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sideA 1 迷离的眼神(2 / 2)




正因此如此,我认为:男人靠的不是容貌。当然不只是男人,女人也一样——所以说全人类靠的都不是容貌。靠的应该是内心,应该是性格。虽然我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我却已经理所当然地认定,眼前的渡边和美和那边的成冈MAYUKO相比一定是成冈的性格更好。我明明还不知道她的性格如何。



不,她的情况——成冈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我如此认为。她性格的好坏正透露在她的容貌上。我之所以认为成冈的性格好,就是以此为判断依据的,也就是说,我是在了解她性格的情况下做出的比较。



不过,虽然我认为今天在场四位女性中成冈是最好的,但是更进一步的﹑之后的事——“可以的话想和她交往”之类的我完全没有考虑过。



但是我还是在意她是否有男朋友,“小MAYU……你有男朋友吗?”所以当听到大石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把“那边居然已经用‘小MAYU’来称呼她了吗?’,或者‘这问题怎么这么直接啊!”之类的感想暂且放在一边,先把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不想听漏她回答中的任何一个字。



“唉?没有啊。”成冈回答。但是大石又进一步问道:



“真的吗?那,这个戒指是……?”



不只是我,似乎所有人都对这个问题感兴趣,青岛夏子停下了自己说到一半的话,和渡边和美一起把脸转向成冈。



“那是我自己买的。从今年春天开始工作后的三月里一直在努力工作,这是用来奖励自己的。上个礼拜六——七月二日是我的生日。所以就买了这个东西,既然好不容易买了,想展示给别人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吧。但是上班的时候不能戴,所以我决定,今天,只在今天,我要戴这个戒指。”



“我啊,在店门前和你碰面的时候就马上注意到了。”青岛夏子说道,“但是在大家面前问不出口——如果是男朋友送的不就那个了吗?所以就一直憋得慌。……这个是,红宝石?”



“对。”成冈回答,表情一下子变得明朗。提到宝石的种类她好像很高兴。“七月的诞生石。”她补充道。



“是吗?一般来说,不会有女孩子为了参加联谊会而特地在无名指上戴上戒指的。但是,瞧瞧瞧我们的MAYU,一般啦常识啦这些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没用的。”



“没这回事啦。我觉得至少比起小夏我还是个在常识范围内的人。”她做出气鼓鼓的表情。真是个表情丰富的女孩啊,我心想。这简直就是漫画里的表情嘛。如果就这样给她画一幅肖像的话就可以成漫画了。特别是那双眼睛,好像平假名的“の”。



“上个礼拜是你的生日?”北原在这里加入了对话,“二十岁?”



“对。”成冈又再次笑眯眯的。



北原立刻把手搭到杯子的把手上,说:



“那么,虽然迟了一个礼拜,祝长冈小姐二十岁生日——。”



“成冈。”大石小声提醒。



“呀,失礼了。……祝成冈小姐的二十岁生日快乐,干杯!”他发起了祝酒,于是大家今天第二次干杯。放下酒杯后大家顺势鼓掌,作为回应,成冈在胸前合掌,说了声:“谢谢”,于是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融洽。



北原是四个男生中最早想到要庆祝生日的,这为他加分不少,可是在此过程中却把人家的名字给搞错了,这是一大败笔,所以成冈在心中对他的评价应该勉强在中等偏上,我自说自话地打着小算盘。而且,如果我自己能最先提出要庆祝的话,我不会犯说错名字的错误,与北原相比,我可以给她留下更好的印象,可惜我错过这个机会,我又想着诸如此类的事。但在另一方面,我内心也有对自我进行客观审视的部分,审视的结果是,就算我是在男生中最先想到要庆祝的,事实上我也说不出口,结果还是一样。



“那么,为了庆祝成冈小姐的生日,我想在此表演一个小小的魔术。”说着,北原就开始施展桌面魔术,他好像并不是为了挽回刚刚说错名字的错误,而只是单纯地想要表演。他使用了四枚百元硬币,常见的把戏。



就在我如此认为的时候,青岛在中途插了一脚,然而北原完全没有表现出惊慌,他在左腕被压住的情况下,漂亮地展示了让硬币移动的绝技,让我颇感诧异。他大概在表演的流程中使了某种手段,使得魔术在遭到打扰时也能顺利完成。或者说,北原通过观察青岛到目前为止的言行,做出了青岛可能在中途捣乱的预测,为了让魔术在受扰时亦能无恙(或者说他赌魔术将会受扰)而改变了魔术通常的流程。有传闻说他的魔术连内行也要敬畏三分,他能得此评价恐怕不只是因为他的巧手,也源于他随机应变的才能。他应该具备着——至少是表演魔术时的他——无论何种事态都能冷静应对的那份机敏吧。



不论是望月还是大石虽然对这个魔术看得入迷却都没有中断和女生们的对话,从这点上来说,或许也可以算是某种“随机应变”吧。



可是我却……。



连一个有创意的玩笑都开不出来,除了陪笑之外一无所长。这次多亏了青岛和渡边有意戏弄我,我为了配合她们而模仿播音员或是脱下眼镜,这才总算没有造成冷场而得以安坐于此处,如果对方不是她们,而是清一色的性格温顺的女孩的话,我可能会陷入更郁郁寡欢的境地。或者说,如果我和女生单独相处的话,在没有人可以伸手帮忙的情况下,我终究还是没办法取悦对方的吧……。



大约十分钟后渡边的魔术表演结束了,我们都毫不吝惜地送上掌声(途中有一个上菜的店员当场被这个魔术迷得神魂颠倒,直到结束时的掌声响起时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回到柜台,着实好笑)。然后现场再次切换到畅谈模式。



看完魔术后青岛和渡边依然兴奋异常,两人的兴趣似乎都集中到渡边一人身上,于是乎我在此后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受到戏弄,不过却演变成了我一言不发地听其他三人谈话的状态。百无聊赖,最后只能依靠香烟来解围,而此前我一直在怀着要在女性面前保持克制的想法。久违的发言是“我可以吸烟吗?”,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堪,不过这反倒成了一个小小的谈资。



“唉,铃木先生会抽烟?和形象有点不符啊。”



“人家可是NHK的广播员啊。”



“我倒也不是觉得HNK的广播员就不能吸烟。”



两个女生交换着诸如此类的看法,不过也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抽完一支烟后,我中途离席去上厕所。事实上我的尿意还不是很强烈,但是我有一种冲动,想要离席片刻重整姿态。



当我正对着小便用的马桶时,望月也进了厕所。他多半是因为看到我身处窘境,心存担心而来。 等我完事他接替进来以后,他先是对准了马桶,同时向我搭话。



“没事吧,铃木。虽然是我硬要你来的,不过对你来说是不是不来比较好?”



“不。我十分高兴。”我说道,这倒未必是逞强。在来这里之前我预想的是自己与周围更加孤立的窘态,我自认为比起这样,现在已经够令人高兴的了。



我独自一人是没办法取悦女生的。所以至今我一直认为我对女生很没辙。但是像今天这样集体相处——望月他们也在场的话,只要把取悦女生的任务交给他们——这样摆脱义务感束缚的话,和女生在一起基本上还是愉快的,这是我的切身感受。



特别是成员中有像成冈这样﹑光是看着她的表情就已让我小鹿乱撞的女生的情况下。



边想边走出了厕所,立刻就在门帘处与她本人不期而遇了。我慌张过度,想在擦肩而过时以点头致意的方式来一笔带过,可她却主动向我说话了。



“那个,铃木先生?”



“是。”被她那双展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的眼睛近距离地盯着,我有些仓皇失措。



“那个,大家决定离开这儿以后再去卡拉OK……铃木先生也一起去吗?”



“啊,是。”我条件反射似地回答。原来还有后续活动啊,我思忖着。如果是刚离开店的时候有人提出来的话,我多半会因为觉得已经尽到了参加酒会的义务而拒绝邀请。



“太好了。”说着,成冈脸上浮现暖意盎然的笑容。不经意间我意识到她和我之间的距离只有数十公分。我对她的表情看得着迷了。她微微点头后离开此地,然后消失在了女厕所的方向,我这才开始反省此举的无礼。



回到座敷以后,渡边问我:“有什么好事吗?”看来似乎是因为我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但我自然不能如实相告,“算是吧。把身体里积存的东西全部排出体外了,很痛快。”我如此搪塞道。结果,“NHK的铃木先生坏掉啦!”这个夸张的反应反过来让我吃了一惊。我好像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做出了所谓的“随机应变”。



我没来由感到放松了。原来,只要信口胡说就行了。



此后的酒会我是在拼命喝酒、拼命说话的状态下渡过的。我喋喋不休着,同时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能像望月和大石一样能侃。然后在之后卡拉OK上,我一开始就老实地声明:“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唱K”,却又因此而受到好评,但是我其实素来喜欢唱歌,拿起麦克疯时功夫相当了得,以至于被怀疑”“真的是第一次吗?”,而且在卡拉OK的店我也大喝了一场。



也许是因为喝得太多了吧,事实上我几乎没有在卡拉OK店时的记忆。不记得和谁说过什么话,也不记得成冈在那唱了什么歌。惟独留下一个欢乐的印象。



出了店以后夜风拂面,因而醉意也稍退了吧。我记得四个男生坐上了出租车。我在曲金下车,另外三人则要行至小鹿附近,因此我们就在那儿分手——这么说来车费是怎么付的?——进了公寓的房间后,我直接瘫倒在被子上时,天花板仿佛在剧烈地旋转,后来我才意识到,那是我第一次喝得烂醉。然后我又感到不适,一头冲进了厕所。



我抱着马桶蹲在地上,不久后终于恢复清醒时,顿时感到,到刚才为止所发生的事宛如一场梦。



事实上,那的确像做梦一样。今夜的聚会从一开始就只是针对这一个晚上而策划的,如果其中有中意的对象的话,应该是以别的方式,有可能是通过望月或是松本优子个别地取得联络,然而我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我想我已经不会再有像这样接近女孩子的机会了。



换言之,像今天这样的事已经不会再发生了。



我只脱了牛仔裤,直接以这样的装束躺在被子上,反复回味着如梦般的记忆。醉意似乎仍未完全消退,身体感觉轻飘飘的,这又再次助长了宛如身处梦中的错觉。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我进入了真正的梦乡。梦中,短发的她就站在我跟前,一边用她那魔发师一样不可思议的双眸窥视着我的脸,一边无言地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