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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DEZVOUS 5(1 / 2)



“啊?表姐?”意外的消息令佑辅忍不住把刚倒满的啤酒杯又放回到了桌上,“是你的表姐?”



“嗯。”看上去没什么喝酒的兴致,只打算从头到尾负责倒酒的狮子丸又往小兔的杯子里倒满了啤酒泡,“是我母亲那边的亲戚,名字叫三津谷怜。”



“怜小姐,她就是曾洋之前的交往对象。”



八月三十一日。



多年以前,佑辅擅自把这一天定为“珍惜夏天余韵之日”。珍惜的方式非常简单,就是从早到晚一整天都懒散地喝啤酒。



虽说如此,但在自己家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总觉得不太够劲。外面的话,吃午饭时还好说,但早上就能喝酒的场所可是十分有限。现在佑辅他们正身处位于大学背后的小路里的一家叫“便宜食堂”的店。



作为一家店面狭小、破旧,以学生为主要来客的餐厅,这店名未免有些俗气。不过鉴于这家店是一个名叫安井[1]的八十岁左右的老婆婆独自经营的,也没办法。菜单上只有每日换花样的套餐,不过要是想吃荞麦面、乌冬或咖喱饭之类的食物,店家也会为你做。只要材料齐全,哪怕你任性地说“总觉得今天好想吃煎猪排哦”也没问题,是家非常随性大方的店。



食物的价格与店名一样,便宜,所以深受万年缺钱的学生们喜爱,但也有缺点。首先,不知是不是为了削减经费,这里不提供毛巾,取而代之的是桌子上的纸巾,客人可以任意取用。



其次是太过狭小。只有一张年代久远的细长桌子,就是挤着坐也顶多能坐六个人。在厨房的隔板前还有三张折叠椅,在那里坐下来吃也可以。然而那绝不是什么吧台座一类的时髦座位,搞不好还会被正在做菜的安井婆婆叫过去打下手。帮忙从橱柜里取盘子都只能算是最初级的工作,听说有人曾经被婆婆塞了一把菜刀,让他“帮忙把这些菜切一下”。



这里除了元旦那天以外全年无休,从早七点营业到晚七点。春节是个例外,由于各种原因不能回父母家或不能回故乡过年的学生们都会聚到这里来,一起吃荞麦面,迎接新年。大家都知道那天会人满为患,还有可能到店外吃,所以许多人会自带折叠椅或简易小桌,在玄关前摆开阵势,简直像是集训一般。端茶倒水的活儿自然需要客人自理,就连上菜也得客人自取,这也是这家店的魅力之一。



这个季节,没有生啤对佑辅来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过至少有瓶装啤酒,也就不要再抱怨了。毕竟他们从一大早就占领了仅有的一张餐桌,点的也净是一些下酒菜。即使这样却不用担心被赶走,真是一家值得感激的店。



曾洋的葬礼已经结束,狮子丸也回到了安槻。他似乎是从其他学生那里听说了佑辅正在找他的事,前一天主动打来了电话。



“您找我有事?”



“没,就是关于曾洋,有些事想问问你。正好,明天一起庆祝‘珍惜夏天余韵之日’吧。”



“夏天余韵?啊,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倒是挺有情调,说白了就是喝酒大会吧?”



“嗯,算是吧。那明天早上八点,在‘便宜食堂’集合,说好了。”



“呃!”电话那头传来了猛咳的声音,“学、学长,早上?早……上?是、是不是把晚上八点说错了?”



“要是晚上八点,不就跟平常的酒会一样了吗?要做和平常不同的事才行,毕竟是要珍惜夏天的余韵啊。”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虽然佑辅也叫了其他学生,但准时来的只有小兔和狮子丸。毕竟要从一大早就陪佑辅有一搭没一搭地喝到晚上,实在是有些吃不消。说老实话,狮子丸其实也不太想来,但因为是自己主动联系佑辅的,所以不好拒绝。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天举行的酒会,每年来参加的人都特别少。”



“那是当然。”



“啊呀,”小兔今天扎着和平时一样的三股辫,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精神满满,“小池先生呢?”



“电话无法接通。家里也没人。”



“咦?怎么回事?”



“说起来,他好像说过要当他叔叔叔母的跟班,和他们一起去温泉旅行。可能还没有回来呢。”



后来他们才知道,小池先生在温泉旅馆里不慎食物中毒,进了医院。回到安槻后他也一直住在家里,卧床不起。



就这样,只有三人参加的“珍惜夏日余韵大会”开始了。虽然已到九月,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事实上夏天还在继续,所以这几个人明天也还是会聚会喝酒。



“早上喝的啤酒就是不一样啊。那么……”佑辅从狮子丸手里接过瓶子,往他的杯子里倒上了酒,“那位怜小姐,多大了?”



“嗯,是三十二,还是三十三来着?”



“真的比他大很多啊。”



“嗯,大一轮呢。”



小兔轻松地拎起空瓶,站起身,放进店内角落的啤酒柜中,又冲着厨房喊道:“阿芹,我们再拿一瓶啤酒啊。”常客们都管安井婆婆叫“阿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真名。



从冰箱中拿出一瓶啤酒的小兔用开瓶器“砰”的一声打开了盖子,这在自助式服务的店里并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在“便宜食堂”的惯例是,菜单上没写的酒水、菜品,都需要客人自己写到账单上。



“啤酒,追加一瓶。”



“好嘞。”阿芹把一道又一道菜摆在用来充当“吧台”的隔板上,小兔站在前面,拿着圆珠笔记录。



“谢谢。那个……”小兔一道菜一道菜地确认价钱,写在账单上,“汤汁蛋卷、炸竹荚鱼、土豆沙拉和凉拌豆腐。”



仿佛在自己家里一般,小兔又借了个托盘,把几道菜送上了餐桌。



狮子丸站起身,打开大型电饭锅盛了一碗饭,又从大锅里舀了一勺味噌汤,并在账单上写上“饭一、味噌汤一”。



“怎么回事啊,喂!”佑辅往炸竹荚鱼上浇满辣酱油,“米饭配味噌汤?简直像是在吃早饭啊。”



“不不,这就是早饭啊,至少对我来说。”



“阿芹——追加一份鸡皮蘸柚子醋,葱稍微放多一点。再要一份洋葱圈。喂——小兔。”



“在呢、在呢,怎么了?”



“啤酒,一次拿三瓶过来吧,磨磨唧唧的。一人一瓶,自己倒自己喝。”



“不行不行。”坐下的小兔将佑辅倒的啤酒一口喝干,“咱们不是一直要在这里喝到傍晚吗?”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照样一饮而尽,“时间还长着呢。唉,慢慢来嘛。”



“喂,这不是又空了嘛!”这次佑辅站起来,把空瓶放进橱柜,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接着用开瓶器打开、记账。“第三瓶。小兔,怎么一直说要慢慢来的你才是喝得最多的那个啊?一下子就喝光了。还得再追加一瓶,不,两瓶,一起拿过去吧。那个……”他又拿起了圆珠笔,“这是第四瓶和第五瓶。”



“真是的,你们几个一来,啤酒有多少瓶都不够。”阿芹用不输给炸鸡皮的声音喊道,“要是没了,你们就自己去买吧,去‘须贺’买。”



“须贺”是佑辅他们也很熟悉的附近的一家老酒铺。



“好——知道了——嗯?啊!”佑辅猛地拍了一下手,“对了,对了。”



“怎么了,学长?”



“头巾,我的那条。”他摸了摸额头,“我还在想到底丢到哪里了呢。”



“这么说来,上次你也没戴啊。原来是落在了‘须贺’?”



“应该是。肯定是我一个人站着喝酒喝到烂醉的那次。”



“哎呀哎呀,就是因为你用那么寂寞的方式喝酒,才会连东西丢了都没发觉。下次我陪你一起去。”



“真是不可思议啊,我一直在想,”狮子丸把萝卜泥放在汤汁蛋卷上,和米饭一起吞了下去,“羽迫同学这小小的身体,到底是怎么毫无障碍地装下那么多啤酒的呢?”



“那当然是因为这个人。”把炸洋葱圈的盘子放到佑辅面前的小兔顺便朝着他的肩膀“咚”地捶了一拳,“和他混在一起的人,大多都会变成这样。”



“是这样吗?我怎么完全不觉得自己有变成那样的趋势。”



“狮子丸同学明明是我们三个人里看起来最能喝的啊,是因为跟学长混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长吧。”



“请饶了我吧。我和你们大家的身体构造可不一样。”



“那么,”在洋葱圈上浇上满满的番茄酱之后,佑辅把话题拉了回来,“以那位怜小姐为中心,你和曾洋形成了三角关系,是吧?”



“哈?哈?”汤汁蛋卷的残渣从狮子丸大张的嘴角掉到了饭上,“三角……什、什么啊?这是什么话?”



“不是吗?”



“什、什么是不是的,这种谣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啊?”



“似乎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哦。说曾洋之所以会抑郁甚至休学,都是因为和朋友狮子丸同时喜欢某位女性,形成了竞争的三角关系。”



“什……什么啊。这事到底是怎么被扭曲成这样的?”



一直只是把杯子放到嘴边的狮子丸第一次以惊人的气势喝了一大口。不知道是因为啤酒太苦,还是觉得这毫不负责的流言太可恨,他的脸突然扭曲到了狰狞的地步。



佑辅立刻把空杯灌满。狮子丸的脸皱得越来越厉害,这次又一气喝干了。



“曾洋的烦恼确实是男女问题,这点没错。但是和我没关系。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但不是那种关系。”



“也就是说,你对你的表姐怜小姐,并没有什么爱慕之情之类的?”



“怎么可能啊?而且说到底,怜姐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啊。”



“有夫之妇?”



佑辅不禁与小兔对望了一眼。



“咦?也就是说,曾洋是因为爱上了有夫之妇而烦恼?”



“不,不是。和那家伙认识的时候,怜姐还单身。要是从头开始说的话……”狮子丸第一次主动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啤酒,“一开始介绍曾洋和怜姐认识的,就是我。”



去年夏天,同时拿到打工薪水的曾洋和狮子丸为了庆祝,决定一起吃顿饭。



“然后,他问我知不知道什么好地方,我就说我表姐开了家文字烧店,要不就去那里吧。”



“咦?安槻还有文字烧店啊?”小兔双眼圆瞪,“我都不知道呢。”



“去年刚开,名叫‘粉铁’,是怜姐和几个朋友一起经营的。菜单很丰富,就连肉和海鲜也都可以做成铁板烧。”



“哦?”佑辅也兴致勃勃地向前探身,“这可一定要去试试。”



“学长,口水、口水。”



“哎呀呀呀呀。”



“然后,我们就去了‘粉铁’。因为怜姐的关系,还给了我们优惠,总之大吃大喝了一番。我吃得非常满足,但曾洋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哈哈,肯定是因为过于在意接待客人的怜小姐的缘故。”



狮子丸苦涩地点了点头,又仿佛要将这份苦涩抵消一般,不断大口地喝啤酒。



“他说,他一见钟情了。”



“怜小姐一定是个美人吧?”



“嗯……我从小就经常和她一起玩,所以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对曾洋来说,那貌似是一次十分具有冲击力的相遇,就像女神降临了一般。”



仿佛失去了食欲,狮子丸把还剩大半碗饭的碗和筷子推到了桌子边缘,像是丢弃不要了一般。



“当时我只是应了一句‘啊——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啊’什么的,还有闲情跟他开玩笑。真是不走运啊……”



“就算曾洋再怎么喜欢人家也没用,是吧?要是怜小姐本人没那个意思的话。而且毕竟人家比他大上一轮呢。”



“不,不是那么回事。正好相反。”



“欸?相反?什么意思?”



“那天之后,曾洋就每天闷闷不乐,整天都只想着怜姐的事,一个劲儿地向我打听她有什么爱好、喜欢哪个艺人之类的无关痛痒的信息。”



“那时怜小姐是单身吗?”



“是。曾洋也问过这个问题,我当时也是这么回答的。可他还是没完没了地说什么,就算我说她是单身,但那么漂亮的人,一定有男朋友,他肯定没机会之类的。我实在被他说的有点烦了,就在之后问了怜姐她有没有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她回答说现在没有。这还不算,我姐姐还说出了令人意外的话。”



原本对喝酒一事不太上心的狮子丸突然开始疯狂地自斟自饮,小兔只好频频往返冰箱和餐桌,负责补充啤酒。



“她居然说‘说起来,上次阿尚——阿尚就是我——带到店里的那个朋友,真可爱啊。我有点喜欢那种类型……’什么的。”



“哟,居然?”



“我可一句都没提到曾洋呢。”



“难道不只是一句奉承话?”



“要是在曾洋本人面前说的就算了,都那时候了,再跟我说我朋友的奉承话,也没用吧。”



“也是。”



“当然,那时怜姐应该知道曾洋与我同龄,所以听起来像是一句随意的玩笑。但她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这件事本身就很令人意外,于是我就不由得鬼迷心窍地想,搞不好曾洋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现在想想,要是不说那种多余的话就好了。”



“你对怜小姐说什么了?”



“我就直说了,说那个曾洋,好像对怜姐你一见钟情了。”



“然后呢?”



“她回答说‘我好高兴,替我向他问好什么的’。语气很轻巧,但好像也不是很反感,或者说,感觉挺认真的。”



“这件事,你跟曾洋说了?”



“说了。所以才坏了事。”



停不下往嘴里灌酒的狮子丸,脸已经变得像熟透的西红柿一样了。



“我真是太大意了。同为男人,我应该再好好考虑一下,当被女性主动示好时,男人会多么得意忘形,可能会做出给他人带来多大麻烦的愚蠢行为。”



“也就是说,曾洋以为好事已成了?”



“是啊。”狮子丸打了个响亮的嗝,“典型的男人的自以为是,觉得这么一来,这个女人就是我的了。”



“然而,怜小姐还……”



“我的参与就到此为止了,后来他们两人就直接联系了。再后来曾洋就一下子陷得很深,以至于难以自拔。”



“深到了什么程度?”



“我当然没有亲眼看见,所以也不好说什么。但曾洋的投入程度的确非同小可。为了和怜姐约会并送礼物,他把打工的量增加了一倍,为此经常旷课,联谊则是压根不去了。”



“这么说来,记得是从去年夏天开始吧,在酒会上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要是能顺利发展下去也好,然而天不从人愿。我自己思考,得出的结论是曾洋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分寸,失去了控制。我听说他后来独占欲爆发,对怜姐的私生活各方面都指手画脚。这样一来,就算怜姐一开始觉得他是个可爱的年轻男孩,最终也会变得只能看到他烦人的一面。”



“这是很常见的情况啊。”



“怜姐想与曾洋拉开距离,没想到十分困难,毕竟是她先说出对他有意的。”



“是啊。”



这么说来,佑辅也回忆起来了。是“双小南”说的吧?什么女人主动向男人表示好感,真是再愚蠢不过了。还说如果一不小心做出那种举动,男人就会在会错意后越来越自大,轻易无视那条在人际交往中本应守住的界线,开始否定女性的人格。眼下三津谷怜的例子就是典型的失败案例。



“就因为怜小姐不小心表现出了好感,才使得曾洋开始忘乎所以,或者说行为逐步升级。”



“怜姐大概也觉得厌烦了,想要和他好好地清算关系。然而,可想而知……”



“吵起来了?”



“从曾洋的角度来看,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却突然遭到冷待,他觉得自己完全是一名受害者。”



“这也很常见。”



“原来所谓的失去理智,指的就是那种状态。不,绝对不能说这事与我们无关。当被女人冷漠对待时,男人是没有先暂停一下,考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的从容的。他们会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纠缠不休,总认为只要谈谈就能让对方明白,一味地强行要求破镜重圆。但从女性的立场来看,两人的关系已经没有修复的可能,分手已成定数。然而男人却不懂这一点,只一心认为女方对自己做出了蛮不讲理的行为,满脑子充满了被害者意识。”



“其实,他不仅不是被害者,”可能是被狮子丸感染,小兔干杯的速度也逐渐变快,“曾洋同学还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加害者。这一切还真是讽刺啊。”



“就是这么回事。从曾洋的角度来看,大概除了自己才是被害者这一意识之外,还对自己对怜姐的纯爱之心深信不疑,从而产生了一种不管自己做什么,都能被正当化的错觉。最终他做出了像是跟踪狂一般的行为。”



“哎呀——”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怜姐似乎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患上了神经衰弱,已经严重到了无法在自己家中住下去的程度。”



“曾洋都跑到她家逼她了?”



“似乎还发生过怜姐正要出门时,发现曾洋就站在电线杆背后一直盯着她看的事。”



“呜哇——”虽然正值盛夏,小兔却像突然遭遇寒流袭击一般,抱着自己的身体抖了抖,“太、太差劲了。”



“既然没法住在自己家里,怜小姐她,”佑辅也是一脸后悔提起这个话题的表情,“怎么办了?”



“她逃出去避难了,去亲戚家。这件事就只有我被排除在外,没有人告知,我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可能他们对你有所戒备,怕你把情报泄露给曾洋吧。”



“应该也有这个原因。毕竟不管怎么说,我和曾洋是朋友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亲戚们想必也感到苦恼不已,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吧。而且不止她家,曾洋还经常出没‘粉铁’周围,埋伏着等待怜姐。”



“真恐怖……不过,陷入忘我状态的人,是看不见周围的状况的。”



“毕竟恋爱就是一出戏,即便是正常人,只要中了这种毒,也会变得奇怪,做出一些荒唐的事。”



“戏啊,原来如此。唉,对学长来说,真是个高明的比喻啊。”



“不是经常有人这么说吗,小兔?什么恋爱就是氰化钾之类的。”



“哈?那个学长,你想说的应该是,恋爱是出乎意料的?[2]”



“阿芹,来份火腿排和炸土豆。”佑辅用追加点菜的方式试图蒙混过关,“也就是说,虽然怜姐偷偷跑到亲戚家避难,也没能使问题得到解决。”



“是的。因为曾洋会专门挑怜姐在店里的时间跑去骚扰。”



“这完全是妨碍人家做生意啊。没有叫警察吗?”



“其他店员曾经警告过他几次要叫警察,他就逃走了。然而他一直不放弃。就在这样的骚扰不断上演的某天,他与当时正巧在店里的客人发生了冲突。”



“你说曾洋?”



“是的。据说就在他和往常一样,逼怜姐与他复合时,一位年长的男性客人突然大怒,对他吼道:‘你给我差不多得了,没看出她很烦你吗?’”



“看来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啊。”



“谁知道呢,听说那人好像喝了不少酒。总之,据说那个客人把曾洋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了类似‘什么重归于好啊?就你这么个满身尿骚味的小鬼,还好意思说这种狗屎一样的狂妄话,还早了十年呢,赶紧滚回去干活吧’之类的话。”



“虽然说得不好听,不过话糙理不糙。”



“曾洋可能也气急了,就把那个大叔叫到外面,两人打了一架。不对,应该说是曾洋被揍了一顿。”



“那就是对方不好了。”



“这件事大概是在今年年初发生的,他似乎因此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从那时起他就不来上学了啊。”



“完全闭门不出……怎么说呢,我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狮子丸你不用负任何责任啊。”



“但还是会觉得有责任。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本来我想努力让他打起精神来,但不知他是不是彻底厌世了,在走上弯路、受到挫折后,他变得十分消沉,完全不理我。”



“被那个大叔揍得那么惨,对他来说应该是很大的屈辱吧?”



“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毕竟主动提出到店外打架的是曾洋,他肯定是小看了那个大叔,觉得这种家伙能够轻松搞定吧。”



“哎呀呀。”



“从结果来看,由于这件事,曾洋不再纠缠怜姐了。所以换个角度来看,这样的结果也还算不错。但是我又开始非常担心,怕曾洋会不会上吊自杀之类的。我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曾洋的双亲,还找了很多人商量,结果……”



“结果,他休学了。不过啊,上次,十七号我们不是办了一次酒会吗?那时曾洋看起来振作了不少啊。”



“不,那是……”



刚才还在说个不停的狮子丸突然欲言又止,表情狰狞扭曲,让人觉得他嘴里含的啤酒是不是突然变成了醋。比起犹豫,他脸上浮现出的更多是苦涩。



佑辅对小兔使了个眼色。小兔默契地站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一瓶一升装的日本酒,当然没忘在账单上写下“酒,大瓶一”。如果买这种一升的瓶装酒,没喝完的可以带回家,这是这家店的规矩。



“我记得那晚,”一口气喝下半杯酒的狮子丸叹了一口气,“曾洋特别开朗,大概在别人眼里看来就像是振作起来了……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



“内情?什么内情?”



“实际上,那场酒会的前一天,我与曾洋见了一面。是他难得地主动来找我,我就随便跟他聊了两句,最近什么状况、怎么样,有没有精神点了之类的……然后,你猜他说了什么?”



狮子丸使劲儿闭上眼,像在喝苦药一般咽下一口冷酒。



“他说,我知道怜藏在哪里了。”



“哈?”



佑辅和小兔都张大了嘴。



“等、等一下,也就是说……”



“还是一副无比喜悦的样子。我真是无话可说了。这家伙,给怜姐和周围的人增添了那么多的麻烦,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估计什么都没想吧。他会说出这种话,证明他心中应该只有被害者意识,而且越来越强吧。”



“我也这么觉得。而且,他直呼怜姐的名字,这点也让我感到很不舒服。但是曾洋完全不顾我的心情,还问我:‘你大概不知道把她藏起来的亲戚家在哪儿吧?’我当然回答不知道。刚才我也说了,没人告诉我,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



“然后呢?”



“他得意扬扬地说,把怜藏起来的,是洞口町的名理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