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二章 零落(2 / 2)




「咦?可……可是我——」



「不是你和粉红铠甲女干掉的……是他们自己晈舌自尽。」



「那是指——在受到审问之前,自己先封口吗?」



「对。如果不是对雇主十分忠心或害怕,是做不出这种行为的。」



狄米塔尔摸索贼人的怀里,看找不找到得什么线索,但从他那不悦的表情看来,似乎没得到什么像样的收获。



狄米塔尔回过头望向瓦蕾莉雅,说道:



「你跟那边的猊下一起到外面去吧……在谈论那个女人身为神巫的力量如何等等的问题之前,她太胆小了。你来照顾她。」



「嗯……好。」



站在那里的是平常的狄米塔尔,而瓦蕾莉雅的反应也跟平常没两样。



但总有一种想说又说不上来的异样感挥之不去。



耳边传来许多人从远处奔跑而来的脚步声。大概是那个代理州长和一群卫兵吧。苏古娜一脸铁青,瓦蕾莉雅将她凌乱的浴袍整理好,系上腰带。



「……您还好吗,罗梅达尔猊下?」



「————」



苏古娜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瓦蕾莉雅,轻轻地点点头。



「父亲果然——打……打算把我……打算杀我灭口……!」



「没有证据证明那些贼人是从比托来的……」



「不会错……!那些人恐怕……是我妹妹的手下……」



「妹妹……?」



「父亲……哈拉德是个可怕的男人……!如果让他得到三名神巫,同盟全体迟早会——」



「您说三名神巫……是怎么回事?」



瓦蕾莉雅不由自主地反问,但苏古娜只是抱着头,嘴里不停嘀嘀咕咕的在低喃些什么。







英格薇德沉默不语、一动也不动地仰望着高挂在漆黑树木枝叶彼方的月亮,气愤地咂了咂舌,踏上马蹬。



「……超过时间了,走吧。」



「这样好吗,英格薇德大人?本来预定在这里会合——」



「不可能五个人全部过了约定时间还不来……除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同行的随从们,纳闷地反问道。虽然这群人都是女人,但英格薇德仍是里头美貌最出众的。



「恐怕是反过来被击败了吧。」



英格薇德冷淡地直说。



「反过来被击败!可……可是,罗梅达尔猊下她——」



「派去追踪那女人的五个人,全是不会使用魔法的凡人。虽说全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但要打倒他们并不难。」



「那么,我们也要潜入路班吗?」



「不了,正面出击吧。」



英格薇德轻轻压住她丰满的胸部,鸣响缰绳。骑着马匹,萦绕着香水味的一黟人,穿梭在被黑夜包围的森林中。



「——有必要偷偷摸摸吗?我们可是奉比托四公之一,大宰相罗梅达尔之命的正使啊。」



黑暗中,英格薇德看似冷酷无情的眼瞳闪闪发光。







以萨克一行人比预定的时间还早一些,在隔天的深夜便抵达路班。



接到这个消息,狄米塔尔和瓦蕾莉雅赶往以萨克身边。由于苏古娜早已就寝,总之先让贝琪娜留下来护卫她,暂时只有狄米塔尔两人被唤去说明情况。



「……你说连暗杀者都一起跟过来了吗?」



以萨克脱下斗篷,坐在椅子上叹息。



由于主要的贵宾室被拿来当作瓦蕾莉雅和苏古娜的寝室使用,以萨克便住在另一间较小的贵宾室。虽说较小,但还是挺宽敞的,现在聚集在这里的,除了以萨克、路奇乌斯和安海尔之外,就只有刚赶过来的狄米塔尔和瓦蕾莉雅而已。其他的团员为了防止刺客再次袭击,站在市政厅的各个地方严加防守。



「——那么,本人宣称自己可能会被杀害,搞不好是真的喽?」



「没有从贼人口中间出任何事情。」



「确定是本人没错吧?」



「只要比托的魔法院,没有在复数的人身上刻绘相同的『契约之印』的话,无庸置疑是本人没错。」



每一名神巫都会得到一个特有的契约之印。神巫交接时,会将契约之印从引退的神巫背上消除,接着必须马上在新任的神巫背上刻绘上相同的图案。另外,也不能在现任神巫以外的人身上刻绘契约之印。那是同盟各国自古留传的不成文规定。



换句话说,如果逗留在这里的苏古娜是冒牌货,就代表是比托的魔法院违背常规帮她造假。



「反正,就先假设柯斯塔库塔猊下和小狄的判断是正确的吧。所以说,那位苏古娜小姐逃亡到这里的理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喽?而暗杀者也确实闯进了这里。」



「是的……看样子罗梅达尔猊下还隐瞒着什么重要的秘密,至少她并不打算向我们坦白的样子。」



「……那可就伤脑筋了呢。」



以萨克啜饮安海尔准备好的红茶,再次叹了一口气。



「如果渴望逃亡而进入我国的苏古娜·罗梅达尔是正牌神巫,而那些暗杀者也真的是比托的大宰相指使的话,结果可能会让苏古娜小姐难过。」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瓦蕾莉雅歪了歪头,反问以萨克。



「既然骑士团已经抵达,应该能事先防范,避免再发生昨晚那样的袭击事件。」



「不是袭不袭击的问题啊,瓦蕾莉雅小姐。」



以萨克示意坐在他对面的瓦蕾莉雅也一起用红茶,然后摇了摇头。



「——既然苏古娜小姐是正牌神巫,我国就无法接纳她。如果比托要求还人,答应他们就是我国的方针。」



「……咦?」



瓦蕾莉雅眉心的皱纹更深了。狄米塔尔斜眼看了看她,暗自咂了咂舌。



「这是指……要……要对她见死不救吗?」



「说见死不救可就难听了呢。将苏古娜小姐送回比托,她也不一定会被杀啊……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就是了。」



「为……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能接纳她呢?」



「因为,比托不希望她逃亡吧。先不论苏古娜小姐怀抱的秘密有多大的价值,对比托而言,没有比现任神巫逃亡他国这种事态更不光彩的了。」



所以,比托绝对不允许苏古娜逃亡。瓦蕾莉雅似乎也终于理解这件事了。



「可……可是……难道没有明知如此还接纳她的选择吗?她既然是比托的神巫,就代表是个非常优秀的魔法士,对我国也——」



「她确实很有才能,但也不是不惜和比托撕破脸也要得到的人才。」



狄米塔尔对瓦蕾莉雅又开始说蠢话而感到不耐烦,同时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打断她的话。



「——我国已经有三名比她更有才能的神巫,而且也很顺利地在培养下一任的神巫候选人。考虑到这些因素,为了一个在实战派不上用场的魔法士,而特意破坏与比托之间的关系,实在是愚蠢至极。」



「你……!」



「好了好了,你说得太过分了,小狄。」



狄米塔尔无视狠狠瞪视自己的瓦蕾莉雅,向以萨克行了一个礼。



「……不过,老责说,就是这样啊,瓦蕾莉雅小姐。」



以萨克对站在他周围的狄米塔尔、路奇乌斯和安海尔招了招手,将他们聚集到沙发旁。



「总之,这件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希望你们不要泄漏出去。」



「什……什么事?」



「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处理这件事,说是有许多要事要处理而顺便过来一趟也没错,但其中一大理由,是因为巴尔札利卿太忙的关系。这其实是应该由外务大臣亲自处理的重要案件……不过,巴尔札利卿因为另一个更重要的案件而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



「更重要的案件——吗?」



狄米塔尔抬眼窥视路奇乌斯的表情。从他的表情看来,路奇乌斯应该已经知道以萨克接下来要说明的这件事。至少,似乎不是什么太开心的话题。



以萨克耸了耸肩,夸张地点了点头。



「你们也是现任的神巫和神巫的纹章官,应该知道贝尔度的问题吧?」



「……是。」



「贝尔度因为长期受到比托经济上的援助,就算在私底下约好将神巫的保有名额让渡给比托当作回报也不意外。如果可以的话,我国也想得到那个名额,让四名神巫排成一排似乎也挺有意思的,只可惜周围的反弹实在太大。」



「那么,巴尔札利卿他……?」



「没错。现在我们老奸巨猾的外务大臣阁下正绞尽脑汁,试图让比托的老狐狸放弃贝尔度的名额,但事情没有着落,所以大臣阁下打算直接过去跟他们谈判。」



既然无法成为亚默德的神巫,落到其他哪个国家都无所谓——可不能这样。要是落入海德洛塔或帝玛手中,就会多一个国家跟亚默德一样拥有三名神巫。现在的亚默德能处于名副其实的同盟盟主地位,就是因为比其他加盟国拥有更多神巫。必须避免其他国家与亚默德势均力敌。



话虽如此,只拥有一名神巫的正规加盟国,除了比托之外,只有皮卡比亚、米尔左札和贾玛尼这三个国家。



「……如果不想让比托抢走,就只能推给米尔左札或贾玛尼了。」



「为什么呢?给皮卡比亚也行吧……再说,就算比托拥有两名神巫,会对亚默德造成那么大的威胁吗?」



「是不会啦,只要比托对拥有两名神巫感到满足就无所谓。」



「……原来如此啊。」



狄米塔尔听见以萨克感到有些傻眼的低喃声后,察觉到事态的严重住。



「既然贝尔度把神巫献给比托换取他们的经济援助,那么皮卡比亚也可能因为同样的原委让出神巫吗?」



「咦?什么意思?」



「……皮卡比亚也跟贝尔度一样,接受比托巨额的经济援助。别说接收贝尔度的名额了,倒不如将自己的名额塞给比托,还比较能够安定国内的经济。」



「就是这样没错。皮卡比亚已经等同于是比托的傀儡国家了。要是在这里对比托退让一步,皮卡比亚的名额很可能会以同样的方式被比托抢走。」



如果比托得到贝尔度和皮卡比亚两国的神巫保有名额,其影响力可能会威胁到亚默德。



「啊……原来如此,所以她才会说三名神巫什么的——」



「苏古娜小姐说过那种话吗?」



「啊,对。她说不能给哈拉德·罗梅达尔那种力量——」



「我也这么认为,总之,那个案件是大臣阁下的领域,不是我们该过问的事。我们负责的终究是这个案件。」



「请您谅解,瓦蕾莉雅小姐。」



至今始终沉默不语的路奇乌斯,对一脸不服气的瓦蕾莉雅说道。



「在我国和比托的利害关系起正面冲突的这个时期,把祸根留在身边对我国没有任何益处。我们无法收留罗梅达尔猊下。」



「如果知道苏古娜小姐逃进我国,不久后比托就会正式派使者过来。如此一来,就不得不将她送回比托。这一点也必须请瓦蕾莉雅小姐您了解。」



「……!」



瓦蕾莉雅放在膝盖上的双拳,微微颤抖着。这名少女心中麻烦的正义感,可能又涌现了。狄米塔尔从瓦蕾莉雅的表情解读出她可能累积了相当多的不满,感到心情很沉重。







「……你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喔。」



从以萨克的面前告退,走出贵宾室后,狄米塔尔像是叮咛般地对瓦蕾莉雅说道。



「……!」



瓦蕾莉雅柳眉倒竖,狠狠瞪了狄米塔尔一眼后,大步向前迈进。



「如果你为亚默德着想,就只有强制遣返一途。」



「为什么啊!」



中庭里可看见零零散散在警备的骑士团团员。虽然觉得在他们面前和狄米塔尔争吵不好,但瓦蕾莉雅实在按捺不住。



「——雄霸天下的亚默德,连一个为求帮助而逃进我国的柔弱女子都保护不了,不觉得很没用吗!」



「跟我说也没用……应该说,别那么大声说话。」



「……!」



瓦蕾莉雅紧咬臼齿忍住怒气,经过自己留宿的大贵宾室前,直接绕了回廊半圈,擅自遥入狄米塔尔分配到的房间。在这里就算声音稍微大声一点,也几乎不怕被其他人听见。



「——所以说,你也是那么想喽!」



「我怎么想不重要。」



狄米塔尔靠在门上,淡淡地回答。



「这是国家的方针,是陛下的考量。就算你是神巫、是上级监察官,也不容许违背陛下的指示。你的发言权确实很大,但你可别忘了,那也是多亏了陛下赐给你现在的地位。」



「那由我来上奏陛下!说亚默德绝对应该保护苏古娜小姐!」



「……你是怎么改变心意的?」



「咦?」



「你一开始应该是否定那个女人的吧?至少曾经想过,身为一名神巫,你无法体会她的所做所为吧?」



「那……那是因为——」



狄米塔尔一语道破瓦蕾莉雅的心声,令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也明白自己的表情容易写在脸上,但被看穿到这种地步,实在很难为情。不过,即使如此,也不能就此罢休。



「身为神巫,抛弃国民逃亡这种事情,我的确无法认同,也觉得很荒谬……可……可是,作为一个害怕暗杀者的女性,我也能理解她的不安和恐惧——」



「所以才突然站在保护那女人的立场吗?」



「不……不行吗!」



老实说,不只是这个原因。她实在无法容忍以萨克、路奇乌斯,甚至连狄米塔尔,只靠政治性的判断,就一致赞同干脆地舍弃苏古娜。说是反抗执掌政治的男性权力——是过于夸张了,总之,同样身为女人,瓦蕾莉雅对因为男人的自私,命运受到操弄的一名女子的悲哀,感到义愤填膺也是事实。



可是,相对于一个人怒气冲冲的瓦蕾莉雅,狄米塔尔却始终态度冷漠。



「……算了,爱在这里大呼小叫都随你。觉得火大的话,揍我两三拳泄愤也行。总之,不要让别人看见你公然反抗国家方针的模样。」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认同啊!这等于是在说要对一个人见死不救耶!」



「那么,只要苏古娜得救,亚默德跟比托的关系再怎么恶化,你都无所谓吗?就算结果会伤害到更多人也没关系喽?」



「我……我又没那么说!」



「跟说了没两样。你会说想帮助那个女人,是因为她就在你的眼前,对她见死不救会引发你的罪恶感。但是,你看不见亚默德和比托对立,将来可能会产生的牺牲者,所以并不会产生什么罪恶感,也完全不在意。」



「————」



瓦蕾莉雅想要反驳狄米塔尔说的话,却找不到话可回嘴。虽然不甘心,但狄米塔尔一如往常说得很对。







昨晚,大宰相罗梅达尔的书信应该已送达路班。收到信件后,亚默德要商讨对策,拥有一定权限的人物赶来路班,最快也要几天之后——英格薇德原本是这么预想的,不过一旦来到路班之后,她所看见的却是大国亚默德的精明周到。



「……没想到皇太子早已抵达路班——真是出乎意料啊。」



英格薇德随着领路人员进到市政厅内,以只让背后的随从们听到的细小声音喃喃自语:



「该说真不愧是亚默德吗?」



「可是,小姐。」



随从也以轻柔的声音回应:



「……说到亚默德的皇太子,他的风评向来都是个游手好闲,只沉溺于摆弄蔷薇的王子。比起能干的外务大臣或『永世神巫』出面干涉,他好对付多了吧?」



「你所提到的皇太子的传闻,终于只是传闻,不能小看他……在那个杰弗伦十一世派他来处理这种麻烦的难题时,就该认定他不是个平凡的对手。」



英格薇德告诫随徒们。



市政厅内到处站立着卫兵,其中混杂着一群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人。想必是亚默德皇太子所组成的亲卫队——封印骑士团的团员。看他们行动迅速、纪律严明的模样,领导者皇太子的力量便可想而知。



英格薇德等人被带到市政厅一楼的大会议室。迎接一行人的,是一群穿着蓝色制服的骑士团团员,不见关键的逃亡者。英格薇德从这副情景感受到,眼前的交涉对象不好应付。



「各位客人,欢迎你们。」



在大桌子对面站起来的,是一名身材纤瘦、笑容柔和的美青年。他就是一举一动都会成为传闻的杰弗伦·以萨克皇太子吧。



英格薇德将手置硷胸前,恭敬地行过一礼。



「——初次参见皇太子殿下。在下是从比托来的全权外交特使,英格薇德·罗梅达尔。」



「……罗梅达尔,那么你是大宰相阁下的……」



「哈拉德·罗梅达尔是我的父亲。」



「那么,你跟逗留在我国领土内的苏古娜·罗梅达尔的关系是?」



「我们是姊妹。」



英格薇德虽然微微垂下双眼,却没有看漏正面的年轻人——以萨克露出的亲切笑容里,夹杂着打量自己的视线。果然还是应该将他想成与传闻和外表不同的人吧。



「唔嗯。」



以萨克手抵着下巴,以有些装模作样的姿态,轻声低吟。



「……既然你是猊下的亲人,我们最好就干脆毫无顾忌地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您的意思是?」



「反正我们的谈话,都不能留在议事纪录里吧。还是说,你的想法跟我不同?」



「……不,大宰相希望尽可能私下处理。」



「看来至少在这一点上面,我们已经取得共识了呢。」



以萨克对英格薇德招了招手,示意她别坐在桌子那边的位子,而是请她过来坐在面对阳台并排的两张椅子中的其中一张。



玻璃门大开的阳台前方,是一片宽广的草地庭院。虽然也能看见卫兵们的身影,但能听见并排而坐的英格薇德与以萨克的对话的,应该只有在会议室现场的两边的部下吧。



「——我想先确认特使大人的……应该说是大宰相大人的想法。关于苏古娜小姐……」



「当然希望贵国立刻归还。」



以萨克的话语未落,英格薇德便紧接着代替她父亲发言。



「苏古娜·罗梅达尔是我国四公之一,知道不能泄露给他国的机密。在下就直说了,特意接受那种人逃亡的请求,只能解读成贵国对我国怀有敌意。」



「我十分理解贵国的想法。如果我国的内务大臣或是军务大臣逃亡到他国,我国势必也会提出跟贵国同样的要求。」



「那么——」



「不过,特使大人。」



这次换以萨克打断英格薇德说话。



「已经有许多居民知道罗梅达尔猊下来到路班。当然,她的目的是逃亡这件事还没有传开,只是比托的神巫逗留此地一事已经众所皆知。而且,这座城镇还聚集了许多亚默德以及邻近诸国的人,来泡温泉疗养身体。」



「……殿下想说什么?」



「要是理应为国家栋梁的神巫打算逃亡他国等事传了出去,先不论谣言是否已经传开,对贵国来说,都很不光彩吧?当然,我们并没有打算大肆宣扬,正如我刚才所说,猊下在此地逗留一事已经广为人知。如果这时你们要避人耳目带走猊下,可能真的会传出企图逃亡的猊下被强制遣返的流言。」



「————」



有道理——英格薇德在内心叹息道。事实上,在苏古娜逃进路班市政厅时——而这件事被路班的人民知道时,很明显发生了异常事态。倘若突然前来的异国神巫,在不知不觉间被带了回去,即使一时没想到是神巫逃亡这个可能性,但搞不好会传出许多令人不悦的臆测。



英格薇德始终凝视着绿色的庭院,沉静地反问道:



「……可以请教殿下的想法吗?」



「我记得罗梅达尔猊下,原本是以贵国亲善大使的身分,正前往皮卡比亚首都的途中。」



以萨克指着因热气而朦胧一片的远方天空,莞尔一笑。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里是出产温泉的城镇,自古以来的疗养地。既然如此,干脆说猊下也是为了疗养,顺道过来这里一趟如何?」



「疗养……吗?」



「不常外出的猊下,因为不习惯长途旅行而身体不适,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当作为求逃亡而前来的事实并不存在,终究是为了泡温泉疗养身体而顺道过来,从这里启程时,由我们送行就好。如此一来,不用我们大肆宣传,人们自然也会当成事实口耳相传吧。」



用这个方法,或许真的能不把事情闹大,息事宁人。最重要的是,亚默德并没有说要接纳苏古娜逃亡到自己的国家,而是同意归还。因此难以断然拒绝这个提议。



「……在下可以将殿下的这个提议,想成是国王陛下的提议吧?」



「请你放心。我确实是个名声不佳、不务正业的皇太子,但父王已经将这件事全权交给我处理……跟特使大人你一样。」



「既然如此,具体来说,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要请猊下在这里再留个几天——大概一两天左右,之后再以宣布猊下身体康复的形式,在城镇的居民面前,盛大地欢送猊下。」



「要怎么交还呢?」



「当然会在充分的监视——不对,该说是护卫吧。总之,我会派一定的人数,将她护送到贵国。关于具体的交还场所,我们会听从你们的指示。」



真是个能言善遭的青年。



实际面对面后才知道,看来杰弗伦·以萨克果然不是个单纯喜爱蔷薇、不务正业的浪子。就算是父王或是重臣帮他出的主意也好,能在重要的交涉场合说话如此落落大方,就是他并非凡夫俗子的左证吧。



「你意下如何?」



「……我明白了。」



受到催促,英格薇德不得不点头答应。不论他们的本意为何,事实上亚默德确实对比托展现了极大的诚意。要是在这时回绝以萨克的提案,又得重新协商,苏古娜将会更晚回国。



英格薇德这才第一次与坐在身旁的以萨克视线相交,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么,关于交还猊下的场所,在下之后再通知您。我们也需要做准备,今天就先告辞了。」



「能顺利解决问题,真是可喜可贺啊。」



以萨克对英格薇德行了一个礼后,说道:



「——交还猊下的场所,特使大人会在场吗?」



「有此打算。」



「这样啊。我之后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必须马上从这个城镇出发,那么我就趁这个时候,介绍一下负责替猊下送行的人吧。」



以萨克回过头后,站在会议室一角的美少年打开双开门。



「——初次拜会特使大人……」



随着干篇一律的问候出现在会议室的,是一名身穿华丽服装的少女。身旁跟着一身黑衣打扮的年轻人。



「我是瓦蕾莉雅·柯斯塔库塔。」



「……!」



看见少女落落大方地低下头,英格薇德与她的随从们连忙将头垂得更低。



即使是第一次见到本人,但她们早已听说今年刚就任的亚默德神巫的传闻。上任不久,就单独镇压比盖罗暗中操控的叛乱;介人海德洛塔与悠尔罗格的纷争,立下战功;也听说最近揭露了罗马里克边境伯爵的阴谋。虽然年仅十六,但可说是除了王族以外,亚默德最具地位的大人物。是不可失礼的对象。



瓦蕾莉雅向前走到会议室中央,瞥了一眼以萨克后,对英格薇德说道:



「罗梅达尔猊下启程时,将由我代替殿下举行盛大的送别仪式,请您放心。」



「既然柯斯塔库塔猊下都这么说了,就没什么好操心的。在下代替大宰相向您道谢。」



「……另外还有一点。」



「什么?」



「护送罗梅达尔猊下时,也请让我同行。」



「这——!」



「我手上保管着国王陛下交给我的亲署信函。我必须将它直接交给比托的布到班陛下,正好是个好机会,我就和罗梅达尔猊下一同前往加拉斯霍尔特吧。」



「这个嘛……」



在刚才的谈话中,以萨克一句话也没提到这类的事情。英格薇德稍微斜眼瞪视了一下一脸若无其事的年轻人后,这才终于抬起头。



「在下是刚刚才第一次在这里听说柯斯塔库塔猊下要来访的事情,以我的权限实在无法回答您。要迎接猊下来首都,必须先和陛下和大宰相商量过——」



「那就劳烦您多费心了……」



瓦蕾莉雅没有说出「那就作罢吧」,而是再次低下头。态度如此谦逊又强硬,这件事也无法断然拒绝。英格薇德终究还是无法拒绝让瓦蕾莉雅在强制遣返苏古娜时同行。



「——这样好吗,小姐!」



「提出那种要求……太厚颜无耻了吧!」



英格薇德向以萨克等人告辞之后,走出市政厅,回头望向压低声音说出气愤话语的随从们:轻盈地跨上马匹。



「……既然对方先让步,展现对我国的诚意,我们也得做适度的退让才行。否则,可能会对大宰相阁下和亚默德外务大臣的交涉,带来不必要的影响。」



「可是——」



「我们的任务是尽速解决事态。如果答应对方的条件能够使苏古娜顺利回国,就不得不接受瓦蕾莉雅·柯斯塔库塔来访我国…在我们派出去的男人们任务失败时,我们就已慢了一步。」



英格薇德的手下闯进这栋市政厅,应该是在前天的晚上。以萨克势必隐约察觉到那是比托派来的暗杀者。倘若以萨克有心,也能够以有可疑人物闯进来这个事实作为挡箭牌,将英格薇德拒于路班的门外。



然而,以萨克却只字不提入侵者的事情,迎接英格薇德进来。亚默德不反对归还苏古娜,应该是事实吧。



英格薇德和她的几位随从在卫兵们的目送之下,穿过壮丽的门。划破带有硫黄味的风,奔驰在路班的繁华大街上。



「总而言之,有必要将情况报告给阁下,让他再多派一点人马给我们……要加快速度喽。」



英格薇德将缰绳拍打在阴郁灰色的马匹上,一味地朝东方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