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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DEZVOUS 4(2 / 2)


“那明显是以我和濑尾,还有明里本人为原型的恋爱小说。不,应该说是色情小说比较贴切。还是极为廉价的,充满女高中生的妄想的那种。”



对身为同性的图书馆管理员抱有恋慕之情的女高中生,诱惑了管理员的未婚夫,并与其发生了关系,这便是《替身》的主要故事。



“您读后有何感想?”



“非常不愉快。虽说是虚构小说,但她居然把如此露骨的以真人为原型的小说特地拿给本人看,简直是想故意惹人生气。”



“那是虚构的吗?”



“当然了。”



《替身》中对性爱场景的描写连细节都非常真实,七濑很难相信这出自女高中生之手,她觉得应该是基于实际体验的产物。就算生前的鲤登明里真像周围人评价的那样,是个聪明的女生,也实在难以想象单凭技巧和想象力就可以写到这个程度。



“生前的鲤登同学和濑尾先生见过面吗?”



“我介绍他们认识的,我们三个人还一起吃过饭、喝过茶。”



“既然这样,您有什么依据认定那部小说是虚构的呢?”



“不是有没有依据的问题,那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您向濑尾先生确认过吗?”



“我为什么要去做这种蠢事?只会让彼此尴尬,不是吗?”



“读完原稿后,您对鲤登同学说了什么?”



“虽然我真的气得不行,但要是对她发脾气,也太幼稚了。而且,我能感到明里是真的很喜欢我,所以心情很复杂。”



关于《替身》中的女高中生诱惑女图书馆管理员的未婚夫的动机,作者的说法是,因为对图书馆管理员的恋慕之情得不到回报而陷入绝望,从而对其未婚夫心怀嫉妒。



看到这一部分时,七濑的感想是,简直虚假得令人难以置信,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一部分与那极为真实的性爱描写是出自同一作者之手。然而朔美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部分的内容肤浅得像是硬加上去的一般,可能是因为她坚信,鲤登明里对自己的热爱是非常特别的。



“您做出了成熟的回应?”



“是的。我说很有趣,但有些过激了,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的。实际上,我觉得以一本小说来说,完成度很不错。她果然有那方面的才能。”



“鲤登同学听后说了些什么吗?”



“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满足地笑了笑。”



“只是这样?”



“是的,只是这样。”



“您跟其他人提过这部小说吗?”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做出那种相当于暴露自己的丑事的行为。”



在以辻伊都子为首的蓝香学园的学生之间,似乎流传着朔美和鲤登明里因这部小说而产生了裂痕的流言。如果朔美没有说谎,那么这个谣言的源头是谁呢?难道……是鲤登明里自己?



“芳谷小姐,您现在也依旧认为《替身》是一部虚构小说吗?”



“什么认为不认为的,这就是事实。”



“说到事实,那个您知道吗?”



“什么?”



“鲤登同学怀孕了。”



*



“怀……怀孕?”濑尾朔太郎张口结舌,嘴唇微微抽动着,“怎、怎么会……”



一下子就不打自招了啊,佐伯想着。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已经像布置将棋残局一样,完成了让濑尾全部招供的战略构想。



佐伯状似不经意地将试图从长椅上站起身的濑尾按了回去。



“如果您心里有什么线索,希望您现在全部告诉我,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



“等、等一下,我……”



站在两人身旁的山崎装作随意地关注着大楼与大楼之间人行道周边的状况。路人看到正对濑尾进行问讯的佐伯时搞不好会误会,以为他们是黑道的人。为了表示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偶尔还会对路过的亲子露出笑容。山崎之所以讨厌在室外取证调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然而由于濑尾坚决不让警察来公司或家里,所以没有其他办法。



“濑尾先生,您是个有社会地位的人,还有非常重要的未婚妻。要是您与女高中生发生了淫乱行为,还让对方怀了孕,那麻烦可就大了。这点我理解,但也希望您能理解我们。这可是在调查杀人案件。”



被佐伯锐利的眼光一瞪,再度试图起身的濑尾吓得脚下一踉跄,像摔了个屁墩儿一般重重地瘫坐了回去。



“我们办事也是讲道理的。一般情况下,我们可能会把那本小说看作是多愁善感的女高中生的妄想而扔到一边,但鉴于她是杀人事件的被害者,再加上她真的怀有身孕,那么那本由她本人创作的小说,我们可就不能忽视了。”



濑尾像因氧气不足而挣扎的金鱼一样张了好几下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要一鉴定,我们就能知道那是谁的孩子。当然检查材料全凭您自愿提交,如果您拒绝,那我们也没办法。您要是真这么想,我给您一个忠告。不是有句话叫术业有专攻吗,濑尾先生?如果您真的和鲤登明里有那种关系,那我们一定会找到证据的,您最好不要小看专业人士的手段。”



濑尾瞪了佐伯一眼,却在看到对方冷酷的一瞥后慌张地垂下了眼睛。



“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如果您知道些什么,现在予以否认,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特别是对于您自身来说,对吧?”



“但是……但是,不可能啊。我怎么可能扯进案件里呢?”濑尾终于挤出了声音,“她不是在二十二日被杀害的吗?那时我正和朔美一起在欧洲啊,怎么可能杀害明里呢?”



“我没说您和案件有关。但我不能肯定您和鲤登明里之间的关系与这次的事件无关。”



“什……你、你是什么意思?”



“比如说,有某个对您有爱慕之情的女性知道了鲤登明里的存在,在疯狂的嫉妒之下杀害了她。这也是有可能的。”



“那种事,我、我,”濑尾似乎想卑屈一笑,却一脸僵硬,“我……没、没那么受欢迎。”



“也有可能是某位爱恋鲤登明里的男性,在知道了她和您的关系后愤怒地将她杀害。这种事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您应该知道您的证言有多重要了吧?”



“那是,是她……”大概是因为放弃之后觉得轻松了,濑尾反而变得有些赌气般的从容,“是她诱惑我的。”



“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的情人节。她还是高一的学生。”



“实际发生关系是在?”



“就在那一天。我在情侣宾馆收到了她的巧克力,是她诱惑我的,真的。”



“谁都没说是假的。”



“明里说她喜欢朔美,如果可能,想和她在一起。但是女同性恋会遇到许多阻碍,所以她希望我能作替身,让我抱她……”



这与在《替身》中登场的女高中生所说的台词一模一样。在佐伯看来,鲤登明里的话实际上只是用来诱惑濑尾的借口,这一点也与小说里写的一样,然而濑尾似乎当了真。



“她说什么想通过与我、朔美的未婚夫发生关系,来代替与朔美发生关系……之类的话。”



“你们发生了几次关系?”



“那种事我记不得了,只能说数都数不过来。我记得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与她偷偷见面,每次我都会对自己说必须停下来,是时候停手了,却总是拖来拖去……我感觉无法从她那里脱身。”



“避孕了吗?”



“这……因、因为……”刚刚镇静了一点的濑尾又开始颤抖起来,“因为,明里说那种麻烦事……用不着做,所以……那个,不小心就……”



“持续到什么时候?”



“到明里升上高二,应该是六月不到七月的时候,那时我们结束了。我对她还有所眷恋,但在听说她以我们的秘密为原型写了一部小说,居然还拿给朔美看了以后,我觉得这实在是过头了,只能放弃了。”



“那件事你是听谁说的?”



“嗯……”濑尾思考着,“唉,我忘了是谁了,应该是我家的哪个亲戚。记得是蓝香学园的董事会还是校友会里的哪个理事听到了这个传言,害得我都被祖父叫去训话了,还被问‘虽然我是觉得不可能,但你应该没做过那种事吧’。那时我还笑着回答‘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才蒙混过关……啊啊,这可怎么办啊。”



大概是因为过于害怕会被身为集团会长的祖父怒斥,给家族颜面抹黑,濑尾不顾刑警们在场,像小孩子一样眼泪汪汪地抱住了头。



“然后,鲤登明里写了那部小说并拿给芳谷小姐看了这件事,在学校里也传开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学生们似乎也察觉到原本关系很好的朔美和明里好像因为那件事闹得不太愉快。”



“她为什么要做那种百分百会惹芳谷小姐不开心的愚蠢行为?你是怎么看的?”



“完全不懂。大概是想通过显示自己同样是个女人来向对方示威吧?那个年纪的女孩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芳谷小姐就这件事对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说过。我还胆战心惊地想着万一她一生气,提出解除婚约可该怎么办才好呢。然而朔美从来没有提过哪怕一句关于明里写的小说的事,我甚至还在想她是不是根本没读过,又或者是随便读了读,没有当真。”



“你读过那本叫《替身》的小说吗?”



“我怎么可能会读那种东西啊。就算你求我读我都不想读。”



“鲤登明里并没有告诉你她怀孕的事,对吧?”



“是啊,刚才是我头一次听说……啊,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从刚才濑尾那过于强烈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没有说谎。在小说《替身》中,那个男人最终也对此事毫不知情。



然而在小说里,女高中生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了女图书馆管理员。



*



“芳谷朔美本人声称,她完全不知道鲤登明里怀孕的事。”与佐伯在前往会议室的路上相遇之后,七濑说道,“不知道她这话是真是假。毕竟不能保证所有事都与小说相符。”



“你的意见是?”



“虽然只是我的直觉,但我觉得鲤登明里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了朔美。”



“我也这么觉得。”



“如果是那样,那鲤登明里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什么目的?”



“特意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朔美,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才会做出那种事呢?”



“她想找个人讨论该怎么处理此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朔美——这好像不太可能。”



“你看,既然胎儿的父亲是濑尾,那么朔美其实应该是她最应该回避的对象,然而她却把这件事告诉了朔美。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目的,难道只是我想多了?”



佐伯站定在原地。



“你觉得鲤登明里抱有什么目的?”



“搞不好,她是想让对方杀死自己?”



“你说什么?”



为了不妨碍其他过路人,七濑带着佐伯来到楼梯平台,并对他说出了鲤登明里生前曾经说过想要自由自在地操控这个世界,至少死亡的方式想由自己来决定的事。



“至少死亡的方式想由自己来决定啊。这种想法还真是令人难以做出评论。先不说这个,被朔美杀死这点对于鲤登明里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操纵的对象即使不是朔美也可以。只有依照自己书写的剧本,令各个角色各司其职,最终使自己的人生落幕这一计划得以成功实行,才是对鲤登明里来说最有价值的事情——这种想法是不是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佐伯抱起了胳膊。“我觉得十分离奇。”他沉思了一会儿,“不过也不能说没有可能。”



“欸?”七濑惊讶地眨了眨眼,“你的思维还挺灵活的。”



“这要是平时,你肯定会嘲笑我,说我被平冢荼毒了吧?”



“他现在应该在打喷嚏吧。”



“从目前的问讯结果总结出的鲤登明里这一女高中生的性格,似乎有些独特啊。”



“同感。”



“该说她是悲观主义者,还是虚无主义者呢?无论怎么形容似乎都不够准确,总有一点微妙的误差。但无论如何,她应该是有一些聪明得过了头的倾向,对无论自己是生是死,这个世界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事实还没有认清。”



“虽说如此,她也没有主动求死的热情。”



“既然尽管还能再活几十年,却也无法从死亡的命运逃脱,不如就自己来导演,哪怕只有这一件事也好。不能否认有抱有这种想法的女高中生存在,正相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搞不好这才是一种青春期特有的思维方式。”



“扭曲的全能感啊。”



“全能感?”



七濑把鲤登明里曾经编造类似丑时参拜的变种都市传说,并使其在全城传开的事告诉了佐伯。意外的是,佐伯居然知道“吊天狗”这个词。



“什么啊,原来是这样。原来那是她编的啊。”



“佐伯先生您也听说过?您是从哪里知道这个传闻的?”



“是什么时候来着?我曾经因为一点小事跟老婆吵了起来,那时她半开玩笑地威胁我说‘我要把你的饭碗在“吊天狗”上敲碎,把你饿死’。”



“哦?好独特的咒杀方式啊。”



“那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吊天狗’,就问她那是什么东西。她说好像是常与神社后面的山毛榉树。”



“在常与神社?嗯……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您太太有没有说过她是从哪里听到这个传闻的?”



“谁知道。好像是和隔壁太太们闲聊的时候提到的吧。不过,那个‘吊天狗’真的是鲤登明里编造出来的吗?”



“似乎是。事实上,保存有《替身》原稿的文字处理机里还留下了她的笔记。”



根据那份笔记所示,“吊天狗”这一传言的源头是“tangle tree”。“tangle”,顾名思义,就是“纠结、缠绕”的意思。



“某个女生的围巾被缠在那棵树的树枝上,结果那个女生就在其他地方上吊而死了——这个似乎是最原始的版本。通过物品不同来指定咒杀方式,这一设定似乎不是鲤登明里设计的,而是在谣言扩散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



“原来如此。‘tangle tree’这一名称也在人们口口相传的过程中,不知是由于发音错误还是什么原因,最终演变成了‘吊天狗’[1]。”



“虽然多少发生了变化,但流言能传遍全城,应该足够使鲤登明里体会到全能感了吧?”



“要是这种把戏就称作全能感,那我只能说无论她多么聪明,也还只是个孩子啊。回到原来的话题,如果鲤登明里真的亲手导演了自己的死亡,那么把那部以真人为原型的小说,以及她与朔美不和的流言散布到学校中的人,应该也都是她自己。”



“如果朔美说她没对任何人说过《替身》的事是真的,那就非常有可能。只要鲤登明里还活着,那么不管当事人愿不愿意,她怀有身孕的事实终究会被周围的人知道。这样一来,那个未婚夫就会身败名裂。再加上鲤登明里为了保险起见,还把这件事散布到了学校之中,这样便将芳谷朔美逼上了绝路。”



“鲤登明里很可能已经顺利地把对自己的杀意植入到了朔美的脑海中,通过怀孕,以及《替身》这部以真人为原型的小说这一双重策略。”



“搞不好,‘吊天狗’就是一场预演,用来测试流言能否像她预想的一般扩散。”



“虽然全部都只是我们的想象,但她一手导演的戏码,也就到此为止了。”



“即使抱有杀意,但朔美二十二号不在日本,所以没有作案的可能。虽然刚才推理的一切很有趣,但似乎与这次的案件并无关系。”



“关于朔美的那个不在场证明,有没有检查过是否动了手脚?”



“怎么可能。只要确认一下出入境管理局的记录就知道了,这都什么时代了,应该不会有人再撒这么低级的谎了。”



“二位好,辛苦了。”从楼梯走上来的平冢向两人点了点头,“我没迟到吧?”说着他打了个喷嚏,“啊啊,太好了。”



在搜查会议上,首先由对鲤登家的邻居进行了后续调查的搜查员们进行报告,他们说从住在案发现场对面的小学男生那里得到了十分有用的证言。



“据说事发当天十一点左右,他透过自家厕所的窗户,看到有人按下了鲤登家的门铃。”



人群发出一阵“哦”的声音。



“然后呢?”



“据说是个女人。”



“是女人啊。”



七濑瞥了佐伯一眼。佐伯冲她耸了耸肩,仿佛在说“果然还是该调查一下芳谷朔美的不在场证明是否能够成立”。



“对方的帽檐压得很低,所以没能看清楚长相,但目击者反映,从年纪来看不像是去找鲤登姐姐,也就是明里的人。非要说的话,觉得更像是找鲤登阿姨,也就是直子的。由于那时鲤登阿姨刚出门不久,两人刚好错过,令那孩子觉得很遗憾,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直子在十点左右出门时,也被那个男孩偶然目击到了。



“那个女人有没有对着门禁说些什么?”



“男孩说,好像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你好’,还说‘我是刚才打过电话的伊藤’。”



“伊藤?她报的是这个名字?”



“是的,但是那孩子说他也没有自信确定对方说的是否真的是伊藤,也有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这么一来,如果那个女人与案件相关,那么她事前就与那家有过联络?”



“我向直子确认过了,她说她不记得接到过那样的电话。去查了一下通话记录,发现确实在十点半过后,有一通电话从附近的公共电话打到鲤登家。当然,接电话的应该是明里。也许那个女人就是在那时确认了直子不在家。”



“还真是计划周密啊。这么一来,几乎可以肯定凶手是被害者认识的人了。事前有过联络,再加上鲤登明里没有换下睡衣就来应门。”



“啊,关于这点,我认为不能就此断定。”



“为什么?”



“根据曾经出入鲤登家的快递员的证言,被害者在暑假期间似乎习惯早上睡懒觉,并经常在母亲不在时帮忙代收包裹,那时她也是大大咧咧的穿着睡衣跑到玄关来盖印章。”



“哦……”



“那个女人如果真如男孩目击者记忆中的一样,装成来找直子的客人,谎称有东西要转交给她母亲,那么明里应该会像拿快递一样,直接穿着睡衣就跑到玄关去了。这也是有可能的。”



“唉,毕竟她还是个高中生,也许并不会对来访的人十分留心吧。”



“不论如何,我觉得现在断定是熟人犯案还为时过早。”



“不,可是,虽说如此,似乎也不是入室抢劫。”



“那个,”举手的是平冢,“抱歉,关于这点,我想说一句。”



“什么啊?”几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确实鲤登家没有入室抢劫的痕迹。向家属确认了,他们也说没有什么东西被偷。他们的确是这么说的。”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有什么东西被拿走了吗?”



“与其说被拿走,不如说是……嗯……准确来说是消失了。”平冢挠了挠头,“是鲤登直子说的。其实,她之前一直以为是自己记错了,但似乎并不是。因为不确定与这次的案件是否有关系,所以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我们告诉她只要交给我们警方来判断即可后,终于说服她说了出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



“南蛮腌竹荚鱼。”



“啊?”



众人一同毫不掩饰地表示了疑惑,现场充满“这家伙又在说些奇怪的话了”的气氛。



“据直子说,那是她丈夫一喜最喜欢的菜,下班回家喝一杯的时候,肯定会拿那道菜来下酒。二十一日,也就是案发前一天,她多做了不少。案件发生的当天早上,直子记得那道菜还剩了大半盘。然而案发之后她再往盘里一看,基本已经空了。原本她以为是被睡懒觉的女儿吃掉了。”



“难道不是吗?”



“不,不是的。”佐伯指出,“从解剖结果来看,鲤登明里的胃几乎是空的。”



“这样啊……”



“是的。”平冢继续说道,“也不可能是她丈夫一喜在案发之后吃的,毕竟女儿被杀了,又被一堆事搞得忙成一团,根本没有悠闲小酌的时间。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想着想着,又发现罐装气泡酒也少了四罐。”



“罐装气泡酒?”



“是的。顺便一提,是柠檬味的。”他小声地加了一句“虽然无关紧要”,接着说道,“这也是一喜最喜欢的饮料,尤其是在夏天,直子必须提前冻上几罐,否则他就会很不高兴。因此,那天早上直子也往冰箱里放了六罐,这点她记得很清楚。然而,就在案件发生后没多久,直子因为别的事打开冰箱,发现气泡酒只剩两罐了——以上是直子的证言。”



“也不是她丈夫喝的?”



“一喜说没有印象自己喝了。但也有可能是明里趁双亲都不在家时偷喝的。”



“该有六罐,却只剩下了两罐。这么说来就是喝了四罐。解剖时应该能发现啊。”



“那……”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该不会是,凶手在那里大吃大喝了吧?”



“谁知道呢。不过,南蛮腌竹荚鱼和罐装气泡酒消失了,也许是有凶手以外的人曾经来访过。”



“这么说来,是明里接待了客人,并拿出那些东西来招待?”



“但是,那种事真的有可能吗?毕竟直子出门的时间是十点,之后的一小时之内,鲤登明里就被杀害了。在这段时间里,一个喝掉了四罐气泡酒的来客如疾风般到来、又如疾风般离去,这实在是有点……”



“恐怕不太现实。当然,命案发生之后也不可能有人来访。就算真的有,厨房旁边的餐厅里就躺着明里的尸体。无视尸体的存在扫荡冰箱,这实在有些难以想象,简直像个失败的玩笑。”



这么说来,果然是被凶手吃掉喝掉的吗?发现自己居然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时佐伯愣住了,这才是最不可能的事情吧!



身旁就躺着自己刚杀害的女高中生的尸体,凶手却毫不介意,从冰箱里拿出菜肴和饮料,就地吃喝,这种……这种事,真是太荒谬了。



注释:



[1]日文中的“天狗吊り(てんぐつり)”与“tangle tree”的发音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