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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奇面馆的秘密(2 / 2)




接着,鹿谷口头表述出他所说的“其中一点”。



“为什么凶手要给除用人之外的全体客人喝下安眠药呢?有非下药不可的理由吗?”



将方才的讨论内容及其理由解释之后,鹿谷向来客们提出了“是否记得睡梦中听到奇怪的动静”的问题,“悲叹之面”及“欢愉之面”纷纷回答道:



“这么说来,是听到过什么动静。”



“我也觉得好像听到过。”



“于是呢,我做了这样一个假设。”鹿谷重申道,“凶手最初的目的并非仅仅杀害馆主。原本他有令诸位服下安眠药的其他理由,也就是在药效发作后,潜入酣睡的我等的房间内,为了实施若是我们尚未入睡便难以执行的某项工作。”



“某项工作吗?”



“惊骇之面”不解地反问。



“也许是我睡得太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动静——话说回来,凶手具体要进行什么工作呢?”



“实际上,刚才当诸位在主楼那边用餐之际,在鬼丸先生的陪同下,我已经检查过配楼这边的客房了。”



鹿谷干脆挑明了这件事。



“你说什么?”



“惊骇之面”的假面之后双眼圆睁。



“哦呀,连我的房间也擅自闯入了吗?”“悲叹之面”瓮声瓮气地说道,“这可称不上是绅士行为呀。”



“这是最为直截了当的方法嘛。在此,请大家原谅我的失礼。”



鹿谷略略低头行礼后,立刻抬起头来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总算彻底解开了关于此事的谜团。”



他回头看向候于立柱一侧的黑衣秘书。



“对吧,鬼丸先生。”



“确如您所说,我也确实亲眼见证过了。”



鬼丸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客房窗子上安装的铁质格栅——这才是凶手的目的所在。”



鹿谷如此宣告道。而后,他暗中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就冷眼旁观的瞳子看来,来客之中没有任何人表现出强烈的狼狈感。



“七根格栅铁棒之中,每个房间都有一根活动的铁棒。转动它后,可以将其转入窗框下数公分之处。这个机关本身已经有些年头,铁棒已经生了锈,转动的时候一定会发出刺耳的声音。凶手为了不让我们被那种声音吵醒,才事先下了药,让我们陷入沉睡之中。”



“可是……把铁棒那么转下去,到底能干吗?”



“欢愉之面”问道。



“我们也好好确认过这点了。”鹿谷立刻再度转向鬼丸,回答道,“将六间客房的六根铁棒转下去,再将‘奇面之间’窗外的一根铁棒也转下去的话,就开启了七个开关。这样一来,它们巧妙地联动起来,成为打开远处机关的‘钥匙’。”



“钥匙?”“惊骇之面”再度不解地反问,“哪儿有你说的那种钥匙?”



“百闻不如一见,还是给你们看看吧——鬼丸先生,拜托你了。”



遵从鹿谷的指示,鬼丸开始行动起来。他默默离开立柱一侧,以迅疾的步伐向内室——“对面之间”的房门走去。



“只要等上两分钟左右即可。”



鬼丸刚一走入“对面之间”,鹿谷便如此说道。他边说边向瞳子瞥去一眼。



来客们于餐厅内聚集期间,鹿谷与鬼丸前往客房调查——瞳子事先知晓这二人的动向,但是却无法得知此后发生了什么。她确实只能紧张屏息“等候”着。



于是——



一如鹿谷所说那样,两分钟左右之后那个出现了。



是那根直至方才鬼丸还候于其侧的四方立柱。每一面都有一米之宽的粗壮立柱西侧——正对客房区域那一侧的其中一部分——



咔、咔嗒……



咔嗒……



突然伴随着这样的微弱响声,机关发动了。



那是贴有与玄关大厅相同面砖的立柱。若干面砖集结而成的长约八十公分、宽约六十公分的长方形——开启了。处于闭合状态时,一眼看去完全无法得知其存在——这样一扇“门扉”隐藏于此。



“请看。”



鹿谷走到立柱旁,向升于立柱表面数公分的“门扉”伸出手去。



“分别位于配楼的客房与馆主寝室的窗外一根铁棒,就是解锁开关的装置。当打开了第七个开关时,就可以像这样开启‘隐秘门扉’了。方才我发现这扇‘门扉’之后,一度关好此‘门’,将‘奇面之间’的铁棒恢复原位,锁上了它。我想给大家看看它实际发动的样子,所以才拜托鬼丸先生再度转动最后一根铁棒。



“那是建造此处宅邸之时,建筑师中村青司所设置的‘消遣’之一吧。三年前配楼的改建是将客房一分为二的简单工事,因此并未暴露或是毁坏此处设置。”



鹿谷打开了那扇早已不再隐秘的“隐秘门扉”。瞳子、长宗我部,以及坐在沙发上的众位来客们都站起身来,集中到立柱附近。



“这也应该称为‘暗格’吧。玄关大厅有个与此相同的粗壮立柱,其上不是还有覆以玻璃门的陈列架嘛。也可以说那个陈列架给了我一些启发。”



鹿谷边说明边指向那个“暗格”之中——



那里空无一物。



不对,这样说并不正确。



那里长了一颗人类的头颅。



尽管如此表述,但那自然不是真正的人类头颅。那是没有眼耳口鼻,没有头发,整体光溜溜、黑黢黢,大概是金属所制的仿真头颅。它就固定于暗格之中。



“看到它之后,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鹿谷向在场每一个人提出了问题。



“你们看,这个仿真头颅固定得非常结实,底部的水泥还做成了将脖颈埋入其中的模样。所以,应该认为这头颅并非这个暗格的藏品,而是暗格的一部分才对。”



“你想说藏品原本在这里,如今却空空如也吗?”“愤怒之面”站在鹿谷身旁,边向暗格中探望边问道。



鹿谷在离立柱一步远的地方回答道:



“可以这么认为吧。”



“你觉得这里原本收藏了什么东西?”



“我觉得这也很容易想象得到。”



说罢,鹿谷看向“对面之间”的房门方向。



“在那个房间之中,有一件案发后消失不见的东西,对吧?”



“消失不见的东西……”



瞳子站在困惑不解的“愤怒之面”身旁。



“是钥匙吧。”她回忆起那样东西后大声说道,“放在会长先生的左边睡袍口袋中的钥匙。我虽然没有见过那把钥匙,但据说是镶满宝石的、某个奇特假面的……”



“没错。就是它。”



鹿谷深深点点头,再度看向立柱暗格。



“据说那是这幢奇面馆的建造者影山透一曾经特别珍视的‘未来之面’的钥匙。据馆主所言,‘未来之面’已经不在馆内,只有那把钥匙残留于此……但实际如何呢?称其‘不在’此处只是馆主的理解有误,实际上‘未来之面’依旧在这幢宅邸之中。它就戴在这个仿真头颅上,一直隐匿于这个暗格之内呀。”



9



“有人熟知影山透一所藏的‘未来之面’吗?”鹿谷虽向众人发问,却不等回答继续说了下去,“此前,日向京助曾对我说过,十年前他到此取材时,曾听透一亲口提起。透一无论如何也不肯给日向看,但那时被称作‘未来之面’的假面就在此处。有传闻说,将这枚透一亲自从欧洲某国弄到手的古董戴在头上,似乎就能预见未来。那是一旦上了锁便无法摘掉的特殊构造,就连我们所戴的这种假面——”



鹿谷指着自己所戴的“哄笑之面”。



“也是透一受到‘未来之面’的启发而制作的东西。总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枚非常奇特、非常贵重的假面。



“但是,那枚‘未来之面’已经不在此宅邸之中,不知道是丢了还是转让给了他人。馆主自先代馆主手中继承这幢宅邸时,那枚面具已经不在这里了。这是昨晚馆主亲口对我说的——”



鹿谷再三看向立柱的暗格。



“然而,事实上那枚‘未来之面’依旧藏匿于此。也许这个暗格本就是中村青司建造的‘未来之面’的秘藏之所。如果相信馆主所言,就说明他对这个事实也毫不知情。



“那么,凶手本来的第一要务就是从此盗出‘未来之面’,可以这么考虑吧?他为了盗取假面,必须要打开七个开关,解除锁定并且打开暗格的门。所以,他才会让客人们喝下安眠药……”



“那个,我能插句话吗?”瞳子不由得举手提问,“那样的话,他在什么聚会也没有举行的时候偷东西不是更好吗?”



这是个突然而至的单纯问题。



“这是远离闹市,位于深山老林中的别墅,平时连长宗我部先生都不在这里,完全处于空无一人的状态。不用特地选择召开聚会的时候下手,挑个没人的日子悄悄溜进来的话……”



“不,那可不行。”鹿谷断然答道,“潜入这幢宅邸应该没什么难度。就算内室的门上了锁,只要花些时间总会有办法打开它。但是,即便凶手转动铁棒机关窍,打开这个暗格,他也无法进行下一步计划。”



“为什么……啊,原来如此。”



“你猜到了吧。”鹿谷解释道,“这样看着暗格的内部构造便可以联想到,‘未来之面’戴上这个仿真头颅后,是不是也为这个假面本身上了锁呢。可是,馆主随身携带着开锁所需的钥匙,只有当他造访此处之时才会把那钥匙带来。况且,如果那把钥匙没有备份钥匙的话——



“即便凶手能够打开暗格,也无法从中拿走假面。要是连戴着假面的那颗仿真头颅本身也拿走的话,毁掉暗格也成了一项大工程。但是,作为凶手而言,他只想盗取被看作原本就不在这里的东西而已,并不想留下任何行窃的痕迹。所以,他才想要避免破坏暗格。可是,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和我们今天早上的艰苦战斗一样,他难以摘掉上了锁的假面。就算想利用道具强行撬开它,钥匙孔的位置并不在正面,而是位于后侧面的话,似乎仍然需要在撬开假面前毁掉暗格。再加上凶手尽可能想要避免假面不受任何不必要的伤害——这样一来,归根结底,不使用馆主随身携带的那把钥匙便根本无法盗出假面。”



“所以,不能选择会长先生不来这里的日子。”



瞳子说罢,鹿谷立刻点点头。



“是的。馆主留在这幢宅邸,还邀请凶手前来此处的聚会之夜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基于这种情况,恐怕作为凶手而言,也只好制订出这次的计划不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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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正是如此。



来客之中的他,即凶手默默倾听鹿谷的讲述,心中暗暗自语。



从很久以前开始,那枚“未来之面”便一直置于此处——这个暗格之中……



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暗中盗出。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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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来回顾一下凶手昨晚的行踪吧。”



鹿谷仿佛逐一确认那些来客们所戴的假面一般,再度环视着这些沉默的倾听者。



“抵达宅邸之后,他窥伺着沙龙室空无一人的时机,将准备好的足量安眠药溶入醒酒器中的保健酒内。举杯之时,凶手仅仅装作喝下保健酒的样子,而后回到客房内,等待大家陷入沉睡。他开始行动大概在凌晨一点至一点半之间吧。



“为了确保视野、听觉以及重视行动的敏捷,凶手没有戴上碍事的假面,应该以本来的面目行动才是。为了不留下多余的指纹,他至少戴了轻薄的手套。



“凶手将全部客房串了个遍,直到转动最后一根铁棒之后,才溜进了‘对面之间’。可以认为他事先准备好了那扇门的备用钥匙。当时比新月小姐前来沙龙室的凌晨两点还要早。接着,凶手为了打开第七个开关前往‘奇面之间’。或许在‘对面之间’那里,也有可能在书桌之类的地方先找到那枚假面的钥匙。他暗中观察‘奇面之间’,立刻发现室内主照明已经关了,馆主也已上床就寝。于是,凶手悄悄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将手伸向铁质格栅。然而就在此时——”



鹿谷浅叹一声,稍作停顿。



此时怎么了嘛——瞳子思索道。



然而就在此时……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据我推测,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也就是说,凶手一心以为馆主本应与其他诸位客人一样,因药物陷入睡梦之中。然而,馆主睁开双眼,从床上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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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没错……正是如此啊。



凶手一方面加入到现场窃窃私语的行列之中,一方面在内心暗暗低语道。



那时,本应因药效睡死过去的那个男人,竟然突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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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这个推测是有理论依据的。”鹿谷无视现场的窃窃私语,继续说道,“我自己也喝了那个药,所以有切身体会。凶手所用的安眠药拥有足以达成凶手目的的药效,混同保健酒的酒精一起喝下的话效果应该更加明显。它却偏偏对馆主没有明显药效。这是为什么呢?



“此时浮现于脑海的便是放在‘对面之间’书桌之上的那个药盒和水瓶——新月小姐?”



此时,鹿谷转而面向瞳子。



“那个药盒中的东西是什么?”



“是安眠药。”瞳子照实答道,“水瓶与玻璃杯就放在药盒旁,但是水瓶中的水减少了吗?”



“水瓶里的水……没有减少。”



“那里面的水没人动过。玻璃杯也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嗯,是的。可是,那怎么了?”



“这很简单呀。”鹿谷面向在座诸位说道,“据说近半年来,馆主为严重的失眠症所困扰。所以,医生才给他开了那个药。可以考虑的是馆主每晚为了入睡都会用药。但是,长期持续服用这种安眠药,令身体产生了抗药性。”



“啊……所以——”



瞳子觉得她总算看出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了。



“所以,鹿谷先生才问我——凶手所用的与药盒中的安眠药是否为同一药物,或是成分相似吗。”



“没错。可以认为这种可能性绝对不低。”



“我觉得很有可能。”



“馆主对那种药有抗药性,所以那种安眠药才没有充分发挥效力。只是,如果馆主在喝下保健酒后又服用了自己的安眠药的话,也许就会如凶手所期望的那样陷入沉睡之中了。然而,那里的水瓶依旧是满的,也就是说昨晚馆主没有喝下原本应该服用的安眠药。”



现场再度出现一阵窃窃私语。这一次,鹿谷待全场安静之后才继续说道:



“虽说有了抗药性,昨晚馆主和酒服下安眠药,返回内室之后,还是感觉到相应的困意了。他走向寝室,脱去睡袍,换上睡衣后,关了灯上床小憩。也许他依旧处于戴着假面的样子,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而后,就在此时,凶手潜入进来。



“开窗的声音、涌入室内的寒气以及有人的迹象,令馆主自小睡之中惊醒,他肯定会盘问闯入者的举动。比如‘你小子是谁啊’‘在这儿干吗’等。也许乍醒的他无法做出冷静判断,便直接扑了上去。一看到窗子前翻倒的椅子,便能推测出他们二人曾在那里扭打成一团。接下来,也许就是在那场扭打之中——”



此时,鹿谷再度闭口不语,忧烦般叹了口气。



“比方说凶手将激烈抵抗的馆主按倒,不由得以压住对方的气势,或许半无意识地把手伸向了馆主的脖子,死死地勒住了他。最后,不幸的是馆主身亡。据我推测,也许这就是‘杀人事件’的真相。”



14



……没错。确实如此。



听着鹿谷将其推理娓娓道来,凶手在暗淡的内心之中悄悄感慨道。



直到出事之前,自己都未曾想过竟然会发展到那个地步啊。



正如鹿谷所说,之前已经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未来之面”的钥匙。之后,只要打开暗格的门,自仿真头颅上盗取“未来之面”,再将各个房间的铁棒恢复原样即可万事大吉。按照原本的计划,只要假面本身到手,他打算将那枚钥匙继续留在此处。没有任何东西丢失,没有任何事件发生——以馆主为首的诸位有这样的认识是非常重要的。可是,偏偏那个时候……



凶手清晰地记起——



他打开“奇面之间”的窗子,刚向右边的铁棒伸过手去之时。



突然那个男人——不对,是那个灰白的身影,那个“恶魔”一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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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单纯以盗窃为目的,虽周密却简单的计划,因这突发事态而发生了质的变化。事件随处可见的‘形’之所以扭曲变形,全部起因于此……”



陈述至此,鹿谷抬起左手,看向腕表确认时间。受其影响,瞳子也看了下餐具架上的座钟——晚八点五十五分。



“我们继续沿着凶手的行动说下去吧。”鹿谷改口接着说道,“假设接下来我们要说的事件发生在凌晨两点二十分左右,这个推算应该不会有太大误差。



“致使馆主身亡之后,凶手采取了怎样的行动呢?这个空空如也的暗格也很明确地说明了一切,虽然出现了突发事件,凶手依旧没有打算放弃最初的计划。他决定彻底完成盗取‘未来之面’的重要目的。”



“等等。鹿谷先生,容我说一句可以吗?”



此时,有人插嘴,那是“悲叹之面”。



“凶手的目的是盗取那个‘未来之面’,杀人是计划外的意外事故。嗯,这的确大致说得通,但是断头和断指又要怎么解释呢?为什么凶手要将失手杀死的对方的尸体特地砍成那样啊。这也能解释成出于最初计划之外的,不在预定计划之列的行动吗?”



“就是这样。”鹿谷爽快地答道。



“悲叹之面”以不满般的口吻说道:



“可是呢,说起杀人事件中的无头尸体,那本身一般不都是胆大妄为的计划的一部分嘛。”



“往往在某类推理小说之中是这样。但是,这起事件的情况却不一样……”



“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考虑凶手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将杀害馆主算在内了呢?砍下头颅也在那计划之中吧?”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鹿谷摇着头刚一开口,便又作罢。



“稍后我再解释这点。算哲教授,这当然不是可以忘却或是遗忘的问题,请您不必担心。”



“嗯哼。”



“悲叹之面”愈发不满地哼道。他那看似自己真的不是凶手般的表现,却无法保证那不是“演技”啊——瞳子默默摇了摇头。



“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吧。”鹿谷重新顺着方才的话题说了下去,“照我所想,确认馆主身亡之后,凶手应该陷入了极度的不安之中吧。他并没有立刻转动‘奇面之间’的铁棒,打开第七个开关,而是一度返回‘对面之间’,查探沙龙室的情形。即便采取这样的行动也不足为奇。如此一来不出所料……不对,对于凶手而言一定是出其意料之外的不幸——最糟糕的情况正等候在那里,有人深夜出现在了沙龙室之中。



“从‘对面之间’暗中观察沙龙室,注意到那里有人后,凶手慌慌张张地关门上锁。这一动静被身处沙龙室的新月小姐听到了,她以为馆主起床了,便敲了敲门,问候了一声。根据新月小姐的证词,那是凌晨两点半时发生的事情。”



瞳子点着头,瞥了一眼连接“对面之间”的双开门——凌晨两点半。那个时候,凶手就躲在那扇门后……



说起来,鬼丸做什么去了呢?



此时,瞳子突然有些在意。



为了打开暗格的门给大家看,鬼丸前往“奇面之间”之后就没再回来。



“凶手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那么,他如何脱离险境的呢?”鹿谷再一次向大家提出了问题,而后又自问自答地接着说道,“只要新月小姐还在沙龙室,凶手就难以从‘对面之间’穿过沙龙室脱身,更不能转动‘奇面之间’的铁棒以解锁暗格。正如诸位方才所见那样,那个暗格的设计是在解锁的同时打开暗格的门。无论深夜看电影有多么专心致志,新月小姐也不可能注意不到的。



“那么,一心等着新月小姐离开就可以了吗——不是的,对于凶手而言怎么能一味等下去呢。打开暗格,盗出‘未来之面’之后,凶手还留有若干非做不可的工作。”



鹿谷竖起右手一根手指。



“其一,就是在‘未来之面’到手后,将暗格的门重新关好,再将各个房间的铁棒全部复原成本来的样子。这才是最初的计划。只要照此复原,谁也不会注意到‘未来之面’失窃的事实。凶手应该依旧希望如此。



“其二,不用说应该就是给全体受邀客戴上假面并上锁。”



鹿谷竖起第二根手指,戳到了自己所戴的假面。



“为什么他要做这项工作呢?为什么非这么做不可呢?关于这点,在此依旧先做保留好了。反正这是之后需要探讨、研究的重大问题。那么——



“总之仅仅基于这两项工作来考虑,凶手也不可能乖乖等着新月小姐离开沙龙室。他没有时间磨磨蹭蹭了,因为——”



“安眠药的药效持续时间吧?”



瞳子指出了那个理由。



“那种药的药效持续时间一般为服用后六到七小时左右。凶手生怕太过磨蹭的话,安眠药就会失效,他要再次潜入客房,复原那些铁棒,何况还得给睡梦中的客人们戴上假面后上锁。这些工作被人发觉导致失败的风险逐渐加大。所以……对吧?”



“没错。”鹿谷满意地肯定道,“凶手并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他绝不能静候新月小姐看完电影后返回主楼。



“那么,凶手怎么做了呢?为了解决难题,他是如何处理的呢?”



“首选还是正面突破吧。”



“欢愉之面”如此答道,口气听上去是想表明自己不是凶手,却无法保证那不是“演技”——瞳子默默摇了摇头。



“为了不被新月小姐发现,他可以放轻脚步偷偷逃出去。如果遭到盘问的话,那时要么挡住脸一个劲儿地逃跑,要么反过来动手灭了她。”



“没错。但是,首先来说想要背着她、从‘对面之间’偷偷溜出去,甚至溜出沙龙室……这实在是困难之极。新月小姐,你觉得呢?”鹿谷问道。



瞳子毫不犹豫地立刻回答道:



“与其说是困难倒不如说是不可能。要是有人从那扇门溜出去,我绝对会注意到的。别看我这样,对这种事还是挺敏锐的。”



“而且,凶手也无法采取第二种手段,即袭击新月小姐,封住她的嘴。”鹿谷说道,“一般想来,对方只是一名年轻女性,采取突然扑上去、打昏她这种强硬手段并非难事。在对方没有看到自己长相时干掉她的话,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如果被对方看到长相的话,就只能为了灭口而杀掉她了。选择正面突破的话,需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或者,‘对面之间’中也摆放着那六枚备份假面。随便戴上其中哪一个,都可以挡住自己的相貌顺利脱逃。如果被瞳子小姐盘问,即使被抓住也可以反击——也有这种方法可以用。



“但是,实际上凶手并没有这么做。为什么呢?我认为对于凶手来说,存在着是否要这样做的心理顾虑。”



鹿谷的视线在瞳子与诸位假面男子之间游离。



“大家……你们知道原因吧。”



“哎,是啊。我知道为什么了。”



率先做出反应的是“懊恼之面”。



“这丫头太强了嘛。谁要是打算对她下手,瞬间就能被她扔出去,锁腕断臂、出局了。”



说着,他单手撑着后腰。那态度看上去是想表明自己不是凶手,却无法保证那不是“演技”——瞳子默默摇了摇头。



“出局,是吗?”



鹿谷一本正经地说道。而后,他看向“愤怒之面”。



“毕竟她是被老山警官称为‘了不得’,练过新月流柔术的人嘛。”



“可不是嘛。”



“愤怒之面”马上点点头。他那快速的反应看上去是想表明自己不是凶手,却无法保证那不是“演技”——瞳子仍旧默默摇了摇头。



“大家都见识过昨天米迦勒先生被漂亮地摔出去的那个场景了吧。在亲眼目睹过后,的确很难有人想要与新月小姐过招后强行突破了。我也是个柔道的行家,可如今左脚却成了这副样子。说实话,我也很担心过起招来是否能赢得过她。”



“果真如此啊。”



“就算戴上假面、挡住脸逃命,被她追上、抓到的话也玩儿完了。”



“可不是嘛!”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如此称赞,瞳子依旧感到非常羞赧,如坐针毡地垂下涨满红潮的脸。然而,看起来鹿谷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特别担心她。



“最后,凶手不得不放弃了强行突破的想法。新月小姐很厉害,和她交手根本没有胜算——凶手具备这样的认识。如果凶手根本不知道这一点的话,就极有可能尝试强行突破的方法……嗯,所以说呢,我也从这点想到——”



说罢,鹿谷依次按“愤怒之面”、瞳子及长宗我部的顺序看了过去。



“宅邸某处潜藏着无人知晓的第三者是凶手——几小时前,我们在餐厅探讨过这一可能性了。这一姑且被保留下的可能性,因此也可以去掉了。假设真的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的话,那个人是不可能有机会见识到、领会到新月小姐的厉害的。”



16



“那么,凶手在此之后采取了怎样的行动呢?”鹿谷又一次看了一眼腕表,接着说道,“就算非常清楚新月小姐很厉害,如果凶手没有别的选择,他应该还是会强行闯出去的。事实上,他并没有这么做。这自然意味着凶手还有其他办法。那么,这是什么办法呢?



“‘对面之间’与‘奇面之间’及其所附的浴室和洗手间所构成的内室区域之中,并没有通向外面的后门,即便有窗子也全都是无法供人通行的结构。唯一与内室区域之外相通的便是自‘对面之间’通向沙龙室的那道门。然而,新月小姐就在沙龙室之中,无法瞒过她逃离这里。用一句耳熟能详的话来说,整个内室处于密室状态。



“但是,凶手成功从这个密室之中脱身了。最好的证据就是那通自主楼的书房打来沙龙室的内线电话。那是凶手装成馆主打给新月小姐的电话。凌晨三点半时,凶手以某种方法成功脱身。那么,所谓的某种方法是什么呢?”



仿佛要回答鹿谷的这个问题般,“惊骇之面”将右手的硬币弹至空中说道:



“难不成什么地方有个隐秘的逃生口不成吗?在舞台魔术的领域中,倒是有极其理所当然的‘方法’……嗯。”



真有那种方法吗?口气中令人清清楚楚感到他的困惑与踌躇。那番话听上去是想表明自己不是凶手,却无法保证那不是“演技”——瞳子默默摇了摇头。



“哎呀呀,忍田先生,真的有法子脱身哟。”鹿谷说道,“因为,这里可是奇面馆,是那位中村青司亲手建造的建筑物啊。”



“你是说除了这个暗格之外,还有其他机关?”



“即便有机关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不对,不如说是应该有才对。尤其在这个房间——‘奇面之间’中。”



“是吗?为什么又这么说呢?”



“日向京助曾经说过。”鹿谷眺望着“对面之间”的门说道,“他在十年前的采访中参观‘奇面之间’时,似乎听影山透一提过‘此处隐藏着一个小小的秘密’,还说‘这也是那位建筑师的提议’。究竟那是个怎样的‘秘密’,透一却以‘不说为妙’为由不肯告诉日向。”



然后,鹿谷突然提高声音。



“日向京助听说的‘奇面之间’的秘密,也就是凶手所用的从密室逃脱的方法。在那个房间之中是存在的哦,那个所谓的‘密道’。”



这句话刚刚说完,仿佛计算好了时机般,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瞳子不由得巡视起四周来。



到底是谁?谁在敲门?正在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再度响起了同样的敲门声。



“请进。”



鹿谷亲自回应道。



不久,位于通向主楼的通道入口处的那扇双开门开了。然后,一个身影出现在那里——



那是某个戴有与六名来客所戴的假面均不相同、刻有表情的假面——“祈愿之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