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不仅是针对老上奇怪女人的当,丝毫没尝到教训的和泉泽,也是针对任意玩弄「无法从社会新鲜人毕业,不擅与女孩来往的和泉泽」的美波。当然,这种情绪她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还跟美波一起去挑选新啤酒。讲座结束后,每个人就能各自使用进入店里时所拿到的饮用券,以玻璃杯品尝所有种类的啤酒。阳菜子稍微腻了爱尔淡啤酒的苦味,挑了一种樱桃风味的啤酒。
在她们都品尝了第一口之后,阳菜子进入正题。
「吶,不介意的话,我帮你看看手相吧。」
「咦?你会看哦?你不是按摩师吗?好厉害,帮我看,帮我看!哪只手呢?」
「这是我的兴趣啦。那你两手都伸出来吧。」
那是对白皙且厚度刚好,摸起来很舒服的掌心。手相的纹线很简单,刻划得清晰又深而有力。
「看起来虽然温和,但其实是会把话直接交代清楚的类型吧。意志力很强,个性很稳重。不过,感情的起伏却相对激烈呢。虽然很容易腻,可一旦爱上了,就会沉迷下去无法自拔。无论恋爱、工作或兴趣都是如此。」
「哈哈,也许被你说中了。」
「再来就是──可以看到分开的线,在这半年内你是不是刚跟男朋友分手?不过,我还另外看到邂逅的线,最近你有新的邂逅吧?」
把看手相跟事前收集到的情报交织在一起,同时用拇指按压手心。本来不当一回事的美波,眼角顿时露出亮光。
「什么!这些也可以从手相看出来吗?」
「一点点吧。大概两年内可以结婚吧,只是无法看出是不是那个新对象……你有喜欢的人吗?」
「嗯。可是对方一点也不把我当一回事。应该说,我觉得自己好像只是被利用而已。」
不知她是不是稍微醉了,开始小口小口地浅尝啤酒。既然如此就好好地跟和泉泽在一起啊,何必被那种男人耍得团团转,我也不用像这样被麻烦缠上。阳菜子差点就要不讲理地抱怨这些。「什么!好过分!」配合美波的说话音调,刻意夸张地表示惊讶。
「哪方面被利用啊?钱之类的吗?」
「哪有可能,不是那样啦。我是不会允许对方去上酒家或赌博的。该怎么说呢,就是帮他做点工作吧。」
难道被她猜中了,她很想把身体往前倾,最后还是忍住。谍报工作的铁则之二:切莫急躁。得制造出让对方以为是「不知不觉地自然聊起这些」的氛围。这多少需要花点时间。
在这当中,阳菜子并没有放开美波的手。仅靠指尖传递过去的温暖,就足以让对方感到安心。
「美波是会牺牲奉献的类型呢。」
「话也不是这么说啦……他只是叫我帮他收集一些资料。不过那也相当辛苦哦。顺利的话,对那人跟我的工作都有帮助,所以也算是在帮我自己吧。」
嗯?阳菜子歪头表示纳闷。虽然不甚清楚,但听起来很辛苦呢。她透过易懂的表情如此回应,美波轻轻地笑出声。
「抱歉,说得这么暧昧,让人很难懂吧。」
「嗯,的确是。不过工作上本来就有很多难言之隐嘛。」
「最有压力的地方是,我得为此去跟不喜欢的人交好,像是讨好对方,把时间拨出来,挺累人的哦。」
「美波感觉很擅长这种事啊?」
「咦?被发现了?不过就算擅长,也不代表我想做啊。」
这下可以完全确定她根本没有把和泉泽放在眼中,阳菜子感到无奈地抬头往上看。比起松一口气,先涌上心头的是惊叹于「为什么那家伙老是这样」。一点也没有挑女人的眼光。
「所以说,虽然把资料交给我喜欢的那个人,会让他开心,但要是就这样谢谢,再联络,那不是太伤心了吗。我虽不至于拿这当理由……要求他跟我交往,但至少得要他跟我约会吧。」
只要能一起待个一两天,她自信有办法让生米煮成熟饭。
美波在说话的同时,视线有那么短短一瞬间扫过皮包。讨厌,美波你在说什么啊。阳菜子故意发出娇声把她的话当成在开玩笑,同时心中确信。
合约书在皮包里。
「希望你能如愿呢。话说,都这么努力了,来场约会也不为过。」
「是吧?圣诞节就快要到了,即使得用身体攻陷他,我也愿意,不减肥不行啊。最近体重很难下降,为什么呢?」
「喝这么多啤酒,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啊……对了,我来帮你按按能促进脂肪燃烧的穴道吧。」
「咦,真的吗?」
「跟占卜比起来,这才是我的本行啊。你的末梢神经循环似乎不太好,有点偏冷,肩膀也很僵硬吧?酸痛一累积,就容易变胖哦。」
阳菜子边说,边用力按压美波的整只手掌。等指尖开始变暖后,转到亢奋的美波身后,轻按她的耳下、脖子,还有肩胛骨附近。自然地改变椅子的位置,让皮包离开美波的视线范围,再偷偷摸摸地用脚把皮包轻轻移动到自己的座位附近。
她按的其实是会促进血液循环以及帮助睡眠的穴道。
用力地全部按过一遍之后,阳菜子逮到机会就不停向美波劝酒。大概是身体变暖了吧,美波心情十分愉快,连问都还没问就主动说了一堆。
就这样过了二十分钟之后,在阳菜子的劝诱下,美波已连灌了三杯酒精浓度高的啤酒,毫无防备地倒向桌面,坠入了梦乡。
──这女孩真不是当间谍的料。
她本来还怀疑美波会不会是来自其他村庄的忍者,但眼下看来可能性很低。大大方方地在Facebook公开资讯,也不代表那些全都是真的,反而有可能是为了不被怀疑,而伪装出的另一个自己。
然而,美波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孩。一心希望喜欢的人会对她有所青睐,丝毫没有想过自己也会遭人设计。事情进行得太过易如反掌,让阳菜子心生不安,不过,与普通人过招也许就是这样。
她从美波的皮包拿出合约书,折起来之后收进上衣里的暗袋。暗袋底部缝了两层,不用担心丢失。接著,她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密码已经从美波的手指动作猜出来了。0713。按下之后,就轻轻松松地解开了。
邮件信箱中没看到她想找的东西。
既然如此,想必还是LINE之类的吧,她小心不去读取到还未开封的留言,寻找美波与喜欢的人之间的谈话履历。
然后──
──不会吧。
眼熟的名字令她惊愕了剎那,「嗯……」美波动了动,她一面用眼角留意,一面飞快地拍下交谈画面,传送到自己的信箱。为了证明自己已偷得合约书,美波曾拍照传给对方,阳菜子便将原本的档案删掉。为了以防万一,她浏览过整个照片资料夹,取得美波跟疑似指使她的人所拍的合照,删去所有遗留的线索,最后才把手机放回美波睡得香甜,发出浅浅鼾声的嘴边。再来就只要起身离去而已。
到了明天,美波肯定无法清楚回忆起阳菜子的脸吧。因为她打扮得与美波极其接近,而且是美波的朋友中最常见的类型。
──话说回来,这还是她出社会之后,第一次在外头做这种事。
直到大学毕业之前,为了避免学费的援助被中断,她曾经照村子里的吩咐行动过。可是脱离关系后,不管经过多久时间,阳菜子的表情话语,却依然事与愿违地按照计算在动作。她自信就算被装上测谎器,也不会被人识破。
──所以才觉得厌烦。
厌烦这个说谎、若无其事地欺瞒他人的自己。
厌烦对此一点也没有罪恶感的自己。
还是不应该这么做,她边后悔边走出店家。多管闲事才会让自己取得了多余的情报。
可是事情做都做了,总之她达成了目的,现在只要这样想就够了。
对只限一晚的朋友告别之后,阳菜子加快脚步走向车站。
「咦,森川前辈。你今天来得真早。」
在这个不到一点五坪,以玻璃板做隔间,被唤作吸菸室的房间内,森川俊之吞吐著白烟,放空地望向窗外。
帅得太浪费。这是阳菜子对这位同部门前辈森川的印象。
年纪大概三十四左右吧。做工精良的雅格狮丹灰西装里,别著酒红色领带,虽然不知道他的皮鞋是哪家的牌子,但无论何时总是擦得晶亮。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从头到脚的行头都是在伊势丹买齐的,不过无庸置疑,不管是女性或男性都会赞赏他的品味。学生时代打过美式足球而练成的好体格,以及相得益彰的深邃脸孔,都流露出一目了然的清爽。
毫无破绽,彻底表现出自我。也许这对阳菜子来说反而有些过度,所以才会让她产生浪费这种感想。
「咦,望月你会抽菸啊?我怎么没印象。」
「我本来戒了,可最近不知怎地,觉得累。」
「怎么了?一早就喊累。现在手上积了什么工作吗?」
「我被课长交代去收集一些资料啦。他说要重新检视跟杜拜的合约内容。真是,为什么要在时间这么紧迫的时候才说呢,真想叫他饶了我。」
「……哦。」
森川抬起眉毛,表现出对这个话题稍微感兴趣的样子。
可是阳菜子装作若无其事,点燃万宝路。她不喜欢身上沾染菸味,可以的话其实并不想抽。全都是那个混帐笨蛋惹的祸。她在心里咒骂,用娴熟的动作吐出白烟。
「我来帮你吧?反正我现在没什么事。」
「谢谢,不过没事了,大致都已经完成,只不过忍不住对阿少感到气愤。既不善于下达指示,时间管理也乱七八糟,有这种上司真是要世界末日了。」
「没办法啊,他可是社长的儿子。不过我真没想到啊,望月不是跟课长同梯进来的吗?我以为你们感情还不错。」
「我真意外你会这么想,我不想没事招人忌妒啊。」
「是啊……他很受欢迎嘛。」
真狡猾。阳菜子仔细观察森川的表情,并发出叹息。
〈到手了?〉
〈嗯,很顺利。〉
〈笨蛋,干嘛传照片,会留下证据啊。〉
〈抱歉。吶,有了这个,我们就能一起工作了吧?〉
〈是啊,我想把它当作伴手礼。〉
〈专务董事也说还想跟你再喝个尽兴。〉
〈帮我跟他问好。〉
这是昨晚取得的美波与森川之间的对话。
森川为了以防万一,曾交代美波「把对话删除」,但大概是少女心作祟吧,所有的谈话履历都完整留了下来。
──完全没发现。
代替少根筋的和泉泽,实际上领导他们这一课,等同于第一号人物的森川居然在考虑跳槽。而且还是不惜出卖自己的公司也要转到敌对公司去。
「真是的,那么靠不住的人为什么会是课长。我觉得森川前辈更适合当上司啊。」
「你真严格啊,望月。不过课长也有他好的地方啊。正因为他行事宽松,我们才能够照自己的安排自由行动啊。看看其他部门的人,他们可是被更加不合理的要求耍得团团转呢。」
「嗯……都是这样啊。」
「我当个小主任是刚刚好。」
森川边说边点燃第二支菸,眨眼的次数瞬间增加,嘴角歪了一毫米左右,音调也稍稍有些动摇。
这是正在说谎的人典型的举动。
森川对自己的待遇根本就不甚满意。
──喂──我是不知道那人怎么说啦,但我才没有在跟他交往哦。要不是森川先生要求,我才不会跟他交换联络方式。你明白吧?
美波努力地澄清不想被误会,她的眼中只看得到森川。
我明白,谢了,我很感谢,一定会报答你的。森川委婉地回避美波露骨的暗示。这男人也压根没有把美波放在眼中。
从一开始就被设计了。就从和泉泽被带去参加聚餐时开始,不,说不定还从更早之前。比如喝什么酒容易醉,对女孩子怎样的举动最无力招架,森川把一点一点收集到的情报交给美波,企图攻下和泉泽的心。
不只是为了夺走合约书,如果只为这个目的,那他在公司里要多少机会都有。
他是故意、刻意让美波去偷。
好嘲笑被女人迷得神昏颠倒,最后惨跌一跤的和泉泽。
──不可原谅。
阳菜子戴著笑容的假面具,没有紧握住拳头,丝毫不会让任何人看出她是个骗子,以及心中的情绪。
她只是在心底发誓,绝对不原谅。
「不过,与杜拜的合约似乎都大致敲定了,暂时让人松了一口气。听说有其他公司企图半路抢劫,害我心惊胆战,还好已经得到对方几乎确定的回覆。」
「……哦,太好了呢。」
「虽然不知道下一期会怎样啊……唉──为什么不发明能像温泉水一样涌出来的油田,或者一辈子都不会耗尽的能源呢?我都看财经新闻看腻了。」
「哈哈,找出这样的能源不就是我们的工作吗?虽然我也明白你的心情……对了,我先走了,今天早上要开会,得去准备准备。」
「好,之后再聊。」
阳菜子笑嘻嘻地目送森川离开,一不见他的身影,她就把菸熄掉。
自我表现欲那么强烈的森川应该不会是忍者吧,只是个很想步步高升的野心家。既然如此,跟现在把话问清楚比起来,任他在公司内逍遥才是上策。
内部的间谍比来自外头的更可恶。与其把他一脚踢开,不如好好养著,自己监视。
虽然只是短短的十来分钟,但一走出吸菸室,阳菜子就因套装染上的味道皱紧眉头。今后为了与森川交流,她得频繁进出这地方了,对她个人而言,比起昨晚的五千日圆,这点更加难受。她拿起免费借出的除臭剂,往身上猛喷时,就看到这楼层的门打开,眉开眼笑的和泉泽露脸说:「啊,找到了,找到了!」
「真是,你到底去了哪里啊,望月。我找你很久了。」
「有何贵干啊?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的脸。」
「这说法太过分了。从以前就有种感觉,我是不是曾做过让望月记恨的事啊?即使在同梯的人当中,你好像也只对我这么冷淡?」
该不会被你讨厌了吧?从未感到受挫的这份精神,反而值得让人尊敬。回答他这问题也只是麻烦,因此她冷言以对:「找我什么事?」
「对了对了,我跟你说,合约书找到了!就在上锁的抽屉里头。我本以为自己一直放在皮包里……会不会是无意识间收起来的?」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看著这张毫不起疑的笑脸,阳菜子只觉得全身的力气渐渐流失。
正常分胜负的话,这男人绝对赢不了那位森川。对他人完全信任,感觉会满脸认真地说「努力就能实现梦想」这般不知世事。阳菜子可以体会森川为什么会憎恨他。就因为是社长的儿子,这种人就能爬到自己的头顶上,对他而言,想必是难以容忍的屈辱吧。唯独这点,她感到同情。
「抱歉,都是我没有好好确认,让望月也跟著担心了。我请你吃饭当作赔礼吧,今天晚上有空吗?」
「请客什么的就不用啦。我累了,今天想早点回去。」
「可是这样我过意不去……」
「那你请我吃午餐吧。李桃庵的当季御膳便当。」
「咦……可是那个……一份就要五千日圆吧……?」
「吃晚餐的话,不也一样是这个价位。」
阳菜子懒得与他交谈下去,快步地回到座位上,走在她旁边的和泉泽看起来心情非常愉快。
「啊,不过,太好了,不用去怀疑美波。因为联络不上她,我还打算直接去找她问问呢。昨天去是去了,幸好结果是没有碰到她。」
「……你去找她?」
阳菜子停下脚步回头,和泉泽没有察觉她的变化,依旧憨憨地笑著。
「嗯。望月也知道啤酒大学吧?美波每个星期都会去参加,我想说去到那里就能见到她。可是等我到的时候,活动都快要结束了,人挤得不得了,见了面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就又回家了。」
「等等,你怎么会说我知道啤酒大学呢……」
「昨晚你不是也在场吗?你看起来很急著回家,我们又隔了段距离,所以我就没把你叫住。」
在说不出下一句话,茫然地伫立于原地的阳菜子面前,和泉泽看了看手表:「哦,糟糕。」
「会议要开始了。先这样喽,望月。我得走了。」
「啊,等一下……!」
「总之要谢谢你啦。吃中餐的时候再慢慢聊吧,我也想找你商量美波的事。」
拋下这句话,和泉泽踩著轻快的脚步前往会议室。
啊,对了。得告诉他不要再靠近那女人。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她好像在跟森川交往,别再跟她走下去了。只要告诉这个滥好人少爷,那两人其实彼此喜欢对方,只是因为一些小事而错过才分手,他就会老实地退出,衷心祝福他们两人吧。
只不过,比起这件事,她现在──
──又被看穿了。
明明打扮得跟现在判若两人,那家伙为什么能看穿。
跟两年前一模一样的震撼直冲脑门,脑袋彷佛要被烤焦。
为什么是他。
那样的家伙。
懊恼与羞愧夹杂在一起,两年前的记忆接著被唤醒。
忘也忘不了。
那时是冬天,她被交往了四年的男朋友甩掉。
──和你在一起,我怎么也无法安心。
都过这么久了,你还是从没对我打开心房。不觉得你会让我看到你的真实面貌。我没有自信跟你一起迈向接下来的人生。男友一句接一句地数落,阳菜子无话可反驳。「连否认都不否认啊。」男友露出懊悔与愤怒交加的表情,丢下一句:「原本还希望你最后至少能哭著求我。」就离开阳菜子的视线了。
突如其来的结局让她很震惊,更何况她本来还想跟男友结婚。可是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很不合理──为什么我就非得哭出来不可呢。
对于起初受到的教育就是如何扼杀自己的阳菜子而言,她完全不懂男友这些话的意思。在一起很快乐,也感到幸福。只有这样有什么不好。耍耍任性、撒撒娇等等,这种暧昧的要求,如同在强人所难。若不更合理、具体地下指示,她哪知道要怎么做。
她对为此愤慨的自己感到厌烦。到最后自己根本无法逃离村子,她的心中涌现了绝望。
于是,她姑且试著哭哭看。
要她哭,她就哭;要她笑,她就笑。因此,她哭了,让泪水不停地流,有多少就流多少。
这么一来,脸上的妆便自然而然地掉了。花了两个小时完成的妆容,只用区区十五分钟就轻易毁去。顶著一张像在万圣节变装后,会把孩子们吓得大哭逃走的大花脸,阳菜子无可奈何地到附近的公园清洗。然后她将假发拿掉,抬起那张只有在家时才会露出,从未对外示人的素净脸庞,坐在长椅上茫然地望著云朵流动。
就是这个时候──
──咦,望月,你在这地方做什么?
这道声音甜腻腻的,彷佛在碗里堆得很满的卡士达酱,转头一看,是和泉泽跟疑似他女友的人挽著手走过来。那是个跟美波很像,一眼就让人觉得可爱的女孩。和泉泽向她介绍:「这是跟我同时进公司的望月,虽然年纪比我小,却很稳重哦。」阳菜子愣愣地回看他。
──怎么了?你今天的感觉好像不太一样呢。
才不是只有「感觉」那么简单。五官给人的印象、轮廓、发长与颜色明明都跟平常不一样。
然而和泉泽却认定眼前的女孩是望月阳菜子,丝毫没有任何怀疑。
──我们接下来要去看电影哦。星期一公司见喽。
和泉泽那无忧无虑的笑容让阳菜子傻愣在一旁,只会望著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然后她忽然觉得非常可笑。无视于他人的目光,阳菜子开始捧腹大笑。散步经过的人狐疑地频频注视阳菜子,但她丝毫不以为意。那是怎样,那人是怎么回事?
原本以为他只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
只是个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聪明归聪明却没有用的少根筋。但阳菜子那从来没有人认得出来的真面目,他却能够一眼看穿。一定是太蠢了,全凭本能发现的吧。一这么想,就让她笑得停不下来。这种情绪不受控制的感觉,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
就只是这样而已。
这么一点小事,就让阳菜子的心大受震撼。
她知道他是个笨蛋,总是按捺不住地动起肝火,想扭住这个滥好人的胳膊,把他制伏的虐人冲动也没有消失。然而,另一方面,想保护他这份纯真无垢的念头也咕咚咕咚地冒了出来。想看看他能贯彻始终到什么时候。
所以。
如果森川有心伤害和泉泽,那她愿意尽最大的力量去阻止,即使那样会违反村里的规矩。
──我还真是无可救药。
超越和泉泽的大笨蛋。
苦笑的这一刻,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阳菜子打开来信一看,表情瞬间僵硬。
〈星期日,早上九点,本殿观景台。〉
寄件人是向坂惣真。
这是睽违七年的联络,寄件人是将继任下一任首领,比村子里任何人都令她畏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