血的短发都沾上了薄薄的红色肉块,以及白色的东西。原来是骨头。或许是因为子弹打进脑袋里的关系,庆时那瞪大的双眼,看起来更加突出了。像是在等待粮食配给的饥饿难民眼睛一般,翻着白眼,茫茫然不知望向何处。微微张开的口中缓缓流出唾液和血液混合而成的粉红色液体。惨不忍睹。



秋也将行李放置一旁,蹲下身来,扶起倒在地上的庆时。学生服胸襟的部位有三个焦黑的破洞,当秋也将庆时抱起来的时候,血液自洞里不断流出,滴落在地板上溅了起来。原本就显得瘦弱的庆时,如今竟变得没有一点重量。应该是失血过多的关系。



手里抱着庆时轻盈的身躯,秋也的心里升起一股凉意。与其说是悲伤或是恐怖,倒不如说是愤怒的心情更为适切。



庆时,我要为你报仇!我保证,一定要为你报仇!



没有时间了。秋也用手掌将庆时脸上的血迹抹去,再帮他把眼睛阖上。接着让他躺下来,将两手合握放在胸口。



趁着伸手拿行李时故意拖延时间的空档,秋也靠近典子的脸孔旁快速地低声说道:“你还走得动吗?”



虽然专守防卫军三名士兵持枪监视着,秋也还是确认了典子点头的动作。秋也将脸朝向坂持和三人组,在只有典子才看得到的低处将拳头握紧,用大拇指比了比出口的方向。我等你。我在外头等着你。



秋也没有回头看典子,眼角的余光却瞄到原来庆时的座位左边,三村信史正两手抱胸面向前方,嘴角上似乎还带着点笑意。说不定秋也的行动他都看在眼底。这么一想,秋也心里镇静了不少。三村。只要和三村在一起,要逃离这里就没问题了。



然而,其实三村是因为比秋也更了解目前的处境,那个笑容背后的含义是“就此永别了,七原”也说不定。只是此时的秋也,完全没有余力考虑到这个可能性。



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在接过黑色背包之前,想了想,走近藤吉文世的遗体,也帮她把眼睛阖上。原本打算将额头上的小刀取下,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踏出教室门口,秋也马上有些许后悔,刚才还是应该帮她拔下小刀的。



[残存人数40人]



7



走出教室,走廊没有照明,由教室传来的亮光照射在拼木地板上。放眼望去,走廊侧的窗户和教室里一样,都装上了黑色的铁板。这大概是为了要防止和秋也一样试图反抗、打算脱离这场游戏的学生向坂持他们反扑时的防范措施吧。就算他们不这么做,出发后这个区域也会成为“禁区”,根本无法再次接近。



向右望去。隔壁有一间和秋也刚出来的教室一模一样的房间,再过去还有另一间。接着就是出口了吗?左右对开的门板另一遍只看得到一片黑暗。反过来,在左侧走廊的尽头处,有一间房间。



那是不是这所分校的职员室呢?房间门是开着的,里头也看得到亮光。秋也再仔细一看,一群专守防卫军士兵聚在廉价长桌的前面,坐在铁管椅子上。二十人?三十人?不,看起来几乎和三年B班的人数一样多。



其实,秋也曾经考虑过,如果自己分配到的背包里,或是在校外面等候的同伴里面,有人拿到的武器是枪械的话(的确有这个可能性,因为关于“计画”的新闻报道,总是会出现“利刃致死”、“绞杀致死”……还有“枪伤致死”等死亡人数的结果报告),就可以趁全员出发之前,这里还没有变成“禁区”时,用来对坂持他们发动奇袭。不过,这个方法看来是行不通了。原来士兵的数量不只是和坂持在一起的三人而已,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其中一名士兵侧着头,越过手中的茶杯瞥了秋也一眼。很奇怪,他和教室里的三人一样,面无表情。



秋也马上掉头快步走向出口,心里开始焦躁慌乱起来。总而言之,反正先和大伙会合再说。不,说不定外面也有士兵看守,这样子岂不是无法在外头等待后面出发的同学吗?不过,就算是这样……



秋也快速通过幽暗的走廊,经过出口处左右对开的门板之后,走下一个三、四阶的矮阶。



到了建筑物外面,在月光下,可以看见一大片可以容纳三座网球场的大操场。操场的对面是一片树林。左手边有一座小山,右手边的视野开阔,远处是一团漆黑。是海吧。海另一端那遥远彼方看得见一点一点的亮光。那里应该是陆地。原则上“计画”的实施地点都会选在对象班级的学校所在县市境内。听说会用通有高压电的栅栏围起山中一块地点,或是利用拆除前的旧监狱实施。以香川县来说,则大多选择在岛上实施。秋也记得在香川县的地方新闻里,还没有看过不是以岛为地点举行过的例子(只不过实施地点都要等游戏结束后,才会在新闻里公布)。坂持这次虽然没有明说这里是哪个岛,不过只要拿地图出来确认一下地形,也许会有什么线索。搞不好岛上会有标示岛名的建筑物也说不定。



海潮的味道随着微风飘了过来。以五月的夜晚来说,气温稍嫌低了些,但也不是无法忍受。不过睡眠的时候如果不多加注意,反而会造成体力的消耗吧。



这还不是重点。



外头一个人也没有。既没有看守的士兵,也没有秋也满心期待、在外等候的同伴。大家都照坂持所说的,找地方藏起身来了吗?杉村弘树也不见人影。唯有海潮的味道伴随微风,穿过操场上的土壤飘来。



可恶!秋也的表情扭曲。要是大家东零西散的话,岂不是称了政丨府的心意吗?小川樱和山本和彦大概约在某个地方会合吧?桐山那伙人应该也聚在一起,如果说平常交情密切的人都像他们一样彼此集结的话还好。万一每个人都单独藏匿起来,一对一遇上的时候,难保在混乱中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然而像这样混乱的情形,正是这个游戏得以成立的重要因素。



对了!最起码我来等其它的同学出来。首先是中川典子。



秋也回过头瞄了一眼校舍里的黑暗。虽然坂持说过:“如果不快点离开校舍的话,可要吃子弹的。”但是走廊尽头那个房间里的士兵们,并没有特别注意秋也的行动。也没有彼此交谈,只是斜斜地坐在椅子上。手上也没有拿武器。



秋也舔了舔嘴唇,还是先离开门口比较好吧?又将目光回到外头。



此时,他注意到了。刚才光是观察着外面的风景,居然没发现到有一圈像是垃圾袋的物体横在脚边。



秋也想,也许是谁的行李掉在这里了吧?仔细一看……



那既不是垃圾也不是行李。其中一端还长着头发。



是人。穿着水手服。身体成了一个弓字,俯倒在地上看不见脸孔。但是那绑成一根辫子的发型,和辫子上那个宽幅的蝴蝶结似乎在哪里看过。这也难怪,三分钟前秋也才目送这个背影离开教室呀。地上那一动也不动的躯体,是女子十四号天堂真弓。



真弓的水手服背后,绑得像是龙虾尾部一般的辫子旁边,斜斜地插着一根长约二十公分,看起来就像是携带式电晶体收音机的天线一般,闪着银色钝光的棒状物。



棒尾还附有四片小小的,像是战斗机尾翼一样的构造。



这是……什么啊?



原本秋也应该要尽快找地方藏身,可是因为过于愕然,竟只能呆在原地。



脑袋里想起坂持回答桐山问游戏何时开始时说过:“只要一离开这里就算开始。”



怎么会这样呢?这是谁做的?某个先离开的人,折回来将刚走出来的天堂真弓……



想到这里,秋也急忙将身子压低,观察周遭的情况。



然而,怎么也看不见袭击者的身影。刚才秋也站着发呆的时候,也没有对他射箭发动攻击,这是为什么?难道只杀了天堂真弓一个人就满足得逃跑了吗?或者,这其实是一个“诱饵”?是为了要让我们误以为其它人都已经投入这场游戏,而由走廊尽头那些人刻意下手安排的吗?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



秋也此时突然想起,说不定天堂真弓还没有断气呢。她或许只是因为伤势过重而失去知觉。先察看她的状况好了。



才刚移动脚步,就在千钧一发的时机紧急停止动作。如果不是秋也及时察觉到“那个”的话,恐怕当场就得自这个游戏退出了。原来那是……



咻地一声发出尖锐破音,秋也的眼前由上而下掠过一道银光。地上旋即多出一根新的天线。



秋也不寒而栗。如果不是他为了要等典子而待在建筑物出口附近的话,想必早就被杀害了。袭击者原来是躲在建筑物的上方。



秋也抿紧嘴唇抓起地上的弓箭,几乎是在无意识里选了一个袭击者应该料想不到的方向,拔腿就向右跑。转过身来,向上看去。在月光照耀下微亮的天空背景里,分校的平房山形屋顶上有一个庞大的黑影。



那个,莫非是川田……



没时间多想了。黑影正将手上的东西朝向这里。



秋也将手上的弓箭朝黑影投掷过去,只求能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好了。弓箭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轨迹一直线朝黑影飞去。不愧是当年的天才游击手秋也。



黑影呻吟了一声,伸手按着脸部,弯下腰来,接着晃了晃身躯。就这么摔了下来。



秋也退后几步,看着那个黑影缓缓自三公尺左右的高度,咚地一声摔落地面。他手上拿的东西,喀啦滚到身旁。



藉着建筑物出口处泄出来的光线,秋也看到那个身穿学生服、伏倒在地的庞大身影,原来是当初带着一脸惊慌的表情,最早出发的赤松义生。义生可能晕了过去,一动也不动。手边散落着一把——像是由步枪和弓箭结合而成的东西——这就是所谓的十字弓吗?掉在义生脚边的背包半开着,里面还放着一把银色的箭束。



秋也感到自己的脸色都白了。错不了,这家伙开始进行了!至少赤松义生已经开始进行了。他拿着武器,回到这里,杀了天堂真弓!



就在这个时候,秋也感觉到背后有人。



回头一看,原来中川典子正屏住气息看着这幕场景。秋也将视线自典子的脸再次移向天堂真弓,然后快速走到真弓身边,将手按在她颈子上。没救了。错不了。



秋也感觉脑子里好像成了一条导火线似的,正在一点、一点燃烧着。恐怕除了义生以外,还有其它人也已经开始积极参与游戏。下一个游荡回来这里埋伏的人,说不定手上还会有枪械呢。



秋也对于这个游戏的态度,已经被强迫变更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坂持所说的“只要一离开这里就算开始”,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秋也立刻站起身,跑向典子,握住她的手。“快跑!尽你的全力快跑!”



秋也半拉着脚受伤的典子的身体跑了起来。朝哪个方向?



没有时间做正确的判断了。总之先向眼前的树林跑去。原本打算先在树林里藏身等待,但是秋也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以目前典子的状况来看,万一遭受到袭击,根本无法抵抗,在这附近闲晃,实在是太危险了。



在建筑物前面等候大家出来,这个方案也行不通。秋也急忙拉着典子,进入树林。高低不等的林木交错着,脚底下好像还茂密地长者羊齿类植物。



秋也回头看,还有十一个人留在里面(班上男女各二十一人,秋也和典子的座号后面原本应该有十二个人,但是还得扣除藤吉文世),原本想要对着建筑物的方向大喊发出警告,但后来还是放弃了。大家应该都不是傻瓜吧。不像自己这么傻。一出大门,一定会四散逃逸的。何况天堂真弓的遗体还躺在门口。秋也勉强下了这个结论。三村信史的脸孔浮上脑海,现在也无法多想了。一定有什么方法,一定有可以让我们之后会合的方法。这个结论也是有点勉强。不论如何,秋也一秒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



扶着中川典子的身体,一心在暗云密布的树林中前进。不知道什么鸟,在身边近距离咯咯地叫着,还有啪嚓啪嚓的振翅起飞声。看不见鸟在什么地方,反正也没有余力多注意了。



[残存人数39人]



8



赤松义生几乎马上就回复意识。头部刚才被重击,让他晕厥过去,这段时间对他而言就像是大睡一场似的。



最早让他有感觉的是头部传来的剧痛。精神恍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昨晚熬夜打电玩的后遗症呢?这么说来昨天是星期六咯?还是星期天啊?那今天是星期一,得去上学。现在几点啦?天色还暗,还可以多睡一下吧?



天空与地面呈现九十度倾斜的状态,不知为何,眼前竟有一大片空地。空地的另一头是比夜空还要暗的弓形阴影,是山吧。



突然间,义生回想起所有的一切。坂持;林田老师的尸体;出发;在姑且藏身的小屋里发现背包里放着一把十字弓;回到这里;目送容貌美丽,但是让人觉得有点难缠的千草贵子(女子十三号)露出紧张的神色,发挥她田径队精英的脚程全力逃跑;自己拼死由建筑物旁边的细铁梯爬上分校屋顶;以及急急忙忙装填第一根箭矢时,又被月冈彰(男子十四号)逃掉等等。还有……



回头一看,有一个穿水手服的女生倒在地上。



虽然对义生来说一点都不奇怪,但是此时随同他的记忆一起回复的,不是杀害同班同学的罪恶感,而是恐怖感。那股恐怖感在被逼迫到走投无路的义生心里,就像是在荒地上竖起来的巨型广告牌也说不定。上面写着“我要杀了你!”这几个血书大字,背景是班上同学们手里拿着斧头或是手枪,像是3D立体电影一样,朝站在广告牌前的义生袭击过来。



没错,杀害自己的同班同学是不对的行为。反正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时限一到大家都得死。不过这只是理论上的结果。义生他不想死。一想到可能会张牙舞爪想加害自己的同学们,恐怖感始终萦绕不去。仿佛到处都是杀手在自己身边游荡一般。



因此,他选择了一个最有效率的方法来减少“敌人”的数量。这并不是经过深思之后的结果,而是一股自内心深层对死的恐惧感让他采取这样的作法。对他而言没有所谓的敌人或朋友,所有人都是敌人。当初自己被笹川龙平那伙人欺负的时候,大家还不是都装作没有看见?



义生急忙起身。首先要解决眼前的七原秋也。没错,七原秋也到哪里去了十字弓呢?我得把十字弓捡起来,十字弓在哪里?



突然,义生的头后传来被棍棒击中的感觉。



义生砰的一声向前倒地。身体成为一个弓形,脸部撞在有几分潮湿的土地上,额头和脸颊上的皮肤擦伤很严重,但是对他而言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他在倒地之前,就已经断气了。



义生的后颈上插着一根——就和他用来射杀天堂真弓一样的——因为的箭矢。



[残存人数38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