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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你是1000%(2 / 2)




为什么不是成冈呢……。我蛮不讲理地想着这种事。我明明是一个只要被女性投来好感就应该感激涕零的人。



我和渡边的对话就以这样的形式持续了半晌。虽说如此,说话的几乎都是她一个人,我不过是偶尔随声附和,把这种状态称作对话到底合不合适呢?



奇怪的是,在此过程中我的心态能保持冷静。或许也可以说是清醒。她提到的话题多数都是和娱乐圈有关的东西,完全没有任何知识性的话题。我认为她性格开朗,是一个值得被爱的女人,只是爱他的那个人不会是我。



做出这个判断以后,我想到不能让成冈看到我和渡边在一起的样子,寻思着想要打断对话,说道:“对不起,我去厕所”,然后披上挂在伞骨上的夏威夷衫,走向了海边小屋。中途又回了一次头,对渡边做出抱歉的动作,这是以我的方式对她表示关心。



小便很快就解决了,可是就这样回到沙滩的话又要重蹈覆辙,所以我登上停车场一侧的台阶,在海边小屋二楼的座敷里安顿下来。我一边悠闲地抽着今天的第二根烟,一边看手表确认时间,现在正好是下午一点整。因为刚才就着啤酒吃了好些关东煮或是炒面,完全没有空腹感。



进入室内处后果然感觉到了应有的凉爽。下面铺的凉席的触感也让人心情舒畅。我抽完烟后就这么一骨碌躺在了座敷里。闭上眼,大海单调的波涛在耳边回响,真想永远就这么躺着,要是时间就此停止就好了,这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结果,我好像又打起了瞌睡。



“铃木先生?”我被这个声音弄醒了。这个声音是——成冈!



“啊。”应该没有流口水吧。“刚刚睡了一会儿。”我边说边慌忙抬起上半身。她很快就在旁边站了起来,俯视着我。



“因为我们这次来海边玩也是一直在喝酒呢。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不、不,没关系。”我边说边确认周围的状况。“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出来玩我却一直在睡觉,我才应该说对不起。”没有其他人,我周围只有成冈一个人。睡眼朦胧的状态立刻为之一变,我骤然紧张起来。



成冈从海里出来的时间好像还不长,头发和泳衣都还是湿的。她在直起上半身的我的右边蹲下,带着调皮的孩子一样的表情像说悄悄话似地说道:



“那个……能给我,一支烟吗?”



我不禁发出“哎?”的一声。“你会抽烟?”



“在工作场合是不抽的,但是在家里睡觉前总要抽一根。意外吗?”



“很意外。……啊,请,请。”我把烟盒递给她。



“那我就不客气啦。”她带着可爱的微笑拿出了一根烟,点上了火。很正式地把烟吸到了胸腔里,看来她真的有吸烟的习惯。“在朋友面前我也不抽的,所以今天也不打算抽的,就没有把烟带来,但是突然想抽烟了。”她解释完之后又吸了一口烟,然后“呼——”地吐出来。穿着泳装的成冈就在离我咫尺之遥的地方双手抱膝坐着,而且还抽着我的烟。这种状况我连想都没想过。



“铃木先生讨厌吸烟的女人吗?”她问我,我慌忙在脑海里搜索合适的回答。一般而言,我认为女人吸烟这一点不太讨人喜欢。但是我对成冈有好感。成冈有吸烟的习惯……。



“老实说,我确实有这种想法,但那是偏见啦。”



最终我是这样回答她的,可是好像没能讨到成冈的欢心,她把话题扯到了完全不相关的方向。



“果然啊,这个太烈了。我平时抽的烟叫卡普利,粗细只有这种的一半。所以吸的烟是平时的好几倍吧。”



“不,粗细如果指的是直径的话,那横截面积就是原来的四分之一,所以你吸的烟应该是平时的四倍吧。”我把想到的都说了出来。成冈不知是佩服还是惊讶地对我说:



“铃木先生,我听说你们好像是数学系的吧。你总是以这种风格计算事物的吗?”



“说这种风格什么的——。”



“那么,你也很擅长记数字吗?”



说完,她出其不意报了一个六位数的数字。我按她说的在脑中复诵了一遍。



“嗯,没问题。记住了。”



“那说来听听。”我把数字背诵出来。“再来一遍。”于是我又重复一遍。



“那么,请不要忘了这个数字。那是我家的电话号码。”



她把脸靠过来,悄悄地说了这句话,下一个瞬间她的身体已经离开了我,她边起身边说:“我不能让大家发现我抽烟。所以,对不起了。”然后把抽了半截的烟在烟灰缸里掐灭后,又把脸靠过来,“我先走了。你错开时间再过来。”她低语着,然后急匆匆地走向了楼梯。



从她出现开始算起只不过是几分钟的事而已。我一直在被她戏弄。现在我只能用目光追随着她从座敷离去的娇小背影。但是要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对了,那个数字——电话号码——没问题,还记着。总之只有这个必须牢牢地记住。



我聚精会神地花了一点时间把六个数字的排列彻底地铭刻自己的脑子里。



然后我思考着。……她突然想抽烟,可是自己被没带烟过来,所以盯上了其他会吸烟的人,那个人就是我。她推测我在这里,于是到这儿来抽烟。她因为不想让人看到她吸烟的样子,所以赶紧抽完了事,急匆匆地回去了……。



但是——不愿被大家看到,被我看到却无所谓,这点我不太明白。不,不是不明白。同为吸烟的伙伴,是可以彼此互相信任的交情,或许她看出我可以和她形成那样的交情。而且,我已经在心中认可她吸烟的行为。



但是,我仍然不明白的,是她告诉我电话号码这件事。她告诉我电话号码到底是是何企图?难道说她也对我有好感……?



联谊会的时候,她在厕所前站着讲话时的表情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到刚才为止,说到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就是那短短的片刻。



我绝对不可能会遇上这么好康的事,我尽量想出各种说法去否定这种可能性。她是要我向我推销英语会话教材吧,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此刻的我甚至觉得这种说法是最有可能的。



之后,我没有在海边和成冈和渡边单独相处的机会,而且我也暂时把那些问题都束之高阁,总之我但求无过、努力地渡过了剩下的时间。我自认从表面看我还像平时一样。我们赶在下午四点前开始收拾东西,在150号线的途中顺便去COCO'S吃了饭。三辆车连成一线行驶,一度还遇上了堵车,不过最后还是在太阳落山前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安倍川的这一侧。我摸索到自己的房间是在下午七点刚过。



换上室内服,情绪安定下来以后,我再一次思考她们的事。说是说她们,其实几乎就只是在想成冈的事。得不出结论,只是叹气。



一个礼拜过去了。



在海边被暴晒的皮肤开始脱落了,时间正在无情地流逝。



可是我还是没能给成冈打电话。



对方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赐予了我这个机会,我不想眼睁睁地错过。我现在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再一次见到她。我甚至想,如果能让我重温那段海边小屋里数分钟的甜蜜时光的话,我为此愿意做任何事。



但是,打了电话以后我应该对她说什么呢?



从她毕业的高中来看,她老家应该是在市内,而且因为她现在工作的地方也在市内,所以她还住在父母家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打了电话,也有可能是她以外的人接的。她本人接电话的状况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如果是别人接的话……。



我就被夹在犹豫和渴望之间动弹不得,当我回过神来时,已经过了一个礼拜。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现在是礼拜天的下午九点,这个时间应该在家吧。……至少是有人在家。



管它呢,如果不是本人接的电话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我如此下定决心,拿起话筒,按下那个深深刻在我记忆的岩磐上的六位数字。



第一次呼叫音刚刚响起,我就把话筒放下了。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堪。



到目前为止的我都是在这个时刻丧失斗志的。但是,我深呼一口气,再次拿起话筒,立刻按下重播键。呼叫音的间隔和那个时候听到的海涛声的间隔重叠在了一起。她把脸靠近我窃窃私语,那个时候的记忆复苏了。



第五次呼叫音时响起了话筒被拿起的声音。



“喂。我是成冈。”是年轻女性的声音。应该是本人,不过我还是先确认了一下。



“那个,我找MAYUKO。”



“是我。……难道说,是铃木先生?”



“是的。”应该是从声音听出来的吧,于是我勇气倍增,“晚上好。”



“晚上好。……我一直在等你哦。可是你一直不打过来,我都已经死心了。”



“对不起。”我道歉,同时再一次想到,我现在可是在和成冈说话啊。但是通过电话只有声音的交流,看不到她富涵魅力的表情。我实在无法涌起正在和她说话的真实感。



“我一直在想,该说什么好呢,要是家人接电话的话该怎么办……。”



“啊,我没说过吗?我是一个人住的。”



“啊,是吗?”



我的紧张感大大地缓和了。首先,我解释了为什么会认为她是和家人一起住的。我想这也算是找到了一个话题。然后我终于小心翼翼地问了那个问题:



“啊,这么说来现在,这个电话,没打扰你吧?”说完又加了一句“有吗”因为太过谨慎,原先的话题反而就此告一段落,对话似要中断了。我慌忙寻找能接下去的话茬,“但是,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想了。就是为什么要告诉我电话号码?”但是我却就这么无意识地脱口而出了。……要如何委婉地引出这个话题,这明明是个应该深思熟虑的问题。



“当然没有。”她说完后,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接下去说的是——“因为我想像这样和你单独地联络。……是不是让铃木先生为难了?”



“没有。”我禁不住用强烈的语气否认。我这边才是呢。“我也一直想和成冈小姐取得联络。”



“不只是想取得联系,还希望你请我去约会呢。”



“约……。”头脑短路了,我慌忙寻找话语,“那么,如果我邀请你的话,你会来吗?”



“约会吗?……我一直希望有人和我一起吃饭、一起喝酒,如果铃木先生不嫌弃的话,我很乐意你经常陪我做这些。我五点半下班以后一直是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仔细想想,不觉得我十分寂寞吗?嗯,所以我希望有人来填补内心的空白——是这么说吧。啊,但是,虽然如此,我当然不是来者不拒。必须得是让我满意的人。我想要遇到那样的人所以就参加了联谊会,然后遇见了铃木先生……。”



“然后就对我……?。”我没法立刻相信,“可是我到目前为止都没人女生交往过,也不太会说话……。”



“这样正好。我觉得铃木先生很真诚,我一直认为那才是最重要的。说到那些擅长讨女生欢心的人——当然,对女生来说,和那些人交往会比较快乐,但是仔细想想的话,那些人之前是什么样的呢?一旦想到他们在变成这样的之前可能是让女人哭泣的男人,我就觉得那种人不能信任。所以我从很久以前就认为那种正正经经的、虽然有点笨拙但绝对不会撒谎的人比较好。”



“说到笨拙我绝对是当之无愧。这点我有自信。”听到我这么说,成冈笑了,好像很高兴,几乎能想象出她的笑容。“那么,平时的傍晚你都有空吧?”



“啊,是。我是没问题。可是铃木先生是大学四年级生,有研究组或是打工之类的事吧?”



“有些天是有。一个礼拜有三天要去研究组或是打工。”



“礼拜五有空吗?之前的联谊会应该是在礼拜五吧。”



“啊,是。一个礼拜里面礼拜五基本上都没什么特别的安排。”



“我也是,要是其他的日子我还无所谓,但是礼拜五,你瞧,大家好像都会和别人出去玩,不是吗?所有人里面,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直接回家,所以礼拜五的晚上是我最郁闷的时候。所以,如果那天铃木先生正好有空,能陪我吃饭的话……。”



“没问题。特别是在八月份,我们一直在放暑假,做家教也大部分是在白天,晚上基本上都有空。”我像这样向她保证,然后深呼吸一次,“那么,成冈小姐。”



“是。”



“这个礼拜五,十四号的晚上,可以和我一起吃饭吗?”



“那个,十四号……对不起。那天我有点事。”



“唉?”啊,是吗?八月十四号正好是盂兰盆节。她大概是有事要回父母家吧。“那,别的日子呢?那个——。”我慌忙说道,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嘻嘻”的笑声。



“对不起,我骗你的。刚说礼拜五有空,却又突然说在那天有事,这不是很奇怪吗?”



“什么嘛……太好了。”好像又被戏弄了。但我完全没有生气。如果把这种无害的谎话当做只有在极亲近的人之间才会被许可的游戏(或许合适的对象只有一个人)的话,……。



之后,我们决定了见面的地点,我把我的电话号码也告诉了她,然后通话结束。



此时我才第一次知道,电话居然是这么有用的工具。